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她的心里虽然对邢厉有些特殊的想法,但却没有真的做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而已。如果不是邢家一家子突然准备出国,而那一天,陶朦又因为被父母逮了个正着所以出不去家门,陶菲想,她这一辈子,大概也不会去做了那样的事情。
    陶朦向来喜欢玩闹,齐英一直也没当回事,任她去了。但那一天不同,学校的老师打来电话告了个状,再加上陶朦的作业又一笔没动,所以,齐英那回很生气,她相当严厉地训斥了一顿陶朦之后,不仅硬是看着她写作业,还不允许她出门去。
    任凭陶朦再怎么说,齐英也没有同意。小孩子的脑袋瓜再好使,也很容易就被大人给看破。没办法,陶朦只能乖乖的回到房间去拿作业和笔,而一进房间,她就急得团团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有一种叫做姐姐的生物。
    “姐,这有封信,你帮我送一下呗,不过他一个人想要翻出来肯定不容易,你拿一根跳绳过去,他就知道是我了,然后……”陶朦把方法告诉了她,信也委托给了她。
    陶菲答应了,她拿着一根跳绳、一封信和……一个相同的信封还有一根笔,在陶朦充满信任和希望的注视下,走出了大门。后两样东西,都是她趁着陶朦没注意的时候,拿走的。
    陶朦写信一直有几个毛病,她不喜欢在信里面署名,而是喜欢在信封上署自己的名字。而且,她还总忘记在信封的接口处粘胶水,每次都是就这么敞着给人家。
    陶菲当时拿着这封信反复看了半天,等走到了那个地方之后,她想了很久,思考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才把那个信封换掉,才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当时邢厉在墙的那一头说的那些话,虽然事实上是对陶朦说的,但是,陶菲却觉得,那还真是一个温柔的男孩子。
    后来就这么过了几年,陶菲也没想到,邢厉竟然就这么突然的找上了门,找到了……她。
    所以,就算是阴差阳错,这个人,她也一定不会放手。谎言和解释一个又一个,其实仔细想一想,漏洞百出,只是邢厉没有怀疑过,从来都是无条件的信任她。
    但陶朦从美国回来之后,陶菲发现,邢厉见到她,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他大概是个相当温柔又忠诚的男人,所以,他遏制住了。
    后来,也就有了她的闷闷不乐,还有他的告白与求婚。
    正因为这些,所以这些年,陶菲觉得,她已经尽量的在其他方面,来优待自己的妹妹了。
    既是愧疚,也是亏欠。
    ……
    进了屋子之后,邢东将陶朦小心的放在沙发上,然后,他又转头对陶菲说,“你坐吧。”说完,邢东也一屁股坐在陶朦身边,也没说主动张罗给倒个茶水。娇姨一见有人来,便自动自觉地将水给端上去了。
    陶朦坐在沙发上,奇怪的看了一眼邢东,说,“我们女人说话,你坐在我身边干什么?”
    邢东哼哼着来了一句,“我也想和女人说话。”
    陶朦,“……”
    陶菲的脸色不太对劲,陶朦就估摸着这应该是有什么*的话想跟她说,她跟邢东使了几下小老虎牌的眼色之后,便拉着陶菲上书房去了。
    书房里,两姐妹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姐,你出什么事了吗?”陶朦懒得绕关子,直接就开口问了。
    陶菲看着她,心里面百般滋味涌过。陶朦现在真的是很幸福,邢东很爱她,孩子也一岁了。父母嘴上硬,心里其实也很惦记她。
    陶菲曾经因此而感到开心,可现在看着陶朦这一家,她却觉得自己很可悲。她努力来努力去,最终却还是变成了这样。而陶朦这么阴差阳错下来,反而还是最幸福的一个。没了邢厉,却有了更加宠爱与呵护她的邢东。
    看来无知就是幸福,还真没错。邢家这两兄弟,眼光真的是一模一样。
    陶菲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邢厉究竟是怎么知道真相的,但她知道,这和陶朦,多多少少是有点关系的。
    陶菲抿了抿嘴唇,然后,她慢慢地开口说,“我和你姐夫吵架了。”说完,她还立即观察着陶朦的反应。
    而陶朦听了,也没有露出她想象中的得意、意料之中、觉得她是自找的表情,而只是疑惑的问了她一句,“为什么?”
    这话里,倒真是只有想帮她解惑帮忙的意思。
    陶菲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邢厉这个人,一旦确认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想法。她不可能去请求陶朦替她解释,她只是想搞清真相,坐在自己眼前的妹妹,是不是表里不一、吃着锅里望着盆里的人,“因为……他……他没……”陶菲深呼吸了一口气,“因为他没有忘记过你,从来都没有。他念念不忘着先来的,又怎么会接纳后到的呢?”
