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忙着对付生羊肉,也没管宫女的去留。
    那小宫女看了会香香,犹豫徘徊,终于开口:“公主,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草原小公主嫌弃:“你们楚地人连下人都这么文气,有什么不好讲的,觉得不好讲就别讲嘛,这话问得打不打自己脸?”
    小宫女咬唇,默了默,大约是在腹诽这样粗俗的香香公主居然还妄想嫁给美若天仙的皇上,简直没羞没躁没觉悟。尽管看不上香香,小宫女说话依旧低声下气,小心翼翼:“公主,您可能还不知道,皇上此次选后早就内定了皇后人选。”
    香香停下手下动作:“恩?内定了谁?”
    “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梅公公的呀。”
    被拽起来的一条羊腿啪嗒掉在地上,“你逗我呢,楚帝要立个公公为后?”
    小宫女一惊一乍,跟说戏一样:“公主,梅公公是个女的呀!这是宫里都知道的秘密!”
    香香还真不知道。
    然后香香就傻了。陷入了一种“梅公公竟然是女人?”的震惊和恐慌之中。耳边还有小宫女的碎碎念,“奴婢瞧公主如此辛苦想博皇上开心,觉得有些心疼公主殿下,才斗胆多嘴这几句。公主在我们楚国人生地不熟,消息不灵通,奴才们也不敢当着主子的面胡乱八卦。如果公主反感奴婢乱嚼主子们舌根,奴婢这就告退,恳请公主念在奴婢一片好心,不要怪罪奴婢。”
    香香公主摆摆手,让她下去。
    小宫女匆匆跑了。
    这世上好像有个很奇怪的定律,当你对一件事一无所知或者没有兴趣的时候,你生活里基本接收不到与这事情有关的信息。可一旦当你开闸,知道了这件事情的零星信息并起了好奇心,那你又发现原来到处都能发现蛛丝马迹。
    香香满手是血,准备去洗洗干净,走到门口就听到走廊上有小宫女和小太监在讲八卦。那小太监说:“我骗你干嘛,大殿外的德公公听得一清二楚,皇上封了梅公公她爹当国公呢。”
    “国公诶,就比王爷差了一点点,好厉害。”
    小太监又说,“我听大人说啊,皇上想立梅公公当皇后,但是担心梅公公家里没权没势被人欺负,才要把旧账翻出来,找个机会提拔梅家。”
    “哎,皇上要是能这样对我就好了!”
    “痴人说梦吧你,瞧瞧宫里那么多贵女来参加选后,皇上多看过谁一眼,轮得到你?”
    小宫女不服:“昨日皇上还来看香香公主了,今天还约了一起吃晚饭,我瞧着皇上对公主挺有意思。”
    “呵,你是不是傻,那摆明了就是耍耍公主的啦。”
    香香听得有些难过,呆立在那儿。
    走廊上的奴才发现了她,赶紧缩着脑袋跑了。
    从香香公主住的星辰殿往北走过两个殿门,是婆曳皇女住的幽兰殿。
    玉清若正坐着喝茶,下面跪了个宫娥。
    “回禀皇女,我们都照您先前吩咐与那边那位说了。”
    玉清若从桌子拿起一个钱袋,递到宫娥跟前,笑了笑。大家都说婆曳皇女有种冷若冰霜的气质,宫娥见她的笑,受宠若惊。“辛苦你们了,这点心意给你们当买茶钱吧。”
    “谢皇女。”
    “以后该说的继续说,不该说的可别说。”
    “是是是。”宫娥挺怕玉清若,听到她的后半句心里发毛,把钱袋揣进怀里连忙告退。
    楚荀一下朝就往明觉殿而去。还拖上了笑公公,显得自己很有气势。
    梅千灯正在院子里练剑,见到楚荀有些惊讶:“皇上今天回来的好早。”
    “笑公公,把东西给她。”
    心机帝装的一本正经,微扬下巴,摆出一副朕是九五至尊的模样。
    其实心底里又是得意又是忐忑。
    笑公公笑吟吟把铺了金黄龙纹布垫子的托盘呈送到梅千灯面前,上头搁着一块明晃晃的金牌。
    梅千灯一脸茫然:“这是?”
    “这是皇上赐给姑娘的九龙金牌。”笑公公一点不避讳梅千灯的性别问题。
    梅千灯狐疑看向楚荀,“为何突然赏赐我金牌?”总觉得对面趾高气扬的皇上没按好心。
    笑公公耐心:“因为姑娘救护剑岳侯有功。”
    “剑岳侯又是谁?我又何时救过他?笑公公要不然你从头跟我讲一遍这事情?”
