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旅游路线也不尽相同,一个从东向西,一个从西向东,他们约定于旅游的途中,在欧洲一个漂亮的海上开船碰面,并由此地开始一同旅游。那也是一个极为特别又极为浪漫的见面方式。
    此刻,等待如同藏在瓮里的酒,越久越香,越久越甜。
    海风在大海上徐徐地吹着,白鸥划过天空,一抹白痕,在天际久久不散。
    天的远处,海的远处,并成一线,一线之中,几艘游艇在广袤的海上悠然前行,其中有两艘似乎看对了眼,徐徐朝对方开去。
    两艘船碰面了,一艘船上,盛薰书早在船舷翘首以盼,刚匆匆地问了一句“对对呢?”,人就已经从一艘船上跳到了另外一艘船上。
    许妈妈笑道:“在船上层呢,你去看看吧。我看他刚才等你等得有点紧张,还喝了一小杯红酒,走的时候有点晕晕的模样,也许是上去睡了——也不知道见你们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话说到了一半,盛薰书已经一溜跑上了楼梯。
    两家父母对视一笑,攀谈起来。
    阳光璀璨,上了楼梯的盛薰书一眼就看见躺在船舱中睡觉的许嘉年。
    阳光穿过窗户,轻巧地照在许嘉年睡觉的位置,照亮他的大半胸腹。还有两片光飞出群体,落在许嘉年的脸上,勾勒着睡熟人的面孔。
    方才急匆匆走来的盛薰书不觉放慢了脚步。
    他轻轻地走到许嘉年身旁,凝视着许嘉年沉睡的面孔,不知为何,也许是光,也许是人,这一刻,有一道冥冥的声音笃定的告诉他:就是现在了,你告诉他,你喜欢他。
    我告诉他,我喜欢他。
    盛薰书在心头默念。
    无形的力量驱动着,叫他忐忑不安,甜蜜紧张,俯下身去,将碰触落在许嘉年的唇上。
    许久许久。
    久到快速得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声随着浅浅的呼吸渐渐稳定下来的时候,盛薰书突然听到轻轻一声响。
    明明声音如此轻微,就像是图钉掉到地板的响动,但正被泡在蜜罐中的心脏底下莫名就破了一个大口,心“咚”地一下就落到了深渊里。
    他僵硬地抬起头来,循声看去。
    窗外,盛爸爸不知站了多久,脸色可怖地看着他。
    第四卷 风华
    第34章 告白
    许嘉年睡得不太好,做了个噩梦。
    噩梦里头,他被一个凶残的连环杀人犯追杀,杀人犯是极端优胜略汰者,做梦都想成为人类群体中的精英分子,并且他还具有一种玄幻的能力,他可以吞噬同类身体上的优势部分。他第一次杀害并吞食的是一个帅哥,从此他就有了一张英俊的面孔;他第二个杀害并吞食的是一个体育教练,从此他就有了卓越的体能;现在他打算杀害并吞食许嘉年!这样他将会拥有许嘉年那颗非凡的脑袋!
    面对这样凶残的犯罪分子,许嘉年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两人一追一逃,从居民楼到海边到学校到坟场,周围的建筑群飞速变化,前方突然多出一条裂隙,裂隙漆黑,深不见底,而身后,杀人犯紧追不放,眼看就要抓到他了!
    前狼后虎,许嘉年宁愿向前一跃!可裂隙真的太大了,黑暗吞噬了他,骤然的失重感中,剧痛降身!
    “咚——”
    许嘉年在船舱里翻了个身,从椅子上栽到地上,一脑袋磕在船板上,痛得他瞬间就清醒了。
    靠,好痛……
    许嘉年捂着脑袋翻身坐起,目光落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桌子上有个空的红酒杯,他刚刚等着盛薰书等得有点紧张,就把一杯红酒都给喝了,喝完了又有点晕,睡着了……
    他晃了晃头,睡了一觉起来,头倒是不晕了,就是被撞疼了,还有浑身的热汗,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出来的,还是在梦里剧烈运动而来的。
    他顺着楼梯走下游艇,问爸妈:“错错来了没有?”
    许妈妈回答:“来了啊!”
    许嘉年忙问:“那他人呢?他来了怎么不把我叫起来?”
    许妈妈也纳闷:“来了没五分钟就直接走了,也不知道他们搞什么。说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匆匆忙忙的……”
    许嘉年愣了一愣:“走了?”
    他内心也觉奇怪,索性掏出手机,在海上给盛薰书打电话。
    海风徐徐地吹,太阳隐没在云层之后,黄昏近了,天空有不知名的鸟儿单独徘徊,孤独得紧。
    许嘉年打了一通电话,没人接。
    他心头奇怪的感觉更重,于是又将电话拨了一遍。
    这一回,电话被接通了,错错的声音出现在另外一边:“喂……”
    许嘉年:“怎么过来了又走了?我们不是说好一起旅游吗?”
