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的低笑声,让卢大听得头皮发麻,眼疾手快地将自家女儿从地上扶起来,对着白水和颜悦色说道,“贤侄,你也应该知道大伯家如今是什么状况,奶奶病了躺在床上,每天都在念叨大虎的名字,我也听说了她前段日子和莲花去你家闹的那档子荒唐事,大伯向你道歉,事到如今大伯家。。。”
    “请莫要再说,这些与我们没有关系,你们看如今上来的客人越来越多,你们在这着实耽误我们做生意。”白水懒得再听卢大唠叨下去,拒绝的干脆不给卢大任何反击的机会。
    在一旁的萧澜也说道,“就是,如今都是分家的各过各的,你们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兄弟一家?”
    “事到如今我们也就只有卢鱼和他夫君来依靠,就算是分家这血缘能分净嘛?”卢大豆大的眼睛看着在场每个人的神情,心里盘算着自己下一步的策略。
    文月在一旁听着心烦,忍无可忍说道,“大伯,你们走吧,我都不想说你们,这里除了我们一品斋不还有别的店铺?你们去哪里干活儿只要好好干都能赚钱。”
    “你瞅瞅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哪有我们莲花半点贤惠,哎哟。”卢大数落着文月。
    文月不以为然地冷笑着,“是啊,我哪有那女人有心机,为了钓男人,把春天穿的薄衣裳都穿上了,也不怕冷?”
    “卢文月,你休要这样,我莲花才不是你说的这样。”卢莲花感受到萧澜因文月这句话,看自己的眼神更加冷淡,她心里算计着,自己应该怎么说既能把文月羞辱闭嘴,还能挽回自己在萧澜心中的形象,想了想,又说道,“只许你每天在卢鱼身边撒娇打转,死皮赖脸地让人家带你来镇上,勾引萧公子,我莲花就不能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来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卢莲花,你不许这么说我妹妹,是我主动带文月来镇上的,我看死皮赖脸的是你!”卢鱼听不得卢莲花说着这昧良心的话,更害怕自己妹妹因此受到伤害,不顾白水劝阻,上前与卢莲花对峙。
    白水拽住一吵架就会往前与人贴在一起的卢鱼,嘴上不断说着诱哄的话,“哎,别生气,别生气回家给你做拔丝地瓜。”
    这边卢鱼被自己安稳下来,白水才开口说,“都别吵了,这文月来这一品斋是我和我夫郎提议的,并不是卢莲花你说的那样,况且文月也没有勾引萧澜,不信你问他。”
    萧澜见白水把麻烦都抛给了自己,实相地说道,“就是,就是,是我先看上文月的,才每天都缠着她,她可不会什么勾引,毕竟文月她是一个那么可爱纯洁的女孩儿。”
    卢莲花听到这里颇为受伤地向后退了几步,一个失神落魄坐在了凳子上,拿起手绢暗自抹泪。
    反观卢大则不一样,脸色虽不及刚来的那样,却仍旧笑意满满,“那这样说是你们帮衬我二弟家了?不是说已经分家互不干涉?”
    白水怎么想也没想到这卢大是这般地会钻空子,叹口气继续解释,“我和我夫郎没有帮衬文月家,我夫郎在那次用血救他父亲的时候已经说了再无瓜葛,这些日子更是与他父亲未曾说过一句话,有来往的则是文月和卢鱼的母亲。”
    看卢大还未死心,卢鱼接着解释道,“对,我让我夫君帮助文月找活儿干,是因为文月曾经在我们落魄的时候帮过我们,更何况我的娘亲是生养我的人,我能一句话不和她说?”
