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尚书这才不说什么。
    从此之后,大家既可称太后为谢太后,也可以称她为文烈太后。
    这些事忙完了,穆梵正式接手国事,当下面对的就是谢柏致仕空出的工部尚书的缺,由谁接任呢?
    穆梵去请教谢太后,谢太后并不干涉穆梵要选谁做工部尚书,她道,“六部之位,皆是朝中重臣方可担得,你看谁稳当就让谁来便可。但这个人选,一定要让诸人心服口服才行。”
    “母后,何谓心服口服?”
    谢太后与他道,“当年你父皇初登基,苏相紧跟着便过逝了。内阁之中,有严尚书,秦尚书,唐尚书等人,当时,严尚书已是七十出头的人了,论资历,他最老。但他身体不大好。论与你父皇的君臣情分,则以秦唐二人占优。后来,你父皇思量再三,还是点严尚书为相,你知道为什么?”
    “父皇这是按资历来的吧?”
    “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秦唐二人都是在你父皇于潜邸时就有交情了,满朝皆知他二人早便与你父皇亲近。而严尚书不同,严尚书在朝一直是中立的,在悼太子未废之前,严尚书并未表现出过对你父皇的偏向来。这里又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其实,但皇帝,首先要明白,满朝文武都是你的人,看人,不能只看亲不亲近,也要看这人的品性。做了皇帝,满朝臣子,没有不想亲近皇帝的。当时你父皇要是越过严尚书提携秦唐二人,那置严尚书于何地呢?那些与严尚书一样效忠太宗皇帝的大臣们,该心寒了。不会别个,每个皇帝都有老的那一天,难道,当皇帝老了,手下臣子暗地里亲近储君,那么,老皇帝是什么感觉呢?忠心,在任何时候都没错。当然,亲近新君之人,有从龙之君,新君倘不酬其功,将来谁还会忠心于你呢?有功必要赏。所以,你刚做皇帝,最重要的就是,拿捏好其间的分寸。待你把这满朝臣子揉捏成一团,他们也就不会为这个争风吃醋了。”
    穆梵见嫡母用“争风吃醋”来形容诸大臣,不由一乐。穆梵原本想提携当初教导自己功课的葛学士来着,葛学士,前国子监祭酒,后来升任了翰林掌院学士。但听嫡母说这其间利害,穆梵又有些犹豫,倒不是葛学士官阶不够,掌院学士一样是正二品,但,葛学士从来都是治学的,还未任过六部实缺。最后,与内阁商议后,穆梵调了直隶总督郑总督回朝转任工部尚书,而后,郑总督之位由江浙总督接任,江浙总督之位由江浙巡抚曹巡抚接任,曹巡抚,便是曹侧妃的父亲。
    工部尚书一位刚定,大理寺于寺卿致仕,这于寺卿说来还是肃王韩王外公,宫里于贤太妃的父亲,这位老寺卿也是近七十的人了,也到了致仕养老的年纪。他既致仕,穆梵给足面子,做足姿态挽留,于寺卿三次上了致仕折子,穆梵便也准了。于寺卿此一致仕,大理寺卿的职便空了下来,内阁举荐了几位大臣里就有陕甘按察使苏不语,穆梵倒也知道苏不语,知道这位苏按察使非但有才子之名,与嫡母的交情亦是不错,苏不语论起来还是皇后的叔祖辈,穆梵也嘱意苏不语,但苏不语近年来官运委实不大好,朝廷的调令刚下去,苏老夫人病逝,苏不语得卸职回家守孝三年。
    非但苏不语要辞官回家,苏皇后之父苏航身为孙辈,也要回家守祖母孝。
    苏老夫人为苏相发妻,话说这位老夫人的寿数也不短哪。穆梵好生安慰了苏皇后一回,苏老夫人一直是一品诰命,朝廷按例赏了治丧银子,苏皇后身为重孙女也加了一份儿。
    眼下,大理寺卿职位未定,苏航空出的太仆寺卿也需重新斟酌人选。
    这一回,穆梵没有客气,提携了一位宋学士,这位四品翰林学士,也是穆梵的先生之一,点宋学士为太仆寺卿。然后,大理寺卿点了刑部右侍郎杜执杜侍郎。
