“要是让我那徒弟知道我放任你一人进宫,还不得来把我这老骨头拆了。”上官逍遥故作无奈道:“事成给我一间酒窖,就算你二人感恩了。”
    云瑶深知他是放心不下自己,面色动容,诚然她不想拖累别人,可有了上官逍遥的帮助,确实更保稳了。
    于是二人商讨了下,便齐齐摸进了皇宫。
    这时养心殿内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王庆守着,太医皆在殿外忙碌着,朝臣也跪在外头,乌压压的一片。巡逻的侍卫也愈加的多,整个皇宫的守卫皆比原来还要严谨七分。
    上官逍遥和云瑶匍匐在宫殿之上,眉头微敛,“一会儿我去引来那些守卫,女娃娃就趁机进去,若有便你就立刻出来,我护你离开。”
    云瑶望着他,忧色道:“老前辈小心。”
    “放心,这皇宫我可轻车熟路得很,倒是女娃娃要仔细些。”上官逍遥喝了口酒,便将酒壶别在腰间,纵身飞了下去,瞬间引来了不少侍卫,一个个呼声愈高,转眼渐行渐远。云瑶认准时机,身子一轻,飞快跃进了养心殿。
    殿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可药味之下,便是那股龙涎香混着檀香的气味,王庆立于龙榻旁,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才一转头,便被敲昏了脑袋,直直倒了下去。
    这一声响,引得床上奄奄一息的成帝睁开了眼,在对上云瑶的容颜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很快淹没在深邃的眼神中。
    几乎是同时,殿内又飞身而出一名暗卫,提着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她没有半分恐惧,只是平静地看着成帝,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臣女有要事要单独和皇上禀告,无礼之处,还望皇上见谅。”
    成帝紧紧地盯着她,良久才将眼神转开,看向一旁的暗卫,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她脖子处的那一丝寒光便顿时消失,大殿中,只剩下她和成帝两个人了。
    早在她进殿的那一刻,便知道有暗卫存在,只是没有成帝的命令,暗卫是不会离去的,与其动手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不如与成帝摊牌。
    成帝撑着一双眼皮,虽然气虚,却不失威严,“你与翩儿还真像,尤其是这股不怕死的劲头。”
    云瑶一听他的嗓音如此沙哑,眼底又泛着青黑色的晕圈,深知成帝确实时日不多,眼底略微有些不忍,却很快被心底的执念打散。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结局~字数会很粗长,希望大家看得尽兴!
    ☆、皇位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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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没有谁不怕死,只是云瑶有事不得不以下犯上,冒死觐言。”云瑶低眉,郑重地跪在龙榻旁,用不卑不亢的声音道:“云瑶恳请皇上,抛却对四皇子的血脉之见,诚心选择真正可以给大裕国带来未来的君主。”
    成帝听了,顿时咳了起来,惨白的面色带着丝愠气,“连你也要来干涉朕立太子吗!”
    “臣女不敢,臣女说过,要有要事禀告皇上,还请皇上听完臣女的一席话后,再治臣女的罪也不迟。”云瑶抬眼看着成帝,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这位日渐苍老的皇帝,他其实与常人无异,却享受不到天伦之乐,而这样的悲哀与苍凉,皆是他的疑心所致,“皇上还记得璃贵人假滑胎一事吗?”
    成帝闷闷一哼,“你要告诉朕,宸妃是幕后主使吗?”
    “宸妃和璃贵人的把戏,又岂能逃开皇上的眼,臣女要说的是傅太医真正的死因,臣女想皇上应是最清楚的。”
    成帝面色一凝,一双如同枯灯的眼紧紧盯着她,“你知道些什么?”
    云瑶迎着他的目光,平缓地道:“当年傅太医想出了救治瘟疫的法子,是皇上让他掩藏了下来,才使良妃药石不灵而死,璃贵人的事不过是皇上假借他人之手,将傅太医灭口。臣女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这件事,可臣女怕四皇子接受不了,并未告诉他,臣女也知道皇上不想失了这份父子之情。”
    成帝的面色越来越差,声音也冷淡了下来:“说下去。”
    “可其实,臣女和皇上都想错了。四皇子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可他仍然视皇上为父亲,并没有因为皇上灭了北岐国、杀了良妃而意图报仇,这难道不足以他对皇上的心意吗?”
