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容妃寝宫,宫人将外边传来的消息递给容妃,小声道,“娘娘,事情真的能成吗?”
    谭慎衍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好对付,事情成则算了,不成的话,她们都得跟着遭殃。
    容妃扬着唇,“成与不成,接下来就明白了。”
    她沉寂这么多年,若不是被谭慎衍识破,她不会让五皇子站出来,谭慎衍有今日的成就仗着的是老国公当年留下的人手,她能知道这些秘辛,多要感谢她是宫女出身,她本该任常公公为干爹的,但常公公最后的时候拒绝了,亏着常公公拒绝了,否则她哪有现在的日子,其中争当常公公选干女儿的时候,她听闻了些事儿,没料到老国公在宫里有眼线,这件事,除了先皇,就只有皇帝知道了。
    谭富堂的事情揭发,表面上是皇上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不追究,实则是忌惮老国公,担心老国公拿谭富堂的事情试探他,皇上这才留了谭富堂一命,外人只看到皇上如何偏袒谭家,压根不知谭家在全国各地有自己的眼线,老国公年事已高,当年追随他的人大多去世了,留下的要么是后人要么是徒弟,而常公公就是老国公当年留在宫里的眼线,先皇继位,朝堂与后宫不稳,老国公建议从后宫开始整顿,那时候,老国公安插了许多眼线,效忠皇上的时候,老国公清楚宫里的局势就是有人暗中传递消息。
    皇上不容许任何人的势力威胁皇权,皇上不信任谭家,事情没有挑明,只怕谭慎衍自己都不知道,圣心难测,哪一个帝王愿意自己辛辛苦苦维持的江山有外权插手,她只需要挑拨皇上和谭慎衍的关系就够了,换个人,太后中毒之事自然会迎刃而解,皇后想坐稳那个位子,真是白日做梦。
    宫里暗流涌动,国公府身处漩涡,宁樱的日子却极为清闲,樱树开花了,花瓣掉落结出了小小的青色的樱桃,宁樱喜不自胜,绕着樱树转了好几圈,每一株樱树都结了果,水润娇艳欲滴的樱桃,很快就能吃到了,她高兴不已,以至于,连胡氏为谭慎平定下彭英带来的烦恼都没了。
    谭富堂三令五申要为谭慎平找个温柔可人的媳妇,不想胡氏下手快,和彭家交换了信物,待谭富堂听到风声,谭家和彭家结亲的消息传开了,谭富堂再气也不能坏了彭英的名声,待太后的事情一过,让陶路准备聘礼去彭家提亲,他没有去,胡氏心系未来儿媳妇,带着人浩浩荡荡上门提亲了,聘礼还算丰厚,没落什么笑话,胡氏回来,对彭英赞不绝口,宁樱让吴琅打听打听彭英的品性,吴琅的结果让宁樱蹙起了眉头,彭雄性子软弱,兄妹两孤苦无依,为了被人欺负,彭英强势些无可厚非,陶路说起的时候宁樱只以为邻里捕风捉影,是对彭英的偏见,谁知,彭英性子刁钻,曾讹诈过邻里的银子,从小到大就喜欢占人便宜,谁不给她占便宜,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不可开交。
    许多人为了耳根清净,都任由彭英宰了两回,谁知,彭英不懂收敛,愈发变本加厉了,彭雄中了秀才彭英才改了,如果彭雄人品上有瑕疵,秀才的资格就没了,彭英不敢拿彭雄的前程开玩笑,后来,彭雄中了进士,社彭英更是不敢丢彭雄的脸,饶是如此,她对周围的邻里态度极为恶劣,见面招呼都不打,彭英心知她在家,为彭雄说亲的人不敢上门,这才想着先将自己嫁出去。
    家里的排序多是男女分开,成亲的话各依着各的长幼来,男子说亲晚,彭英先说亲也没人说什么,不知胡氏从哪儿听来的风声,听风评就知彭英不是好惹的,宁樱嘴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发愁,彭英那种人,没皮没脸不好对付。
    如今,所有的愁绪,消弭于小小的樱树中,宁樱肚子显怀了,不过人不如之前圆润,相反清瘦了些。
