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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离杀人放火还远吗?!小小年纪……”韩玥怒火滔天,声音尖利起来。
    韩通明无意再跟她做无谓的争执,他们母子之间每次见面不是冷淡收场就是不欢而散,完全没有过温馨动人的场面,他知道韩玥对程眠的态度,但他没有办法做到她那么理性决绝,程眠对她来说只是个无可救药的邻居小孩,对自己来说却是……
    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程眠对他的意义,也一时无法理清他对程眠的感情,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刻意逃避对程眠的回忆,好像想起他就是一种罪过,而现在……
    “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操心,就别操心别人的儿子了。”他一边说,一边拉开门,正好看见程眠狼狈鬼祟的身影从家门口逃出去,剩下防盗门慢慢合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
    程眠今天迟到了很久,头号迟到种子选手魏水心因为后台的原因不能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大家积累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到了程眠身上。
    “现在有些人真的有趣,羞耻心都不知道长到哪去了,全剧组等他一个人,以为自己是皇帝出巡要百姓列队欢迎吗?”
    “就他一个人的时间是时间,别人的都不是时间,不知道父母怎么教的……”
    “呵,怕不是父母教的,是衣食父母教的吧?”
    几个演员嘴上刻薄着程眠,眼神却时不时地往魏水心那边飘,魏水心对这指桑骂槐还不能还击回去,气得差点打翻了助理递过来的热茶。
    导演其实也早对魏水心迟到早退的做派心生不满,正好程眠撞在枪口上,便借此机会拿着扩音喇叭对全体人员告诫:“希望大家不要再迟到了啊,进度拖到拍不完,都自己出去拿个碗拉赞助啊,别指望我。”
    工作人员和演员们在下面嗤嗤的笑起来,魏水心憋了一肚子火,气得手都发抖了。
    然而风口浪尖的程眠却像失了魂一般坐在一边,脸色苍白神情呆滞地盯着前方,任化妆师把他摆弄来摆弄去。
    “你别理他们,他们都不是针对你的。”化妆师于小柔边给他上妆,边小小声在他耳边安慰,“不敢拿别人开刀,就柿子捡软的捏。”于小柔见程眠眼眶鼻尖都红红的,以为他是被大家尖酸的讽刺刺激到了,有点不忍心。
    程眠怕吓着她,勉强冲她笑一笑,说:“我没事。”
    自从高中毕业他就没再见过韩玥,他小时候机灵活泼,长相又讨喜,比起少年老成的韩通明不知道多招人喜欢,加上翁雅人好心善,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见了他都亲切得不得了,身上带了什么好吃的都往他手里塞,只有韩玥每次见了他都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说不上疾言厉色,但也从未有过十分和善的态度。他一直以为,那是韩家人的性格,毕竟韩玥对韩通明也不见得温柔到哪里去,现在看来,她是从小见很不待见自己了。
    就连自幼相识,看着他长大的长辈都这么评价他,可想而知其他人的态度了。
    他自从来到韩通明所在的城市,几乎与之前的人际关系全部断了联络,除了不得不面对的债务,他差不多已经忘记,或者说假装忘记了过往,然而韩玥对他赤裸裸的谴责和鄙视又把他拖回了那段黑暗的岁月。
    他坐不住了,双手发着抖去摸烟,哆哆嗦嗦地点起来,被魏水心的助理白了一眼,他意识到这是在室内,于是走了出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倚着墙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那时候翁雅病得很厉害,他们借住在舅舅家,舅舅与翁雅感情甚笃,出钱又出力,只求姐姐能好起来,只是对程眠的态度很恶劣,几乎算得上视若无睹,但比起其他人避如蛇蝎的样子,已经好得多了。
    他们对他有限的善意,几乎都是出于对翁雅的情谊。
    就像韩通明一样,不是翁雅的临终嘱托,他怎么还会愿意跟自己扯上关系。
    没有任何人会再对这个扭曲的自己产生爱意了,他唯一的保护神去世了之后,他就彻底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就连韩通明对他的包容、耐心、若隐若现的温柔和不甘见他自我放逐的责任心,都只是对翁雅的报答。