    “你说什么?”成帝目光一怔,艰难地撑起了身子,逼近云瑶,微微眯眼道:“敢欺骗朕一句,朕立刻杀了你。”
    “皇上心中应该清楚,臣女说的是真是假。”云瑶面容正色,静静望着他的眼,“傅澜曾告诉臣女,在陆太医被遣返回乡的当天,四皇子曾去见过他。其实以四皇子的才智,臣女尚且能猜出,何况是他。这么多年,皇上应该清楚,四皇子虽心有不满,也是不满当年皇上不见良妃最后一面、不肯他见最后一面,而非是北岐国灭国。虽然他身上流有北岐国人的血,可他更清楚自己是大裕国的皇子,他的父皇是大裕国的君王,这一点他从未忘记过。”
    成帝怔在那里,良久才动了略带干涸的嘴唇,“是他要你来的?”
    “臣女并非受四皇子指使,若皇上还了解您的这位儿子,就清楚他不屑这样做。臣女只是替他不值,甚至替整个大裕国不值,若皇上介怀于他的血脉中一半的北岐国人,而使他失去公平竞争太子之位,于他自然可惜,可于整个皇族,整个国家,难道就不可惜吗?”云瑶的表情肃穆,“或许现在皇上在想,是否是因为臣女想要荣华富贵,才会如此卖命为四皇子说话。可容臣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可以,臣女甚至希望自己自私一点,与四皇子浪迹天涯,就算布衣江湖,也好过在这风云变化、人心莫测的京中生活,这点皇上应当深有体会。”
    成帝顿住了,喉咙一股干涩,让他止不住咳了起来,血腥味顿时弥漫在口中,云瑶眼明手快递过一条帕子,成帝捂着,鲜血刺眼夺目,云瑶一时也没再开口,默默顺着成帝的背,将一旁的药碗端来,却被成帝推开了,他冷冷地看着云瑶,“你可知今日这番话,足以让你株连九族。”
    云瑶垂了垂眸,“臣女知道,臣女也知皇上想促成阿娜公主和四皇子的婚事,并非为了其他,而是打心底里,希望四皇子不重蹈皇上的覆辙,并且拥有自己的势力。所以皇上是疼爱四皇子的,为了他高瞻远瞩,又为何不能相信他,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臣女可以妄言,他是比前太子更好成为太子的人选,就算臣女与四皇子毫无关系,臣女也会这样说的。”
    “罢了,朕知道你的意思了,走吧,若被门外的那群人发现,不说整个杨府,就连翩儿也会受到波及。”成帝缓缓躺下,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云瑶敛起眉来,在起身之际,终究还是开口道:“四皇子如今不在城中,若他在,一定会来看望皇上的。”
    成帝闭上了眼,显然是不想再理云瑶,云瑶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了。而当大殿无人之时,龙榻上的人才缓缓睁开眼,眼底是无尽的悲哀,沧桑,还有欣慰。
    云瑶和上官逍遥在杨府相见时,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云瑶想留他下来用膳,奈何上官逍遥不适合这样的大门大户生活,向云瑶讨了两壶酒,就离开了。
    云瑶换好衣裳之后,就去了杨政的书房,与他聊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大事也就安心了,只是杨政说安耀臣今日提及安子翩称病还没上朝,甚至没去见病重的成帝,是大不孝,有意将矛头悉数指向安子翩,而且傅澜叫人传来口信,说是成帝不太好,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云瑶听后,立刻把红娘叫来,让她去给傅澜送信,无论如何,务必用药材吊住成帝,至少再撑上五日,又将信鸽取了出来,写信让安子翩尽快归来。一切事情都做好后,天色已经泛起了白光,然而云瑶却一丝困意也无,望着湛蓝的天空,柳眉深蹙。