    宁樱带着金桂,将樱树上的樱桃数了数,刮风下雨,樱桃掉落得多,周围地上堆积了不少,宁樱觉得可惜,整日就围着樱树打转了,以致于,院子里来了人她也没发现,樱树打着卷的叶子多,最初宁樱能剪掉打卷的叶子,可如今,打卷的叶子越来越多,宁樱剪也剪不过来,全剪了,宁樱担心影响樱桃的发育,特意问了花房的花奴,说叶子少了不利樱桃长成,宁樱只能歇了心思。
    手拖着一簇樱桃,细细数了数,抽回手时,猛的下被一双修长的手按住了,突如其来的手吓得宁樱惊呼出声,认出是谭慎衍的手后,她没个好气道,“干什么呢,吓死我了。”
    “我看你最近看樱桃的时辰比看我的时辰都多,真这么喜欢?”谭慎衍松开手,宁樱捏着树枝的手一送,树枝颤抖,又落下一颗没成熟的樱桃,宁樱懊恼的扭头瞪了谭慎衍一眼,清明晶亮的眸子怨气四溢,谭慎衍好笑,耸耸肩,表示不关他的事儿。
    “你整日忙前忙后,我连你的人影都见不着。樱树就在院子里,想见不着都难。”
    言外之意是他错了?谭慎衍的手盖在她眉心处,宁樱怀着孩子嗜睡,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而他早上出门她还睡着,偶尔说几句话,也是宁樱夜里半梦半醒的时候,他揉了揉她的眉心,柔声道,“今日得空,回屋我让你看个够。”
    宁樱奇怪,“容妃娘娘的事儿。”
    “容妃养精蓄锐二十多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拔除的,走吧,进屋与你细说。”白家的人全被他控制了,他不按常理出牌,对付容妃那种人,不能和正统的路子,容妃在宫外做事的只有白家,白家低调,连他都差点被白家的人蒙混过关了,白家宅子里住着两拨白家的人,身形容貌和白鸿升夫妻两有八分相似,加上妆容,不仔细辨别根本都辨别不出来,他如果依着往常的性子,一定会让福昌他们跟踪白鸿升,人赃并获再出手,若是这样,估计发现不了白家的秘密。
    白鸿升外出办事,让假的“白鸿升”顶替他在宅子里生活,白鸿升有几房小妾,生的都是女孩,白家女儿多,嫁的人家都不是显赫人家,但暗中却关系匪浅,容妃在宫里多年没露出破绽,全靠有人打掩护。
    回到屋内,谭慎衍挥退丫鬟,抱着宁樱坐在榻上,双手不老实起来,宁樱怕痒,到处闪躲,望着敞开的窗子,脸色绯红,“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呢。”
    “我做什么你不是感觉到了吗?”谭慎衍这些日子憋得久了,他以为宁樱怀着身子不能行房,一直忍着不碰她,火气无处排泄,心情烦躁,被薛墨看出来了,与他嘀咕了两句,他才知道,近日他忍着不碰宁樱,皆怪他太孤陋寡闻了,出了三个月就能了。
    谭慎衍知道她害羞,而且他没表演活春.宫的心情,打横抱起宁樱走到窗前,声音哑得不像话,“樱娘,关窗户。”
    宁樱脸红如晚霞,低着头,白皙的手指拉着撑窗户的木棍,不待她用力,谭慎衍身子左右一晃,她手里的木棍应声而落。
    不一会儿,屋里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第108章  柳氏离开
    声音忽高忽低,时急时缓,夹杂着身心愉悦的低喘,起初仿佛是久旱逢甘霖的急骤的畅快,到后边又像极了春雨润无声的绵柔,金桂银桂站在门外,二人背对着而立,脸红若晚霞,尤其是银桂,她和吴琅的亲事宁樱已经说好了,等莹莹她们出嫁,吴家就上门提亲,此时听着屋内的声音,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吴琅刚来京城时,清瘦,白皙,俊逸的脸颊,她揉着手帕,恨不得揉出个窟窿来。