    盛薰书支支吾吾:“你妈妈没给你讲吗……我这里有点事……我们目的地不同……”
    许嘉年:“你们有什么事?打算换哪个目的地,我回头和我爸妈说说,让他们也跟着研究一下路线。”
    短短时间之内,盛薰书并没有离开这一片海域。
    他们在同样的天空之下,看见同样的太阳被同样的云层遮挡,同样的鸟儿孤独地飞。
    盛爸爸就坐在盛薰书面前,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小声指示:“说你长辈生病了,你要回去探望,不旅游了!”
    对方的迫视之下,盛薰书只好将话给说了:“我有长辈生病了,我要回去探望,所以不旅游了。”
    许嘉年又问:“哪个长辈?”
    盛薰书看着自己爸爸。
    盛爸爸黑着脸:“你二大爷病了。”
    盛薰书重复。
    许嘉年这就有点疑惑了:“你不是说过你爷爷只有两个姐妹?”
    盛爸爸:……靠!他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干的爷爷。”
    盛薰书干巴巴重复。
    许嘉年又问:“老人家的地址是?我现在刚好在外国,给他寄点国外的保健品。”
    盛薰书:“……”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他再看向自家爸爸,但盛爸爸也变不出一个地址来,索性一把抢了盛薰书的手机,拔卡关电源,警告盛薰书说:“你给我安安分分呆着旅游,别想七想八,明白吗?!”
    盛薰书嘟囔了一声。
    盛爸爸火一下就起来了,大吼道:“你在说什么?”
    盛薰书没有回答,本来呆在船舱外面的盛妈妈倒被吓了一跳,探进来骂道:“没事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这一回,父子两都不说话了。
    海水蔚蓝,细细的波浪打在船身上,溅起洁白的水花。
    许嘉年靠在船舷上把玩着手机。
    这一通电话里头,错错前言不搭后语的,问他什么都支支吾吾。他来这里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一件和我有关的事情,让错错匆匆离开,扯谎不一起旅游……
    许嘉年看着天空,若有所思。
    旅游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了。
    虽然错错一家子不再和他们一起玩了,但这并没有太影响许爸爸和许妈妈的兴致,那一家虽然是好朋友,毕竟也是外人,在了更高兴,没在也不多难受。
    倒是猜出了事情的许嘉年几次想和父母提议要不然早点回国,终究没有开口。
    难得出国一趟的许爸爸许妈妈玩得十分开心,错错那边同样难得出国,未必会直接回国。
    何况就算我直接回国,和错错的父母说什么呢?难道说“盛爸爸盛妈妈你们别生气,其实我知道这回事,我也觉得错错挺可爱的,要不然你们让我和他试着交往一下看看?”
    得了,真这样说才是天崩地裂。
    许嘉年摸了摸鼻子。
    还是要好好准备一番啊……
    8月10号,小半个月的旅游之后,两家人先后回到家中。
    许嘉年到家时盛薰书已经到家了两天。他是白天回家的,却不急着去隔壁,而是等到晚上吃饭时候,估摸着隔壁一家子都该到家了,才直接将在国外买的保养品揣在手中,蹬蹬跑过去敲门。
    开门的是盛爸爸,看见许嘉年的那一刹那,他脸上的厌恶几乎遮掩不住:“……有什么事?”
    他知道了。
    许嘉年若无其事地递上两罐保养品:“叔叔,我听错错说他的二大爷生病了,我特意在国外买了两罐保健品来,你帮我交给二大爷吧,他生的是什么病啊?”接着,他不等盛爸爸回答,突然提高声音说话,“阿姨在吗?阿姨,我也给你带来礼物了——”
    盛妈妈的声音瞬间从房间里传出来,十分热情洋溢:“对对来了啊?快进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盛爸爸顿时狼狈,回身道:“人家在自家吃,你也是,没事叫人吃什么饭——”
    盛阿姨还不知道。
    许嘉年摸透敌情,也不在意盛爸爸的态度,笑眯眯把保养品和给盛妈妈买的东西一齐递给盛爸爸,说:“是呀,我在家吃过了,就不叨唠叔叔了。叔叔再见,替我向二大爷问好。我还给错错带了礼物,等他来找我玩时我再送给他!”
    他挥挥手,回身走了。
    走廊里,隔壁的门在视线中关上了。
    有那么一刹那,盛爸爸心头泛起一点愧疚,但下一刻,想起自家儿子,他的脸色重新冷了下来,转身走到楼上,推开盛薰书房间的门。
    许嘉年一回到家里就开始准备了。
    他锁了门,拉开窗户,一只脚踩着窗台上,逡巡着窗外的大树和空调机。
    刚刚简短的对话里头,他在最后提及了盛薰书,已经知道内情的盛叔叔十有八~九会被刺激,被刺激到的人会下意识的寻找刺激源——所以现在,盛叔叔八成在和盛薰书说话。
    盛叔叔内心真正的想法,会在这时候透露。
    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老式的房子也没有新建起的楼那样爱在墙上贴小灯。也就是说,他攀岩走壁暂时不会被人发现。
    许嘉年缓缓吸了一口气,拉着早就准备好的床单条,一只脚迈出去,踩在空调机上。
    稳的,没有摇。
    他小心翼翼拉着固定在自己床头的床单,从自家的窗台来到自家的空调器,而后瞄准错错家的空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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