    这几日,不仅皇宫的守卫多了,连城中的巡逻也多了起来,众人都战战兢兢,气氛感染了百姓,一个个也都紧锁在家中,原本还热闹的街市,转眼萧条得不行,大家都清楚就在这几日,怕是要变天了。而巡逻的士兵,几乎都是出自安恭王府和七皇府。
    在云瑶从皇宫回来的第三天,傅澜再次传来口信,云瑶知道是成帝撑不住了,带上妙菡,吩咐初夏和红娘照看好府内,又叮嘱了宁氏几句,便跟着杨政一同进宫去了。
    宫中一片庄重而肃然,隐隐透着股凛然之气,气派的宫殿在这时看起来,倒显得太过冷清了。养心殿外,几乎跪满了人,有朝廷命官、太医、侍卫,还有一干内监婢女,当然,为首的还是安耀臣和安恭王,宸洛书与宸妃静静跪在一旁,连久不受召唤的璃贵人和皇后,此刻也跪在殿外,虽说安莫秦痴呆了,可皇后的凤位尚在,后宫一切仍旧由她说了算,所以当她要进去侍奉成帝时,无人敢阻止她。
    只是安耀臣一心进殿,却被四皇子和前□□羽拦住,说着许多觐见的话,大抵是说无成帝召见,不得擅闯养心殿。
    安耀臣终究是忍不住了,拿出随身佩剑便将为首的一个老臣杀死,在众人的惊呼下,冷声道:“父皇病危,你们一个个阻拦本皇子见父皇,居心何在?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瞬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众人皆被躺在血泊中的那名老臣吓住了,所谓的杀鸡儆猴,不过如此。
    安耀臣正要收剑进大殿,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嗓音,“七皇子在养心殿外诛杀朝中大臣,又提剑进殿,焉不是造反?”
    安耀臣面色一寒,斜眼看去,就见云瑶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头戴金海棠珠花步摇,风姿绝美,毅然临于众臣之中,一旁的杨政欲言又止,面色沉重地跪在一旁,却没有阻止她。
    如今整个杨府的命运都握在她的手中,可杨政和宁氏却毫无保留的相信她,她又岂会令这些人失望,隧迎上那些或打量、或不耻、或鄙夷她的眼光,凛然的目光直逼安耀臣。
    “原来是静宛郡主,我道是谁……敢如此放肆!”安耀臣瞥了一眼一旁的侍卫,即可就有两个侍卫提剑而上,打算绑住云瑶,她嘴角微扬,忽的将手举过头顶,厉声道:“丹书铁券在此,谁敢造次!”
    两个侍卫当下唬在了原地,唯唯诺诺地看回安耀臣,其他众臣也都呆了呆,这才恍悟过来杨政的父亲杨顺为从一品武外官,是八旗军大军区司令,因守卫国土而死在战场上,曾由先帝特赐丹书铁券,只是年代旧远,众人都快忘了。
    “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宸洛书在一旁喃喃出口,落到安耀臣耳中,额头上的青筋略微凸起,却露出笑容,朝云瑶道:“所谓免死,是除谋反大逆,一切死刑皆免。静宛郡主身为女眷,自古女子不得干预朝政,否则如同谋逆之罪,恐怕这丹书铁券也救不了郡主。”
    “皇上病危,虽说国之大事,可云瑶此番是以四皇妃的身份,以家事来劝七皇子,擅闯养心殿可是死罪,皇上想召见谁,必定会让王公公出来宣告,云瑶也担忧皇上,试问在这里的哪一位不担忧皇上?就是安恭王,想必也很想见见皇上,可自古无召见不得入、无特赦不佩剑,云瑶是怕七皇子关心则乱,闯下大祸而不自知。”她顿了顿,眼光扫及地上的大臣,缓声道:“朝廷命官除皇上外,不得伤害,七皇子是认为自己可以代替皇上做主,还是觉得这天下已经是七皇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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