    看穆梵行事,就知这是先帝一手教导出来,再加上谢皇后点拨,虽则年轻,行事却颇为稳健。
    穆梵登基,前朝有一应得用老臣,后宫有谢太后,一时间,内外太平,国事顺遂,呈蒸蒸日上之势。穆梵干的颇有劲头儿,他正年轻,勤政节俭,还颇有些收买人心的小手腕。对于先帝旧臣也多关照,对于先时教导自己的先生们,也不亏待,还有身边的几位伴读,都放了出去各地为官。
    大家都觉着,先帝立今上为帝,果然是圣明之至啊。
    谢太后也只是让苏皇后照料好穆梵的身体罢了。
    苏皇后对丈夫自是尽心,对婆婆这里亦是恭敬至极的,曹淑妃戚贤妃亦不遑多让,对于谢太后这里都十分孝敬,尤其曹淑妃,特别会煲汤,见天儿的往慈恩宫送。除了送羹汤,还每天带着儿子过来。谢太后对于曹淑妃这汤道,“我这里什么都有,你们服侍好皇帝,就是对我的孝敬了。”谢皇后对于穆梵很是了解,穆梵受的是正统的皇家教育,自凌霄一事上看,也知穆梵头脑清楚。但,人的审美不一样,穆梵钟爱的,大概不是苏皇后这般谨言慎行,处处守着规矩的女子。穆梵偏爱的是曹淑妃这种婉转动人,袅娜娇小型的女子。尤其男人重长子,曹淑妃又给穆梵生了长子,故而,虽苏皇后戚贤妃出身更好,但明显曹淑妃更得穆梵眼缘。
    谢太后当然不会干涉穆梵对妃嫔的偏爱,妃嫔本就是服侍君王的,穆梵偏爱曹淑妃,谢太后不会多说什么。朝政本就劳累,能让皇帝轻松一些,只论这个,曹淑妃倒是该赏了。
    但,谢太后看见她这汤就想到当初曹淑妃做两碗汤,一碗给穆梵,一碗给凌霄的事。谢太后从不觉着自己是个宽宏的人,如此,也只是对曹淑妃寻常了。倒是戚贤妃之子穆熠,这孩子的名字是谢太后亲自取的,谢太后更喜欢穆熠一些。
    为这事儿,曹淑妃时常暗地里咬牙,觉着谢太后太难讨好。当然,她也只敢暗地里咬牙罢了,见着穆梵照样得说,“今儿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还说呢,叫妾身们服侍好陛下。”
    穆梵笑,“母后时时都不忘关心朕,你们也要多替朕孝敬母后才好。”
    曹淑妃婉转一笑,虽已是为人母,亦是说不出的娇俏可人,笑道,“这是妾身们的本分,哪里还用陛下说呢。”
    穆梵满意的点点头,在曹淑妃这里用的晚饭,看过儿子后,就回了苏皇后那里。
    说来,先时光顾着忙先帝的丧事,安排朝中之事,穆梵与苏皇后还住原来宫里呢。还是内阁上本,穆梵才想起移宫的事,穆梵与谢太后商量着重修慈恩宫之事。
    谢太后道,“这也是。慈恩宫原是世祖皇后居所,听闻先时十分雅致,后,胡氏窃居承恩宫,给弄的金碧辉煌如暴发之家,简直不成体统。待我明儿去瞧瞧,再与内务司的总管说如何修吧。”
    穆梵自然无有不应。
    谢太后行事,向来不是吩咐下去便不过部的,她要什么样儿的,要什么材料的,弄成什么样儿,她还画了张图纸给内务司总管,然后,叫内务司总管先给她报价,之后才开始重修慈恩宫的事。
    只有谢太后移居慈恩宫,苏皇后这里才能移到凤仪宫来。
    谢太后也一并将内库的事清点出来,她与先帝的东西,原是分着的,毕竟,谢太后也有自己的私房,但后来时间久了,先帝又一直让谢太后帮他管内库,也就合一处去了。今先帝既去,先帝内库的遗产有多少,谢太后找来穆梵,与他说了,秦王等一样是先帝的儿子,也要一人得一份儿的,当然,藩王那里也就是意思意思,大头儿还是穆梵这里的。包括先帝的旧物,给几位藩王一些,也做个念想,当然,东西不要现下给,待藩王就藩时再赏赐,也显得体面。
    给兄长们东西,穆梵并不是小气的人,只是,他道,“父皇的内库,还是由母后管着吧。皇后年轻,朕担心他管不大来呢。”
