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没过两天国师大人就主动来见黎觅了,黎觅再一次提了改革制度的问题,甚至絮絮叨叨的解释了一大通具体怎么操作怎么实施的方法, 国师大人这回没再直接的反驳,却也不答应帮忙, 只是道:“不是我打击殿下,换制的事远没有殿下想象的那么容易,若殿下非要一意孤行的话, 那还请殿下当了国王后自己下令吧。”
    黎觅苦恼地揉揉自己的脸,他就是不想当国王啊,怎么转来转去还是要当?
    国师大人没理会黎觅的纠结,只把这两天黎觅返回后, 朝堂间有大臣提出让黎觅遵从先王遗诏加冕的事告诉了黎觅。
    “黎让会同意吗?”黎觅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让国师大人翘起了胡子,心里也闹不明白了,二殿下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呢?大殿下想当国王想的使尽手段却不得意,偏偏名正言顺就可以当上国王的二殿下就不把那个位置放在眼里。
    “大殿下自然没同意,也没直接驳回。”国师大人回答完黎觅的话后,顿了顿,还是忍不下心头的疑惑道:“为什么二殿下想要改制,不想当王?”
    黎觅微微红了脸,瞥了一眼井绍堂,还是决定坦白道:“国师大人,解决完黎让的事后,我就打算离开了。”
    黎觅刚才望向井绍堂的那个眼神根本就没避讳,国师大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气得眼睛发鼓脸发红的,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胡闹!殿下怎么这般儿女情长?”
    黎觅靠前两步,捏了国师大人的衣角撒娇,“我知道我这么做确实自私,我也说了我不合适那个位置。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就算留下来也没办法娶妻生子。国师大人,父王去世后我最敬仰的人就是您了,我只希望我选择的幸福你能给我祝福。”
    “不祝福!”国师大人气哼哼的拨开黎觅的手,狠狠的瞪了井绍堂一眼。
    井绍堂摸摸鼻子,知道小家伙在谜亚就这么一个最亲近的人了,也不希望在离开前让小家伙留遗憾,所以配合的摸摸黎觅的脑袋,沉声保证道:“我会好好照顾他。”
    黎觅憨憨地笑了笑,被拨开手后,又锲而不舍的再次捏住国师大人的衣角撒娇。
    国师大人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就觉得煞眼,兀自生了一会儿气后,怒声道:“你怎么照顾殿下?你们两个的体型就不般配!”
    井绍堂俯身亲了亲黎觅的发顶,轻飘飘的道:“我以为,黎觅离开这么久的时间已经足够证明我可以照顾好他了。”
    国师大人看着黎觅确实比失踪前更加圆润的大脸卡了壳,却仍旧质问道:“殿下要是跟你离开,就是为你放弃了一切,你能保证你将来不成亲不要后代?”
    “此生就他一个,我不会负他的。”井绍堂向对待黎觅的长辈那般,郑重的许下了诺言。
    国师大人却还不满意,还想要找出什么问题来刁难井绍堂,却被看出来的黎觅一把抓住袖子道:“好了,国师大人,我相信小老板的。先不说这个,最近两天我们都吃的您派人送来的饭,没吃的宫里的饭菜,你查出有问题了吗?”
    “不像话!”国师大人嘟嘟囔囔哼出一句话后,仍是回答道:“令人去查了,菜里含有麻荆草,单独食用不会有问题,但和紫茄一起食用则会有毒。”
    黎觅点点头,似乎这个结果全在意料之内,转念一想吩咐说:“他能下毒,我们也能下,国师大人,这两日就让人在朝堂频频提起父王遗诏的事吧,他这么迫不及待想除掉我,我们也得好好推他一把才是。”
    二殿下真的是成长了不少啊,国师大人看着说出这番话的二殿下又有些欣慰,然而这些欣慰在想到二殿下已被一个外人勾走了时忍不住化为怒火!国师大人摇头叹着气准备告退,却在快退出门前被黎觅叫住道:“等等。”
    “殿下?”