    起风了,微风拂面,在脸挠起轻轻的痒意,屋内的声音没了,银桂侧着身子,眼神询问金桂的意思,金桂脸色绯红,顿了顿,没有立即示意银桂敲门,谭慎衍在这方面不是节制的人,如果二人没有完事,她敲门打断谭慎衍,事后谭慎衍追究起来,她哑口无言,又等了会儿,听着内室响起脚步声,金桂呼出口气,朝银桂比划了个手势,银桂会意,转身小跑着走了。
    宁樱脸上红扑扑的,靠在浴桶里,简单擦拭了下身子,顾忌肚子里的孩子,谭慎衍不敢太用力,饶是如此,也够她面红心跳了,尤其想到宁府书阁里那些书里描述的情景,让她羞赧的同时愈发放不开,心境影响,晕过去了两回。
    她擦拭好身子,拿起旁边的衣衫一件一件往身上穿,谭慎衍还靠在浴桶壁上,微仰着头,神色餍足,听到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响他也没动,微闭着眼,餍足道,“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宁樱系衣绳的手微微一僵,想起什么,软着声道,“还坐月子呢。”
    谭慎衍回眸,如墨黑的眸子闪过促狭,“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过了那个月,还不是我说了算?”宁樱怀孕后,他不敢碰她,方才也只是解解馋,真要灭心头的那股火,还得等宁樱坐了月子后再说。
    宁樱撇了撇嘴,微微肿起的红唇娇艳欲滴,比成熟的樱桃还要多几分诱惑,谭慎衍眯了眯眼,身子一沉,浸泡入水,宁樱不解,顿了顿,系好绳子,穿上外衫走了出去。
    五皇子风头正盛,随着三皇子离去,支持五皇子的人多了起来,但有三皇子的事情在前,众人不敢一边倒,如今朝野上下透着不太寻常,聪明的人都不会过早将自己暴露于夺嫡之争中,果不其然,几日后,关于恕州劫匪的事儿就有了其他风声,恕州境内州泰民安,从没发生过劫匪抢劫之事,此事怪异,寻着劫匪的身份追查,竟然查到是晋州百姓,说起晋州,最为轰动的莫过于晋州金矿案件,齐家就是因为这件事栽了跟头,怎么劫匪会和晋州有关。
    皇上将此事交给清宁侯查办,清宁侯府和承恩侯府休戚相关,皇上的用意是什么,明眼人瞧不出来,内里人是清楚的,皇上是要借齐家的势力打击某些人,想来也是,皇上身强力壮,上奏请皇上立储的奏折一天比一天多。
    皇上,是忍无可忍了呢。
    为此,朝堂又安静下来。
    谭慎衍手里事情少了,陪宁樱时间多了起来,宁樱肚子显怀,孩子在肚子里会动了,第一回吓了宁樱一跳,她以为身子不对劲,大惊失色,闻妈妈在边上整理小孩子的衣物,明白是胎动,笑着宁樱解释了通,宁樱才欢喜起来。
    她没有怀过孩子,那种感觉很奇妙,感觉他在肚子里动,好似才有了生命,她刚吃饱了番,肚子左侧像心跳似的,一下一下跳,跳了十来回就没动静了,宁樱轻轻托着肚子,如花似月的脸上浮起了丝疑惑,问身侧闻妈妈,“他为何不动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孩子在肚子里,不舒服不会说,没什么反应,想到这点她心里有点着急,闻妈妈失笑,手轻轻搭在她肚子上,感受了两下,缓缓道,“小主子约莫是累了,夫人您别担心,前几日薛太医不是才来看过吗,一切好着呢。”
    宁樱想想也是,可她还想听听他的动静,左右走了几步,但肚子怎么都没动静了,可能真像闻妈妈说的那样,他是累了。
    谭慎衍从衙门回来得早,他给宁樱带了酒楼的芙蓉汤和八宝鸭,听陶路说宁樱的肚子动了,他面色一滞,以为宁樱出了事儿,结果是宁樱有胎动了。
    陶路自顾说着,没留意谭慎衍越来越冷的脸,宁樱高兴,赏了府里的下人,这会儿上上下下都知道小主子胎动的事儿,说完青湖院的事儿,陶路又说起谭慎平的亲事,胡氏想来真的迫不及待,竟然把谭慎平的亲事定在八月,存了心思要娶个儿媳给宁樱添堵,陶路将府里的大大小小事情禀告完才惊觉谭慎衍脸色不对,一时住了声,不知自己哪儿说错了。