    楚荀假咳两声,却仍不说话,端着他的架子。
    笑公公便笑意盈盈地讲了今日朝堂上楚荀从一本秘籍一步一步破解当年宸王造反阴谋的光荣事迹。
    梅千灯深深看了眼楚荀。那眼神里好像在探究楚荀是不是逗她玩。
    心机帝有一点点心虚,毕竟为了达到目的让他皇叔背了黑锅。他不耐烦地把笑公公托盘上的金牌塞给梅千灯,傲娇道:“朕不是说了能帮你退婚吗,这九龙金牌等于是一块免死金牌,你过几天用这金牌来求朕做主解除婚约,赵墨染就拿你没有办法。之前白秋渠他家就是用这金牌保了他一命,好东西很管用的。”
    “……”
    有人生怕梅千灯多心,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还有朕封你们家为国公府,你也别指望真能飞黄腾达,不过就是个虚名,没钱没权的!至于朕赐给梅家的府邸,当年朕问你如果重新安家想住在哪里,你说要去岐阳城赏梅。梅家既然把梅子洲头那块地还给皇家,朕作为一国之君总不能这样贪便宜,那宅子本是你们应得的。”
    说罢,楚荀脖子一扭,头一仰,望天。
    梅千灯最后收下了金牌,又谢了恩。练完剑准备回屋换件衣服。
    笑公公临走还同梅千灯说,太后娘娘很喜欢姑娘,让姑娘多去太后宫里走动,陪太后娘娘说话解闷。梅千灯应了,但觉得笑公公笑得很暧昧,好像话里有话。
    楚荀见梅千灯收了金牌,一桩心事去了一半。他折回御书房看奏折,挖出最底下那本礼部尚书提请增加皇后人选的申请,傻笑起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等梅千灯用金牌解除婚约,他就让礼部尚书来拿折子。
    为了稳住选后大局,楚荀特意拟了个圣旨让人送去给各位选后的姑娘,意思是说:朕考虑到此乃终身大事,且关乎江山社稷,需要谨慎选择。因此请姑娘小姐们稍安勿躁,安心住在宫里,朕还要多与你们接触接触云云。
    圣旨下去以后,几个笨的信以为真,还对楚荀抱着幻想,另外那几个聪明的,也乐得高兴,在宫里白吃白喝还能看那么大的热闹,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至黄昏,香香风风火火跑来了御书房。
    她恢复了初来时的打扮,光着一条膀子,扎着一头麻花小辫,人未到声先到:“楚帝,别看奏折啦,说好要来我院子里吃烤全羊的你是不是忘了?”
    楚荀一惊,握笔一抖,一滴朱砂就落在了某本折子上,甚是醒目。他皱眉抬头,香香也正好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想拦她却拦不住的朱里。
    “额……”楚荀后仰,后背贴住椅背,“你站住,别走过来了。”
    “怎么啦?”
    “朕闻不惯你身上的味道。啊啊嚏儿——!”楚荀捂鼻子。昨天晚上去找这位姐姐的时候她身上还有扑香粉,味道没那么浓烈,今日是光顾着烤羊忘了打扮嘛。“香香,朕真不是嫌弃你,就是鼻子太敏感,你别……阿嚏儿——!”又一个喷嚏出来,把楚荀眼泪鼻涕都逼了出来。
    香香哎了一声,没看出有不高兴,还笑着嫌弃楚荀,“楚帝你怎么那么娇贵,那烤全羊还吃不吃了,我可忙活了一整天。”
    “吃吃吃,你先回去收拾收拾,朕一会儿就和梅公公过去吃烤全羊。”
    “行,等你啊!”
    香香高高兴兴走了,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等她见到梅千灯,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高高兴兴拉着梅千灯,“梅公公,这些日子要多谢你关照,不然我这毛躁的女汉子肯定丢人丢回大草原,来来来,最好的一块羊腿肉,给你!”
    又忙着给楚荀和梅千灯倒酒,“我让御膳房的人去找羊奶酒,他们只给我拎回来这一壶马奶酒,凑合凑合能喝。”
    梅千灯一点不挑食,香香给她割下哪个部位的羊肉,都觉得好吃。吃得高兴,连着和香香拼了几杯酒。楚荀坐在梅千灯旁边,看她吃多过他自己吃,皱眉头盯着梅千灯手里的酒杯。
    香香视线一直在楚荀和梅千灯之间游移,暗中观察着这两个人。间隙还给梅千灯讲北境的事情,怎么样放羊放牛放飞自我,怎么打猎还追着狼王跑,大草原四季的风景。“梅公公,你要不要和我回大草原耍几年?”
    梅千灯眼睛亮了亮。立马被楚荀一脚踹过来,女侠机灵的闪开,只听楚荀阴测测的声音:“你看朕打断不打断你的腿。”
    “……”
    香香顿了顿,又倒了杯酒,笑:“说着说着倒是有些想念我的马儿,反正楚帝也是看不上我的,过两天我就离宫回北境去挑个十七八个汉子伺候本公主。”
    她嘴角上扬,眼睛里也没有悲伤,确是个很洒脱的好姑娘。梅千灯倒是不舍,宫里来了这么多姑娘,香香最对她口味。梅千灯一度认为,香香公主和楚荀,一刚一柔很是相配。
    心机帝眼色极佳,立即帮梅千灯说:“香香公主其实你可以多待些日子,单纯为选后可能是空手而归,可趁机多学习交流也是好的嘛,我们有句成语叫取长补短,朕不介意公主多把楚帝的风土人情带回北境,也好促进两国和谐,你说是不是。”
    “好像也有道理哦。”
    楚荀露出一个迷人微笑:“朕是个热情好客的君王。”
    香香喝得有点高,被楚荀美人计一使,又舍不得走了。兴奋不已,拖着梅千灯就是干:“梅公公,来,干杯!”
