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倒是挺快,胆子也真是肥了。
    “先回家,嗯?”他说。
    安安点点头,把手塞进他的手心里,坐在车上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很困了,闭着眼小憩,全程一直握着安安的手,宽厚的手掌,手心是暖的,安安觉得心也是暖的。
    爱和被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就是在一起的每一秒,就算什么不干也想要微笑那种。
    安安一路傻笑着,下车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这两天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大好,邢岚总给她一种恐惧的感觉,就像黑夜中行走时总觉得背后有东西盯着那样。
    她睡的很沉,是景博轩抱她下去的,安安睡眠一向很浅,景博轩以为她会醒过来,但是没有,她似乎很疲惫,这让景博轩微微皱了皱眉头。
    管家等在台阶上,以往他会礼貌地问好,今天只点头示意,没有说话——景博轩赶在他开口之前制止了他。
    几个女佣凑过来,想接安安过去,被景博轩的眼神给挡了回去。
    他亲自抱安安上楼,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有女佣很轻地扣了下门,把安安的包包拿了过来,景博轩掏出她的手机调了静音,替她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看见包里面的两张小票,一张星巴克,还有一家日料,都是两人份的餐。
    景博轩出来的时候,小心地关了房间门,管家已经等在外面了,例行汇报:“先生,您走的这一周家里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汇报的事。”
    “那就说一下太太吧!”他揉了揉困乏的脖颈,“多小的事都行!”
    管家清了清嗓子开口,“新招了一个女佣,给太太养猫用,资料审查过,是个好女孩儿。健身房里多了四面大镜子,是太太要求的。”
    “镜子?”
    “对,太太有时候会练跆拳道,不过我想她应该需要一个陪练。”
    “那就去找一个!”景博轩想了想,“最好是个女教练。”
    管家笑了下,点头,“是,先生,这不难。”然后继续汇报,“太太似乎不大喜欢家里厨师的菜,她的口味很淡。”
    “那就换掉!”景博轩扯了扯领带,实话说,为了能尽早赶回来,他已经一周没有好好休息了,很困,这会儿全靠毅力在撑,他说:“她心情不好吗?听司机说太太今天出去的时候脸色很差。”
    “这我就不清楚了先生,太太这些天一直在家,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她经常逗逗猫看看视频什么的,您不在的时候,她的话很少,也几乎没有表情,所有究竟心情如何,我们也无法判断。”
    景博轩点点头,“她今天去见了谁,有跟家里说吗?”
    管家点头,“太太说是见美术协会的会长和新悦的一个叫做陆一鸣的男星。太太每次出门都会跟家里说,哪怕只是逛超市,她说怕万一哪天手机没电了您找不到他会担心。”管家笑着说,“太太是个有趣的姑娘。”
    景博轩用手蹭了下下巴,笑说:“是啊!”
    所以他深深沦陷。
    “司机说,太太见了那个女会长之后,脸色就很差,像是受了惊吓的样子,有些魂不守舍。之后又去见了新悦的男星,两个人在日料店,呆了很久,包厢有一面靠窗,如果不是司机能看得见太太,大约要直接上去了,他们一直在说话,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然后就直接去了机场。”
    “好了,我知道了。”
    景博轩去洗澡之前打了个电话,“查一查a市美术协会的会长,我要她的资料……对,现在,马上。”
    他洗完澡之后,邮件已经发到了他的邮箱。
    “,美籍华人,中文名邢岚,常年居住的内华达州,近两年频繁往返大陆,担任美术协会会长刚刚三个月,提拔了不少新人,她投资了一个工作室,主打原创品牌,服装和创意生活用品系列,因不明原因,公司一直未上市……”
    景博轩皱了皱眉,轻声重复了一遍,“邢岚!”后面附了照片,景博轩看了一眼,眉峰慢慢拧紧。
    这女人……
    ☆、30|2.26√〔修〕
    邢岚有很严重的偏头痛,疼起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仿佛带着扭曲的撕裂感,她讨厌这种感觉,看了无数的医生,花了无数的钱,可是无济于事。
    很多事情大抵就是这样,不甘心也好,不服输也罢,可终究毫无办法,还是要认命。
    认命吗?她不是这样的人,从来就不是。
    不认命吗?对,不认命。
    她又开始头痛了,那种撕裂的痛感从脑部蔓延到全身,让人几欲发狂。她现在站在新悦十八层的高楼上,她带来的人正在和新悦谈入股,这些不需要她亲自去,毕竟她也不懂。
    她从落地窗俯瞰这个城市,连绵不绝的高楼,钢筋铁骨的城市,带着冰冷的视感。
    她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个世界对她充满恶意,然后紧接着是愤恨,偶尔还会有厌倦,就像现在这一刻。
    她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去看一看中医吧!听说中国的中医很神奇,或许能够帮到你。”随行的秘书跟她说,那是一个白人姑娘,金黄的大波浪卷长发,蓝眼睛,鼻梁挺直,年轻而漂亮。
    邢岚揉着已经分不清哪里疼的脑袋,回过头看她漂亮的蓝眼睛,她问她,“你做我的秘书多久了?伊丽丝!……是吧?我没叫错你的名字吧!你知道,我一向记不得外国人的姓名,毕竟我是个英文不好的中国人。”这显得有着讽刺,但却是事实。
    邢岚一下一下地揉着太阳穴的方向,整个脑袋突突地疼,完全压制不住,自从去见了安安,头疼就没停过。
    这该死的!