    午膳后孩子动了会儿就没了动静,宁樱有些意犹未尽,很想多抚摸自己的肚子,但闻妈妈说常常抚摸肚子的话,肚子上容易长妊娠纹,为了爱美,她得忍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宁樱又高兴起来,笑意盈盈的迎上前,眉梢漾着生动的笑,“今天孩子动了。”
    谭慎衍心里不舒坦,当着宁樱的面没表现出来,嗯了声,吩咐金桂去厨房传膳,宁樱缠着他问了许多事儿,谭慎衍心平气和的回答,五皇子冒出头,白家握在他手里,为了应付清宁侯,五皇子估计忙得焦头烂额吧,当日那些名义上的“劫匪”全部被杀人灭口了,不得不说,五皇子拉拢百姓将自己暴在朝堂上的方法确实好,可有一批劫匪就有第二批,他故意引导,将那些劫匪冠上新的身份,死无对证,就是五皇子,明知那些劫匪不是晋州人又能如何,暴露越多,漏洞越多,不管怎样,五皇子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是显而易见的。
    他把事情交给清宁侯,摆明了就是要把木石的事情牵扯出来,齐老侯爷老谋深算,却差点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接下来,双方之间会有场恶斗,谁输谁赢,就看谁更厉害了。
    宁樱听了谭慎衍的话,心里有些担忧,“你说那些劫匪是晋州的,他们信吗?”
    为官之人,可是傻子,会听风就是雨。
    谭慎衍掸了掸衣襟上的灰,悠然拉着宁樱坐下,手轻轻放在宁樱肚子上,摸了一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蹙了蹙眉,答非所问道,“他怎么不动了?”
    宁樱拿开他的手,摇头道,“我也不知呢,可能月份太小,奶娘说,越往后,动的时候会越多,你还没回答我呢?”
    谭慎衍抽回手,意兴阑珊道,“信不信无所谓,皇上信,清宁侯信就够了。”
    宁樱点了点头,清宁侯负责追查这事,最后定夺的皇上,皇上一锤定音,事情的结果就跑不了,宁樱又道,“被五皇子发现了怎么办,他背后的容妃娘娘不容小觑,会不会再生事端?”
    宁樱指的事端自然就是来国公府行刺的一帮人了,那帮人被抓住了不假,但关于背后之人,一点线索都没有,即使知道是五皇子做的,他们也没有证据。
    “你别担心,不会了。”容妃娘娘不是傻子,这时候再派人来国公府,即使没有证据,也洗清不了嫌疑,晋州之事外,就是太后的死因了,宫里水深,内务府的人要查到背后之人估计不太容易,至于容妃,他观察过了,朝堂上一定有她拉拢人的对象,怎么拉拢的,平日如何保持联系,这些只有交给薛怡了。
    找到了容妃和官员往来的证据,容妃就在难翻身了,后宫不得干政,违背这一条,株连九族,律法不是说着玩的。
    晚膳时,谭慎衍挪动凳子挨着宁樱,给宁樱夹菜的同时,话题不离孩子的胎动,话比平日多了一倍不止,宁樱无奈,解释道,“他什么时候动我也不知,不然你明日不去衙门在家里守着,他哪一刻高兴了就会动了,怎么样?”
    谭慎衍挑了挑眉,好似在思考宁樱话的可行性,弄的宁樱哭笑不得,“你还是好好忙自己的事情,忙完了再说。”
    她私心自然希望谭慎衍在家里陪她,但朝堂风云变幻,为了长久利益来看,谭慎衍不能在家,只有等皇上立下太子,几位皇子老老实实去了封地,事情才能结束。
    谭慎衍抿唇,没说话,就在宁樱以为谭慎衍不高兴的时候,宁樱肚子左边动了一下,疼得她停下了筷子,惊呼道,“孩子动了。”
    她声音细细绵柔,谭慎衍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眼神一亮,“真的,哪儿?”