    谢太后道,“皇后嫁你也这好几年了,她虽年轻,我看做事还妥当周全,就是开始有不知道的,也有我在呢。眼下先叫她接手,慢慢儿的也就熟了。我自己这一摊,事情也不少。”谢太后当年嫁给先帝时,嫁妆丰厚便为帝都瞩目。说起来,先帝的私房,还真不一定有谢太后的私房多。
    谢太后这样说,穆梵也便告诉了苏皇后,苏皇后颇有些受宠若惊,穆梵道,“你有事,还需多向母后请教。”
    苏皇后柔声应了,道,“母后见识,远非我可比,我跟在母后身边,受益匪浅。”
    穆梵点点头,很是满意。
    端宁公主也时常进宫陪伴谢太后,谢太后与她道,“你有什么信,或者要捎带什么东西给驸马,只管与我说,兵部每月都有人去西宁关,比你自己派人便宜。”
    端宁公主道,“驸马那里倒没什么,就是不放心阿源阿浅。”端宁公主在西宁关时又生下了第二子彭浅。
    谢太后道,“只管放心,驸马是个周到人。”
    慈恩宫修的极快,内务司是半点儿不敢拖慈恩宫的工程的,谢太后在自己千秋前搬进了慈恩宫。之后,苏皇后搬进了凤仪宫,然后,曹淑妃住了昭阳宫,戚贤妃住了麟趾宫。为此,曹侧妃不大满意,她想住先帝生母苏皇后曾居住过的淑仁宫来着,但,这事儿她根本没发言权。
    转眼便是年底,因是新君登基第一年,各地督巡都要分批次的来帝都向新君请安,这里头,就有曹淑妃父亲,新晋江浙总督曹总督。曹淑妃母亲,曹夫人也按例进宫向太后皇后请安。曹夫人先去了慈恩宫,谢太后看她磕了头就让她们母女两个说话去了。戚国公夫人也进宫来了,戚家与谢家本就是姻亲,戚国公夫人与谢太后相识亦非一日,在谢太后这里还能有个座儿,家常话也能说上两句。体面自然非曹夫人可比。
    曹淑妃在自己宫里摒退了宫人与母亲抱怨,“我自问服侍太后娘娘十分尽心,我也不敢与皇后娘娘比肩,可太后娘娘对我,总是淡淡的。我儿为陛下长子,太后娘娘倒似更偏爱戚贤妃所出次子。”说到这事,曹淑妃十分气闷。
    曹夫人劝她,“老话还说呢,日久见人心。娘娘可急什么呢。”闺女年轻,曹夫人却是知道的,谢太后本就不是容易讨好的人。
    “我怎能不急,转年便要出国孝了,一出国孝,陛下势必选秀的。”曹淑妃愁闷道,“太后娘娘实在太难讨好了。”
    曹夫人对谢太后便是有些经验的,因她第一次给谢太后,不,那时还是谢皇后,给谢皇后请安时,曹夫人彼年还是曹淑人,那回可是丢了回丑,之后,曹淑人颇是打听了一些谢皇后的喜恶。今曹夫人就教导闺女了,“我的儿,你切不要急。我与你说,太后娘娘最重规矩体统,你在她面前,万不要拿出那等娇声俏语来,你要稳重,这样太后娘娘才喜欢你。”
    曹淑妃撇撇嘴,“要那样儿,陛下就不喜我了。”
    曹夫人轻声道,“你怎么倒笨了,也只是在太后跟前儿如此罢了。她一日老似一日,你急什么呢,你正年轻,小皇子还小呢。”
    曹淑妃叹口气,“我就不服罢了,明明我付出的最多。每天煮汤作羹的,我也没见太后娘娘赏我个笑脸。”
    “这做人媳妇与在家做姑娘岂能一样呢,何况,太后娘娘自来肃穆。”说着,曹夫人压低声音道,“再说句不当说的,她原就不是陛下生母,可不就得紧守着规矩呢。”
    曹淑妃亦悄声道,“当初凌娘娘的事儿,您不晓得,她连一句情面上的话都没说。亏得陛下仁厚,对慈恩宫恭敬依旧。”
    这话,母女二人虽很想探讨一番,但在这宫里却是不敢多说的。
    戚国公夫人在谢太后这里陪着说了会儿话,便去了戚贤妃宫里,戚贤妃算来是戚家旁支,但也不远,戚贤妃的祖父是戚国公嫡亲的弟弟,戚贤妃在娘家时,也常去国公府说话的,对戚国公夫人这位伯祖母亦是亲切的很。