    程眠被烟呛得狠狠地咳起来,他忽然生出了些许疯狂的想法,他想冲回家,抓着韩通明的领子,告诉他这辈子自己都要赖在他身边,不管韩通明怎么看待他,既然韩通明已经无法报答翁雅了,就报答在她儿子身上吧。
    就算我的人生万劫不复,你也要跟我一起下地狱了。
    他低声笑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滚落,他丢下烧到手指的烟蒂,捂住脸蜷缩起来,又小声对自己说:“你别这么对他……”
    秋风卷着几片干燥的落叶吹在程眠身上,他打了个哆嗦,恍惚听见身后一墙之隔的地方又有不怀好意的骂声、讥笑声传来,他怕得内脏都缩紧了,恨不得把眼耳口鼻一起捂住,以逃避可随时有可能扑面而来的恶意,他想回到四面不透风的屋子里,他可以安全地在里面等待韩通明回家,一起跟他吃一顿热乎乎的晚餐。
    不对,现在那个房子里有了韩玥,她也会把自己赶走的,她才是跟韩通明血缘相亲的人,她是法官,她早已经宣判了自己有罪,那么他现在应该……应该去哪?程眠吃力地思考,沉重的悲观情绪压得他思维僵硬,完全无法挣脱。
    他在哪都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家人……
    “喂!你怎么蹲在这啊?”一个突兀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把程眠从魔怔中一把拽了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被迎面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他半眯着眼看对方走近,又是那个举止轻佻的赵书冉。
    他今天穿了套雪白的运动服,抱着一束马蹄蓝,大概是来给魏水心探班的。
    程眠感觉眼睛酸涩,鼻子堵塞,知道自己看起来肯定是一个不正常的可怜样子,他赶紧揉了揉脸站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道:“赵总。”
    “诶,你别叫我赵总啦,老气横秋的,叫名字就行了。”赵书冉见他眼角发红,一定是刚才蹲在那里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十分嘴欠地问,“我每次看见你都是一个人呆着,你哭什么啊?谁欺负你了?”
    “没哭,风沙迷了眼睛。”程眠睁着眼说话瞎话,他也知道自己说辞不可信,完全是敷衍赵书冉,不愿意跟他聊。
    “是吗?那我给你吹吹?”说着,赵书冉就要凑上来,表情天真纯良,看上去无辜得很,像是个完全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
    程眠这次没手软,他刚刚还满脑子玉石俱焚的念头,一时间有种灭天灭地也无所畏惧的悲怆感,也不管他是哪家的太子爷,直接伸手把赵书冉往后一推,冷冷地说:“不用了。”
    赵书冉被他推了一把,有点生气,秀气的眉毛蹙起来,刚想开口说什么,又被程眠打断了。
    “赵总,我没去过‘夜桃’,也没见过你。”程眠挺直了身体,加重语气道,“你有女朋友,我有男朋友,别做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事了。”。
    他眉眼间一层薄薄的冷意,不像平时那样好欺负了,倒有点出乎赵书冉的意料:“你有男朋友?谁啊?”赵书冉这人很奇怪,此时也不生气了,倒像个小报记者一样开始问八卦。
    “他叫韩通明,我们住在一起,青梅竹马,鹣鲽情深,不管你知不知道认不认识,反正就是这样。”程眠借着心里那口气说完,立刻被自己胡说八道的本事惊呆了,一个没绷住笑了起来。
    这些不敢细想的美梦,好像一旦有胆量说出来,就能给自己底气让它成真一样。
    “………”赵书冉见程眠泪痕未干,神态一时脆弱一时坚决,说着说着开始莫名其妙地笑,像个神经病一样,心里有点发怵,“……好…好吧,那祝你们白头偕老,子孙……子孙满床。”
    听到这话程眠笑得愈发开心,前仰后合,也不知是觉得这个祝福让人舒心,还是这个词本身很好笑,总之是把赵书冉笑得头皮发麻。
    两人各怀心思,神情迥异,程眠时不时发出渗人的笑声,赵书冉则有点惊恐地一直拿眼角瞥程眠,怕他忽然精神错乱暴起伤人,两人气氛尴尬地一起回了片场。魏水心正一肚子闷气没有地方发泄,见赵书冉亲自抱着花来探班,顿时生出无与伦比的虚荣心,也不跟剧组人员生气了,优越感爆棚地上去挽住赵书冉,其他人见金主爸爸来了,也十分识趣地闭上嘴,做出夹道欢迎之势,剧组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赵书冉的到来而缓和了下来。
    赵书冉说是来探魏水心的班,此时倒也没跟她说几句话,抓了一把葵花籽就坐在导演身后看起了现场表演。
    “他俩是在饰演两根木头吗?”赵书冉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
