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深挑起一边眉毛。
    陶鹿瞪起眼睛,哼道:“你不许和她见面!说不定又给人又抱又亲了!”
    叶深小声道:“没有亲……”
    陶鹿更“凶”了,叉腰道:“抱就行了么?”可惜人还坐在叶深怀里,这个叉腰毫无气势,倒是叫叶深眼神越发温柔了。
    “当然不行,”他环着女孩晃了晃,笑语道:“鹿女王要怎么出面解决呢?”
    陶鹿摸出叶深的手机,熟门熟路翻到通讯录,拨通了乔薇妮的电话。
    “喂,乔薇妮吗?我是叶深的爱人——陶鹿。”
    作者有话要说:  哭哭,我以为评论区会是“兔子辛苦啦,早点休息准备吃月饼吧”这种画风,结果……
    只能说我对这个世界误解很深!很深!!!
    ☆、叶深时见鹿(八)
    叶深时见鹿(八)
    被手机铃声吵醒, 乔薇妮睁眼看着来电显示“叶深”的名字,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叶深主动给她打电话了?怎么可能呢?
    她发懵地盯着一亮一亮的手机屏幕看了十几秒, 在希冀与害怕参半的心情中接起了电话。
    电话彼端传来的女孩声音, 让她的希冀与害怕都跌入深谷,粉碎于无形。
    “喂,乔薇妮吗?我是叶深的爱人——陶鹿。”女孩的语气嚣张直接。
    乔薇妮几乎是立刻就坐起身来,绷紧了脊背。她攥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透出青色来,“你好。”她的声音还算镇定。
    “我们见面谈吧。”对方开门见山,“时间地点你定。”
    有恃无恐。
    乔薇妮挺直了脊背,“我凭什么要跟你见面。”
    对方沉默一瞬, 轻讽道:“那你是希望定在清荷园, 邱全胜家中么?”顿了顿,那女孩笑道:“我跟邱全胜也算有点交情。”
    当着邱全胜的面?乔薇妮当然不想。而对方会拿这点来威胁她, 显然是……叶深已将实情相告。
    一念至此, 乔薇妮浑身冰冷,听女孩定了时间地点, 轻飘飘一个“好”字应出声, 挂了电话才察觉手心滑腻湿冷。不等定下神来, 手机铃声突兀又响,乔薇妮浑身一颤,眯眼看向手机屏幕,这次却是邱全胜手下叫娇露的那位女主播。她舒了口气,松懈下来,倚着床头接起来, 无力讲话。
    娇露却是精神抖擞,娇滴滴甜腻腻喊着她“阿薇姐”,要约她去喝下午茶。
    乔薇妮草草打发了娇露,看着上一位来电人,心乱如麻。
    天贸大厦十九层。
    山楂顶着一头黄毛,抱臂对陶鹿道:“你真要这么下去?楼底下守着几十家记者,长the枪the短the炮,你受得住?”
    陶鹿笑道:“不然怎么办?你以为戴顶帽子他们就认不出我了么?”她扣着三角包拉链,“他们也是生活所迫,混口饭吃不容易。谁愿意风里雨里等你?亲爹妈都做不到。”还有心情笑。
    山楂哼了一声。
    就听咔哒一声,两日没出现在人前的叶深从客房走了出来,换下了睡衣,换回了他平时惯常的穿着:黑色卫衣黑色棒球帽。他迎着山楂和陶鹿惊讶的视线,淡淡道:“怎么?不认识了?”
    山楂抓抓后脑勺,感觉到老大和陶鹿之间的粉色气流,当机立断闪人了。
    叶深拎起陶鹿的三角包,低笑道:“怎么要偷偷溜走?”
