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绶用手捏了个软韧的碧玉卷,先细细端详了一番,这碧绿的颜色,果然是好像翡翠一样,十分好看,吃到口中,只觉得香软油滑,酸辣的味道也十分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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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南海金莲 …
    到了晚饭的时候, 新请来的厨子端上了四菜一汤。
    大约是为了凸显出自己的手艺,又或者是鹿桓吩咐过了,这四菜一汤做得特别好看,用阿绶的目光来看,简直堪比艺术品了, 尤其是放在正中间的一盘仿佛盛开的金莲花一样的菜。
    见阿绶盯着那道菜看了许久,那厨子急忙道:“这道菜叫做‘南海金莲’, 是用豆腐,莲子, 冬笋, 冬菇, 凉薯做的。”
    “咦是个素菜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阿绶惊叹地看着这道造型优美的菜,实在是不敢相信是全素菜, 闻着味道, 只觉得香而不腻。
    旁边鹿桓笑道:“不是想吃肉吗,旁边是红烧肉哟~”
    阿绶嘿嘿一笑, 道:“不吃了,我来尝尝这道看起来漂亮的南海金莲。”口中说着, 她便夹了一瓣吃到口中, 只觉得味道清爽, 口感软糯, 虽然不是肉,但却比肉还有滋味。
    “这厨子比我之前让金水找的几个靠谱多了。”竖起了大拇指,阿绶冲着那厨子点了点头, 示意金水给他一个红包。
    厨子接了红包千恩万谢地退下了,金水笑着说道:“之前找的厨子,姑娘也只说让做蛋炒饭,也没给人家展示的机会。”
    “哪里,我让他们看着厨房里面有什么就做什么,结果不是说咱们厨房里面东西不够齐全么?”阿绶皱了皱鼻子。
    鹿桓温柔地一笑,道:“恐怕是看着金水年轻好欺负,你又不管事,所以他们欺软怕硬了。”
    金水笑道:“恐怕也是欺负我们说官话的,不懂他们方言说什么,所以欺负我们外乡人。”
    “这也是有的。”鹿桓点了点头,“若不是我能听懂他们说什么,恐怕也没这么容易在这边又租了房子又请了厨子。”
    想到了方言这一茬,阿绶看向了鹿桓,问道:“一直都没问呢,你听得懂这边的人方言说什么?之前是学过的么?”
    鹿桓笑道:“我有个舅娘是泉州人,我也只会听,不会说。”
    “原来如此。”阿绶道,“这边的方言常常便听不懂了,说得慢的时候还能连蒙带猜,说快了,和听天书没什么区别——幸好有官话,如果没有官话,到了这边,简直寸步难行了。”
    鹿桓道:“你做父母官的,这方言自然要学着听了,就算听不懂也得学着。”
    阿绶道:“道理我也明白,也让贺鹏平常教我了,只不过出京之前是没想过会遇到这么多困难的。”
    鹿桓笑道:“在家中当然是千好万好。”
    说大道理的时候大家都是明白的,应该如何,不应当如何,只是真的到了要做实事的时候,到了遇到困难的时候,心情却是不同的。
    阿绶看着鹿桓的神色,便也知道他此刻的意思是什么。
    鹿桓又道:“我和财赋司的大人们已经说好了,每一旬要过去一次,建宁府是赋税大府,但这两年的考评一直是中下,知府大人连着两次回京考评的时候都被批得狗血淋头,所以今年建宁府的任务是要把赋税理清,不求增长,只求平稳。”
    “那就是每个月有十日不在南安了?”阿绶问道。
    鹿桓点了头,道:“差不多吧,正好我去知府那边,也能给你探听点消息。”
    听着这话,阿绶倒是十分感激了。她的确京中有人不假,但县官不如现管,知府那边的动向恐怕比京中对她更重要。于是她真情实意地道了谢,又道:“将来要是我能安安稳稳做到升迁,这里面有一半功劳都是你的了。”
    “我要功劳做什么?”鹿桓飞了她一记媚眼,倒是俏皮起来了,“你不考虑考虑快点给我一个名分?昨天不是还哭着说要娶我吗?吃了我的饭喝了我的汤,吃饱喝足就不认账啦?”