    “不要下致命的毒。”毕竟黎让是他的亲哥哥,父王当初在知道黎让野心的情况下还没忍心下手,顾及的就是骨肉亲情,他不想父王在天有灵知道了伤心。
    国师大人顿了顿,应了一声退出去了。
    黎让这两天颇为急躁,这种急躁从一开始的一粒火种,渐渐燃成了大火,现在隐隐有燎原之势,烧的他一颗心似被悬在了炙火上煎烤,让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发火,想要摔东西,想要亲手把权杖从黎觅那里夺回来,想要王冠加冕成为谜亚至高无上的王!
    在黎觅回来后,他就没有一刻是轻松的,这两日连朝堂间大臣也频频提起父王遗诏的事。
    遗诏!遗诏!
    为什么大家都信奉遗诏,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为谜亚所做的一切都没人看到吗?都要为他人做嫁裳吗?他不甘心,他想要争!
    从小的时候开始,父王就告诫他让他多让着弟弟,因为弟弟比他小,因为弟弟身体不好,因为他是做哥哥的要懂得忍让。一开始,他以为听父王的话会让父王高兴,他小心的忍着嫉妒照顾弟弟,有好吃的好玩的首先让给弟弟,可就算如此,父王还是更偏爱体弱多病的弟弟多一些。父王就从来不会惦记着他忙了一天的功课有没有吃晚饭,也不会在自己表现优异时慈爱的摸摸自己的头,更不会在生病时低声哄自己吃药。那些都是属于弟弟的特权,他怎么配得到呢?
    但是他不甘心!他的心从一开始的嫉妒忍让渐渐变成了一片荒芜,里面弥漫着的风沙连他自己都难看清。他开始变得什么都想要争,想要得到,但他从来不在表面上表露自己的欲望,也不让任何人看见他心底深不见底的黑洞。他想可能是他做得不够好,那就再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
    可是这些努力在得知父王的下一任国王人选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弟弟时,他心底的那根弦崩断了。然后一切都开始失控。
    他想问父王,明明他才是父王的长子,明明他比黎觅优秀,明明连父王生前都是更器重自己才对,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就因为他叫黎让,所以属于他的一切都注定要让给那个胆小鬼弟弟吗?
    权杖,王位,从那一刻起好像就成了他要证明自己的东西。他想要证明给父王看,自己才是那个最合适的国王人选,而不是那个黎觅胆小鬼!
    “怎么样?权杖呢?”黎让急急的追问派去的侍卫道。
    “对不起殿下,奴才找了二殿下宫里的好多地方,可是没找到。只怕权杖是被那个天人带在身上。”
    黎让控制不住火气一脚踹在了侍卫的身上,怒道:“什么天人?不过从哪里收买来的巨型人罢了。”
    黎让踹完犹不解气,又问道:“那些饭菜他们吃了吗?”
    “奴才不知,二殿下每次用膳时基本上都在那巨人掌心内,奴才,奴才看不到哇。”侍卫说着冷汗涔涔而下,其实不止是看不到,也是没人敢看,那巨人的眼神冷厉的吓人,比起大殿下来有过之无不及。
    听完消息,黎让的心情更差了,挥挥手让侍卫滚出去,自己则坐在书桌前思考着出掉黎觅的方法,既然智取不奏效,那就武力解决吧,就算那个大个子武力强悍,他兵分几路转移他的注意力,总会有可趁之机,更何况,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那个巨人,只要能够趁巨人救援黎觅前除掉那个胆小鬼就行了。就算不成,他派去的都是死士,也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当晚,黎觅的宫殿就遭受了刺杀。
    黎觅正在睡着觉,就被刀锋带起的杀意惊醒,他快速的翻了个身躲了过去,连忙大喊井绍堂的名字。