    金发姑娘慢悠悠地说,“是的,我的名字的确是伊丽丝,已经跟你四年了,从你和reeves登记结婚以后。”她不像其他人,不会恭敬地叫邢岚太太,也不会恭敬地称里维斯为先生或者boss,这是个傲慢而富有野心的女人,邢岚是这样感觉的。
    邢岚笑了下,疼痛下的笑,显得阴森而苍白,“四年,很久了。”
    她看着窗外,昨天的暴雨延续到了现在,外面风雨如晦。
    “伊丽丝,拥有有两所高校的毕业证书,曾是里维斯的首席秘书,能力出众,深得里维斯的喜爱,你曾是他的情人,为他怀过孩子,你想生下来,但最后被强行打掉了,我说的对吗?”
    “是,你说的对极了。”伊丽丝毫不避讳地说。
    “别叫我,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个名字。”邢岚皱着眉,那样子显得有些可怕。
    但伊丽丝并不在意,一个纸老虎罢了,她始终这样觉得,里维斯是瞎了眼娶这么个女人放家里,不过或许正因为蠢,所以才更招男人喜欢也说不定。她有时候也挺喜欢这个女人的,除了吃喝玩乐,并不想别的事,这比那些处心积虑争股份的女人可爱多了。
    她耸了耸肩,“ok,叫你岚吧,鬼知道你的名字有多拗口,还是听起来顺耳一些。”
    “你知道当初里维斯为什么会娶我吗?”邢岚忽然问了一句。
    “天知道,或许是觉得你够傻吧!reeves一向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不,你错了,是因为够狠。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句中国的老话。”邢岚的脸上是一种莫名的笑意,她似乎想到那个遇见来中国考察的里维斯的冬天,那是个典型的外国佬,微胖,个子很高,宽额头,浓眉大眼,和两片象征着情'欲的厚嘴唇,那时候邢岚负责接待他,衣食住行事无巨细,里维斯对她很感兴趣,在某个独处的夜晚,他向她发出了邀请,那时候里维斯刚刚和上一任妻子离婚,他还算身强力壮,两个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邢岚跟了里维斯十二年,然后才嫁给他,这十二年,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难熬的十二年,没有希望,或许也看不到未来,没有人相信邢岚可以荣登正位,那看起来半点可能都没有。里维斯的前n任太太,没有一个是毫无背景的。
    对自己不够狠,就坚持不了那么久。她想要摘星星,就要站在足够高的山上。
    伊丽丝并不懂她的意思,耸了耸肩,说:“好吧!我们谈论另一个问题,你要不要去看看中医?”她指了指邢岚的脸,“脸色发青,如果让reeves看见你这样,可能不久之后你就成为他前妻中的一个了。”伊丽丝半开玩笑地说着,“不过也不错,他一向对自己的女人很大方。”
    邢岚扬起唇角,“我并不靠男人活着,伊丽丝,从一开始你就搞错了。”她看着对方,“我和你不一样,从一开始你想靠孩子抓牢他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所以嫁给他的人是我,不是你。”
    这场对话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结束,新悦的李总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过来,过来和邢岚握手,李晖说:“祝我们合作愉快,里维斯太太!”