    这话一出,阿绶被口中的菜给呛了一下,顿时咳了个惊天动地,灌了一杯茶才平复下来。
    “鹿哥,这个形象不太像你诶……”她心有余悸地看向了鹿桓,“这个样子比较像白师兄,我认识的鹿哥才不会随便乱飞媚眼呢。”
    “咦你还记得白师兄,我都跟着你到泉州来了,你还只记得白徽那个妖孽吗?”鹿桓斜眼看她,“不过也晚了,那个妖孽已经被小糖给收了,你已经没机会了。”
    阿绶哭笑不得,道:“哪里……我哪里对他有什么意思……鹿哥你今天的画风很不对好吗?”
    “画风是什么意思?”鹿桓耐心讨教。
    “就是风格……风格不像你了。”阿绶解释。
    “噢,你可以理解为我恨嫁的心情高涨,不嫁给你就意难平。”鹿桓非常淡定地说道。
    “……”阿绶迅速回想了刚才的对话,有些不太明白是哪一句突然戳中了他的点。
    “燕大人,要知道,平常的感谢都是嘴巴上说说哟!”鹿桓支着下巴看她。
    咬了咬下唇,阿绶把金水给撵了出去。
    起身,恶向胆边生,伸手捏了捏鹿桓的下巴,学着电视剧里面恶少调戏小媳妇的样子吹了口气,阿绶一本正经道:“那你要以身相许吗?据说这是最真诚的感谢方式哟!”
    鹿桓无辜地瞪着眼睛看她:“但是刚才是你要感谢我。”
    “那我就以身相许好了!”阿绶眼珠子一转,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鹿桓顺便把双手扶住了她的腰,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道:“七妹,我觉得你到南安以后好像瘦了一点?”
    “……”这种时候突然说到胖瘦真的好吗???
    闷笑声从背后传来,只听鹿桓道:“七妹你来南安以后变得更有趣了哈哈哈哈哈,既然要以身相许,我们就两情相悦地互相以身相许吧!”
    “不慢着!你刚才意思是不是我太胖!”阿绶忽然抓住了一个对她来说很关键的重点。
    “哪里有,我不是说你瘦了吗?”鹿桓笑得更嚣张了。
    “……”为什么明明是好话,听着一点也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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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开心一起来的是不开心——这是不知道哪个名人说过的名言。
    第二天去衙门的路上,阿绶看到了非常震惊且不开心的事情。
    从现代到古代,几十年的日子加起来,她头一次看到了集会游|行……
    青葱少年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包围了她刚修好的南安县衙,手里拿着刀枪棍棒,看起来像要把她好不容易才修好的县衙重新打砸一番。
    贺鹏眼尖地看到了阿绶过来,急忙让谭星穿过了人群,带着阿绶从后门往县衙里面走,然后自己带着衙役组成了人墙挡在了衙门的石狮子前面。
    “这什么情况?”阿绶一边和谭星匆匆往后门走一边问道。
    “朱登那老匹夫煽动听泉书院的学生闹事来了。”谭星恨恨地说道,“昨天就应该把这老匹夫直接关牢里面去,真是不省心。”
    “为什么闹事???”阿绶觉得有些莫名。
    “因为你。”谭星说。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阿绶顿时觉得有些冤枉了。
    “因为你是女人。”谭星语气不太好了,“这老匹夫一直歧视女人来着,觉得你不能做知县,所以要赶你走。”
    阿绶目瞪口呆了。
    “所以他就煽动他的学生来闹事,来伪装民意了。”谭星继续说道,“不过他不会得逞的,放心吧大人,我们都不会让那个老匹夫欺负你的!”
    “呃……谢谢?”阿绶有些拿不准现在的局势了。
    “谢什么!要是赶走了你,我们上哪儿喝西北风去!”谭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老匹夫背后就是赵图,之前赵图是想扶持另一个人来做南安知县的,不过没得逞。”
    “之前这些你们都没跟我说。”从后门进到了县衙,阿绶看了一眼谭星。
    “这是今天才知道的。”谭星嗤了一声,“张行派人送来的消息。”
    “他们这些开书院的真了不起。”阿绶真情实感说道。
    谭星哼了一声,一边派人去前面告诉贺鹏阿绶已经进来衙门,一边又道:“反正大人你一定要坚|挺啊!听说你是丞相的女儿,实在不行,我们就直接越过这些老匹夫去告御状吧!”