    戚贤妃也有自己的苦闷,她与曹氏怀胎的时间其实差不离,算着都是五月的日子,可谁晓得曹氏四月中就提前生产了。戚贤妃却是很倒霉的把孩子生在了端午节,都说端午出生的孩子不吉,戚贤妃生在那日,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后来穆梵拿出孟尝君的例子安慰她,谢太后给孩子取了大名儿,戚贤妃这才好些了。如今瞧着,兴许是谢太后当初给这孩子取的名儿,也格外疼这孩子一些,当然,谢太后不会表现出偏爱来,但会时不时的过问,这也就让戚贤妃足够欣喜了。
    只是在帝宠上,戚贤妃觉着,还是曹淑妃拔了尖儿。
    戚贤妃不好意思与伯祖母说这些,就是说些孩子的事儿,戚国公夫人看小皇子活泼,也很高兴,与她道,“日子啊,长着呢。你在宫里,要是闲了,就多陪太后娘娘说说话儿。能受些太后娘娘的熏陶,一辈子受用不尽的。”
    戚贤妃柔声应了。
    戚贤妃又打听了家里的事,戚国公夫人道,“家里都好,你爹近来的信也都是说在外挺顺利的,你祖母原是想进宫来看你,听说曹家人也进宫,她干脆不来了,怕见着生气。”
    戚贤妃哭笑不得,“祖母还是老样子,这有什么不能来的,我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宫室,只管与伯叔母一道进宫才好呢。”
    “我也这么说,做下亏心事的又不是咱家。”戚家与曹家颇是不对付,以前倒没什么仇怨,就是因着生皇子的事,也不知曹家怎么这么巧就在四月中早产生下了皇长子来?戚家是什么家族,国公府里什么样的事没见识过,因自家人实诚,没防着曹家这招,于是,长子就生在了曹氏的肚子里。这要是到了足月生产,哪怕曹氏在先,戚家也心服口服,但你提前半个月,戚家就怀疑这里头有猫腻。一想到在皇子上,曹淑妃压了戚贤妃一头,而后封号上便也排在了淑妃后头,戚贤妃的祖母是个暴脾气,自此见不得曹家人,见了便要臭脸的。
    戚祖母对曹家臭脸倒没啥,她家又不怕曹家,主要是,戚祖母知道自己性子直,怕在谢太后这里失礼,反叫自家孙女难做,索性就托了自己嫂子过来。
    戚国公夫人与戚贤妃说说家里的事,待到了时辰,她叮嘱戚贤妃好生保养身子,多多孝敬太后娘娘,也就告辞了。
    这大年下的,前朝里有外地督抚大将来朝请安,后宫里谢太后这里也是没断了人,谢太后与诸诰命都是熟的,有些苏皇后不大熟的,在谢太后这边儿坐一坐,耳濡目染,她也委实长了不少见识。
    转眼便是新年,国孝中的年节,自然也是极低调的,但因是穆梵登基以来第一个新年,大家都很给面子,能到的都到了。
    尽管无音乐歌舞,年三十的团圆宴也还热闹。龙抬头那日,谢太后去皇陵祭了回母亲,以往都是先帝同她去,这次就是穆梵陪她去了,母子两个还去看了看先帝在建的陵寝,估计再有一年就能完工了。待二月二十九,先帝的孝满了,穆梵奉着嫡母带着诸藩王朝臣亲去祭了一回先帝,便正式出了国孝。一出国孝,秦王等藩王请求就藩,肃王等悄悄与穆梵打听母妃的事儿,穆梵道,“我去问问母后吧。”
    肃王几人自然是想带着各自母亲一道就藩,享天伦的,可他们娘都较谢太后年岁小,还没到五十呢。果然,谢太后直接与几位藩王与太妃们道,“这天下之事,自来不是患寡而患不均,我知道你们的心,你们也体谅些皇帝。去岁刚定的规矩,咱们自家人不好先破了。待太妃到了年岁,你们再来请旨。”
    谢太后一向威重,几人也都没了话。
    他们初就藩,事务也多,徐太妃于太妃都是想得开的,都与自己儿女道,“太后娘娘的性子,再宽厚不过的,你们还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们也在宫里住惯的,正好多陪太后娘娘几年。”