    见宁樱手指着左侧,他推开凳子,快速行至宁樱左侧,蹲下身,只看宁樱身上穿的银纹蝉纱外衣一凹一凸极为明显,谭慎衍情不自禁的敛了呼吸,声音也低了下去,“他真的在动呢。”
    宁樱嗯了声,肚子又动了几下,谭慎衍激动不已,盯着宁樱的肚子,伸手想掀起宁樱的衣衫,又担心吓着孩子,手捏着衣角,一眨不眨的盯着,宁樱催他吃饭,“孩子往后还会动,你先吃饭吧。”
    宁樱说的不差,洗漱后,宁樱躺在床上,肚子又动了好几下,谭慎衍躺在宁樱身侧,说起孩子名字的事情来,名字想得差不多了,最后在挑选一下就够了。
    月上柳梢,夫妻两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蜡烛熄灭,屋内陷入了黑暗。
    院子里樱树上的樱桃一天天大了起来,颜色转黄时引来许多鸟儿啄食,整日叽叽喳喳,闹得宁樱静不下心,且好些樱桃遭了秧,金桂知道宁樱爱吃樱桃,吩咐丫鬟轮流守着,若有鸟儿来,挥挥竹竿吓吓它们,天气渐热,宁樱怀着孩子,今年府里用冰的时间比往年早,胡氏嘀嘀咕咕抱怨了通,但她不敢给宁樱找麻烦,只能在自己屋里抱怨,谭慎平整日游手好闲不见人影,胡氏思来想去不对劲,谭慎衍像谭慎平这般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是刑部侍郎了,谭慎平没理由比谭慎衍差。
    世子之位她想要,六部的实权她也像要。
    这日,她吩咐厨房做了一桌饭菜,谭富堂修身养性,明明一个武人,不知哪门子不对,学那些文人,整日卖弄字画,胡氏心有鄙夷,但面上不敢表现出来,老国公死后,她和谭富堂关系大不如以往,胡氏不得不小心翼翼以防谭富堂将自己休了。
    故而,吃饭时,胡氏脸上挂着温和的,略有讨好的笑,“好几日没见着慎平,老爷知道他忙些什么吗?”
    胡氏送谭慎平去书院是希望谭慎平走科考的路子出人头地,可守孝开始,谭慎平就没去过书院,胡氏从谭慎衍的身上得到些启发,谭慎平含着金钥匙出身,哪需要参加科考,功名利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只要有人肯提拔他就行。
    谭富堂专心致志吃着饭,没有吭声,胡氏面色有些僵硬,等了许久才停谭富堂说道,“慎平结交了群狐朋狗友你不知道?”
    一句反问,弄得胡氏脸色略有难堪,胡氏尴尬的笑了笑,“是吗?不是从父亲死后,他就不和那些人往来吗?那些人性子不坏,祖上都是勋贵,可能没有正当的差事,成天无所事事,老爷,你说给慎平找一份差事,让他没时间玩如何?”
    谭富堂抬眉,目光锋利的扫了胡氏眼,别有深意道,“慎平什么性子,你当娘的最是清楚,他能做什么?”
    胡氏听着这话觉得有戏,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慎平那孩子我知道,心眼不坏,从小不偷不抢,踏实得很,慎衍位高权重,慎平的事儿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情,可我不能麻烦慎衍让慎衍受人指指点点,说他袒护幼弟,徇私枉法让慎平进六部,为了这个家好,我寻思着让慎平去京郊大营,官职不用太高,让他打发时间就够了,老爷意下如何?”
