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斌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说:“姐你上次不是说有一条什么街,卖的都是好吃的吗?要不我们小区那边,尝尝京城的特色。”
    想到能从街头吃到街尾,玉斌就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刚来的时候吃了京城有名的烤鸭,这回就该吃一下小吃了。
    “还吃,看你这小胖脸,都吃成圆的了。”方菲捏了捏玉斌肉乎乎的小脸,恶意的想,吃吧,等高中三年让你这些肉全掉了。
    玉斌揉了揉脸,咧着嘴跟着方菲出了门。只要有的吃,被老姐捏几下又算什么。
    方菲和夏默最后还真带着小胖子玉斌从街头吃到结尾,本来哈打算去艺术区看看,让小胖子陶冶一下情操,这回谁都没力气了。
    最后给方妈妈买了两把渐变紫的扇子,三个人就回家了。
    方妈妈看到扇子很高兴,但是等晚上玉斌哼哼着不肯吃饭的时候,她就生气了:“从小就这样,好的吃个死,赖的死不吃。有本事你明天也别吃。”
    玉斌耷拉个脑袋听训,但是他实在吃不下,也只能随便方妈妈数落了。
    幸好方妈妈接了一个电话,就埋头吃饭去了。吃完碗一放:“菲菲,吃完你把碗筷收拾一下,我有事下去一趟。”
    姜老师听说她买有了扇子,要教她太极扇呢,可不能让人家久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方菲就经常听到方妈妈提及这个姜老师,说什么“姜老师太热心了,有个动作我做不到位,他就一遍遍反复教我,一点也不烦”。
    “不愧是做老师的,就是有耐心……”
    “姜老师真有文化,我说去过故宫,他就讲了好多皇帝家的故事给我听……”
    方菲一开始还为方妈妈认识了一个好姐妹而开心,但是后来她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有一次她和方妈妈手挽手在小区散步,迎面过来一个儒雅的大叔。方妈妈马上笑呵呵的打招呼:“姜老师也出来遛弯啊?”
    “是啊,老话儿说了,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吃了饭就得下来走走消消食。”大叔回了方妈妈的话之后,又问:“素琴,这是你家那个在b大上学的女儿?”
    “可不是,我这闺女天天没事就在家待着,还没见过您呢,这好容易让我拉着出来了。”方妈妈说完又跟方菲说:“这是你姜伯伯,是b大附中的老师。”
    方菲赶紧做乖巧状上前:“姜伯伯好,我是方菲,您叫我菲菲就好了!”
    “好好!菲菲也好。都是栋梁之才,以后b的未来就看你们的了……”姜老师笑眯眯的把方菲夸了一通,然后又开始夸方妈妈教子有方。
    方妈妈又跟着谦虚一番,最后两个人把方菲晾在一边,聊得十分火热。
    回去之后,方菲跟夏默说起这事,心情复杂:“你说我妈跟这姜老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妈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姜老师,以前她不是盯着我就是盯着玉斌……”
    “阿姨现在也就四十多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和玉斌以后终究是要有自己的家的,刘姨就算再找一个也正常,看了也有个伴。”
    夏默看着委屈的小姑娘,知道她是觉得自己不是丈母娘的重心了,被忽视了,才这么敏感的。
    他在小姑娘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刘姨有自己的生活,你有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能有什么办法。方爸爸已经再婚了,方菲也不好说不让方妈妈再嫁的话。
    等方菲终于调整好心情后,她就故作云淡风轻的试探了一下方妈妈:“妈,那个姜老师多大了,快退休了吧?他家里都有什么人啊?怎么天天看他一个人出来?”
    “退休还有好几年呢,他才五十出头。。他媳妇老早就去了,家里有个独生女儿,又去国外留学了,直接嫁了个洋鬼子。现在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也怪不容易的。”
    提起姜老师,方妈妈就一阵唏嘘。她觉得这人上了年纪没有老伴,孩子又不在身边,实在是太可怜了。
    所以没事的时候,她也乐意跟姜老师一块儿交流一下太极功夫,也让他不那么寂寞。
    “妈,你跟姜老师,我觉得挺般配的……”方菲吞吞吐吐的试探了一句。
    方妈妈吓了一跳,然后照女儿后背上就拍了一巴掌:“胡说什么呢?人家姜老师什么人,你妈什么人?我们没事就一块儿练练功,你都想哪儿去了?”