    如果真的是陶朦抖出了这件事,那么至少,她会听懂这句话。
    陶朦听完这句话,眼睛里的疑惑和想帮忙的意思都没了,霎时间有那么一愣,但随后,就变得毫无波澜,她平静地看着陶菲,然后说,“所以,这要怪我吗?”
    这个没头没脑的回答,和陶菲想象中的不同,既像是承认了,又像是否定了。陶菲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她只好抿起了嘴唇,等着陶朦的下文。
    陶朦看着正坐立不安、宛若惊弓之鸟的陶菲,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很无奈的笑了。
    这一笑,让陶菲都吃了一惊。
    陶菲没见过陶朦对她露出这种表情——失望、无奈和……悲哀。这就是现在陶朦的眼中所充斥的情绪和色彩。她看自己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迷路的人。
    陶菲被陶朦突然的这么一笑再加上这些奇怪的反应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皱了皱眉,正欲开口,“朦朦,你——”没等她出声,陶朦打断了她的话,“既然已经瞒了这么久,为什么要这么轻而易举的在我面前说出来呢?是被姐夫发现了,对吗?所有你觉得,是我在搞小动作,让他发现了,对吗?所以你觉得,是我一边巴着邢东,一边又想抢你的,是吗?”
    陶朦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补了一句,“所以,你们之间出了事情,账不自己算,而是找我来要,是吗?”
    陶菲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猛地抬起头来,说出来的话是颤颤抖抖的,“你……”这一刻,她就像是被剥了皮的小丑一样,所有不堪的想法全都被撤出来,然后被摆在地上,让她觉得羞愧。
    陶朦看着她,眼睛里面一片平静,“我真不想用最恶毒的想法来揣测你。”
    ☆、第70章
    一时之间,书房里面变得鸦雀无声。
    陶朦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没再说话,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陶菲,神情意外的平静。这甚至让陶菲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她的那个天真什么都不懂的妹妹,是什么时候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几分钟过后,还是陶菲先说话了,她扭过了头,语气说不上是艰涩还是难堪,“如果你想反击回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反击?”陶朦重复了一遍,然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真奇怪了,反击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玩,顶多耍耍嘴炮而已。”
    陶菲,“……”
    陶朦今天就是想把话敞开了说,她现在明白了,很多事情,不能藏着掖着,说出来大家都消停。
    “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你就对我好,我知道,这里面有九成是真的,所以,我都记着。对我个人来说,一好顶十坏,有一些事情,你使了坏、用了计谋,尤其是后来,你还得带着在我面前转几圈儿。订婚那天也一样,你问我的时候,我知道你是不放心,却没想到你的不放心和我想象中的不放心,还不太一样……哦,跑题了。”
    陶朦拿起茶几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又缓缓地说,“其实这些,我都没什么感觉,真的。心里觉得不舒服或者难过,那都是一时的。我又不是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柔弱小姑娘,我的每一天,从来都不是因为有谁而活,而是为了自己而活,不对,又跑题了……”
    陶菲听着她的话,心里面就跟有鼓槌在敲着自己似的,虽然陶朦这番话说的是真心实意中夹杂着搞笑的意味,但是,她笑不出来。
    甚至于面对陶朦的坦荡与真诚,陶菲觉得,在她面前,自己根本就抬不起头来。她不是一个天生就想搞垮妹妹的坏女人,姐妹感情,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她只是做错了那一步,然后,就迫不得已的要用更多步去弥补和修缮了。也许没有这件事情,从头开始,邢厉会真正的喜欢她也说不定。
    只是谎言一旦横亘在两人之间,就让事情变得被动而难以收场了。
    “所以,每当看到你提防我的时候,我都很想说,没必要。把自己弄得人累心累,还没什么用,何必给自己找罪受呢?”
    陶菲闭了闭眼睛,然后问她,“你早就知道了?”
    陶朦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看着她,摇了摇头,“如果我早就知道的话,现在这些事情,就一个也不会发生了。”
    确实,这事要放到她以前的那个时候,早就闹了。陶朦很清楚的知道,她可不是什么善良识大体的人,如果那时候就知道这么个乌龙的事情,加上性格还是那么大咧,估计也不会太认什么家人的情分,直接就把话给扯开了。
    所以邢东这个人,平时看着跟个精英流氓似的,事实上在某些方面,还挺傻乎乎的。陶朦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真相,不过当她在电脑里无意间翻开某个用哭唧唧的表情符号命名的、足有10kb的txt文档时,那是前两天的事情。
    不得不说邢东这个人,叙事能力特别强。没用的跳过,有用的全都说了,还加了点自己的感想。
    陶朦在看到这些内容的时候,心里面却一点别的感觉也没有,也没有对陶菲产生埋怨和不满,也没有因为邢厉依旧对她有着不可说明的感情而感到激动和窃喜。
    陶朦唯一的感受就是,这邢东小时候还挺萌的,她想象了一下某人不大点的时候跟个短毛耗子似的躲在犄角旮旯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就笑了出来。
    再联想到前不久邢东对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陶朦是什么都明白了,这人说不出来,就在电脑上打了个草稿,说不定他想的是写好之后以匿名者的身份给她发个电子邮件……
    陶朦回过神来,她现在知道了这些事情,无非也就是在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的感叹,而且这点感叹,还基本上都跟邢东挂上了。
    儿时的那些情感,不是没有延续过,她曾经对小王子的那种心动和喜欢,直到邢厉回国的时候,也没有消失,反而还清清楚楚的跳出了水面。
    只不过,早从某个时候开始,她的这种心动和喜欢,就已经被一点一点的给掐断了,然后直到某一天,它们彻底被掐的连火星儿都不剩了。
    现在在她的记忆当中,往前数数,再往前数数,全都是邢东和烨烨。也许,有人早就已经替她揉平了心中的伤痛,也填补了她心里的那几个坑坑洼洼的窟窿。
    陶菲听完她的话,脸上的颜色又青又白的,她伸手扶住了身边沙发的扶手,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冷,“所以,朦朦,他……你……不是你说的?”