    阿绶哭笑不得了:“这么夸张?都要告御状了?”
    谭星叹了口气,道:“这局势看着不是你死我活么,既然都你死我活了,那就搞死他们啊!”
    “有道理。”贺鹏满头大汗从前面过来了,“这种你死我活的情形,搞死一个算一个吧!反正已经不舒心了,那就让所有人都不舒心好了!”
    听着他们这话,阿绶倒是有些释然了,道:“罢了,慢慢来吧,之前那些事情都还没收尾呢,我们这两天先把之前留下来的烂摊子收个尾,外面那些,就不要理会了——就当他们是读书读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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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蚵仔煎 …
    在阿绶带着贺鹏谭星把前任知县的烂摊子继续收尾的时候, 张行带着书院的学生浩浩荡荡地也来到了县衙门口。
    南安升学率最高的妙玄书院和南安号称最有档次的听泉书院正面对上,县衙门口的气氛忽然一变,之前只是群情激奋,现在变成了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张行摸了摸自己英俊的小胡子, 不急不缓地走到了妙玄书院学生的最前面,慢条斯理向身后的学生们道:“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个听泉书院这些年乡试考不中, 省试考不了,殿试更是提都别提吗?”
    “为什么呀先生?”身后的学生们齐声问道。
    “因为他们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整天想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张行不紧不慢地说道, “学生, 立身之本是什么?是学习。今日我带着你们到这里来,也是为了教你们一些道理。”
    “先生请讲!”身后的学生们再次齐声说道。
    张行再次摸了摸自己英俊的小胡子, 已经看到朱登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然后才道:“听泉书院的学生们说,他们看不起女人, 看不起我们的知县是女人,所以他们认为朝廷的委任是错的, 吏部的决定是不对的, 所以今日聚集在这里, 企图制造民意, 让我们的知县从这里离开。”
    “先生,为什么他们要看不起女人呢?”一个声音特别洪亮的学生问道。
    张行笑眯眯地看着朱登走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才慢悠悠道:“因为他们自己知道, 自己水平太低,比不过女人,所以只能靠诋毁女人,才满足自己那可怜的自信心。”
    朱登面色发黑,沉声道:“女人,只懂得吃喝玩乐,那一丁点的脑子,都用来在后宅兴风作浪,我看不起她们,有什么错?”
    “我有说你们错了?”张行嘲弄地看着他,“我是说,你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行,所以就先拉低别人,然后再无情践踏,显得自己很厉害的样子。”
    朱登道:“张行,我们这些年虽然有摩擦,但还没有到翻脸的时候,今天的事情,只要你走了,我便不和你计较。”
    张行道:“我为什么要走?我来这里,便是为了给知县大人说话的,朱登,你以为你这么几个学生,就能翻了天,把南安握在手里么?”
    朱登面色不愉,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又被张行打断了。
    “朱登,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你以为你是执棋之人,可也不过是个棋子罢了。”张行这样说道,“你若是头脑清醒,便知道现在该带着你们书院这些废物们,老老实实回去上课看书,而不是在这里丢人现眼。”
    朱登原本还想和张行分说一二,可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气得发抖,于是怒喝道:“张行,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是谁给脸不要脸?”张行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看,今天你们闹成这样,燕大人可有出来看你们一眼?今天燕大人给你们面子,所以不出来和你们认真计较,明天可就说不准了。”
    朱登咬牙切齿地看着张行,握紧了拳头,忍耐着没有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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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门里面,阿绶终于把最后一份需要理顺的文书确定好,交给谭星去做后续的事情,然后看向了贺鹏,道:“让人去外面看一眼,那些学生们可还在?”
    贺鹏道:“方才已经有人来报了,说张行带着学生来了,正在外面和朱登唇枪舌战。”
    阿绶愣了一下,最后笑了出来,道:“罢了,那就不管了,既然已经成了两个书院之间的事情,我们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对了,等会儿收拾一份礼物出来,给妙玄书院送去吧!”
    “是。”贺鹏急忙应了下来。
    阿绶又道:“我们这几日已经把之前积压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需要银钱和粮食的折子我已经写好了,一会儿我便先去知州衙门亲自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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