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来,你个蠢货!
    见周鹭眼里似乎变得更加湿漉漉,宋月笙头疼地阻止邓黎,从他手里把小狗崽抢下来,安安稳稳地把它放回到了婴儿床上去。
    “你别瞎添乱,我知道它为什么哭。”宋月笙揉着小东西的圆肚皮,慢慢悠悠说道。
    嗤,你还能知道这个,那你可真厉害。
    纯粹觉得宋月笙在编瞎话的周鹭觉得他这回可真是把牛皮吹上了天。她一点都不信地翻了个身,用小屁股和后背对着他,整张肥胖的背影里都写满了“少吹牛”三个字。
    邓黎也一样,他摸摸自己下巴,问得更加直接干脆:“你懂狗语啊?”
    宋月笙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大脑,一本正经地用格外的欠扁的语气说:“因为我有脑子。”
    邓黎:“……”好气哦。
    宋月笙溜达到婴儿床的另一边,他两臂折叠拢在一起,轻轻撑在婴儿床的床沿上。他在小狗崽干巴巴的眼神里露出一颗头来,半开玩笑半正经地说道:“胖团,你肯定是因为不想看到老邓,所以才这样。你放心,我等会儿就帮你把他赶走。”
    周鹭从狗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四处乱转的精明小眼珠里透露着“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你个蠢货”的表情。
    “要不就是,老邓刚才说的话戳到了你的伤心事?”宋月笙的手指轻敲了敲低矮的床沿,他的桃花眼里泄露着不正经,“你以前有相好的狗吗?”
    周鹭的目光在宋月笙身上轻微一个逗留,她咧开嘴——有啊,你不就是吗。
    宋月笙问完这话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无意间把自己给骂了。他收敛起笑容,换了个简单粗暴的开口方式:“胖团,难道,你是替我们刚才话里的姐姐不服气?”
    周鹭的眼神打了个转,她昂着脑袋,歪了歪头。
    旁听的邓黎受不了了,觉得宋月笙实在自作多情地过分,他说:“别给自己加那么多戏了,小宋爷。”
    宋月笙没理睬邓黎,他“唔”了声,蓦地低头看小狗崽,一手摸摸她的屁股:“你觉得我们刚才谈论的那位姐姐,这事上她做得对不对。”
    对啊,因为压根不存在绿帽事件!
    周鹭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试图与宋月笙进行交流。
    邓黎见小狗崽的眼里亮着光,摸了它的脑门一把,真有点不信:“咦,它好像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
    宋月笙抿了口茶,去笼子上拿了几粒狗粮在手上喂胖团。
    湿湿长长的舌头卷完狗粮之后还顺带黏糊糊地舔了舔他的手心,宋月笙感觉自己已经把周鹭那透明的小心思掌握了大半。他把玩着小狗崽圆润的下巴,调笑道:“它当然有话想说,它是小鹭的狗粉。”
    邓黎“啧”了一下,觉得宋月笙纯属在放屁:“影后魅力这么大啊,吸引群众不分雌雄就算了,连物种都能跨界吗?”
    宋月笙努力摆出一副正色的表情:“你能不能少说点风凉话。”
    他话语一停,悠悠道:“胖团和小鹭有缘,你不懂。”
    狗粉纯属扯淡,有缘倒是真的,不然怎么偏偏她和胖团产生了这段纠葛不清的孽债呢。听了这话的周鹭思路忽然天马行空起来,她在心里庆幸,幸好胖团不是个公狗,不然……
    算了,想这有的没的干嘛,不知道胖团现在在她身体里待得好不好。
    周鹭舔了口刚吃完狗粮的嘴边毛,她啃了啃自己爪子,觉得胖团作为一条狗,其实也怪可怜的,经常处于“灵魂到处飞”的状态中。
    如果下次还有再换回来的机会,要找个方法把这种无终止的互换杜绝掉才行。
    可是她的腰椎不是一日能恢复过来,医院都出不了,去哪儿找方法,最终一样要找个可靠的人帮忙。
    宋月笙可靠吗?
    周鹭望向和邓黎侃大山的宋月笙,心里依旧有点飘。
    宋月笙见小狗崽突然幽幽看着自己,他低声道:“怎么了,胖团。”
    周鹭动动狗头,没有吭声。
    宋月笙握握她的爪子,以一个十分友好亲昵的姿态开口说:“可别再哭,给我心疼坏了。”
    他声音暖暖低沉,桃花眼都笑弯了,握着狗崽小爪子的手上出了点细小的汗渍。
    周鹭不知怎么,忽觉有点酸地抽抽鼻子。她从婴儿床上爬起来,“嗷呜嗷呜”地拿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他厚实的胸膛。
    宋月笙无比自然地揉揉小狗崽的耳朵,轻笑一声:“乖。”
    一旁的邓黎感觉自己此刻好像长得是一双狗眼,见到的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该见到的事。他现在整个大脑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胖团傻了,要不就是宋月笙疯了,或者是他瞎了。不然他怎么能在两个不同物种的东西身上感觉出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儿?