    陶朦看着她这样,心里也没说多高兴,她淡淡地说,“是不是我说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很爱我的丈夫和孩子,而且,我不想掺和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不过……能在一起很久,也不会仅仅是靠着记忆来支撑的,出现这种问题,你最先要找的也不应该是我,而是你自己。”
    陶菲撇过头去,“你不用教训我。”
    “我没时间教训你,我只是想告诉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不接受你的指责和怨气。而且,你也是个成年人了,一出事就先想到来找我的茬,这只有小孩子才会做出来,比如年轻时候的我。”
    说完,陶朦从沙发上站起身,然后走到衣架前,将自己挂在上面的羊绒大衣拿了下来,然后又走到陶菲面前,披在她身上,说,“天这么冷,你好自为之。”然后,陶朦就看也不再看她一眼,直接绕过沙发,走到书房门前去打开了门。
    邢东往里摔了一个大踉跄,本来在脑子里准备好的各种英勇护妻的各种肢体动作和台词,一激动,就全化作了一句话,“嘿嘿,老婆……”
    陶朦也没关上书房的门,她拉起邢东的手,转身就把他推到了卧室里去,然后,关上了门。
    *
    到了卧室里,邢东立马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乖乖坐在床上,陶朦则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挑着眉毛,说,“好好说,你还有什么事是没跟组织交待的?还学会用txt跟我玩捉迷藏了,你胆子不小嘛。”
    陶朦早就完全把邢东当成了自家老头子一样看待,所以,说起话来也越来越老夫老妻了。
    而陶朦这个反应,和邢东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想象中的是,她在知道真相之后,总得伤感一下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和谁谁谁有缘无份之类的……结果现在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陶朦今天这么强有力的把陶菲给怼了外加傲娇的教育了一顿,这倒是让邢东觉得很意外。他了解自家老婆的性格,虽说是个暴躁小老虎,但对于家人来说,总是多一分谦让和温柔。
    不过,他猫在门外当壁虎偷听,也觉得爽翻飞就是了。
    邢东今天才发现,陶朦的确是那种相当自强自立的人,她所说的没谁都可以的话,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该糊涂的时候她不是装糊涂,而是真的懒得去计较,或者是没兴趣去深究。而真的到了该计较的时候,她也不揣着明白装糊涂,比谁都强有力,比谁都聪明一等。
    邢东连忙举起双手以示清白,“除了裤.裆里还藏了东西之外,就没别的了。”
    “你还敢跟我贫嘴?”陶朦觉得自己要常常树立起威严,这人说话越来越没个正形了。想到这里,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把邢东直接点倒在了床上,然后,她抬腿往前一迈一跨,立刻又坐在了他身上,说,“你这欠嘴的毛病该治治了。”
    邢东立马笑得脸都出褶子了,“得治得治,这是不治之症。”
    “哦,那意思就是治不治都没什么用……”陶朦说完,还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邢东连忙抬起头说,“诶?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闭嘴!”陶朦立马瞪了他一眼,邢东很听话,乖乖闭嘴了。
    然后,就是两人就着某人裤.裆里藏着东西的这个问题,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而最终的结果就是,邢东被压趴下了,而陶女王还拿着根领带,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继续教育。
    这时,邢东突然一个反身,张开双臂就抱住了她,挺扎人的脑袋埋到了她的怀里,一声不吭。陶朦也没说什么,而是回手抱住了他的头,然后还顺便在他头上摸了几把。
    屋子里的气氛很微妙,暧.昧中带着温暖与情意。两个人就跟互相没抱过似的,这一抱就抱了半天,也不撒手。
    半晌过后--
    “你刚才怎么不说你的心里藏着两个宝贝?”
    “因为我们三个是一体的嘛……不用藏……但这玩意儿不行,一不小心就成遛鸟了,那多不好意思。”
    陶朦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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