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泽再看了一眼薛嘉琦戒备的姿态,忽然说:“王府里一切准备妥当了,今日就回家。”
    薛嘉萝还没怎么样,薛嘉琦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回家?”
    周君泽脸拉下来:“我跟你说话了吗?”
    “就凭殿下对阿萝做过那些事情,熙王府永远不会是她的家。”薛嘉琦直视着周君泽,压低声音,“除了我,薛府没有人知道阿萝离开王府时是什么样,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而已。但是你瞒不了我……你就是个天生的恶人,阿萝在你手上,只有死路一条……”
    周君泽终于正视了他:“所以呢?”
    “阿萝不是你的,王府不是她的家,你从头到尾只是仗着权势强迫她而已……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周君泽听着新鲜:“有意思,是不是我的人,我说了不算,难道你说了算?”
    “我说了也不算,只有阿萝说了算。”周君泽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心一点点沉下去,果然薛嘉琦接着说,“阿萝该留在哪儿,为什么不问问她的想法?”
    周君泽不敢问,因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薛嘉萝没有完全接受他,就算接受他,也不见得他的吸引力会强过薛府。
    她心思直白透明,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写在她脸上,猜都不用猜。
    他对于她,并不是最重要的。
    见周君泽不说话,薛嘉琦微微笑了:“你想问吗?还是说不用问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周君泽有很多话可以说,他可以训斥薛嘉琦无法无天不顾尊卑,可以派人立即将他押入大牢,也可以说同意他去宁州完全是看他可怜。他要再敢多说一句,他会不顾孙除如何,直接将薛府的人全部抓起来。
    他的权势,原本就是在这种时候用的,他最熟练不过。
    但是,久久挣扎后他声音发紧问:“薛嘉萝,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结束啦。
    可能有人发现了,我很少感谢投放地雷的宝宝,不是因为我高冷,也不是装作没看见,实在是我太懒了……原本想一周感谢一次,后来日子记错变成一个月,到现在,我已经完全弄不清了,找不到正确的时机……☆、满月(二)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 薛嘉琦放下心来,嘴角露出一丝笑。
    “哈巴狗, 你看着我。”
    “薛嘉萝……”
    “……薛嘉萝,你看我一眼……”周君泽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管愿意不愿意,跟我说句话吧……”
    院子里的丫鬟似乎瞬间消失了一般,静悄悄的, 就连薛嘉琦都不出声打扰,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周君泽脑袋嗡嗡的,他从没有这样对谁说过话, 姿态卑微到让他浑身不适, 薛嘉琦注视的眼神犹如针扎,他忍不住上前了一步:“薛嘉萝……”
    薛嘉萝却下意识地后退, 同时摇了摇头。
    “哄”地一下,他全身都炸开了,羞耻、愤怒、还有更深一层的绝望占据了他整个人,久违的双手发麻、脑子发晕的感觉又来了。
    “薛嘉萝……”
    他在心里不断想, 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周君泽胡作非为二十年,就算到了这种时刻也不该可怜可悲到如此境地。他要把院子的人全部抓起来杀了, 让他们没有办法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他要把薛府抄家,流放到极寒之地。
    他还要……他还要……
    薛嘉萝……
    眼前事物都是模糊的,他能听见自己拳头紧握发出的咯吱声,他控制着全身战栗, 艰难地、一字一句说:“跟我回去……”
    薛嘉萝试探着从薛嘉琦背后探出头,呆呆看着周君泽,她身体刚微微一动,被薛嘉琦立即抓住手腕:“去了,就再也见不到阿娘阿姐还有我了。”
    薛嘉萝转头看他,瞪大眼睛,非常吃惊又想不通的模样,脚下没有再迈动一步。
    周君泽所有的自尊在这一刻荡然无存,除了疲惫他感觉不到别的,连转身就走的力气都没有。
    他慢慢合上眼,抵抗着陌生的酸涩感,等着薛嘉琦先带薛嘉萝离开,他要一个人缓一缓。
    突然迎面而来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怀里多了一个人,他下意识地抱紧。
    是薛嘉萝,她抬头看着他,眼眸如同御林苑里梅花鹿的眼睛一样乌黑纯净,微微湿润。
    她说:“不要哭。”
    蠢货,谁哭了。
    周君泽嘴巴动了一下却没能说出口,更强烈的酸涩感让他喉咙发紧,眼睛与胸口都是滚烫的。
    他收紧胳膊,牢牢抱住她。
    第一次,他明白了拥有是什么滋味。
    记忆深处的不愉快与痛苦,久别重逢的生疏别扭,全部被他还没有流出眼眶的泪打败了。
    薛嘉萝被他抱着,用手掌捂着他眼睛,喃喃道:“不要哭……”
    她对任何哭泣的人都无法置之不理,对周君泽更是如此。
    她身体契合地贴着他,仿佛两个齿轮般严丝合缝,她有些慌张,也有些泄气,隐隐约约明白自己被欺负了。
    她感受着周君泽的睫毛轻轻在她掌心滑动,带着湿润的触感,她再说了一遍:“不要哭呀……”
    薛嘉琦沉默看了许久,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眼睁睁看着阿萝在他面前拥抱别的男人。
    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荒诞可笑,他的妹妹离开他前,走路都走不稳,吃饭穿衣也不会,懵懵懂懂,快快乐乐,是人世间唯一不会被玷污的白玉。
    现在眼前这个是谁?