    工作人员在一旁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不都是你搞出来的吗?不然谁要请他们来拍戏……
    这场正拍到魏水心饰演的女主因误会而给了青梅竹马“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话是导演声嘶力竭地冲魏水心喊出来的,她借位的动作软绵绵的,好似手腕脱臼,导演讲了半天,恨不能亲自上阵做示范给程眠一巴掌。
    魏水心在演戏上实在天赋一般,又不曾真的下重手打过人,再加上赵书冉在旁边看着,演起来愈发手足无措,NG了无数次,手指甲还不小心刮到了程眠的眼角,还是一条没过。
    于小柔上来眯着眼去看程眠眼角的划痕,好在没有破皮,只是略微泛起一小道的红肿,于是草草用粉扑盖了几下。
    魏水心还在对着个抱枕练习打耳光,导演和程眠协调了一下,决定用真打效果好一些。
    “你打就行了,你那个力气又不会真的打死我。”程眠站好位,见魏水心还有点忐忑不安的神色,跟她开玩笑。
    魏水心见他神情轻松,心理压力多少没那么大了,但还是皱眉道:“别说打人了,猫猫狗狗我都舍不得打一下。”
    “你要做演员早晚要过这一关的,好在第一次是我,如果要你打姚兰兰,怕是打到天荒地老也完不成了。”姚兰兰就是日常暗地里挤兑魏水心的女配之一。
    “……哼。”魏水心心里翻了个白眼,心知若是姚兰兰被她翻来覆去地打耳光,就算她不是故意的,也会暗暗记仇,她正色道,“那你就多担待了,我尽量一次过。”
    程眠冲她笑了笑,觉得魏水心虽然身上有些公主病,但心地还是纯良的,他对待工作向来认真,说是要拍戏,挨几耳光也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
    结果就是程眠被来来回回抽了七八个耳光,一个比一个大力,才勉强达到了导演的要求,他左脸被打得通红,粉都盖不住了,他又怕魏水心心里愧疚,再被剧组其他演员添油加醋,借机编派,只好面上装作轻松的样子,与于小柔说笑。
    “你这脸晚上回去敷一敷吧,红得吓人。”于小柔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他上粉,“大小姐下手不轻不重,挨打的人可遭罪了。”
    程眠原本左耳受过创,有时在周围声音太大的环境下,听力有间歇性消退的症状,现在被魏水心一顿耳光打下来,左耳又开始嗡嗡作响,连带着有点头晕脑胀。
    他挥了挥手,示意于小柔别胡说,于小柔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走开了。
    程眠窝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抬眼看了看表,已经将近7点了。今天韩玥的来访给了他不小的精神撞击,不知道她会不会留下过夜,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大概只能勉强用韩通明给他的100块钱去住青旅了。
    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上面居然有韩通明发来的未读信息。
    “你几点回来?”PM 6:33。
    “晚饭想吃什么?”PM 4:28。
    “我妈走了,晚上咱俩谈谈。”AM 9:30。
    他今天一天心神不宁、精神萎靡,又忙着拍戏,一条都没有回复,看上去好像在闹什么别扭一样,程眠想给韩通明回电话,但又想到早上偷听他与韩玥的对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韩通明,删删改改还是发了条信息回去。
    “我白天拍戏没有看手机,今天可能晚点回去,你不要等我了。”
    信息几乎是秒回的:“我等你。”
    他要跟自己谈什么?谈翁雅?还是韩玥?
    程眠怔怔地盯着这三个字,酸软苦涩的负罪感和绝望惊恐的慌张泥沼一般漫上来,几乎淹没了他的口鼻,他一点也不想跟韩通明谈,一点也不想面临这场审判。
    除了厚着脸皮赖在别人家里做了几顿难以下咽的晚饭之外,他对韩通明一件好事没干过,就算韩通明只是为了翁雅的嘱托才对自己这么好,也仁至义尽了,自己却还时时算计着,要如何利用他的良心。
    比起自己,韩通明才更像翁雅的儿子吧。他们一样善良,热情,心软,发自真心地善待着身边的人,尽管他们看起来性格十分不相同,但内在同样真挚温柔,然而自己却更像那个自私畏缩,逃避责任的父亲,永远都只考虑自己。
    但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除了翁雅,韩通明还有任何收留他的理由吗?
    赵书冉进到休息室的时候,就看到程眠一个人缩在沙发里 ,像棵失水的植物,苍白又无生气,脸上红肿一片,额头还在冒汗,他轻轻皱起眉头,蹲在他身边问:“喂,你感觉怎么样啊?”