    井绍堂这几日都是浅眠状态,一听到声音立刻就向着黎觅睡觉的地方伸出了手,不顾那些刀片似的刀子割在皮肤上的感觉,很快提起黎觅放到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缓缓站起了高大的身躯。如此一来,那些刺客根本够不到黎觅,又因为是死士,只得孤掷一注的挥舞着锃亮的刀子砍向了井绍堂。
    削薄的刀片更加锋利,不用怎么使力就划破了井绍堂的裤子。井绍堂看着自己的西装裤很快变成了条条缕缕的乞丐裤,怒从心起,随手拔起附近的几棵对谜亚人来说粗壮的大树把刺客一个个压在树下不得翻身。
    如此大的动静,国师大人的人马也很快加入了战局。因为井绍堂的强力镇压,国师大人的人马一加入就扭转了战局。看到下面的乱象得到了控制,井绍堂才在黎觅的示意下把黎觅送到了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咬小粘糕脸,一只懒惰的蕉?和鸳鶢的地雷~
    第47章 刺杀
    黎觅一回到地面就下令命人抓活口, 只是眼见刺杀失败的部分死士们已经咬破牙里藏的□□自杀,虽然有部分刺客还来不及自杀就被卸了下巴, 但想来也是问不出什么。
    黎觅看着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尸体,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想了想还是让井绍堂帮忙把现场清理干净, 并没有闹大刺杀这件事, 而是悄悄的隐瞒了下来。
    井绍堂因为救他受伤了,黎觅皱着眉盯着井绍堂手上的几个刀口, 伸出小指头却不敢戳,只是凑近嘴巴吹了吹, 心疼的说:“疼不疼啊?”
    这点小伤口井绍堂还没放在眼里, 只是刺客的刀口上好像淬了毒, 虽然说刀口的这点毒对他来说应该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在黎觅担心的眼神下,他还是跑到瀑布那里冲了好些水, 又把伤口附近的血向外挤了挤,然后让国师大人手下的太医给他敷药。
    “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井绍堂说着把脸凑到黎觅的嘴巴前, 黎觅一时愧疚加心疼是毫不犹豫的就扑上去“啾啾啾”的亲了好几下。
    “还疼吗?”
    “疼,再亲一下。”
    “啾!”
    ……
    第二天,国师大人得到消息后是一大早就进了宫拉着黎觅左看右看的, 直到确定黎觅是一点伤也没受才放了心。
    “国师大人,我没事,有事的是小老板……”黎觅拽住国师大人的胳膊,指了指井绍堂说道。
    国师大人哼了一声看了一眼井绍堂手上几条明显的伤口, 转向黎觅说:“殿下没事就好。”
    黎觅:“……”
    井绍堂表示他已经习惯了。
    “昨晚刺杀的事殿下打算怎么办?”看到黎觅没事后,国师大人心就放回了肚子里,随之而起的就是滔天的怒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敢对二殿下动手,怕不是以为他这把老骨头不在了不成?
    黎觅拍拍国师大人的胳膊,拉着他坐下才说:“我昨晚令人仔细检查了那些刺客身上有没有什么象征身份的东西,结果发现了那些刺客的耳后都只有一颗黑痣。”
    黑痣?
    国师大人愣了愣,道:“殿下可有疑心的人?难道是大殿下?”
    黎觅摇叹气道:“我才回宫不过几日,除了他还有谁巴不得我立刻就去死呢?只是就算是他我们也没有证据。”
    国师大人跟着点了点头。
    “不如我们将计就计诈他一诈?”黎觅试探的说出自己昨晚就思考了好久的想法。
    “诈?殿下想怎么诈?”