    陶鹿道:“我已经让andy来接我了。要回冬管中心一趟,昨晚跟你说过的……”
    “我知道。”叶深挎着三角包,走在前面按了电梯,“我送你。”
    “可是……”
    楼底下守着几十家记者啊。
    叶深侧头,指节顶起帽檐,笑道:“没什么可是。你说的,他们也只是生活所迫——没什么好在意的。”
    陶鹿微笑。
    是日,各大娱乐媒体头版头条都是同一张照片。
    高高帅帅的男人挎着国家花滑队白色的三角包,一手与身边的女孩五指紧扣,一手压低黑色棒球帽帽檐,大步流星,神色冷峻。而女孩望着他仰脸微笑,明眸善睐,根本不去在意脚下的路,与身后密密麻麻的黑洞洞镜头。
    “花滑鹿女王与男友情比金坚,誓与神叶大人共进退”
    “电竞大神叶深,深陷性the侵丑闻,隐居多日,为鹿女王破格露面”
    “挎包又牵手,叶鹿情深好感人”
    电视上连篇累牍都是相关报道。
    冬管中心大厅里的壁挂式电视里,女主播煞有介事介绍着国家电竞首金战队老板、昔日dota2冠军战队成员叶深,在西雅图留下性、侵案底的来龙去脉,而女方乔薇妮目前是商业大亨邱正义之子邱全胜直播平台下的管理人员,她不接受媒体采访,只在微博发布声明……
    陶鹿拿起接待处的遥控器,直接关了墙上的电视,施施然上了电梯,敲响董真教练办公室的门。
    董真教练闻声抬头带得一头花白的卷发一颤一颤的。
    她从老花镜底下抬眼瞅了瞅陶鹿,面色严肃指了下旁边的沙发,“坐吧。”她收起案上的卷宗,缓缓起身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着陶鹿道:“最近受苦了吧?”
    陶鹿笑道:“不苦,训练都是习惯了的。一天不练还觉得难受呢。”
    董真教练给她倒着茶水。
    一旁的助理教练知道她们要谈话,早已悄悄退出去。
    “调皮。”董真教练笑道:“你知道我的意思,最近叶深那事儿闹得满城风雨,连总局都问起来了——”她见陶鹿只是微笑,又道:“我不是不让你管,那是你男朋友嘛。你们现在年轻人处朋友跟我们当初不一样,我们当初这就是爱人,是以后的人生伴侣了。我打心眼里理解你,也不会劝你去做一个冷心冷血的人。再说这几年,我也算是见证了你们的感情路,三年前你刚来冬管中心的时候,每次放月假总有个帅小伙来接你——你当教练我没看在眼里么?”她笑起来,脸上每一条褶皱都是和蔼的模样。
    陶鹿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不那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笑道:“您当初都知道?这我倒不知道。总局找您谈话了?”
    董真教练笑道:“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总局那边,你也不要有压力。现在不是当年了,我们国家起来了,国民们对奥运健儿的要求也没那么迫切、那么高了。从前你的师兄师姐出去比赛,那是背着国家荣誉,背着历史责任的,我们国民没能扬眉吐气太久了,难免求全责备。现在不同了,国民心态也改变了,允许我们的运动员有失误,有个性,有不同的方向。社会发展,人民心态也包容……”她话锋一转,“可是不管再怎么包容,有的底线是不能碰的。最起码,法律的红线不能碰。我相信这你心里都谱。叶深的事情,我不知道根底,但是你是他女朋友,你应该清楚。我也不要你给我什么交待,只是叮嘱你要把控好自己。再一个,总局有上面的大局观要考虑,这种事情当然是影响越小越好,没有故意要闹大的。他们电竞分局的局长上次跟我见面,也头疼这事儿。别的倒不怕,就是怕给社会大众留下一个电竞界混乱的刻板印象,这也不利于他们培养新人才……”董真教练看着陶鹿的脸色,点到即止,转而夸起叶深来,“当然了,叶深在电竞界做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他组建的tk俱乐部,从一个战队开始,做到现在的程度,不仅为国家新兴的电竞事业输送优质人才,而且提出了许多可行的长远计划,对这些电竞人才的职业路有指导性作用。他的贡献是不能磨灭的,是要与私事分割来看的……”
    陶鹿安静喝茶——董真教练无疑心是好的,然而话里话外显然已经是信了性the侵一事是真的。她垂着睫毛,掩去眸中神色,下定决心要为叶深洗刷冤屈。她搁下茶杯,瓷质的杯底碰在玻璃桌面上,发出清冷的一声脆响。
    “让教练您费心了。”陶鹿微笑道:“我相信叶深——”不等董真教练开口,她又道:“当然我也明白您和总局的担心。我不会乱说话的,一定将此事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董真教练舒了口气,笑着起身,抚着陶鹿的肩膀送她出去,“冬奥会还有不到半年时间了,我相信你的能力,正常发挥就能斩金夺银。这可是在咱们家门口的一届冬奥会,咱们女子花滑成与不成,就看你了!”她殷勤寄语,“不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心神,你有自己的事业要做。舆论就像一阵风,过去就过去了。”
    陶鹿笑着于她道别,等电梯的时候有些烦躁地蹬着大理石面的墙壁,看电梯迟迟不来,索性扭身爬楼梯,又想上天台透透气,走到最高一层,还没拐过去,就见楚涵站在上半截楼梯上,正俯身探头望下来。
    陶鹿与他目光一对,想起他要退赛的事情来,扫一眼他身上穿着的国家队队服,半开玩笑地问道:“改主意了?不退出花滑了?”