    是阿萝变了,还是他从来就不曾了解她?
    他往前走了一步,身后有人拉住了他。
    是薛太太,她表情平静:“在这干什么,走吧。”看了一眼那边的两人,转身离开了。
    霖哥儿满月后第二天,薛嘉萝所有东西都装上了马车,准备回熙王府了。
    薛嘉琦自昨天回薛府后又被看管起来了,等他下次出府,就是动身离京的时刻。
    所有人的表情都理所当然,只有薛嘉萝是慌乱困惑的,她盼望有人对她说明白,可是人人都很忙,没人注意到她。
    行礼装车,周君泽抱着她放上了马车,装模作样的跟薛太太告别。
    薛太太满眼不舍,欲言又止道:“还望殿下好好待她,偶尔能送她回薛府来。”
    周君泽只是笑了笑,钻进了马车。
    熙王府的石板路、回廊和香榭都似曾相识,凉风院的大门打开着,里面跪着一片侍女,齐声道:“奴婢恭迎王妃娘娘。”
    薛嘉萝非常紧张,止步不前。
    在张管事示意下,前面站出来两位侍女,笑盈盈地说:“娘娘还记得奴婢吗?”
    薛嘉萝咬着嘴唇,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奴婢是红罗啊,还有翠微姐姐,我们都回来了。”红罗上前拉住薛嘉萝的手,“您要是忘了奴婢们,奴婢们可就伤心死了。”
    翠微温柔说:“娘娘,您回家了。”
    尽管红罗与翠微在身边,但对于薛嘉萝来说,凉风院里最熟悉的却是周君泽。
    周君泽不在的时候她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可如果周君泽回来了,她对他也并不亲密,总是隔着一点距离眼巴巴地看他。
    周君泽被她看得发笑:“别看我了,快吃吧。”
    陪薛嘉萝吃完晚饭,在院中稍稍散步后,他就离开了。
    一连几天下来,薛嘉萝越来越急躁不安,她鼓起勇气,对周君泽说:“还不来吗?”
    周君泽以为薛嘉萝在想薛府家人,安慰她说:“过几天,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第二天薛嘉萝就急病了。
    断断续续的低烧,烧得她双颊通红,昏昏沉沉,嘴唇微微动着,没人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周君泽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侍女用勺子一点点喂药给她,他用帕子不断擦拭着流下来的药汁。
    侍女走后,他坐在床边用温水帕子为她擦拭手心,薛嘉萝清醒了一些,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他。
    周君泽的动作一顿:“别这样看我。”
    薛嘉萝的眼睫缓慢眨了眨,还在看他。
    周君泽握着她的手,在手心里亲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着她。
    薛嘉萝的手指微蜷着,眼神转向看着被他亲过的地方。
    他靠近了一些,低声问:“今晚我陪你好不好?”
    薛嘉萝的体温透过亵衣滚滚而来,她好像一个火炉子,越靠近越是口干舌燥,需要把衣服一件件脱下。
    她的身体温软如玉,又如同饱满的蜜桃,轻轻蹭掉一层皮都能渗出甜汁来。
    他不断用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呼吸渐渐急促。
    他的体温比薛嘉萝低很多,让她感受到惬意,一动不动地任他双腿缠着自己,对他的小动作也很是包容。
    她实在太烫了,一把火烧的她思绪颠倒,软绵无力。而他的手是凉的,到哪里哪里舒服,她不禁眯着眼,轻轻哼了一声。
    周君泽随即吻住了她。
    他脑子里不断想,她还病着,不能这样欺负她。
    但心里明白,身体却整个覆了上去。
    她的睫毛在颤抖,因为呼吸不畅微微张开了嘴,洁白的脖颈仰着,亵衣半褪露出了精巧的锁骨与颤动的胸脯。
    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不知道是要拉近还是推开,她全身紧紧绷着,忽然从眼角流出泪珠。
    周君泽心中怜爱,不断亲吻她:“对不起……”
    这之后薛嘉萝的体温却是下降了,她一手还勾着周君泽的脖子,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周君泽从她额头一直往下亲吻,脸埋在她的怀里,深深呼吸。
    霖哥儿满月的时候薛清恰巧有公事外出,等他急匆匆回京,打算看一眼外孙,再把薛嘉琦的事情处理好送走他,发现薛太太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你真是糊涂!”他气得胡子快竖起来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薛太太心中惴惴,脸上却是平静:“我也是为了阿萝着想。”
    “一派胡言!”
    “阿萝回王府这么久了,还不见有人来接霖哥儿,可见熙王压根就不在乎。我们阿萝是那样,熙王又不在乎,霖哥儿在王府怎么能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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