    “自然是……”
    ……
    今日的晚宴是黎让为他刚出生没多久的长子设的百日宴,黎让心情大好的把宴席的排场定的很大,宴席的标准细看的话竟发现是按照太子的排场设的,摆明了没把归来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二殿下放在眼里。
    来参加宴席的大臣们都心照不宣,但大多想看看这位二殿下的态度。
    黎觅自然也知道那些大臣们正一眼不错的偷偷盯着瞧他的态度和脸色,但黎觅偏偏就不发作,还亲和的送上了给黎让长子的礼物。
    有些一心向着黎觅的大臣如今看到黎觅一脸与世无争的淡然忍不住皱了眉,叹了口气后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起来。
    黎觅自岿然不动,淡定地喝着酒吃着菜,观看着场内的节目,时不时的还抬头仰望一下离得他有些遥远的井绍堂。
    井绍堂虽然进不得场,但是黎让也为他摆了酒席。黎让摆的酒席他没打算吃,但是井绍堂看着那打造的精致细巧的酒壶酒杯、茶碟碗筷忍不住就动了心。这些精致又实用的小玩意儿看起来可要比他专门给黎觅定做的那一套精细多了,将来黎觅是要跟他回去的,想必用惯了宫里精巧物品的黎觅更会喜欢这些东西吧。
    井绍堂想了想,从附近的宫殿里扯了一块桌布下来,把那些盛放着酒菜的器具腾空,一个不落的全都打包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收拾好这一切,井绍堂又把目光落在了宴席中央一群跳着舞的舞女身上,以这么一个俯视的角度去看,那些像花蝴蝶一样飘来飘去的舞女们小的好像蚂蚁。
    想到这里,井绍堂又看了一眼宴席中坐着的黎觅一眼,其实黎觅十厘米的个子在谜亚确实不算矮了,像宴席中央跳舞的舞女那样的,有的连七八厘米都不到,看起来更是娇小。
    在这一片欢歌热舞的热闹场面里,忽然寒光一闪,几个一直在黎觅案前游移的舞女从纤腰中抽出一把锋利的软剑毫不迟疑的就向黎觅砍来!
    黎觅见此情此景,连忙大喊一声救命躲着剑锋向后退去,可是刺杀的几个舞女却不依不饶追了过去!
    宴席的场面一下子陷入混乱中,侍卫统领很快带着人手控制住了场面,黎觅哆哆嗦嗦的从侍卫统领身后探出脑袋来质问被抓住的几个刺客道:“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那几个扮作舞女的刺客闻听黎觅的话,冷笑一声道:“何必问那么多,要杀要剐随便。”
    国师大人在这时候站出来厉声道:“那就拖出去全斩了!”
    侍卫统领低头领命,命手下人押着几名刺客就要离去,却只见其中一名年龄格外小的舞女刺客突然喊道:“我招,我招!”
    “等等!让她说。”二殿下都开了口,侍卫统领只好立刻停下脚步,命人把剩下的刺客拖了出去。
    那名舞女刺客跪在地上,浑身吓得抖筛糠般,声音尖利而又破碎的说,“二殿,殿下,我招!是大殿下派我们来刺杀您的,大殿下说只要你死了,就没人跟他争王位了……”
    舞女刺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边的黎让狠狠打断了,“休要胡言乱语,二殿下是我亲弟弟,我怎会如此对他痛下杀手?”
    “二殿下,奴婢不敢说谎,大殿下的死士耳后都有一颗黑痣,奴婢几人也有,殿下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查!”那个舞女刺客却好像孤注一掷般狠狠向二殿下的位置磕了个头。
    黎让气得脸和眼睛都红了,看着还要开口再说些什么,黎觅连忙出言截话道:“我要如何信你今日所言非虚?”
    “二殿下,前两日半夜殿下可有遭到刺杀?那也是大殿下的手笔,要不是那次刺杀失败,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场。您只需去查查看那些死士耳后有没有黑痣便知。”舞女刺客此话一出,气愤混乱中的黎让一瞬间就定在了原地。
    宴席上的大臣们这才炸开了锅般把目光投向黎觅。
    “二殿下,这是真的吗?”
    “二殿下早已遭遇过一次刺杀了?”
    “二殿下不过刚回宫,哪里至于招来这等杀身之祸?”
    黎觅听了舞女刺客的话后却怔了怔,才慢慢道:“想来是误解……”
    黎觅这番话恰好承认了舞女刺客所说,大臣们的眼光怀疑的看向了大殿下。
    黎让这几日本就情绪暴躁,难以自持,面对着这名舞女刺客的栽赃一时间怒从心起,登时大声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拖出去斩了!”
    舞女刺客慌了神,忙不迭的向黎觅磕头告饶,“二殿下,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前两日才刚找到家人!我还不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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