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为的是求醉,我喝酒为的是要从别种醉意中醒过来。
    年馥本想拒绝,但忽然想到这句话,很快答应了。
    记忆中,许生生几乎从不沾酒,她也很少喝——一是因为两姐妹都遗传了许家的“优良基因”酒精过敏,二是她们酒品实在都不怎么样,许生生喝醉了到处逮人亲,而年馥喝醉了则变身话痨,两个人里没一个是喝了酒就能安安静静的。
    但在这种时候,有话说总是比没话说要好,俩人很快穿好鞋子,噔噔噔就跑下楼去了。
    许生生家楼下有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年馥很快从中找到了自己喝过的酒——那是在毕业晚宴上,她第一次接触到酒精,这种酒在国外是开价货,飘洋过海来到这边却成了高档进口货。
    年馥以酒对比自己的处境,不禁哑然失笑。
    除了一扎酒,许生生还多拿了些薯片之类的零食,俩人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年馥不禁掂掂手里的塑料袋,打趣道:“许富婆,你说我们这像不像回到了小时候去春游的情景。”
    许生生杏眼一弯,“像。”
    小学时候年馥在许家居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小学生最期待的就是春游秋游两大户外活动,而许家作为辛夷当地比较殷实的家族,家里的大人常常会在出游前夕带着家里的小朋友去购置很多很多零食,羡煞了其他人家小朋友的眼。
    年馥作为许家一份子,是享受过这些待遇的,只是后来为何两家矛盾会激化成那样,她也不知道。想来,两方竟都是荒唐。
    但事已至此,她已无意去缅怀这些美好岁月。
    年馥接过许生生付完帐的口袋,四处张望了一下,偶然发现便利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大奔。大奔的壕气和这个落败的小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年馥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她知道处处卧虎藏龙,就连赵祁那样“过气”艺人都是拥有巨额资产的隐形富豪。看的多了,便也不甚在意,她问跟在身后出来的许生生:“这边有药店吗?”
    许生生一脸慌张:“你怎么了?”
    “欸,没事啦,我买点抗酒精过敏的药,别紧张。”
    许生生闻言长吁一口气:“没有的,酒精过敏没有特效药,防过敏的最佳方式是避开过敏源。但你想避开吗?”她眸子晶晶亮,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不想。”年馥笑,“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呸呸呸!”许生生狠狠的跺脚,“我们就喝一点点,不会过敏,只要微醺就好——”
    她话到此戛然而止,年馥明白了,“好,微醺就好。”
    她们追求的从不是如酒徒一般痴醉,而是要以酒为依托,让自己自在一点。她虽然不说,但只要一个眼神,年馥就明白了。
    或许这就是血缘和默契,或许血缘和默契才是让她们远隔重洋也能心心相惜的原因。
    俩人很快上了楼,然而就在年馥摆好零食和酒瓶时,她电话响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她已经能开手机铃声了。
    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她不敢接,却步好不接——因为那是个越洋电话,德国的区号,想必是到了德国的赵祁。
    微博路透上说王尹衣退了新综艺的录制,但赵祁留下了,有p粉揣测是二人情感生变,但年馥知道不是的,肯定是赵祁拒绝了她,她气急败坏才回了国。
    年馥接通电话:“hell?”
    “hell?”电话那边的人笑意都要溢出来了,“跟谁hell呢你?”
    是赵祁。
    许生生这时刚好走过来,满脸揶揄戏谑,年馥不好意思的起身回了房间。
    “怎么忽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了?”她问。
    为什么忽然想到给她打电话?赵祁想了想,或许是太想她。特别是在拔掉了王尹衣这颗碍眼的棋子后,他更是发自肺腑的想她,想到恨不得把整个计划摊开在她眼前,告诉她,我要帮你报仇了,你快回到我身边。
    然而一切未成定数,他不能这样做。
    “我到德国了。”他说。
    主动汇报自己的行踪,像每一个远行的丈夫一样,主动向妻子汇报。
    他太温柔,以至于年馥都忘了,他们现在还在分手期——尽管只是关卡似的分手。
    她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是不是很辛苦?”
    他们虽然看起来只是在欧洲旅行,但实际上有着很繁重的拍摄任务,艺人的旅行从来都不简单,私人的旅行要全副武装,人多的地方不能去;而工作上的旅行更是要配合节目组的节奏,去哪儿,做什么,在什么景点干什么事,和同伴发生什么矛盾...这些统统都是要谨慎又小心的事情。
    前些天由于天公不作美,节目组的很多镜头都堆到了这两天来补拍,很累吗?累;辛苦吗?辛苦;但这一切的苦在听到年馥这一句问候后,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他温声道:“还好,只是出来玩,不辛苦的。”
    于是年馥噤了声。
    怎么可能不辛苦?赵祁那样随性的人,整天整夜的对着镜头会有多大心理压力不说,这两天还要背负着王尹衣毁约的双重拍摄压力。
    作为节目里最知名的嘉宾,他担了最大的番位,自然也是抗下了最多的责任...怎么可能不辛苦?
    半晌,她盯着嗡嗡作响的空调,“是不是你把王尹衣气走的?”
    “不是。”那边回答得很快。
    “不是?”
    “是我把她逼走的。”赵祁如是说。
    突如其来的坦白叫年馥有些慌张,“逼她?为什么?怎么逼的?”
    年馥脑子有些乱,如果说王尹衣是被气走的,那就是赵祁再一次拒绝了她的求爱;可她如果是被逼走的,那赵祁在其中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呢?逼迫别人做什么的赵祁,她没见过,也不熟悉这个形象。
    这种陌生的感觉叫她有些不舒服,但说不上是哪里不舒服。
    “你别乱想,”赵祁说,“我并没有通过强制手段逼她,我只是拒绝了她,她觉得面子挂不住就回去了吧——”
    这是实话,但很片面。可现在的局势也由不得他片面不片面的。
    年馥呼了一口气,“还好。”
    赵祁笑了,“怎么?吃醋了?”
    “没有。”年馥死鸭子嘴硬。
    赵祁仿佛没听到,他说:“馥儿,我想你,我们复合好不好。”
    “我会好好工作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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