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溯一声冷笑:“想不到堂堂执掌亚际的应绍华,今天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这里吧?哈哈哈——!”说着,狠狠往应绍华身上踢了一脚。
    地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不痒不痛。
    徐溯纵声大笑,又猛地一收,眸中戾色一闪,右臂高举起枪。
    “——哥!哥!”身后突然传来喊声。
    徐溯回头,见到他的副手正领着个女孩过来,确切说,那女孩跑在他前面,正是沈婳。
    沈婳疯一样冲到徐溯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死死抱住他举枪的手臂,声泪俱下:“哥——我求求你了,不要杀他……”
    徐溯愕然:“小婳,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沈婳更紧抱住他:“哥,哥,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收手吧!你答应过我不再做这些事的……哥,我不想你出事啊哥……”
    “小婳,你起来,小婳!”
    沈婳几乎要给他磕头:“哥,我从小到大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你不要杀人好不好?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怕我有一天失去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哥!”
    沈婳声嘶力竭,徐溯渐渐不再做声。
    最终,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
    ……
    应绍华属入侵者,寇岛上的诊所不能去,徐溯将他送到陆地最近的一个沿海城镇,丢在了医院门口。
    驱车回去路上,徐溯看了看手中折叠起来的纸张,有些厚度,全部被水浸湿,是他刚从应绍华身上搜出来的。
    他沿折痕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首行醒目的四字——吾儿阿溯。
    徐溯心头一震,立马翻到最后一页,落款处正是郑殊,时间,是十三年前。
    这是郑殊自尽前写下的遗书。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他自知罪孽深重,成为了家族的耻辱,不愿再继续苟活。而对自己一直无法公开的儿子阿溯……
    “我多希望有朝一日你读到这封信,能原谅我这个失职、罪恶的父亲,我多希望,我从来不是你的耻辱。”
    “我多希望能陪着你成长,让你像你表哥那样,接受最好的教育,成为国之栋梁。”
    ……
    开车的手下突然说:“少爷,到了。”
    徐溯不动。他就这么捧着那封信,独自在车里坐了很久很久。
    ……
    沈婳偷偷回了医院,想把应绍华的情况通知给爱月。却撞见抢救应绍华的医生说,应绍华大出血,血型罕见,血库没有匹配,院方正在抽调附近医院的库存,要是没有回信,应绍华怕是救不过来了。
    她赶紧给徐溯打电话,告知他这一情况。
    徐溯沉默。两年前,应绍华生病时做了抽血化验,他从那时起得知,他与他血型相同。
    郑殊的字迹在他眼前荡来荡去。
    徐溯嘴唇微动,抬声吩咐:“回医院。”
    ……
    又是一周过去了。应绍华出了院,待在家里养病。
    下午他躺在软塌上看报纸,二狗端着一盘冰激凌路过,瞥了他一眼,脚步没停,“老板!”
    “站住。”应绍华喊住他。
    二狗转回头,“干什么?”
    应绍华往四下一扫,招手让他过来,二狗乖乖过去,应绍华压低了声音说:“你把冰激凌给我一块。”
    二狗后退一步,“哎呀不行!爱月小姐姐说了,你不能吃冷的!”
    他不忘提醒,“上次不是说了,她是应太太。”
    “哎呀!爱月小太太说了,你不能吃冷的!”
    应绍华:“……”
    他不死心:“你给我一块,我让lucy明天带你去程家玩玩。”程家有个女机器人,二狗上次对她一见钟情。
    二狗的心脏砰砰作响,他纠结半天,妥协了,弯下腰,把那盘冰激凌凑近应绍华。应绍华刚要伸手去抓,墙后传来爱月的声音:“香港的夏天是要死人了吗?”
    一过拐角,撞见应绍华把一块冰激凌丢回托盘上的场景。
    应绍华满脸尴尬,二狗头也不回,转身就往厨房跑,“我先走了。”
    爱月细眯起眼,摩拳擦掌走过来,应绍华佯装咳嗽两声,“我只是……看看成色。”
    爱月站到他身旁,面无表情道:“把手伸出来。”
    他乖乖伸手,她手起掌落,在他手心狠狠一拍,他却就此不让她的手离开了,五指紧收,将她往怀里一拉,双臂环住她背后。
    他终于可以抱她了,三天前,她连触碰他的胸膛都不行。
    爱月又气又软地说:“你听话一点好不好?我比谁都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她语气委屈得,让他心底一陷,乖乖答:“好,宝贝,我错了。”
    爱月抬头看他,表情有些复杂,道:“徐溯自首了。”
    应绍华不动声色。爱月接着说:“就在今天上午,他亲自向香港警方投的案,现在正在收押调查,你不用担心,消息封锁得很好,还没有媒体介入。”
    应绍华没什么反应,漫不经心地抚着爱月脸颊,“可能是我躺得久了,对这些事不太关心了,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到期末了,学校那边事情可不少。
    爱月重新窝进他怀里,“我不管,我现在怎么能回去?”