    邓黎觉得自己回去之后要看点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有正确引导向的片子,不是说了建国后不许成精吗?
    一定是哪个狐狸精附在了他胖团身上。
    邓黎可不能再受这份大冲击,灰溜溜地提了告辞,感觉应该请个大师来做做法。
    宋月笙见“磨人的皮卡丘”终于知道收走他的十万伏特了,忙给小狗崽冲个睡前晚安的奶粉,然后用被单帮它盖上小肚皮,关上了客厅的灯。
    听着关灯后客厅里传来的香甜小呼噜声后,宋月笙才满足地走进自己房里,缓缓睡去。
    翌日是周末,宋月笙就在家里没有出去。他现在推了不少无意义的社交活动,因为周鹭的事情始终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他也没心思出去抛头露面。
    早上他和小狗崽一起在阳台上吃着零食,晒了晒太阳。直到中午,一通电话才把一人一狗从宁静的状态里打破。
    电话是秘书小张打来的,说是“陈总刚下从x市回来的飞机。”
    乍听到“陈总”两个字,周鹭都没反应过来这说的是谁,还是宋月笙后来说了嘴宋菁,周鹭才想起来。这位陈总是宋菁的丈夫,好像叫陈知行吧,她和他在宋月笙办公室里见过两面。
    知道宋月笙下午有公司的事要谈,周鹭慢慢腾腾地把婴儿床的位置想要挪到客厅里面去一点。反正她对这些也不感兴趣,等会儿她午睡的时候被两人打扰到就不好了。
    谁知婴儿床才前进了一点距离,陈知行就踩着点来了。
    宋月笙似乎是在楼上准备什么东西,下来的时候脚步明显变得比之前沉,也比之前慢,所有的漫不经意都被他收回了骨子里去。他此刻全身展露出的都是属于一个成熟商人的锋利与沉稳。
    他打开门,对陈知行笑道:“来了,进来坐。”
    虽然宋月笙脸上仍旧挂着笑意,但是周鹭感觉得到,这比知道他见邓黎,或者赵传译时都明显要疏离得多。
    陈知行哪里惹到他了吗?
    周鹭伸长爪爪,好奇地探了探狗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晚上八点左右粗线~【乖巧.jpg】
    第48章
    不仅是宋月笙样子疏离, 陈知行的表情也略微有点僵硬。他戴着一副细边框眼镜,白面书生般的脸出了点小细汗。
    “我刚从x市回来。”陈知行放下公文包和行李箱,换上了宋月笙准备好的一次性拖鞋。
    宋月笙点头,又拿一次性茶杯给他倒了杯水喝,宋月笙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眸光扫了他一眼,淡道:“商业城的事情顺利吗?”
    陈知行接过杯子,眼神无意识地四处乱瞟:“挺顺利的。”
    然后两人就开始了漫长的关于商业城的一系列规划。
    周鹭本来以为能有八卦听, 结果差点被这无聊的谈话给直接催眠。她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巴着床沿翻到婴儿床上去,打算趁着大好太阳,睡个暖呼呼的午觉。
    宋月笙买的几乎是所有版本里最迷你的婴儿床, 床沿设置地很低, 小狗崽每回顺着板凳往上一爬,就能顺利翻进去。
    她挺着肚子, 撅起小屁股微微一耸, 整条狗很快安全着陆到了软软的床面上。
    周鹭一嘴咬起被子,蹬了蹬腿, 先把自己的粉肚皮盖上了。
    宋月笙和陈知行的谈话也终于从漫无边际的“商业城”上一点点地走向重点。
    “在x市谈项目的时候, 你都是一个人吗?”宋月笙翘着腿喝了口茶,他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忽然问道。
    陈知行目光一顿。这小眼镜虽然也混迹商场,但是临危经验明显不如宋月笙多,在这样的逼问下他呼吸一停, 有点心虚地低头看着茶叶片。
    宋月笙却没这样轻松地放过他,他一挑眉,一手敲敲桌子,从鼻音里继续发出一声略带压迫性的低问:“嗯?”
