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梨花有点嫌弃他父亲笨手笨脚。
    “父亲,妹妹还小,你要捏碎了喂她吃。”
    楚彧拿着一大块桂花酥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想了想,捏碎,一点一点喂给桃花吃,桃花吃不够,张着嘴巴还要还要,梨花搬了个小椅子在看。
    过了一会儿……
    “父亲,妹妹好动,不能把她放在椅子上,会摔下来的。”
    楚彧赶紧把桃花抱起来,水也不倒了。
    “父亲,这个时辰,妹妹要睡觉了。”
    楚彧抱桃花去了榻上。
    “父亲,妹妹喜欢侧着睡。”
    楚彧把桃花翻过来。
    “父亲,你要哄妹妹睡。”
    哄?楚彧拍拍她的被,说睡吧,他都是这么哄阿娆的。
    “你要拍她的背,不能太重,要轻轻地拍。”
    楚彧的手僵在那里,桃花扯着他的袖子,咿咿呀呀一点要睡的意思都没有。
    梨花手脚并用,爬上了榻:“父亲,让我来吧。”
    楚彧:“……”
    梨花直接把桃花抱到里侧,脱了她的小衣裳,让她枕在自己的小胳膊上,用另一只手拍桃花的背。
    这一幕,刺痛楚彧的眼了:“楚猫妖。”声调提了提。
    楚猫妖转过头:“父亲请说。”
    “你在炫耀?”
    楚猫妖面不改色,用那奶声奶气的调调,说:“不是,父亲您一年都没来看过我和妹妹,不知道怎么照顾妹妹也在情理之间。”
    他特别强调了一年。
    楚彧:“……”
    擦,他家猫崽子真早熟,居然还会记仇!
    楚彧想了想自己一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哦,在盘算着怎么搞死他亲生父亲的那个原配,因为那个女人老是找他母亲沙华的麻烦。
    这么一想,楚彧也见怪不怪了,他的种,变态一点也正常。
    “我先带妹妹睡觉,外面有祖父找来的育儿孤本,父亲有空可以看看。”梨花说完了,就转过身去,给了他父亲一个后脑勺。
    楚彧:“……”这只猫妖!
    果然,猫崽子生出来就是来给他添堵的!楚彧烦躁地去看育儿孤本了。
    一个时辰之后,窗外更声响,萧景姒还没回来。
    楚彧问:“回来了没有?”
    菁华菁云舟车劳顿,都去歇息了,华支这个大管家就亲自来世子院守夜了,回话说:“还没。”
    没隔了一小会儿,楚彧翻了两页手里的育儿经,又问:“回来了吗?”他心不在焉,记挂着萧景姒,看不进去。
    华支回:“还没呢?”
    又过了一小会儿。
    “还没回来?”楚彧已经有些烦躁了,脸色不大好,拧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想摔杯子了,目光浮动,
    华支在门口,扶了扶额:“还没回来呢。”他特地补充了一句,“要是女帝陛下回了,会来禀报的。”
    楚彧追着问:“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戌时。”还早。
    楚彧慌了,摔了书就起身:“这么晚了怎还不回来。”他推开门出去,很焦急地说,“去安排马车,我要去接阿娆。”
    华支摇头,诶,真是一小会儿也离不得!他赶紧去安排。
    不过,时间赶得巧,楚彧刚出王府的门,将军府的马车便停在了府外,秦臻先下来,然后洪宝德扶着萧景姒,踉踉跄跄地下马车。
    她醉了,靠着洪宝德,摇摇晃晃,醉眼迷离地看着楚彧。
    扑面而来的酒香气,夹杂着淡淡花香。
    楚彧脸色很不好看,望向秦臻:“你给她喝了多少酒?”