    “宝贝,我现在好多了,我不能让你整天围着我转……”
    爱月嚷起来,几乎就要哭:“我不读了行不行?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应绍华无奈一笑,“好啊,你师兄给你发了那么多邮件,现在就回他,说你不回去了,永远留在香港。”
    爱月没了声,应绍华双手抚上她脸庞,温声道:“宝贝,这些事情尽快过去,我们的生活回到正轨,这才是我想看到的,你明白吗?”
    爱月抬眼对上他眸子。她眼底光芒流转,小脸粉白,樱色的嘴唇微张,应绍华心头一动,将她脸庞捧近,吻了下来。
    四叶唇瓣交缠,缱绻厮磨。爱月几乎落泪,这感觉,太久太久了,让她思之如狂,念到窒息。
    他的身子不能有太大浮动,爱月主动贴紧他,全情投入地回应他。
    “——哎呀!”
    二狗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立即分开,爱月没敢抬头,把脸埋进应绍华颈窝。应绍华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训斥,二狗丢过来一句:“大白天的,也不知道羞羞,噗。”拍拍屁股,转身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应绍华说:“你觉不觉得,我们该换个机器人管家了?”
    爱月:“相当同意。”
    ……
    在应绍华一天三次的催促下,甚至威胁要给南月打电话,爱月终于不得不返回东京。
    这次回来,好消息不少。
    徐溯自首后,潘骏也认罪了,他主动请辞,林决顺理成章回到戴娅,取代潘骏成为日本地区总经理。
    魏子煜决定不再读博,明年四月毕业之后,就回西安工作,将魏骁接回来。他最近忙着联系找房子,给魏骁办各种手续。
    沈婳没有再回来。她办了休学,联系房东收拾她所有的东西,捐了出去。
    后来魏子煜辗转各方,终于打听到,她去了云南迪庆做支教,那里生活着一群藏族人,她每天六点起床,去寺庙里听僧人诵经,讲早课,然后回到希望小学,开始一天的教学工作。
    魏子煜问爱月,“你恨她吗?”
    爱月沉默了良久,最后回答:“放心吧,将来要是有机会,我们三个还是可以坐下来喝酒撸串的。”
    爱月也问他:“你呢?你还会去找她吗?”
    魏子煜直到最后也没回答。
    ……
    爱月的暑假只有一周时间,她当然全部用来陪应绍华。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能出门,能锻炼,也能开始处理工作了,但医生一天给他劳累的时间非常有限,大多数事情落在了顾崇身上,他时感□□乏力。
    爱月一天和他接吻的时间也很有限,吻长了,惹他瘾了,反应刺激神经,不利于身体恢复。所以,两个月过去,他们一次也没能上床。
    他们也有过险些失控的时候,衣衫褪尽,就要擦枪走火,她见到他身上的伤,心头一痛,硬是戛然停止了一切。
    应绍华快要爆炸。
    晚上临睡前,爱月放好了洗澡水,叫应绍华进浴室来,为他脱掉衣服,扶他坐进浴缸。爱月坐在他身后,用一张毛巾蘸水拧干,轻轻为他清洗擦拭。
    她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那模样触目惊心,她每次见到,都忍不住鼻酸。
    她轻轻吻了上去。
    应绍华轻轻一笑,说:“几个月不回家了,你父母不找你?”
    爱月抱住他:“找啊,我说实验室很忙,教授不让走。”
    “我们准备一下,去上海见你父母吧。”
    她一下子坐起来,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
    应绍华毫不犹豫:“是该见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很多事,都要好好跟你母亲解释。”
    爱月眼底露怯,没做声。
    应绍华裹住她从身后环上来的小手,“放心,一切交给我。”
    见他如此从容淡定,她突然不甘心了,上次他说要带她见父母,她可是紧张得寝食难安。爱月说:“你就这么淡定啊,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
    “紧张我爸爸妈妈可能不喜欢你啊。”
    应绍华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话,淡淡道:“我有什么能让你父母不喜欢的地方吗?”
    哦,确实没有,他完美得无可挑剔。
    爱月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傻笑,钻进他怀里,说:“没有,就算有也不行,因为我都喜欢,所以他们不喜欢也不行,我赖定你了,除了你,谁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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