    “小宋爷,请你有话直说。”陈知行的肩膀耸下来,他抬了抬眼镜腿,只是略微收缩起来的胳膊显得这动作带点猥琐的怂。
    好看热闹的小狗崽见陈知行直接叫了句“小宋爷”,立刻领悟到两人的状态开始变得剑拔弩张了。她又八卦地伸出狗脑袋,在婴儿床的床柱缝隙间,眨着一对狗眼看。
    宋月笙也用食指抬了抬眼镜腿。对比陈知行,他的姿态不紧不慢地,仿佛很悠闲。只有开口时,他这温和的假象里才会显露出一点固执和坚硬。
    宋月笙说:“知行。名义上你是我姐夫,走出去外面的人怎么看你我不知道,但是至少公司上下都给了你最起码的尊重和肯定。”
    “我自认没有任何地方亏待过你。x市的事情是从我爸活着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如果不是非常信任,我不可能把它全权交到某一个人手上。”宋月笙自嘲似的揉了揉单边的眉骨,“我这样相信你,有一部分原因确实在于我把你当一家人来看,但是,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我认可你的能力。”
    宋月笙看了他一眼,他扯扯嘴角:“不知道,你有没有辜负我的信任。”
    宋月笙似乎熟知“剖人如何剖心”之道,始终不点明主题就算了,话里不明说,可话外几乎每句都带着让人足以自惭形秽的谴责。
    旁听的周鹭虽然仍旧一头雾水地,但是她忽然心生一种感慨。当年以为自己头顶一片青天的宋月笙,没有像对陈知行这样对她,果真还是对她存了点不忍和喜爱吧。不然就她当时那初出茅庐的口才,还不被宋月笙秒成个渣渣。
    周鹭挠挠脸,抓着床杆继续看下去。
    陈知行似乎受不住这样大的心理压力了。他牵起一个半笑不笑的假笑,薄唇轻启:“在x市我不是一个人。这种说法,是你想听到的吗?”
    他继而面无表情地说道:“宋总,你所谓的信任不过是面子工程而已。你要真相信我,我在x市的时候,你就不会找人调查我。如果不调查我,又怎么能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呢。”
    宋月笙听他语带愤慨,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告诉陈知行自己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宋月笙不过是因为担心周鹭,所以才会找人去盯住沈蕴。没想到,盯着沈蕴的时候,他的人居然顺藤摸瓜地撞破了沈蕴和陈知行在x市私会的丑事。
    虽然当时并没惊动他们,可沈蕴大小算是个公众人物,对“狗仔”这类潜行者存在着后天培养出的职业敏锐性,所以两人仅在x市会了两次面,沈蕴便迅速赶到了金蛇奖典礼上。
    沈蕴和陈知行本来都以为跟踪他们的会是娱乐记者,谁想到陈知行的飞机刚一落地,就碰到来“殷勤”接机的小张,被这样请到了宋月笙家里来之后,又经过阴阳怪气的一顿过问。陈知行要是还看不出来x市是谁的人,他就白长这么大岁数了。
    宋月笙镇定地笑笑,觉得像陈知行这样一点点爬上来的寒门学子,似乎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通病——心比天高。
    当初陈知行在公司做事的时候给宋菁看上,而后依靠宋菁,一路青云直上,在宋氏混到了副总的位置。这其中就像宋月笙说的那样,若不是出于宋菁的原因,宋月笙不会对他青眼相看。但如果说陈知行是全靠宋菁,他也拿不到商业城这种重要项目。
    可惜的是,陈知行在宋月笙手下干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不过是沾了“长公主”的光才入了皇帝的眼。
    本来宋月笙是预备等商业城的事情尘埃落定了,再添把手,好好培养陈知行的。结果出了这档糟心的事,他恶心地恨不得马上一脚把陈知行踢开公司。
    宋月笙呵了口气,语调平缓:“你放心,我对你和沈蕴的那些事没兴趣,只要你回家之后自己向我姐交代清楚,那些照片,我会让它安稳地存在手机里面。”
    “至于公司,明早还请你自觉递辞呈上来,不然,大家都会闹得很难看。”宋月笙点了根烟,他用烟头轻点了点烟灰缸的玻璃边缘,缓缓对上了陈知行的眼睛。
    宋月笙说这话也不是纯粹为了自己,自己的姐姐自己了解,他明白宋菁那好面子甚于他的性格。要真被外界知道她的婚姻以男方出轨宣告告终,宋菁怕是要羞愤地无颜见人了。
    所以宋月笙提出这种说法,也是站在她的角度考虑,先和敌人来个虚晃,麻痹了敌人的知觉再想退路。
    陈知行果然被这发□□迷住了,完全没想到其实宋菁自己也不希望看到这种羞耻的照片流于外界。他想了想,为了沈蕴的事业和他的事业,他选择了妥协地点头。
    给一旁的周鹭惊呆了,没想到这看似平静的海面下藏着的居然是这样一个深水大□□。
    她记起沈蕴在雷声的洗手间里那发嗲的撒娇语气,神经敏感地抖了抖小肥崽崽身上刚长起的鸡皮疙瘩。
    看不出这小眼镜这么重口,老婆是宋菁还不满足,竟然还偷偷包了一个不同口味的小三。这晚上回去要是给宋菁摊牌,她不得一鞭子抽死他呀。
    周鹭想到自己和宋菁寥寥的几次会面,默默替这位劈腿的勇士默哀。
    不过……照片什么的,听起来倒挺有意思,不知道会不会出现限制级场面。她的睡意消散了一点,小狗眼微微一动,迈着小短腿灵活地又从婴儿床上爬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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