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吃了早饭,程小五又乘车赶往泸溪,走前不忘嘱咐下人走一趟明月阁。
    “五爷原来想亲自送来,但那时天色太早,姑娘未起床,他又着急赶路,只好吩作罢。”
    “这一个是给您的,那一个是给六姑娘的。”来人将一长一方的两个木匣子区分开,双手递过去,道:“五爷交代了,给六姑娘的这份寿礼,烦请姑娘代为转赠。”
    长木匣里装的是桃花簪,方正木匣装的则是荷坳温氏的谢礼。
    待人回去了,程清宛才私下打开匣子,只见里面装着一封书信,信封下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璧。
    她把书信拆开来看,信是温氏家主亲笔所写,为感谢恩人,特献上玉璧,并承一诺,愿报恩人之厚德。
    玉璧质地雪白细腻,正面雕着饕餮纹,背面刻着云雷,四周用青铜镶边。青铜绿绣斑驳,可看出此物已有些年头。
    程清宛将书信与玉璧分开藏好,然后带上桃花簪和那对玛瑙珠串流苏耳坠,亲自给程素妍送去。
    程素妍一并接过来,笑道:“还有十日,他人不在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这么早送礼?”想了想,问道:“莫非是你要进宫了,没法为我庆祝?”
    程清宛笑说:“早些送,也好叫叫早些高兴。”又问廿七那日要请哪些人过府。
    程素妍道:“不过是个小生日,还能请哪些?也就往年的那一些人。”
    她们往年做生日,请的人不多,也就程毓儿几个姊妹,再有就是玩得来的一两个姑娘。寿宴并不大办,弄几桌小席,听几出戏曲,大家凑在一起说说话,便算过了。
    程清宛道:“我昨儿去挑首饰,恰巧遇见纪姑娘,便与她提了这事,请她到时来玩。”
    程素妍点头,“好,多一人也无关紧要。”她停了停,蹙眉道:“也不知梁表姐到时来不来?”
    程清宛道:“你照旧送帖去,来不来就看她了。”
    程素妍道:“帖子自然要送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便散了。
    往后几日,除了给老太君定省外,姊妹两皆待在一起念书写字,不出房门半步。
    这日掌灯时分,程清宛正收拾稿卷,忽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杂乱,过一会儿,东珠急忙进来禀报:“姑娘,十一公主的鸾舆停在门口,老爷正领着人去拜见。”
    公主驾临宁国府,老太君与程夫人都有诰命在身,需到大门迎接。
    南枝一面端着水走进来,一面道:“我打好水了,姑娘快些更衣罢,一会公主就进来了。”
    程清宛却摇头道:“不必,你们先帮把细软收拾好。”
    “收拾细软?”南枝惊讶道:“您是要随公主一起进宫?”
    鸾舆停在门外,内监却未提前传达,可知公主此行应是临时起意,而非请旨前来,若是如此,便不可能入府。
    东珠猜出其中内情,遂不敢耽搁,忙两人的细软收拾出来。
    她们此次出宫,带回府里的物件虽不少,但都是娘娘赏赐下来分与众人的。再入宫时,须带的物件实在不多,不用一会便收拾好了。
    程清宛略理了理装束,正清点包袱,便听见外边有人传报:“太太来了。”忙回去相见。
    “太太。”她轻快笑道:“我听人说十一公主来了,正准备去拜见,她现在哪一处?”
    程夫人面色不大好,盯了她几眼,道:“公主说来接你入宫,不准备过府。”
    “竟这般突然?我都未得到消息。”程清宛愣了愣,又问道:“公主是独自来的?她没和圣驾一道回京么?”
    程夫人看她的样子,的确像不知情的,遂收回探究的目光,吩咐东珠进去收拾细软,而后才对程清宛道:“我原来不许你再入宫的,但公主亲临宁国府,总不能得罪她,叫她白走一趟。你且先随她走,我明儿就给娘娘递话,让她放你出宫。”
    因鸾驾还在门外停着,程夫人长话短说,待东珠收拾停妥,便带她们去见公主。
    回宫路上,东珠坐在马车内,轻声问道:“姑娘事先和公主说过,要她来接?”
    程清宛摇头道:“我没有这样大的面子,公主来接我是假,巡街才是真。”
    若未开府,皇子及公主出行皆有限制,须遵循宫禁。且宝儿年纪尚小,素日甚少出宫门,早便想出宫见识,奈何贵妃一直不允。于是离宫之前,程清宛悄悄向她建言。
    东珠又问:“那么姑娘是先料到,太太会不准你进宫?”
    程清宛叹道:“她原来就不同意。我这也是权宜之计,她明儿就要递话给娘娘,而我还未想好说辞,两头瞒可不是好办法。”
    马车进入宫门,便有一列典仪候着这些避暑归来的妃嫔王孙,程清宛先带东珠回到西偏殿。
    晚些时辰,东珠打探到消息,原来陛下延迟回宫,是因为天象有异,所以斋戒修德,六日后再回宫。
    东珠蹙眉问道:“伯赏说的是可遇嘉瑞,然而恰恰相反,陛下遇的是凶象,会不会牵连到……?”
    安排好的祥瑞竟成了凶象,程清宛一时惊疑不定,问道:“陛下留了那些人伏侍?”
    东珠回道:“只留下淑妃娘娘和罗济。”
    程清宛道:“那罗济是个鼠肚鸡肠的,自打上回伯赏崭露头角,他便处处针对,这回他必会落井下石。”
    东珠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
    她倒不是忧心伯赏的处境,而是怕一旦伯赏出了事,破罐子破摔,把她们也供出来。
    程清宛道:“不急,先看看他那边的动作。”
    此事往大了说是欺君,但若往小了说,不过是伯赏学艺不精,算错了卦象。
    至于祥瑞变凶象,程清宛只怀疑是罗济动了手脚,又或是其中出了差错,却从未想过是程夫人未帮她安排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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