    人家姜老师可是b大附中的人民教师,她刘素琴就是个快餐店的老板娘,虽然现在也有点小钱了,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初中文凭的乡下妇女,哪配得上人家。这事她想都没想过。
    方菲看方妈妈眼神清明,似乎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她并不觉得妈妈就比姜老师低一等。在她心里,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配一个中学老师绰绰有余。
    解除了警报的方菲回头就跟夏默自嘲的说:“我脑洞是不是有点大?他们就是正常的集体活动,我居然能想到我妈再嫁的事上。”
    “我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不过阿姨既然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就不用放在心上了。过几天考了试咱们就回去了,他们肯定慢慢就断了联系。”
    夏默低着头写着实验报告,虽然他觉得其中肯定有事,但是丈母娘马上就回老家了,想来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方菲一想也是,虽然她对方妈妈再嫁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事情来得越晚对她来说就越好。
    她有些抗拒平静的生活,有陌生人强制侵入。而这个姜老师一个照面就引起了她的注意,让她提高了警惕。
    不过如今警报解除,她还是好好复习去吧。等期末考试之后,就可以回家过暑假了。
    然而,方菲和夏默都忽略了一点:方妈妈如今可是个好学的女强人,电脑已经使得溜得飞起,用个企鹅和朋友聊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作为教师,还是在京城待了二十多年的人民教师,姜老师对企鹅也不陌生。
    所以,距离分开了,但是两个人的联系却没有中断。此后,有些事情,就慢慢开始发酵了。
    第97章
    等到方菲期末考试结束, 几个人就一起回了县城。到家的第二天,方青山就上门了。他照例敲了敲门, 看到有人开门的时候还吃了一惊。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方青山有点生气,他前两天打电话问过女儿, 她还说回来的时间不确定呢,这不吭一声就回来了。
    方菲夹在爸妈中间也很为难啊。方妈妈为了多几天清净的日子, 就指使女儿不要跟前夫说什么时候回家。方菲当时只能含糊的说不知道, 哪想到方青山是隔三差五就来一趟呢。
    脑子一转,她急中生智的说:“我们前两天还说在京城玩几天呢, 后来发现景点人太多了, 就直接回来了。这不,就忘了跟您说了……”
    方青山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女儿的解释, 换了拖鞋就进屋了,跟以前在自己家一样。不过,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影子。方青山环顾一圈,有点伤感。
    “你天天没事干了?不挣钱养你那两个便宜儿子了?没事就去广场溜溜弯,锻炼一下身体,来我们家做什么?”方妈妈对方青山嗤之以鼻, 不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都不会买的。
    方青山不满意的说:“什么便宜儿子, 那才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孩子只有菲菲和玉斌!我闺女儿子回来了,我来看看有什么问题?法律也没规定不让当老子的看孩子!”
    他努力挣钱,也只是想为陈芸分担一些, 顺便存点钱给儿子女儿抚养费。但是那两个孩子又不是他的种,凭什么要他养?
    而且那两个孩子一直对他也有敌意,有次他无意听到大的跟小的说以后挣钱了,好好孝敬陈芸,然后把他踢走。
    方青山忍不住怀疑陈芸是不是跟孩子说了什么,随后他无意发现陈芸的存折上居然有三万块钱之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芸了。
    他一直觉得陈芸单纯柔弱善良,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说实在的,换个人他就能理解,毕竟是半路夫妻,留一手也正常。但那是陈芸,是那个说自己“净身出户我也接着”的陈芸,就让方青山难以接受了。
    这时候他就发现,心直口快的前妻似乎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尤其是,想到两个优秀的孩子,他就忍不住过去看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复合?还是想孩子?他不确定。
    方妈妈可不想猜测他复杂的心思,直接对他说:“看完了吧?看完就赶紧回去,省得有人又跟我要人!”
    “你这人,怎么……”方青山一脸挫败,素琴就这么嫌弃他?多看一眼都看不下去?想到以前素琴做什么都先考虑自己,方青山心里很不是滋味。
    方菲看爸爸似乎挺可怜的样子,就上前打了个圆场:“妈,我这不是刚回来吗?就让我爸吃个饭再回去吧,这都快十一点了,都该做饭了。”
    想到方青山也有半年没见到女儿了,方妈妈勉强同意了。不过她可不想留在客厅看他那张老脸,就一头钻进厨房做饭去了。
    方菲也以“打下手”为名,跟着进去了,还交代方小弟:“玉斌,你在客厅陪爸爸,我去帮妈做饭。”
    玉斌羡慕的看着他姐飞快的跑进厨房,视死如归的坐在方青山身旁,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虽然爸爸对他和姐姐一直不错,但是玉斌还记得闹离婚那会儿妈妈有多么痛苦,所以父子两人很难恢复到以前的亲密无间。
    方青山倒是很高兴,认真的拉着儿子问他中考发挥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握进一高。然后又说你姐姐都能考上一高了,你可不能丢她的人……
    等做好饭的时候,这父子俩已经说到玉斌将来考什么大学好了。看到饭菜上桌,玉斌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站起来说:“爸,您先坐,我去端菜!”