    苏太昭容也没说别个,就是交待儿子们在藩地好生当差,待到了年岁自然能团聚。
    在对藩王的事情上,穆梵完全就是效仿他爹了,留下兄长家的世子们在帝都上学,对兄长们就藩所赐颇厚,还提出了,一些是父皇内库的东西,还有就是先帝旧物,赐予兄长们收藏。只是,穆梵登基早,他兄长们家的孩子们,也都不大呢,这离了父母,住在王府,倒叫人放心不下。穆梵倒也活络,道,“住宫里就是,母后最喜欢孩子们的。”
    这个提议,藩王们倒不反对,他们的成长道路上,也多得谢太后教导,有谢太后指点着,孩子们以后差不了的。谢太后便效仿以往在王府的模式,各王世子都有祖母在宫里,平日里除了秦王周王家的孩子都十二三岁的格外拨了宫室叫他们自己住,余下的世子就跟各自祖母住,也有谢太后帮着把关,这就再没问题了。
    于是,藩王们就将嫡长子们都放在了帝都接受皇室教育。
    穆梵此时不得不感叹,当年他爹委实是开了个好头儿啊。
    藩王就藩后,礼部也终于议出了穆梵的帝号,穆梵择了安泰为自己的帝号,从此,穆梵便是安泰皇帝了。
    安泰皇帝的故事,便从安泰元年的这一场选秀拉开序幕。
    ☆、第383章 元旦番外
    江行云与冯飞羽凑凑合合的在岛上生活了下来,虽然彼此还很有些不大和睦之处,譬如,江行云偶尔嫌冯飞羽太龟毛啦,编个草垫子也要按草叶的颜色弄个渐变色,江行云好意帮忙他还瞧不上,那种鄙视的神情,江行云火大起来就想把冯飞羽踢水里叫他清清脑子。譬如,冯飞羽时不时觉着,江行云也就是一张脸了,都沦落到这岛上来了,江行云还能追着产后的鹿啊羊啊的,挤人家的奶,然后,鹿奶羊奶除了煮来喝还要敷脸,简直不能理解这女人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二人都对彼此的大脑产生了怀疑,然后,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俩竟然还能发挥智慧想出了个求救的法子。法子是江行云想的,俩人一道执行的,也不算新奇,就是在对着海显眼的地方,插满了旗子,不过,旗子是简易做的,都是用剩的动物的皮毛染色,不过染色这事儿,不是冯飞羽想出来的,是江行云臭美时发现岛上有一种可以用来染指甲的红色花朵,采了那花放在石锅里煮啊煮的,再将皮草扔进去,多多少少都能染上一些红色的,这样围着海岛挂了一圈。虽然有这法子,但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船只经过。
    俩人只得继续在荒岛求生。
    当然,在岛上也有一些尴尬事啦,譬如,俩人到岛上时,就一人一身衣裳,后来怎么办?其实,后人俩人都穿上了兽皮,兽皮衣裳是冯飞羽穿针引线做的,鞋也换了,换成了草鞋,草鞋也是冯飞羽这位十项全能编的。冬天的话,冯飞羽还可以用木料软草兽皮做靴子,那靴子的水准,用江行云的话说,冯飞羽不做元帅后完全可以去开家鞋店。
    面对江行云的废话,冯飞羽用一双鹿皮小靴堵了江行云的嘴。
    这是冬天,夏天的话,冯飞羽是不怕,他一男人,还怕打赤膊吗?江行云也不怕,她已经把冯飞羽封妃了,江行云也不能夏天穿兽皮,她自己就一身衣裳,她也不打算打赤膊,然后,江行云把冯飞羽的外衣抢来改改用过了自己的换洗衣裳。
    冯飞羽就要翻脸,江行云给他鼓掌,“很好很好,再翻一个给我瞧瞧。”
    冯飞羽气的,指了江行云道,“你这也算女人。”
    江行云呸他一声,“你这也算男人!知不知道多少人哭着喊着送我衣裳我都不稀罕,你可知足吧,穿你衣裳,真是你上辈子福气。”
    俩人最后打一架,也没个输赢,自此,冯飞羽自己开灶做饭,江行云心道,老娘天天吃海鲜,馋不死你!