    程眠头晕得要命,睁眼看了赵书冉一眼,忍着恶心的感觉,勉强说:“还好,头有点晕。”
    赵书冉看了眼门外,说:“你今天可以收工了吗?我送你回去吧,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何止不太好,一副被虐待了的样子。
    “不用了,导演还没说话呢。”
    “没事,这儿我说了算。”
    “……”程眠无言以对,权衡利弊觉得自己这个状态再去坐公交可能真的会晕过去,于是答应了赵书冉。
    赵书冉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宝蓝色的超跑在夜色里熠熠生辉,顺着高架桥疾驰而过,他特意绕了路,避开市中心堵塞的地方,绕了半圈城才把车开到了栾山区,小区不许未登记车牌随便进,他只好在门口停下。
    程眠一路闭着眼,也顾不上与司机聊天的礼仪,他有点怕自己一张嘴就吐出来,好在赵书冉车技不错,不然吐在人家的跑车上,他又要再欠一屁股债了。
    感到车慢慢停下,程眠睁开眼,朝旁边一看,赵书冉正趴在方向盘上十分乖巧地看他,他一边道谢一边伸手去解安全带,听到赵书冉幽幽地说:“我今天本来要去接魏水心的,你说你得拿什么还我啊?”
    他嘴巴微微嘟起像在撒娇,眼神看上去纯良无比,就是说话的内容很是暧昧,不知只是想嘴上揩油还是另有深意。
    程眠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耽误赵总春`宵一刻真是不好意思了。”他迅速解开安全带,想了想,忍痛从兜里掏出100块钱塞给他,一脸歉意地说:“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赵总您别嫌弃。”说完便跳下车,冲赵书冉摆摆手,一溜烟地跑了。
    但他也没跑多远,拐了个弯直接在小区垃圾站旁边吐了。
    ——————————
    韩通明坐在工作间敲代码,键盘发出规则有序的噼啪声,无框眼镜上反射出荧绿色的光,掩住了镜片下眸光忽明忽暗的双眼。
    他承认今天十分不在状态,程眠早上仓皇的逃离和一整天都不回信息的逃避态度让他感到心神不宁,他不知道程眠在门外听到了多少韩玥的话。如果说是少年时期他熟悉到骨子里的程眠,肯定会跑到外面躲上一整天,故意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等到他担心够了,再一脸委屈的跑回来,一边大声控诉谴责自己,一边听自己再三的解释和保证,然后破涕为笑重归于好。
    但现在的程眠,说不准就会随便钻进一个酒吧,找个模样顺眼的蹭上几杯龙舌兰酒,若是兴起就顺便跟人打上一炮。
    想到这种可能性,韩通明修长的手指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指尖微微抖动着,竭力克服着心里的暴虐又愤怒的情绪。
    他就是觉得程眠现在什么烂事都能干出来。
    程眠刚来本市的时候,韩通明暂时还没有想好自己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昔日感情最深厚的青梅竹马,但他完全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他抓着程眠的胳膊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拖出酒吧,跟他在大街上毫无风度地吵起来。那时韩通明刚从一场招标晚宴中出来,还穿着笔挺的正装,斜纹领带在极端的怒火中被他扯松了,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失去理智的妒夫,深夜在酒吧街游荡的行人似乎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各种玩味的、嘲弄的、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在两个人身上,让他愈发暴躁。
    程眠眼神直愣愣的很茫然,像是无所谓,又像是不知所措,他还是头一次见韩通明穿西装,那西装面料考究,剪裁十分贴合身材,衬得韩通明肩宽腰窄,双腿修长,领带是带着暗纹的深粉色,非常适合他偏白`皙的肤色,但不像韩通明自己选出来的,他只会挑最保守安全的搭配,这样的配色看上去是出自女孩子之手,应该还是个有点俏皮活泼的女孩子。
    真是奇怪的感觉,自己看着长大的韩通明也要恋爱了,也到了跟别人接吻、做`爱的年纪了。
    程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领带,心想:“他真的是气疯了。”不然不会穿得这样干净挺拔,丝毫不顾形象地在这个鱼龙混杂的街道边跟自己大喊大叫,一点都不像他,也一点都不配他。他伸手想把韩通明往黑暗的巷子深处拉,小声说:“别在这喊,让别人看笑话。”
    韩通明用力打开他的手,眼底都泛起了血丝,他狠狠地瞪着程眠,咬牙道:“你这时候又要脸了?刚才在里面怎么不怕人笑话?以前你怎么不怕人笑话?!”
