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侬:“……这饺子和你有仇?”
    张一宵被他奚落得想去死,挣扎了两下:“我……我花了这么久弄出来的,我中午都没吃饭!你嫌弃就去外面吃!”
    江侬蹭了蹭他的颈侧,捏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箍在了自己怀里,在做好万全的准备后,他才说:“我在外面吃过了。”
    如他所料,张一宵足足愣了三秒,才像是个爆炸的毛球一样气愤扭动起来:“卧槽老江我跟你拼了!你……你出去吃你不带我!你太过分了你!”
    江侬:“同事聚餐,推不掉。我多买了一份菜,专门带回来给你的。你喜欢吃的扒皮鱼,红烧猪蹄,百合粥……”
    江侬用他那性感冷淡的声音报菜名时苏到要命,张一宵听得腰都软了,咽咽口水,低头看着菜,还有点委屈:“我做了这么多菜都算白做么……”
    江侬亲了亲他的发顶:“没关系,我可以再吃一顿。”
    还没等张一宵高兴,江侬就咬了咬他的耳朵,满意地看到那被咬的地方变得通红:“……再问一句,晚上,有夜宵么?”
    ……
    送走顾岭的父母,花栗还是觉得不对劲。
    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单纯地接待了朋友的家长,但他觉得饭桌上的气氛殊为诡异,好像顾父顾母是专程来围观自己的,尤其是顾母,看自己的眼神如同看儿媳妇,搞得花栗毛毛的。
    但他现在要操心的最重要的事情显然不是这个。
    转眼间就是正月十五了,花栗躺在病床上,看着远处的烟火发呆。
    明天就要做手术了,而盘旋在他脑中的,是主刀大夫与他交谈时告诉他的事情:因为在伤后耽搁的时间太长,没有采取及时有效的治疗手段,这次手术失败的可能性,保守估计的话,占70%。
    ☆、第66章 得寸进尺
    花栗被这个数字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顾岭把一个短篇广播剧剧本都读完了,他还是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远处间或炸开的烟火。
    顾岭抬手去合他的眼皮:“别看了。早点休息。”
    花栗的眼睫扫在那温热的掌心,心里空空的找不到一个落点。
    顾岭感觉到手心浅浅的瘙痒,有点心疼他,把放在案头的花栗手机取来,递给花栗,说:“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吧。”
    顾岭还记得,半月前自己的父母去花栗家拜访,夜深了,花栗家也没有多余的客房,顾岭只能送父母回顾家别墅休息,临行前,花栗无限羡慕地对他说:“你父母真好啊。”
    顾岭:“……哪里?”
    他声音有点大,花栗一惊,动手掐了他一把:“别这么大声啊。”
    顾岭从没见过花栗的父母,在他的印象里,花栗口中的父母都是一顶一的好脾气,再转头想想自己擅长卖丈夫卖儿子的母亲,还有总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父亲,顾岭怎么都觉得这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
    回到现在,花栗看着手机,犹豫了许久,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太晚了,他们……”
    顾岭问:“你不想和他们联系?他们应该都还不知道你要手术的事情吧?”
    花栗还是拿不定主意:“想倒是想,可是……”
    顾岭皱了眉,把花栗的手机单手甩了个圈,转回自己手里,点开,要四位密码解锁,他头也不抬地噼里啪啦按了四个数字,同时问:“密码还是你的生日?”
    花栗还没开口,刷的一声,解锁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顾岭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才抬起眼看花栗,把手机重新递回了花栗手里:“下次记得换一个,太容易猜。”
    被嘲讽了一脸的花栗:“……哦。”
    可等他一低头,发现“妈妈”的电话正显示“拨号中”时,他吓得差点儿把手机丢出去。
    ……顾岭!
    他刚想挂,电话就有人接了起来,花栗瞪了顾岭一眼,顾岭却含着心脏的微笑揉了揉他的头发。
    花栗被他这摸头杀弄得没招了,只好清清嗓子,把电话凑在耳边:“喂?妈……”
    没想到电话那边是一个稚嫩的童声:“……妈?你打错啦!这里没有你的妈妈!”
    花栗愣了愣才反应了过来:“你是小泽?我是花栗,花栗哥哥,还记得吗?”
    小泽挺干脆的:“不记得!”
    花栗哭笑不得:“那……叫你妈妈来听电话好么?”
    小泽倒是警惕:“你是谁?找我妈妈干什么?”
    花栗被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这么追根究底地盘问,身边又有顾岭看着,不免有点窘:“没什么,就想问问她明天有没有空?”
    小泽立刻紧张起来:“没空没空!我妈答应明天陪我出去玩儿的!没空!”
    花栗张了张口,表情不知是哭是笑,回过神来还是笑了:“那没事了,抱歉。”
    还没等花栗彻底灰心,手机里就传来了个女声:“不好意思,刚才孩子瞎接电话,你是……”
    花栗舔了舔嘴唇,把腰挺直了点儿:“妈……那个,你没存我手机号啊?”
    女人的声音顿时亮了起来:“花栗?哎呦对不起对不起,前两天手机坏了,连手机卡都换了,就忘了存了。怎么?有什么事儿吗?”
    花栗把手搭上了自己的腿,用尽量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妈,我明天有个手术……”
    女人一顿,声音明显着急了起来,就连顾岭在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你怎么了小花?什么手术啊?”
    花栗难掩喜色:“嗯……和腿有关的,我的腿好像有希望能治好……”
    女人的问题连珠炮似的抛了过来:“什么?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看腿了?也不跟我商量一声?手术贵不贵啊?你一个人掏钱吗?”