    白水则顺着卢鱼的话不顾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说道,“这就算是亲戚也要明算帐,况且你们家曾经也没少欺负我家卢鱼,我如今帮你那就是情分,不帮你也就是本分,没有任何过错可言。”
    话说到这,卢大也没有再多的理由去辩驳,只能带着哭成泪人的卢莲花离开了一品斋。
    “哭哭哭,哭什么,再哭把你卖进妓院!”卢大回家后仍能听到卢莲花的低啜声,不由得心烦,在堂屋喝着酒咒骂着。
    而莲花则是一边给已经清醒的钱氏喂着米汤,一边和钱氏诉苦,“奶奶莲花最近好苦哦,您如今醒了可要为莲花做主,怎么说我也是除了大虎您最疼爱的孙女了。”
    钱氏伸出颤抖的手,揉着卢莲花的头,安慰道,“乖孙女,别哭,有奶奶呢。”
    第55章
    最近几日天气回暖, 有些树的树枝已经开始发芽抽枝,从远处乍一看带着丝丝缕缕的绿意,人看了心情舒畅, 树开始有了春天的味道, 自然也会招一些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鸣喝着,让原本安静的荆川开始热闹起来。
    一大早, 白水起来就去自家地里瞧了瞧,这冬天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 黑土地被雪水浸润地黑得浓稠。
    拿起锄头翻翻地, 土质松软, 过几天应该就可以上肥播种,地头边儿上长着零星的小绿草,白水看了看没舍得拔就往家走。
    到家的时候卢鱼已经醒了, 准备好早饭,接过白水手里的农具,递给白水一个湿帕子,让他擦擦手。
    “这粥煮得是越来越好了。”白水拿起桌上的碗, 用羹匙舀了一匙小米粥,放进嘴里,惬意地眯着眼睛, 神情享受。
    坐在一旁的卢鱼,用眼睛巴望着白水喝粥的所有神情,甚至都忘记自己去吃,看到白水满足的神情, 心里的忐忑也消失了许多,对着白水说道,“今天早上醒了就不见你,就想着帮你做点事,劈完柴就顺便煮了饭菜,你多吃些。”
    “嗯,很好吃,就是别太累,毕竟咱俩一会儿还要去镇上。”白水给卢鱼夹了几块腊肉,又开始自己吃着。
    之前卢鱼生怕自己做的饭菜不和白水胃口,如今一看疑虑全部解除,也开始安心吃饭。
    熬煮小米粥的火候恰当好处,使小米的香气莹润口腔,再一骨碌地滑进食道,慰藉了一早没有进米粒儿的肚子。
    一顿饭下来,白水和卢鱼如往常那样,收拾好饭桌,牵出哞哞准备去镇上。
    “文月呢?往常咱俩吃饭的时候她就叽叽喳喳跑过来了,如今怎么还没见人来?”白水给老母鸡喂了些粮食,就准备锁大门。
    卢鱼见状,想着如今的时辰,想着白水去晚了恐怕会让食客等着急了,便在牛车上催促白水,“要不我们先走吧,顺路去娘那问问。”
    这样等也不是个办法,白水听从卢鱼的建议,锁好大门,跳上牛车,往卢二家去。
    许是早春的原因,原本寂寥的山村小路,如今已经有了星星两两扛着农具上田干活的人影,春风虽仍有些刺骨,却弥漫着让人舒心的泥土味道。
    还未到卢二家门口,白水就在路上看见了顾氏,只听卢鱼喊了一声顾氏,本是低头走路的顾氏,猛然间抬起头,四下寻找声源,在看到卢鱼的时候,紧绷的脸瞬间绽放憨厚的笑容。
    顾氏挎着篮子走向白水和卢鱼所在的方向,见卢鱼从牛车上跳了下来,顾氏这眼睛就再未从卢鱼身上移开,关切问道,“鱼儿最近怎样啊?”
    “白水对我很好,娘亲呢?”卢鱼出于本能地开始关心顾氏。
    顾氏听着自己二儿子关心的问候,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眼泪盈眶,“娘也还好,你如今只要和白水好好过日子就行。”顾氏说完还不忘向白水投去感谢的目光。
    白水倒是对顾氏说的话没多细听,想着还要去镇上,便先于卢鱼一步,问道,“文月可在家?”
    “文月今天替我去山上那挖菜去了,我正想去你那告诉你们今天不用等文月了。”顾氏适才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这文月自打过完年就越来越懂事,知道心疼自己照顾家里,这女儿刚懂事她真舍不得把女儿许配出去,尽量能放在家多养些时间就多养些时间。
    如今初春山上开始长着各色野菜,在吃了一冬腌菜腌肉的村民眼中,这初长的野菜就是这春天的至味,是荤腻了一冬天唯一能清爽感官的美味。
    “这时候,就有野菜了?”白水只知道自家地里的小草也才不大,这野菜能长多大。
    “有了就是个头儿不大,但你如今不抢,今年就吃不到了,咱们村的人下手都比较快。”顾氏想着自己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早起去山上挖菜,今年有自己贴心的女儿来帮忙,着实让她少挨不少累。
    白水听了尴尬一笑,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去抢抢?