    楚涵目光在她脸上探究地转了一圈,温和笑道:“再等等。”
    陶鹿一面往天台走,一面随口问道:“等什么?”
    楚涵垂眸笑,没回答,反问道:“你最近瘦了?”
    显然这段时间的风波,无人不知。
    陶鹿不回应他话中暗示的意味,笑道:“那好啊,说明我最近体脂率的把控是合格的。”她翘着唇角,一步踏上天台,一眼望去,愣了一瞬。
    楚涵在她旁边惊讶道:“齐珊珊?”
    齐珊珊从围栏旁边走过来,风吹起她橘黄色的长裙与海藻般的长发。时光已经把她从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蜕变为一位美丽的少女。她先看到陶鹿,微笑着走过来,继而看到从陶鹿身后钻出来的楚涵,面上的微笑在短暂僵硬后愈加盛放。
    “陶鹿师姐,楚涵师兄。”
    陶鹿习惯了与齐珊珊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会儿竟有些生疏,她挂着最擅长的淡漠脸,只点了点头。
    楚涵显然比她要熟稔于应对各色热情的师妹们。他冲着齐珊珊招手,笑道:“怎么跑天台上来?最近不好好练习,被教练训了?”又笑道:“也不对,谁敢训咱们的明日之星啊?这上面风大,快下去吧。”
    他显然还是希望能与陶鹿有个两人共处的时间。
    齐珊珊撒娇道:“怎么这天台只许师兄和师姐来,不许我来么?”她看了陶鹿一眼,问道:“陶鹿师姐,你最近还好么?”
    陶鹿已经走到围栏旁边,正用手指刮着围栏上的灰尘出神,闻言回身,不透露诧异,淡漠道:“挺好的。”
    齐珊珊审视着她,又笑道:“师姐男朋友最近还好么?”
    楚涵横臂拦着她,似乎要劝她走。
    陶鹿事无不可对人言,一挑眉,冷声道:“好啊。”
    齐珊珊倒不在乎陶鹿敌意的态度,反而拍手对楚涵笑道:“好羡慕陶鹿师姐和男友的感情。从前陶鹿师姐就说过跟男友感情很好的,果然是患难出真情,即使出了这么大的风波,两个人互相喜欢就是怎么都散不掉的。”
    陶鹿听出点意思来了,似笑非笑地瞅了齐珊珊一眼,回过头去看天上的云。
    在她背后,齐珊珊拉着楚涵,给他科普“当初陶鹿师姐跟她说过的话”,无非是陶鹿和叶深感情多么多么好。只听得楚涵面如土色,挂不住那温和的笑脸,打断道:“以前从来不知道师妹你口才这么好。”
    “师兄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对啦,我最近新排的短节目,有两个拍子的动作节奏总是对不上,师兄你来帮我看看,要怎么改比较好?”齐珊珊殷切地仰望着楚涵。
    楚涵举目,望着凭栏站立的陶鹿。
    楼顶的风猛烈如刀,刮得她上身的衬衫衣角翻飞,像一只要被吹到折翼的海鸥。她头顶大块大块铅状的云,是发了疯要吞噬掉那只海鸥的巨浪,在风声中动如猛兽。可是她始终背对着他。再大的风浪都不回头。
    两个人互相喜欢就是怎么都散不掉的。
    楚涵目中酸涩,叶深出事儿之后,他告诉自己再等等。
    会等来什么呢?他不知道,所以还有希冀。
    而现在他知道了。
    他等来的,是一只宁愿独自面对风浪,也不肯在他肩头栖息的倔强海鸥。
    陶鹿仰头望着天空,背后脚步声渐渐远去,归于寂静。
    她心情平静,望着天空,每朵云都是爱他的形状。
    陶鹿在天台坐了很久,直到接到母亲卢碧华的电话。
    电话里,她同母异父的小弟弟小老虎奶声奶气跟她说话。
    “姐姐……”
    背景音里,是卢碧华教小孩说话的声音。
    “你跟姐姐说,你说姐姐我想来见你。”
    小老虎奶声奶气地学,“姐姐,我、我想来见你……”
    陶鹿一下子笑出来,放松而纯粹,“是么?小老虎想来见姐姐?那就来吧。”
    挂了电话,陶鹿去冰场训练,猜想着她母亲是为何而来。她虽然跟父母关系缓和了,却到底疏远,彼此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难道是为上次大姨家小孙女也想学花滑的事情?
    还是小老虎想上国际幼儿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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