    京郊大营隶属武国公府,从老国公在世的时候就是了,如今京郊大营握在谭慎衍手里,谭慎衍有权决定京郊大营的事儿,比起谭慎平去六部,去京郊大营轻松多了,京郊大营的人只认谭家人,谭慎平也是谭家的,即使官职低,上边的人不可能不给面子,比在六部看人脸色好多了。
    这些都是胡氏深思熟虑过的,而且,她觉得这种事,谭富堂和谭慎衍说的话,谭慎衍不会拒绝。
    “你打的算盘倒是不错。”谭富堂神色不明说了这话,胡氏心里惴惴,不敢急着问谭富堂结果,谁知,吃完饭,谭富堂都没有再说话,胡氏不知事情是成与不成,送谭富堂出门,好几次她欲言又止,最终,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说道,“老爷别怪我有私心,慎平不像慎衍由父亲教导,从小就是个有本事的,慎平性子软弱,我们当爹娘的不给他谋划,将来不知是何情景呢,总不能让他一事无成,丢国公府的脸不是?”
    谭富堂步伐微顿,侧身望了眼胡氏,胡氏跟着她快二十年了,两人早过了冲动的年纪,年轻那会的事儿他忘得差不多了,看她一丝不苟的发髻多了几根白发,谭富堂心生感慨,“你被打慎衍的世子之位,否则的话,别怪我不留情面。”
    丢下这句,他头也不回往前走了,谭慎衍是原配留给他的,他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害他吃了许多苦,千帆过尽,他才明白老国公为何器重谭慎衍,临走前把国公府交给谭慎衍,谭慎衍,的确更有魄力,懂得取舍利弊,足智多谋,城府深不可测,便是他,都不见得是谭慎衍的对手。
    青,出于蓝而青于蓝,古人的话,有理有据。
    胡氏脸色一白,不知是谭富堂看穿了她的心思,还是其他,胡氏咱在褐红色的石柱边,脸色极为难堪。
    日子晃悠悠到了五月,朝堂局势愈发剑拔弩张,只因为,清宁侯查出劫匪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牵扯出晋州金矿案,那件事情已经了解了,清宁侯初提起这事儿,许多人都不明所以,金矿不是和齐家有关吗?难道清宁侯府和承恩侯府关系破裂,反目成仇了?
    众人暗中打听两府关系的时候,清宁侯爆出惊天内幕,齐家给人背了黑锅,还将木石生前的口供拿了出来,顿时,文武百官再也不淡定了,金矿之事皇上有了定夺,清宁侯翻出来,不就是指责皇上受人蒙蔽,打压忠良吗?
    清宁侯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把过错落到皇上身上,木石承恩侯身边的人,齐家被人蒙骗,且有心敛财,齐家罪有应得,只是,这明晃晃借着齐家行事的人还没有落网,这人才是值得大家深究的,清宁侯顺着源头,最后所有的证据指向白家。
    白家何许人?容妃娘娘娘家,身份低微,怎么可能有本事参与金矿案,五皇子一党站出来,一口咬定清宁侯胡言乱语,构陷皇子,双方明争暗斗,互不退让,闹得不可开交,皇上中立,态度不明,文武百官偷偷看出了些苗头,更是摇摆不定。
    三皇子的封地在琼州,离京城最远的州了,没有皇上的指令,三皇子不可能回京,即使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儿,三皇子也赶不回来,清宁侯咬着五皇子不放是为何?齐家想东山再起么?
    谭慎衍坐山观虎斗,乐得悠闲,院子里樱桃渐渐红了,宁樱最爱的便是提着篮子,绕着樱树一圈圈转,遇到颜色稍微深的点,让金桂摘下来,樱桃有些酸,但宁樱快五年没吃过樱桃了,馋得厉害,不觉得有什么,连着吃了三日,吃什么都是酸的,才打住了让金桂摘樱桃的念头。
    天气炎热,宁静芳出嫁,宁樱和谭慎衍回宁府住了一宿,一岁多的十一会走路了,翻不过门槛,他便躺下爬,逗得宁伯瑾哈哈大笑,直夸他聪明,也因着这点,十一身边离不得人,稍微不留神就跑得没了人影,十一皮肤白皙,白白胖胖的,依然不认识人,见着谭慎衍就往后边躲,不肯谭慎衍抱,宁樱打趣谭慎衍,说他长相吓人,孩子看东西最是单纯,害怕什么直接表现在脸上。
    谭慎衍不置可否。
    宁樱弯着腰,明亮的眸子落在宁伯瑾身后的十一脸上,努力让自己笑得和蔼可亲,哄道,“十一,我是六姐姐,你还记得吗?”