    想着时间紧促,便带着卢鱼和顾氏告别,往镇上赶路,哞哞仿佛同人气一般,比往日勤快了许多,加速前进着。
    正在去镇上的拐角处,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赶车的卢鱼忽然收紧了缰绳,眉头紧蹙,嘴唇紧紧抿着,就像发生了天大的事一样。
    白水鲜少见到卢鱼这副模样,慌忙中从车上跪坐起来,用手摸着卢鱼的额头,“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发烧了?”
    面对白水的一系列询问,卢鱼仅是摇摇头,复又紧张地问着白水,“你可听到文月的声音?”
    “文月?文月不是去了山上,你怎么会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你一定是太想念她了。”白水并没有听到文月的声音,卢鱼那紧张的表情让他略为吃味,但又想着对方是卢鱼的妹妹也不好再做别扭。
    “我听见文月在喊救命,很大声的那种。”卢鱼仍旧怀疑那声音是真实存在的,毕竟那个声音是属于他最为熟悉的妹妹所有。
    白水握住卢鱼冰冷且颤抖的手,柔声安慰,“你一定是多想了,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不然你以后在家种地,别和我这么累了。”
    白水这句话成功转移话题,只见那卢鱼不复之前那样惴惴不安的模样,如今颇为赌气似的鼓起秀气的小脸儿,语气不善,“你只要晚上少弄一次我就不会这样累了,镇上的活我是一定要与你一同的,你就别想把我往家里塞。”
    白水不顾路上行人的好奇目光,痞痞地坏笑道,“谁让每次你都那么缠着我,我不做那么多你会同意?”
    “这种事情,还不是你,你说不够会憋死,我,我。”
    白水与卢鱼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便也过了羞涩期,有时候白水会毫无顾忌地挑逗呆子卢鱼,而卢鱼也会在最为情动的时候呼喊白水的名字。
    白水看自家鱼这副模样着实可爱,便更加往卢鱼身边蹭了蹭,轻声问道,“你怎么?”
    这次卢鱼学乖了,装作没听见似的,开始继续赶车,直到了一品斋还是像往常那样做着自己的事,也没敢看白水那带着坏笑的眼眸。
    到了中午,一品斋最忙的时刻,白水与厨子在厨房做菜,而萧澜则因为今日文月不在而兴致缺缺地跟在卢鱼身后,跑前跑后。
    “小鱼夫郎~”萧澜下巴磕在桌子上,嘴巴撅得老高。
    正在摆弄算盘的卢鱼,停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丢了魂儿一样的萧澜,回答道,“怎么了,萧公子?”
    “哎,文月明天会来吗?她不在我好无聊。”如果这里不是食肆,萧澜恐怕会不顾形象地满地打滚寻安慰。
    “这我也不知道,文月今日在家里帮忙干活儿,我也没寻得机会见到她。”卢鱼没敢多看萧澜那张快要崩溃的脸,他害怕自己一个憋不住笑出来。
    在此期间,白水炒完菜出来喝茶就看到自家夫郎忍俊不禁的脸,还有那萧澜一脸的弃夫模样,正想着上前打趣,却被突然进来的客人吸引了注意力。
    来的人身着金棕色大袍,金丝帽子扣在头顶,皮毛裘靴,走起路来姿态昂扬,肤白红唇,黑眸里带着暴戾神色,下颚轻轻抬着,让人感觉这样的人未免有些高傲。
    “听说这里有个白老板?”男子在下人的帮忙下,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白水自打那高傲的贵公子进了屋,脑仁儿就一阵抽痛,脑海里闪现出几张自己不熟悉的脸,这几张脸虽然自己不熟悉,但这具身体却给了良好的反应,待白水适应过来之时,也就知道了眼前这人是谁。
    白水冷笑着走上前,与那坐在凳子上抬头看向自己的白玉对视,笑着说道,“可是你找我?”
    原本坐在凳子上的白玉,见白水颇有气势地走过来,不自在地收回自己的二郎腿,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还是要仰视这同父异母的哥哥,心里不服气,嘴上说的话也是不饶人,“怎么?哥哥你忘了我?我是你的弟弟白玉。”
    “哈哈,怎么会忘记,对我好的我会记得,对我坏的我更会记得,而且会非常清楚。”白水说完还不忘笑着看向有些愠怒的白玉,“我记得你们不是已经把我扫地出门了?如今又来叫我哥哥,不怕你爹打死你?”