    秦臻道:“四坛。”
    她酒量不浅,只是变成琉璃虎之后,便算不上好,只能浅酌。
    楚彧心疼萧景姒,有些不满:“真是胡来。”
    秦臻目光淡淡,神色无常:“花酿的酒,不伤身,她想喝便由她喝了。”
    楚彧也不好再说什么,将萧景姒从洪宝德那里抱过来,扶着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
    “阿娆。”
    “阿娆。”
    萧景姒睁开眼,水汽氤氲的,还有些迷糊:“嗯?”她困,窝在楚彧肩上睡觉。
    深春夜里寒凉,楚彧担心她会受凉,喊了她几句,轻声哄:“先别睡,我抱你进去睡。”
    她睁开了眼,清醒了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伸出手抱住楚彧的脖子:“楚彧。”
    “是我。”
    她便又不说话了,对着楚彧笑笑,用脸蹭蹭她的胸口,裙摆下,白色的小尾巴出来了。
    楚彧立马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她,打横抱起:“我先带她进去了,不送。”
    “北赢的事,”
    秦臻的话还没说完,楚彧顿住了,回头。
    他问:“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吗?”语气严肃,目光紧紧盯着楚彧。
    楚彧没有犹豫,重重点头:“能。”他语气坚定,字字铿锵,“我用我的命向你保证。”
    秦臻点了点头,便什么都不说了。
    他不问,为何她会被人谋害,为何会死而复生,为何会变了模样,为何会和楚彧一样,变成了……妖,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好,只要她以后都好。
    转身,秦臻往钦南王府外走。
    洪宝德招呼了一句:“景姒,我们回去了。”
    她迷迷蒙蒙的眼,睁开一丝丝,嘟哝着说:“舅舅,宝德,明日我要去河边扑蝶,不想练剑,你们要帮我瞒着外公,便说我去同卫林叔叔学下棋了。”
    然后,她便又睡去了。
    楚彧抱着她进屋了。
    洪宝德站在马车旁,失笑,方才景姒的醉话,是儿时的事,突然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估计是景姒醉了,梦到小时候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洪宝德想了想,“好久以前,我都不大记得。”
    秦臻上了马车:“景姒八岁那年。”
    她诧异:“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那时候他也还小。
    秦臻顿了一下,有些怅然若失:“她很少喊我舅舅。”所以,都记得。
    这是八岁那年的事,那时候,卫平侯管她管很严,她未经世事,是个调皮的孩子。
    因为有求于秦臻,便会喊他舅舅。
    那日,她便是想偷懒,便说脑子混沌,不舒服,说:舅舅,宝德,明日我要去河边扑蝶,不想练剑,你们要帮我瞒着外公,便说我去同卫林叔叔学下棋了。
    她嘴里的那位卫林叔叔,是紫湘的父亲,早几年过世了,她认识紫湘早,便是学棋的时候。
    不知道,她梦里还梦了什么。
    楚彧将她放在了榻上,她眉头紧皱,眼角有盈盈水光,楚彧亲了亲她的眼睛,起身去倒了一杯方才准备好的醒酒茶,一口一口喂给她喝。
    她乖得不得了,不哭不闹,张嘴吞咽,完了还舔了舔自己的唇,又舔了舔楚彧的唇,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眼眸眯成弯弯的一条小缝。
    她心血来潮似的,抱着他的腰不撒手,软绵绵地一直一直喊他,特别眷恋,特别粘人。
    “楚彧。”
    “嗯。”
    “楚彧。”
    “嗯。”
    她不厌其烦,笑着念他,一遍一遍,他应她,耐心很好。
    也不知酒醒了没醒,迷迷蒙蒙的眼睛好像还有几分醉意,也有几分笑意,继续念他的名字,痴痴缠缠没完没了。
    “楚彧。”
    “嗯。”
    “楚彧楚彧。”
    楚彧失笑,啄了啄她的唇:“阿娆,我在。”
    她喝了酒,有些薄醉的时候,最是像个孩子,没有平日里的淡然清雅,也没有心事重重眉头不梳,开心了便笑,不开心了便闹。
    她抱着楚彧,对他说:“我今天很开心。”
    楚彧拍拍她背:“嗯。”
    收了笑,眸子盈盈水润的,又说:“也很难过。”还是笑着,眼里凉凉的。
    楚彧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躺着,拂了拂她耳边微乱的发:“怎么了?”
    “我们都在,可是少了紫湘,以前,都是我们几个一起喝酒。”她吸了吸鼻子,浓浓鼻音,碎碎念似的,说,“紫湘的酒量是我们几个中最好的,秦臻都喝不过她的。”
    最是月圆人团圆时,最容易想起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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