    是的,冯飞羽喜欢吃海鲜,可惜他旱鸭子一只。
    捉螃蟹捡蛤蜊之类的活,他又不及江行云拿手,当然,烤肉烧肉什么的,江行云也远不若冯飞羽,于是,俩人一边一个烤的螃蟹甜咸香,另一边一个弄的烤肉滋滋响,然后,于心底相互狠狠的鄙视着对方,一个想:真个小心眼的男人。另一个则暗道:不是女人的女人。
    最后是江行云先说的话,江行云对此总结是,自己自小生于西宁关,大度惯了的,不与冯飞羽计较罢了。冯飞羽的想法是,本来就是江行云不对,虽然最后他也没把自己衣裳要回来,但江行云请他喝蛤蜊汤,他也就算勉勉强强的原谅江行云了。
    非但没把自己衣裳要回来,冯飞羽还把自己那件穿着睡觉的细棉的上衣给了江行云,当然,冯飞羽是绝不承认是因为晚上睡觉时江行云一脚把他踢醒的缘故。这,这可并不是说冯飞羽有小m倾向,人家踢他一脚,他还送人家衣裳。当然,这里要先解释一句,俩人完全是纯洁的男女关系。主要是,在岛上也没那条件分床睡啊,俩人就睡一处了。江行云倒不怎么在意,冯飞羽堂堂一男人,就更不在意啦。
    说到睡觉的事,冯飞羽能给江行云气死,尤其江行云睡觉还不老实,睡起来跟死猪一样,还到处乱滚,前一秒滚冯飞羽怀里去了,闹得人家冯元帅怪紧张的,心下都暗想,难道江行云这是要对他施美人计。结果,下一刻就能挨上一脚。以往没吵架时,冯飞羽也就忍了。但俩人都分开做饭了,冯飞羽忍的委实憋屈,就想教训江行云一二,结果,也不知那天是不是月色太美的缘故,冯飞羽借着一些映入洞内的月光以及旁边火塘的微光,就看到了江行云那张明媚细致的脸孔,江行云年轻时就有帝都第一美人之称,当年晋王年轻时要教训江行云,第一反应不是要宰了江行云,而是要纳江行云为侧妃,可见江行云之美貌。江行云如今年纪已是不轻,但她这相貌,也不过二十许人一般,在岛上都记得作孽一般的抓了母鹿母羊来挤奶的敷脸的人,冯飞羽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就伸手摸了一把。事后,冯飞羽颇觉罪过,想着自己大概空旷日久,把个罗刹当貂婵了。
    自从摸了这罗刹女一把手,江行云送汤予他喝,冯飞羽就中邪了一般把自己的棉质里衣送给江行云了。
    江行云以为太阳从西边儿出来或者冯飞羽发烧了呢,冯飞羽看江行云去瞧太阳的怪样,便要把手收回来,岂料江行云手还挺快,道,“现下也是没法子,你多体谅体谅我吧,待以后离开这儿,我送你十箱衣裳。”
    冯飞羽不领这虚情,“离开这儿,我还要你送衣裳。”
    江行云笑,“来,晚上姐姐给你烤螃蟹吃,行了吧?我早见你瞧着我的烤螃蟹咕唧咕唧咽口水了。”
    “不知道谁口水都滴嗒下来了。”二人皆是打仗出身,可能将领天生就有这种好胜心,斗起嘴来简直是谁都不让谁。
    江行云一握冯飞羽的手腕,拉着他走了,冯飞羽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但江行云这个狡猾的家伙,她很快就摸着了这个窍门,发现只要一拌嘴,她一握冯飞羽的手,冯飞羽立刻静音。江行云便时不时这样干,冯飞羽特恼恨自己不争气,气的对江行云拉着他的手的手道,“你再调戏我,我可不客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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