    这些话语像带血的腐肉一样从自己口中喷射出来,带着满心的恨意和痛斥的快感,他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一遍,程眠脸上因酒精而泛起的红晕也褪得一干二净,几乎被他铺天盖地的人身攻击击溃,最终露出一个摇摇欲坠的笑容,勉强说道:“大家……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都是成年人了,你难道没跟女朋友亲过嘴啊?”
    韩通明记得当时自己差点一拳就打在程眠那张吊儿郎当的脸上。
    自那以后,他便再也不主动联系程眠,每次都是程眠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借口来找自己,若无其事,嬉皮笑脸。
    他自认不是个对婚恋行为保守的人,尤其是身边还有魏阳这种全年都在求偶期的花孔雀耳濡目染,但只要一面对程眠,他就会化身为最虔诚的基督教徒,恨不得把他绑在十字架上,一看他那个鬼样子就受不了。
    韩通明摘下眼镜扔在桌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阻止自己再去回想那段永远暴怒、失去理智的过往,那时他甚至没法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跟程眠好好说一句话。
    程眠从小爱拿乔,最要台阶下,如果当时他就能像今早一样冷静地跟他吐露一点真心,而不是口是心非用最激烈的言辞去逼他回应,是不是情况就不会这么糟糕?
    韩玥给他发了好几条满满当当的信息,外加数条59’的语音消息,他到最后都没有兴趣再一一点开看了,无非就是从各个角度对程眠洋洋洒洒的攻击,以弥补今天临场发挥没能尽兴的遗憾,而对韩通明明里暗里对她的指责和不满只字不提。
    韩通明早就习惯了韩玥唯我独尊的处事风格,无意与她争辩,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把手机扔在一旁,想了想又把手机拿回来,走到落地窗边,犹豫着要不要给程眠打个电话。
    今早的话题不是他事先准备好的,他甚至根本没想过要跟程眠谈谈他的生活,不止程眠在逃避,他也在逃避。可能是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安逸,程眠看上去太老实听话了,他才脱口而出了那些本来没想用这么温柔的方式对程眠说的话。
    如果不是半途韩玥杀出来的话……
    小区里深夜无人,只有大门处灯火通明,他倚在窗边凝视着外面的夜景。忽然一辆跑车从公路上拐进来,甩了个漂亮的尾,平稳地停在了小区门口,车型张扬,釉质流光,高调的宝蓝色系从未在车库里见到过,不一会儿从上面下来一个人进了小区,跑车亮起Y形灯重新钻入黑夜驶离。
    那个人的身形衣着,看上去……好像是程眠。
    韩通明捏紧手机,脸色阴沉下来,刚才还对程眠怀着的三分柔肠顿时土崩瓦解。
    程眠真的是有本事在各种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他惊喜。
    果然过了没多久,就听见门厅处传来钥匙拧动锁孔的声音,程眠步履艰难地进了家门,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么晚才回来。”低沉的声音从黑暗的客厅里响起,程眠吓得一抖,抬头看见韩通明正背着光倚在工作间门口,像个寒气森森的门神。
    “嗯……今天收工有点晚……你怎么不开灯啊?”程眠脑袋里面跟豆腐花一样,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
    他摸索着想去开灯,但又眼见韩通明朝他走来,带来一块巨大的阴影和令人窒息的压力,他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怎么了……?”他喃喃地说着,下意识地往后紧靠在墙上,韩通明的表情隐藏在黑暗里,他却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并不处于一个愉快的状态。
    程眠有些吃力地想,他为什么又生气了?工作太累吗?他好久都没跟自己生过气了……是因为自己回来太晚了吗?自己该打个电话的……不对,自己发过信息了……想到这里,他猛地想起了韩通明信息里的内容,顺着记忆想起了今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白天工作的时候无暇分神,又被赵书冉分散了许多精力,导致他暂时忘记了韩玥,而现在她冰冷无情的话语在他散了黄的脑子里重放起来,他的心沉到了底,几近惊恐地盯着面前那一团黑影。
    “你要让我走吗?”
    “谁送你回来的?”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程眠在黑暗里根本看不清韩通明的表情,也没有理解韩通明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他等了半天,见对方不回答,凉意像生长的藤蔓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伴随着盘桓了一天的惊慌与绝望仿佛找到了出口,慢慢爬便了他的全身。
    “你妈说什么了?”程眠近似于呢喃地小声说,充满了不可察觉的颤抖,“她让我走是不是?她又跟你数落我一边我从小到大的德行,像病毒一样,怕我带坏你,让你离我远点对不对?”
