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道:“祖父先看看他,还不成?”
    凤哥从脖颈里摘下了那个压得脖子疼的项链,递给了太上皇:“虽然送了一只手镯,可我也不算吃亏了,这个是他为表忠心,给我的信物呢!祖父不要和我抢人呀!他看着可厉害了!实在不成,将来让他给我做侍卫也成啊!我都哄了一晚上呢!虽然有些呆头呆脑的,话也说不清楚,但看样子以后肯定是个听话的呀!”
    太上皇拿着纯金的吊坠,在灯下看了看,微微敛下了眼眸,可还是泄露了眼底的震惊,好半晌,才轻声道:“来,告诉祖父,那个昆仑奴人在哪?你母后要是发现宫中潜入生人,到时候寡人想帮你说情,只怕你母后也不肯。”
    凤哥斟酌了片刻,深以为然之,而后道:“在刺葵园的汤池屋里,祖父先帮我将人藏起来,好不?”
    太上皇给六福一个眼色:“六福你去将人领回来,放在寡人的宫中安置了。”
    凤哥当下高兴了起来:“祖父不如将那马驹也养在你宫中吧!不用特意给我啊!只要我平时能骑骑就成了!”
    太上皇想了片刻:“你一会收拾收拾,住到你母后宫中去。”
    凤哥顿时有些扫兴,小声道:“我要是住到母后宫中,父皇肯定又会看我不顺眼了,前番还旁敲侧击的对官奴与阿庆说,郎君大了,不要老朝母后宫里跑,否则影响男儿气概。官奴与阿庆都是笨蛋,居然深以为然的很!哪个人不喜欢和自己的娘亲在一起,与男儿气概有一文钱的关系!”
    太上皇低声安抚道:“别理你父皇的酸话,他是个指望不上的。不过,这段时日北狄与柔然的人都在行宫附近,你住得安全些好。”
    凤哥气道:“好不容易打没了南梁,又来了北狄、柔然,还有什么大夏,真是的!我们为什么老是要打仗啊?天下太平不好吗!”
    太上皇长出了一口气,手掌拂过凤哥的发髻:“是啊,为什么呢……”
    凤哥叹息了一声,又道:“我当初就不想让父皇一统天下。”
    太上皇一愣:“为何?”
    凤哥理所当然道:“有人说,最后统一天下的那个,肯定是最卑鄙的人!”
    太上皇沉默了片刻,幽幽道:“此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丑时将过,翠微山半腰的大庄园内。
    阿嗣倚在圈背上,坐在正中的桌前,半阖着赤眸,把玩着手上的金手镯。
    一个文士样的男子坐在他身侧,堂下还跪着四个十分魁梧的大汉。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此时,偌大的屋内,气氛显得十分压抑凝重。
    文士的额头也溢出汗滴来,好半晌才低声道:“殿下,此番总是有惊无险,怒叱虽有看护不利之罪,到底罪不至死。此时,咱们还在大雍,副使骤然不见了踪影,总也不好交代。”文士虽长相与中原人无异,但张嘴就是极正宗的北狄语。
    阿嗣抬眸,目光划过众人,漫不经心道:“后山的禁军是谁引去的。”
    怒叱忙道:“大殿下安心,术雷已被我等绞杀!肯定是二王子与舒尔木王妃的主意……自大王将狼王令传给殿下后,舒尔木王妃一直耿耿于怀,正好借着此番出使大雍,做下了圈套,暗害殿下。”
    阿嗣骤然抬眸,明明是火焰般的颜色,可不知为何却让人有种冷彻心扉的感觉:“好一招借刀杀人……”
    文士轻声道:“殿下息怒,舒尔木王妃受宠多年,颇有些手段,最是让可汗在小事上言听计从,殿下不可轻举妄动。”
    阿嗣嘴角扬了扬,虽看似在笑,但面上冰冷一片,不轻不重道:“父汗即舍不得她,孤也不能不孝,那就让她的儿子替她去死了。”
    一时间,屋内的人都沉默了下来,竟是无人开口相劝。
    文士见阿嗣专注的把玩手镯,斟酌了片刻,轻声道道:“殿下身上的衣袍,做工、用料都一等一的。手镯的工艺,该是当初南梁皇室的御用工匠才能做出来。您看手中上的珍珠与珊瑚,都属极品,这该是大士族的贵女随身佩戴之物。”
    阿嗣瞥了眼文士一眼,挑眉道:“大雍贵女,都会嫁给心爱的奴婢吗?”
    文士怔愣,偷瞟了一眼阿嗣,只见他如往常般面无表情,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是是、是吗?属下还是第一次听闻。”
    阿嗣眼眸微挑,露出了几分恍然,而后又道:“如此,孤累了,你们退下吧。”
    ——全文终——
    2016.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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