    白玉完全惊讶于白水至今与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这些话放在以前,白水是永远不敢对自己说的,这白水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白玉为了气势上不输给白水,脸上依旧笑意潺潺,在白水耳边轻飘飘地说,“当初听别人说一品斋的大厨叫白水,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如今一见面当真是自己的好哥哥,以后恐怕你还要经受一次扫地出门,做好准备吧,哥哥。”
    白玉说完就带着一众下人离开了一品斋,白水在白玉走后,从徐掌柜的嘴里知道了如今这白玉就是一品斋大对头千味轩的主人,今天来肯定是为了宣战。
    白水想起那日徐掌柜问自己的话,又对着萧澜和徐掌柜解释说道,“你们也听到了,我是被扫地出门的,我当真不知道他们开始经营了千味轩,我和你们是一个阵营,绝对不会与千味轩有任何瓜葛。”
    萧澜听了白水的话,佯装生气,说着白水,“兄弟,你这样说我就不乐意了,你什么样我们还不知道?你自然不会去搭理那劳什子白家,我们一品斋的人都相信你,你还保证什么,太过见外!”
    白水很感激萧澜对自己的信任,在晚上收工的时候,还不忘对萧澜道谢。
    在回家的这一路上,卢鱼仍旧有些沉闷,白水以为是自己之前开的玩笑太过了,想着去道歉,却在自家门口看到了蹲坐已久的顾氏,方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鱼儿,白水,你们见到文月了嘛?这如今天都黑了,还没回家,我以为她来找你们了!”
    顾氏这句话,让慌了一天的卢鱼,心跳漏掉了几拍。
    第56章
    “我们一天都没见到文月, 您没去山上寻寻?”白水侧头不小心看到卢鱼的脸,那紧张的神色让他不由地也开始跟着担心起来。
    “鱼儿他爹带着朝阳如今去山上找了,还不知结果, 我就想着来你们这碰碰运气。”顾氏此刻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不停地小声抽噎着。
    “娘亲,你先别着急, 我一会儿和白水去山上帮忙找找,你先回家准备好热汤, 这晚上还是挺冷的, 文月回家好能喝上点热乎的。”卢鱼安慰着顾氏, 心里纵是忐忑不安也未曾表现出来,他害怕自己跟着慌了,他母亲就更加迷茫了。
    “就是, 您别想太多,万一文月是贪玩儿去了同龄朋友家,忘记和您打招呼了,您现在回家安心准备好汤饭就行了, 我一会儿就去帮忙寻文月。”
    白水知道文月他是必须要帮忙找的,不是因为顾氏,也不是因为那所有人嘴里说的那虚假的血缘, 而是因为卢鱼,在卢鱼最为困难的时刻,唯有文月会偷送馒头,人生的恩情最大的莫过于雪中送炭和滴水之恩, 白水内心中也很感激这个女孩儿。
    顾氏听了慢慢地点点头,复又自顾自地说着,“早些年山上劫匪横行,我遇到过,有幸被大侠相救,如今官府已经清了山上的劫匪,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了吧?”
    顾氏这句不安的话,刺痛了白水和卢鱼的神经,谁都知道顾氏曾经就是因为被山贼劫上了山,而被人戳了十九年的脊梁骨,如今这事情若是如法炮制发生在文月身上,还未嫁人的文月以后又该怎样?按照这里人的思维,恐怕又要给文月判上了死刑。
    “哎,您别多想,这如今太平盛世,自然不会再存在山贼土匪之类的暴徒,按我说,您现在就回家准备汤饭,我这厢稍后就带着卢鱼去帮您寻女儿。”白水安慰着顾氏,同时也在用这话给卢鱼宽心,卢鱼如今这担惊受怕的模样,颇像他最初看见的那副模样,让人揪心。
    顾氏许是察觉自己的话吓到了卢鱼,便说了几句,就快步消失在黑夜里。
    到了堂屋,白水看着卢鱼不像平素那样缠着自己琢磨饭菜,而是坐在凳子上苦闷着脸,白水叹口气,安慰道,“这还没发生什么事,你这个样子做什么?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去山上帮忙寻一寻。”
    卢鱼见白水要走,“嗖”的一下子离开了凳子,抓着白水的衣袖,紧张兮兮地说道,“我和你去,天这么黑,你又不熟悉山路。”
    “正是因为这么黑,我才叫你在家等我啊,你不是最怕黑了?你乖,山路我也走了小半年,怕什么。”说罢,白水想把卢鱼拽住自己衣袖的手指松开,却发现卢鱼仍旧紧紧不放。
    卢鱼眼神笃定,说道,“还是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在家更害怕,况且这晚上有狼,你若是再有事,我当真不能活了。”
    白水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儿,思忖半晌,也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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