    吃了一顿不尴不尬的饭,方妈妈正要催方青山回去,门铃就响了。方妈妈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打开门一看,陈芸正眼中含泪的站在门口,控诉的看着她。让方妈妈险些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青山是不是在你这儿?刘姐,不是我说,你跟青山已经离婚了,平常也得自重一点,不要让人戳脊梁骨。”陈芸一派正室风范,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做过的事情。
    方妈妈还没说什么,方青山就怒气冲冲的过来了:“我闺女回家,我过来看看怎么了?什么自重不自重的,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青山,你果然在这儿!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天天出去摆半天摊,剩下半天就往这边跑,家里你也不管,不到睡觉见不到你人。结婚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吗?”陈芸伤心的质问他。
    方青山这回也不忍了,直接说:“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家,你不知道?天天撺掇着那两个小崽子跟我作对。怕你吃苦,我赚的钱除了给孩子的抚养费,剩下的都给你了,兜里比脸都干净。谁知道你却偷偷藏了三万块钱,还天天跟我哭穷要钱。”
    “那是我结婚之前存的钱,是给孩子存的抚养费,凭什么要跟你说……”
    “我是图你那几个钱吗?是受不了你骗我……”
    ……
    两个人说着就在门口吵了起来,对门的夏妈妈听到动静,怕方家出什么事,赶紧出来。夏默的动作比她还快,三两步就走到她前面开了门。
    听了两句,夏默猜出了大概的事情之后,就跟方青山说:“方叔这是做什么?你们的家务事在刘姨这边谈论不太方便吧?”
    “方青山,你们两口子打情骂俏别在我们门口,也不怕别人笑话!有什么事回你们家说去,还有陈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拿着垃圾当宝贝?看好你的人,别让他随便往别人家跑了!”
    方妈妈一看亲家都出来,只觉得丢人丢大发了,赶紧打发这两个人离开。
    陈芸也是私房钱被发现,一时冲动才发作出来,这会儿一看清状况,赶紧拉着方青山离开了。方青山因为方妈妈刚才的话,有些受伤。当了半辈子夫妻,她就这么看自己的?
    夏妈妈看方青山走了,就进来问方妈妈是怎么回事。夏默也跟着方菲进了她的房间,在写字台边的椅子坐下:“方叔是不是想跟阿姨复婚?我妈说这阵子看他经常过来。”
    而且他刚才一看,就觉得方叔跟他传说中的真爱好像并没有那么相爱。要么是一开始这两人都没什么感情,要么是相处久了,双方都现了原形。他认为是后者,毕竟当初闹离婚的时候那么大的动静,不是真爱说不过去啊。
    “我也不知道,感觉我爸好像是有这个意思。但是我妈说她问了,我爸不承认。”方菲这回回来就发现她爸没事老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她妈,跟出轨那阵儿的嫌恶和离婚之后的坦然完全不同。
    夏默了然:“方叔应该是后悔了,现在可能是放不下面子,等刘姨反悔呢。”方叔可能是想要刘姨给他一个台阶,他顺着就下来了,只是没想到刘姨不配合。
    “不过,我觉得就算我爸想复婚,那女的不会放手吧?”方菲当时听说那女的说什么净身出户也接着的时候,只能说这两人是真爱了。她爸一无所有陈芸都不嫌弃,可见陈芸用情之深了。她爸就算想离婚,估计也没那么容易。
    夏默却高深莫测的说:“我看未必。”
    果不其然,第二天,方青山背着一个巨大的编织袋回来了。
    “素琴,我跟陈芸离婚了,现在没有地方住,你让我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吧?”方爸爸也知道之前伤害了前妻,要是一上来就说复婚,肯定不可行,就借口无家可归请求回家住。
    方妈妈却没有方青山想象中的解气和痛快,她讥讽的问:“方青山,你们不是真爱吗?这会儿离的什么婚?要是闹了别扭,就赶紧回家哄哄。都多大人了,还动不动就说离婚!”
    方青山赶紧解释,他这回跟陈芸是真的离婚了,不是闹着玩的。怕前妻不信,就把来龙去脉跟她说了一遍。
    那天回去之后,陈芸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还是因为人设崩了就恼羞成怒了,把平日里积累的不满都说了出来。
    她认为方青山既然跟她结了婚,就应该拿自己的孩子当亲生的,挣钱供孩子读书上学,结婚买房。这样孩子将来才会孝敬他,不然还能指望前妻的孩子不成?
    陈芸觉得方青山抛弃了刘素琴,她肯定不会跟孩子说前夫的好话,将来肯定不愿意管方青山。所以,她的两个儿子才是方青山的依靠。
    一儿一女是他的骄傲,方青山一听陈芸空口白话就说儿子女儿老了不管他,就勃然大怒。然后就开始指责陈芸表里不一,装可怜骗他,离间他和素琴的婚姻,还想着让他做冤大头替别人养儿子。
    当他傻吗?这两个小崽子大的都十来岁了,什么不知道,还会孝敬他?
    两个人吵到最后,互相还推攘了几下,这回可捅了马蜂窝了,陈芸的两个儿子一拥而上,抄起身边的东西就砸方青山。
    虽然这两个还是孩子,但是方青山以一敌三,而且他也不是爱对女人孩子动手的人,自然处处受制,只能拿了身份证找个宾馆待了一夜,第二天就找陈芸要离婚。
    陈芸这次出乎意料的痛快,拿了证件就跟他去了民政局。一进一出,红本本换了绿本本,方青山就是单身人士了。
    这会儿他想的不是刚结束的这段感情,而是为自己终于有借口回家高兴不已。
    谁知道方妈妈却不按常理出牌,听了他的话就扔给他一串钥匙:“这是以前老房子换的新房,简单装修了一下,你凑合住吧。房子是菲菲的名字,只要别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进去,你住一辈子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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