    ☆、第111章 天谴
    最后梅千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明觉殿的床上, 马奶酒的酒劲忒足, 她那点酒量压根制不住。等她揉着脑门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日上三竿。
    梅千灯闻了闻自己身上, 酒气和烤肉味还没散,一向爱干净的女侠皱了皱眉头。她打开门出去,想找人送点洗澡水来,却见外面忙作一团。她随手拉住一个宫女, “发生什么事情了?”
    “梅公公你总算醒了!你没事吧!”明觉殿几个宫女与梅千灯都熟悉,强行把她身子摆过去摆过来看了一圈,查看完毕才说,“哎, 皇上他半夜里上吐下泻, 太医说他是食物中毒,今日早朝都免了。现在病怏怏躺着呢,公公你快去看看皇上。”
    梅千灯轻功出神入化,那宫女都没看清女侠是怎么走的,只觉一阵风刮过,眼前哪里还有人。
    此时,楚荀平躺在龙榻上, 闭着眼睛,但没睡着。实在是没精神,长这么大头一次如此严重,他现在喉咙痛,胃疼, 肠子疼,菊花也疼。太医开了药方,被朱里强灌下去,现在嘴里苦得要命。
    回想昨晚,他架着醉酒的梅千灯回到明觉殿,殿里奴才对他两人种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只问了皇上一声要不要换人搀扶公公回房。楚荀怎么可能把梅千灯让给别人,喝醉酒的梅千灯就跟一滩烂泥,最是好下手。
    楚荀当时在想,趁着天时地利人和,要不要就在今晚就地做了梅千灯。他脑补了一点画面,已经口干舌燥。梅女侠醉了倒是可心人儿,还嘟囔:“香香公主的酒真好喝,甜甜的,还有奶香,比从前喝的那些都好喝。”
    “那你还要喝吗?”
    梅千灯醉眼半合半张,朦胧里透着股傻气,竟然真的问:“还有吗?”
    “没有了!”
    梅千灯咽了口唾沫回味:“那好吧……”
    楚荀把梅千灯扔在她的床上,也不知道是搬运这个大活人费力出汗浑身热还是臆想出雄性的本能才燥热,他舔了舔微干的嘴唇,炯炯有神盯着好像已经睡着了的梅千灯。
    她每次喝醉酒都很乖,酒品上佳,任人摆布。
    房里没有点灯,没有开窗,房门也关上了。楚荀想想不保险,回头先去把门拴上了。贴身保护皇上的影卫墨表趴在屋顶上,在纠结要不要揭开瓦片看看屋子里的情况。
    不通风的密闭空间,有酒香,有美人香,有汉子略重的呼吸声。
    楚荀站了会,没忍住还是朝床上的梅千灯靠近,满脑子精虫在叫嚣:做了她!做了她!做了她!楚荀凑过去,先像小狗一样嗅了嗅梅千灯的耳边的秀发,有股淡淡的冷香。
    他上手,摸了一把梅千灯的小脸,手感极滑嫩。然后他的贼手往下,抚过梅千灯纤细的脖颈,大拇指还在梅千灯的下巴处摩挲了一阵。接着反手轻轻捏住梅千灯的下巴,让她原本侧着睡的脸仰面对他。
    楚荀咽口水,坐在床沿上,俯身亲了亲梅千灯的唇。他先蜻蜓点水般亲一下,深感不够解渴,又重新亲下去,像是个口渴死的恶鬼,有些不管不顾,灵巧的舌头掰开了梅千灯的贝齿,去捕捉她的丁香小舌。
    梅女侠“唔”了一声,下意识拿小拳头去锤入侵者,被楚荀大手一捉,按在了楚荀的胸口。楚荀的吻加深,梅千灯欲把口中异物赶出,正好着了楚荀的道,唇齿之间交战,楚荀呼吸加重,他另一只手伸到梅千灯后颈,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吻无处可逃。
    “梅千灯……”楚荀柔声唤着,像是孩子渴望一颗糖,又像自我催眠。
    他把抓在胸口的手强行摆到了枕头边,欺身而上,男子精壮的体魄压得梅女侠皱了皱眉,她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在楚荀的亲吻间隙,不满含糊:“皇上你别压我,死沉。”
    楚荀便把梅千灯一捞,瞬间交换了位置,他躺在床上,把梅千灯抱在身上,笑得跟只狐狸,低声道:“那换你压着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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