    韩通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她说的不对吗?”
    程眠沉默了,低低地笑了一声,黑暗掩住了他通红的双眼和浮肿的左脸,只露出漆黑的瞳仁中不知是灯影还是眼泪的一点亮光。
    “今天你不是在剧组吗?怎么回来的?”韩通明继续问。
    程眠大脑几乎停止运转,机械地回答:“同事……不是,朋友送我回来的……”
    “你不是说剧组演员都是初出茅庐,连十八线都算不上的新人吗?开S系去拍网剧?豪门阔少体验生活?”韩通明一句一句机关枪般冲程眠扫去,疾驰而去的跑车仿佛印证了他一整天焦躁的猜想,“我早上跟你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是不是?”
    早上?早上他说的哪一句?对……早上说的话,他当然听见了。
    “我听见了啊……你不是说我杀人放火你也管我吗?”程眠说完这句,感觉周遭的温度急剧下降, 他听到自己的口不择言,却无法控制自己说出更多难以挽回的话,嘴里吐出的话如蝉翼般的毒刃,一刀一刀切割在自己和韩通明身上,感受到疼痛的时候,早已经血流如注,“我妈死了,她嘱咐你照顾我,你想对得起她,就甩不掉我。”
    ——————————
    程眠说完这句残忍恶毒的话,被韩通明猝不及防的一拳打在脸上,他身子一歪摔在沙发里,耳边全是“嗡嗡”声,他恍惚地想,今天还真是倒霉,谁都跟他这张脸过不去。他还没来得及动弹,就被拎住了衣领,韩通明凶狠地把他按在沙发里,粗重炽热的呼吸满载着怒火喷在他的脸上,好像下一秒就要咬破他的喉咙。
    这不同于他们打过的任何一次架。程眠记得他们最后一次干架得追溯到初中,起因早已被忘在脑后,两个人像抓狂的小狗一样,滚在草地上你一拳我一脚地打得难舍难分,那时候他们身高还未有那么大差距,程眠尚可勉强与韩通明一战。两人打架时缠在一起,打完了还缠在一起,头上脸上身上全是草屑泥土,但即使看上去打得再凶,他们也从未真正伤害过对方,打完了身上几乎连个破皮都找不到。韩通明一向让着程眠,大概那次是真的因为什么原因惹恼了他,一天没跟他说话,小脸冷得像冰块一样,翁雅瞧他们闹别扭有趣,从来不去调和,最终还是程眠借着晚上抄作业的契机,主动卖乖才哄好了韩通明。
    但这次程眠觉得,韩通明是真真实实的有那一瞬间,是想要杀了他的。
    韩通明的理智尚在,拳虽然紧握到指甲嵌入掌心,终究没有继续动手,也许是看程眠不还手,软趴趴的像滩烂泥一样倒在那里,他们在黑暗中僵持了片刻,韩通明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翁姨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说完,他松开程眠的衣领,把他扔回沙发上,决然地走回工作间。
    “如果不是因为我妈,你是不是都懒得再多看我一眼?”程眠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幽灵一样响起。
    韩通明身影停顿了片刻,说:“你说呢?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对你好的地方?哦对了。”他嘲讽地笑了笑,“还有你漂亮的脸蛋和屁股,也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今后可以让你衣食无忧了。”
    韩通明说的没有错,有限的那些愿意对他笑脸相迎的人,无不是看在他好相貌的面子上,就连Weyman也这样说过。
    可他长得再好看,韩通明也不会喜欢他。
    程眠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躺了多久,他仿佛跻身迷幻怪异的超声波发生器,耳边都是忽近忽远的鸣叫,他撑起身体,从沙发上翻身下来,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嘭”地一声打翻了一旁矮几上的杯盘。
    韩通明是做好了饭,等他回家的,还像往常一样放在客厅的矮几上,他摇摇晃晃地打开灯,地面上一片狼藉,汤汁全洒在纯白的羊毛地毯上。他忍着头晕想吐的感觉,蹲下来把地面收拾好,然后把那块又脏又油的地毯拿回了卧室。
    “一定得趁他发现之前洗干净。”程眠迷迷糊糊地想,韩通明要是知道他还是把地毯弄脏了,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
    他蹲在洗手间,洗那块面目全非的地毯,汤汁渗进了纤维里,他搓了半天,手被冷水浸得关节生疼,还是没能洗掉那些污迹。
    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
    他走钢索一样维持着他们俩的关系,明明已经缓和了许多,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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