    邢岚得体地笑,“合作愉快!”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记得帮我谢谢谈婧,她是我的贵人。”
    李晖挑眉,旋即微笑,“一定!您放心。”
    下楼的时候,陆一鸣站在电梯外的走廊上抽烟,这里禁烟,但是没有人制止他,公司向来是这样,红的人总有特权。
    邢岚在无数人的簇拥下顿下了脚,所有人的脚步跟着停了下来,邢岚盯着陆一鸣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笑了,“陆先生,我认得你。”
    陆一鸣掐了烟,点点头,“我也认得你,邢女士。”
    “你和你姐姐很像,我说性格!让人看不透。”
    “是吗?我觉得我们一点儿都不像。”陆一鸣把半截烟准确地扔在垃圾箱里,“她这个人很感情用事,而我正好相反!”
    邢岚挑了下眉,“你看起来对我充满敌意!”
    陆一鸣笑了笑,没答话,只对她身边的李晖说,“李总,合约到期已经两个月了,关于续约的事,我拒绝!”
    他说完就离开了,李晖的脸色有些难看,而邢岚挑了挑眉。
    邢岚才不在意这些,转身离开。
    出新悦的时候,有人过来给她打伞,她听见有人跟她说:“夫人,美术协会打来电话,说让转告您答应参展,但是她拒绝合展,要求独展。”
    邢岚皱了皱眉,“答应了吗?”
    “没有理由拒绝!夫人,她拿的是幻影的推荐信,不是我们的邀请函。您知道,幻影向来是协会最大的资助人。”a市的美术协会是个民间组织,管理上有些不同,会长一般是荣誉制,并不管实事,画展的事,自有专门的一群人研讨决定,不必通过会长,只在结果出来的时候,例行通知而已。
    有时候资助机构和个人反而权力更大一些。
    “原因呢!”见过她之后还敢来,那丫头想做什么?
    “示威也说不定!”
    邢岚摇头嗤笑了声,“可笑!”
    安安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得到四样东西,钥匙,手机,门禁卡,还有一张□□。
    管家亲自交到她手里,解释说:“家里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不需要带钥匙,这个钥匙是先生办公室的,他说如果您偶尔哪天想去公司见他的话,或许会用的到。太太你需要换个手机,特殊制作,防窃听和追踪定位,为您安全着想。门禁卡也是公司的,你可以出入任何一层。至于□□,是先生的副卡,他说你或许不想要,但是他这个人很匮乏,能哄女孩子开心的东西不多,您不收他会很挫败。”
    为了不让景总感到挫败,安安认真地收下了。
    上午的时候,安安打电话给景博轩说,自己想找一份工作。
    “或许我可以去应聘当老师,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校领导说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留校。”那时候留校名额还是很紧俏的,所以她曾一度被人羡慕。
    “嗯,让司机载你去!”景博轩说,“不过不要勉强,我觉得你的性格……可能不太适合!”
    安安早几天就联系了师兄,她去做了笔试和面试,但是真正去做试教的时候,她觉得景博轩的想法是对的。
    一切跟想象的不一样,一群学生,甚至比她年纪更大,他们的目光和其中的审视让她紧张地说不出话来,虽然最后主任和她说慢慢来不着急,习惯就好,但安安几乎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她性子太软,在有些场合腼腆的几乎说不出话来,那些老师应该具有的优良品质,她几乎没有。
    安安感到挫败,晚上景博轩回去的时候,她抱着他的脖子,有些失落地说自己应聘失败了,景博轩吻了她的眼睛,“想一想自己喜欢什么,哪怕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去学,时间精力和金钱,你都不需要担心,所以别伤心了,嗯?”
    安安点点头,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是在思考那个问题,她喜欢什么?
    这是个很难思考的问题,从小到大,不想给别人添乱,她只思考自己需要什么,很少去思考自己想要什么。
    “我想要”这三个字,对安安来说比“我可以”难多了。
    显然景博轩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先去我公司吧!好歹有个事情做,免得你胡思乱想,至于你想做什么工作,慢慢想,不着急。”把安安安排在身边,对他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一来她相对来说会安全很多,二来他可以时常看见她。
    这感觉不错!“有个很重要的职位空缺着,而且非你莫属。”
    “什么?”安安有点儿好奇了。
    景博轩趴在她耳边说,“私人助理,二十四小时,随时随地,跟在我身后,这工作你最适合。”
    安安起初是拒绝的,直觉告诉她这职位的工作内容肯定和景博轩说的不一样。
    可是第二天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被他哄着上了车,跟着他到了公司。
    有点儿紧张,还有一点莫名的兴奋,对于未知的事情,她总是充满了好奇的。
    景博轩今天有很多事要做,进公司就有一个要紧的会议,于是随手叫了一个人来带安安去人事部,并且打了电话交代人事部,“待会儿有个女孩子来面试,职位是我的私人助理,你们关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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