    花栗觉得前因后果太难概括,只含糊说了句“朋友帮忙的”,他说出这话时就知道要糟,果然,妈妈的说教模式又自动开启了:“小花,欠别人的人情债最难还,你可得记着人家的账。不管治好治不好都得还……”
    顾岭的脸色也不大好了,在他的认知里,这不该是一个正常母亲的反应。
    花栗却像是习以为常了似的,还自己动手,把跑偏的话题拗了回来:“那……妈,你能来吗?”
    女人沉默。
    而这沉默对花栗而言已经是回答了,所以当母亲把拒绝的话说出口时,他并不多么意外:“小花,我在外地呢,明天说好了带小泽去游乐场,他都吵了一年了……你先叫你爸陪吧,做手术……要他去给你签个字,我明天晚上回来马上去看你。你……”
    花栗猛地挂掉了电话,脸色煞白地发了半天呆,才在键盘上快速打下了父亲的手机号,中间几次输错,花栗情绪一激动,一把将手机倒扣在了被子上,拱起身子,手抓着两侧的头发,表情有点扭曲,缓过劲儿来后,他又拿起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认认真真地把父亲的号码输进去。
    顾岭看着花栗比刚才更难看的表情,已经隐约猜到了为什么花栗那么羡慕自己的父母了,他觉得接下来这个电话已经没必要再打,打了也是白白伤心,伸手想要拿走花栗的手机,却被花栗劈手夺了回来。
    花栗难得地像个小孩子一样,红了眼眶,死死护着手机,像是明明知道什么事要发生,还是要去验证一下才甘心:“……我要打。”
    顾岭没再坚持,只是在床边坐下,揽住了花栗的肩膀。
    花栗打了几分钟的电话,却像是连续运动了两个小时一样,浑身一点劲也没有,倒入顾岭的怀里也没有挣扎,乖乖的,安静得要命。
    电话通了,可花栗还没来得及张口,电话那边的女声就让他脸色一变:“花栗?这会儿打电话来做什么?”
    花栗抓紧了被子的边缘:“……李阿姨。我爸在吗?”
    李阿姨的口吻还是冷淡得很:“不在。怎么?有事?”
    花栗:“……”
    他非常明白,没有几个女人会对自己丈夫与前妻的拖油瓶有好感。
    这下,他是彻底绝了让父母来陪伴自己的心思了。
    ……本来这就是不可能的,他们都有了各自的新家庭,新孩子,自己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只是多余……
    可还没等他想完,手机就被顾岭拿了过去:“喂,花先生在吗?”
    花栗“喂”了一声,想扑上去抢,顾岭把他还打着石膏的左臂往花栗身前一挡,花栗立即不敢动了。
    顾岭右手拿着手机,按下了免提键,左手则对花栗简单比了个“嘘”的手势。
    电话那边突然换了个磁性的男声,李阿姨也愣了:“你是谁?”
    顾岭平静道:“你不是花栗先生的直系亲属吧?花栗先生明天有一台重要的手术,没有家属签字手术无法进行。花先生在明日上午九点前,请务必抵达市中心医院。”
    李阿姨被这么一串信息暴击得没能反应过来,只应道:“手术?那行……行吧,我叫他来听……”
    顾岭望了眼花栗:“不用,把信息转给他,明天上午九点前,市中心医院。不要误了时间。”
    李阿姨也没能闹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思路又被顾岭牵着走,把信息重复了一遍后,顾岭才咔地一声挂了电话。
    花栗本来被这两通电话打击得情绪有点低落,但顾岭帮了他这么个小忙,也让他感激起来:“……其实我问过顾峥姐,手术同意书我自己签字也没事儿的,就是得再多写份委托书……”
    顾岭把电话放好,反问道:“他们难道不该来?”
    花栗笑笑:“我不想拖别人的后腿。”
    他这个模样恰好击中了顾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用单臂勾住了花栗,拥入自己怀里,花栗被他抱了个猝不及防,可他受伤的右臂垫在两人中间,花栗也不好把他推开:“你……你别这样,窝着你的手了……”
    顾岭把下巴在花栗的头顶蹭蹭,声调压到了极温柔极催眠的频率:“花栗,想要什么,想说什么,大声地说给别人听就好,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从来都不是谁的累赘。”
    这声音苏气太强,花栗听得脸都红了,还在往外推他:“……好了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顾岭却不进反退,搂住花栗:“今天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花栗一下连耳尖都变成了紫红色,本能地拒绝:“……床不够大……”
    可接触到顾岭含笑的眼神,他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这次他入住的病房里有两张床,顾岭说的一起睡……
    果不其然,顾岭恶劣的本性又一次露了狐狸尾巴:“……嗯?想让我陪你睡一张床么?”
    花栗不吭声,低下头揉被角。
    顾岭被花栗这样逃避的小动作给萌了一下,牵起他的手,轻轻啄了一下手背。
    ……得!寸!进!尺!
    这下花栗是彻底没法在顾岭身边呆了,手忙脚乱地把顾岭给推下了床,随即撩起被子蒙住了头。
    他听到顾岭在外面的低笑声,还有叫护士进来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另一张空病床挪动的声音,洗漱的声音,熄灯的声音。
    很快,在黑暗中,一只手伸了过来,穿过两层围栏,牵住了花栗的手,安慰地捏捏。
    花栗第一次在没有顾岭念书的情况下产生了睡意。
    在迷蒙中,他低声叫道:“……顾岭。”
    顾岭马上应:“嗯,我在。”
    花栗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觉得安定了更多,竟然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
    手术如期进行,打了麻醉后,花栗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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