    十一环着宁伯瑾双腿,然后从侧边露出个脑袋,上上下下打量宁樱两眼,视线落在宁樱肚子上,满是好奇,乌黑的眸子左右转动,极为清澈,宁樱双手撑着腿,笑着朝他眨眼,十一看了两眼,缩着身子躲了回去,黄氏抱着榆钱出来,榆钱身子不错,眉目越来越像苟志了,榆钱在黄氏怀里,扭头望着宁樱,和十一的认人不同,榆钱见着宁樱就咧着嘴笑,没有声音,露出粉红的舌头,天真而烂漫,宁樱直起身子,朝他挥挥手,榆钱张开手臂就要宁樱抱。
    黄氏抱着他,好笑道,“姨母怀着身子,可不能抱你,外祖母抱你不好吗?”
    榆钱哪听得懂黄氏的话,双腿蹬了蹬,欢快的扑向宁樱,最后还是谭慎衍把榆钱接过来抱着,榆钱在谭慎衍不哭不闹,扯扯谭慎衍的衣领,摸摸他的下巴,新鲜又好奇的样子,黄氏有些心疼,宁静芸走后,榆钱由她和奶娘带着,起初榆钱夜里会哭,慢慢就习惯了,不知道像谁,一点都不认人,谁都能抱,像十一,不是整天见着的,谁抱他都不肯。
    黄氏不想提宁静芸做的那些事儿,话题只绕着榆钱,十一听得懂些话了,听黄氏嘴里说榆钱,他仰起头,啊啊说着,好似在接话,又好像不是,黄氏蹲下身抱起他,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笑着道,“你外甥比你懂事多了,连六姐姐都不认识了,往后六姐姐送的玩具,都给榆钱玩。”
    十一啊啊说了两句,踢着腿要下地,黄氏领着宁樱进屋,问起宁樱的肚子,宁樱怀着怀孕,不吐不难受,能吃能睡,日子很是舒坦,黄氏心下宽慰,又问起谭慎衍的事情,宁樱怀着身孕,自然不能照顾谭慎衍,宁樱身边的丫鬟还有没说亲的,黄氏不得不提醒宁樱,别让身边的丫鬟钻了空子。
    “娘,莹莹她们出嫁了,过些日子,吴娘子会上门提亲,银桂的亲事也有了着落,剩下翠翠和金桂,金桂稳重老实,不会生出不轨的心思,至于翠翠,她是个有心思的,但怎么安顿她,我还没想好,您别为我操心,照顾十一和榆钱就够您忙的了。”宁樱如实说了几个丫鬟的情况,翠翠心里打什么主意宁樱心里明白,毕竟上辈子,她可就是谭慎衍的姨娘,翠翠不肯嫁人就说明心里想攀高枝,但翠翠办事小心谨慎,没出过岔子,她总不能平白无故将翠翠打发了,且宁樱看得出来,翠翠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如果想伤害她,当日白鹭找她,翠翠大可以顺从白鹭,和白鹭联合,但翠翠没有,还将青水院的事情抖了出来,翠翠该是望着她好的。
    黄氏叹了口气,宁樱心胸宽阔,这种心思的丫鬟都能容忍,她道,“你怀着身孕不比其他时候,你觉得抹不开面子,让闻妈妈做,闻妈妈是老人了,对付一个丫鬟,她有的是法子,你不想把翠翠发卖出去,就寻个借口把翠翠弄回宁府来,娘替你看着,过些年,她成亲了,你再把她要回去。”
    宁樱不知黄氏会有这种想法,如今她怀着身子,莫名奇妙把身边丫鬟打发了,无论如何都会落下口实,何况,翠翠没让她忌惮的程度,防微杜渐有一定的效果,但治标不治本,关键还是在谭慎衍身上,谭慎衍有了其他心思,哪怕不是翠翠也会是别人,没有用。
    “娘,我心里有打算,您别担心我,我心里明白着呢,世子爷整日忙,哪有心思想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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