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瑶朝此女走过去,故作迷糊道:“你不是当年天驰国的嫣冉郡主吗?怎么在这儿扫起地来了?”
    此女抬眼瞧了一眼熙瑶,又瞧了一眼她身后的风俊,甚难堪道:“我……是天帝让我来清扫天宫的。”
    “我知道了!”风俊道,“你是当年干多了缺德事儿,天帝罚你在这儿打扫卫生,对吧?”
    此女吞吞吐吐道:“呃,是……”
    风俊又坏笑着问道:“那期限是多少年呢?”
    “一辈子。”
    “嘿嘿……”
    许久没开口的熙瑶拉了一下风俊衣角,小声道:“算了,她都这样了,我们还是早些到大殿去吧!”
    “嗯!”风俊笑笑,转身挽了熙瑶的手臂,朝天阶上头走去。
    两人到得大殿,行了礼,与天帝和扶桑大帝几番交谈后,一行四人便走入大殿深处。对于这地方,熙瑶倒是没有任何印象,想来是个极其隐秘的所在。
    这是一个幽静的小庭院,全然没有大殿的瑰丽与喧哗,有的只是清空与安宁。一道四四方方的汉白玉石墙,石墙上满是爬蔓植物,稀稀疏疏开着一种雪白的小花儿。
    石墙将整个庭院围了起来,南边一道稍大些的门直通向大殿,东面一道小门,通往御花园。
    墙内栽着几棵云松,和一些不开花的灌木。
    熙瑶正看着这些物事,却听伫立西面一房间门前的天帝道:“熙瑶,快进来!扶桑大帝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欸!”熙瑶答应一声,与风俊陆续进了那道门。屋子北面的墙上用横幅挂着一个苍劲有力的“道”字,屋内家具物事摆设简洁,仅仅一书案、一茶几、两把太师椅、一张弥勒榻;地上铺着一张织着云锦图案的毡毯。
    “天帝,扶桑大帝,真的不会有事吧?”风俊问道。
    “不会的!”
    “别担心!”
    天帝与扶桑大帝让熙瑶静坐在毡毯上,如打坐那般,双眼静闭。随即两人一左一右,各自掐诀划出一道弧光来,将熙瑶罩在中间。天帝的是白色弧光,扶桑大帝的是紫色弧光。
    接着,一白一紫两道弧光交相辉映,穿梭回荡,在熙瑶的体表游走激荡。只见熙瑶眉头蹙起,额间那个“川”字愈皱愈深,最后在身体一阵颤栗之后,抱着头昏倒在了地上。
    “瑶儿,瑶儿——”风俊急忙奔上前去,声声唤着熙瑶的名字。
    天帝道:“别着急,她睡一觉就会好了!”
    扶桑大帝道:“我今日就留在这儿,待得她醒来再回东海吧!”
    “多谢二位帝君!”风俊说着,便将熙瑶抱起来,放到了一旁的弥勒榻上。
    一直到得晚间亥时,熙瑶才有悠悠醒转。
    “瑶儿,你怎么样了?”风俊连连问道。
    “你是谁呀?看着好生面善。”
    “瑶儿,你又不记得我了么?天帝——扶桑大帝——”
    “哈哈哈,别叫了风俊,我骗你的呢!”
    香寒宫外,云湖之畔。
    熙瑶方才醒转之后,便吵着要风俊陪她来此处。
    今晚月色朦胧。笼罩在云湖之上,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幻境。
    此时是夏末,梅园里的梅树上挂着些青青的果子,不过云湖边倒是开了一片莲花,月色下,熙瑶也瞧不真切那莲花颜色。
    忽然,风俊对着那云湖中央的水面掐了个诀,一个物事穿出水面,自半空飞了过来,风俊如旋风般纵身迎上去,将那物事抱在怀中,回落到岸边。此时,熙瑶见他怀里多了一把瑶琴。
    二人走到“莲雅”亭中,风俊将瑶琴搁置在石桌上,对熙瑶道:“瑶儿,你想听我弹奏一曲吗?”
    “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绝不是!”
    “那你弹来我听听!”
    此瑶琴有七弦,皆为上好天蚕丝所做,所以即使经历了七万余年,被水泡着,依然完好如初。它的外形同风俊在无尘殿搬回到槐花阁的简直一模一样,想当年可能几位上仙同为了缅怀华珖天帅,故而造了那把替代品。
    风俊撩衣坐挺,十指轻轻缓缓在琴弦上一抹,那悠扬琴音便飘散出来,直绕梁间。
    试音完毕,风俊便开始正式拂琴。只见他俊面微垂,修长而骨节分明的纤指扶弄着琴弦,皎白的月光从亭子一角斜斜照下来,轻柔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雅的轮廓。
    那琴音时如行云流水,又时如长空雁鸣,高吭处似凤舞九天,低沉处则似鱼游海底。无时不刻不牵动听者思绪,令其与琴音一道遨翔。
    听了一阵,熙瑶方才如梦初醒,记起要做些什么来。于是旋身飞起,自梁上取下一条数米长的轻纱,边舞边唱道:
    “云袖轻舞,金井栏边,
    任夕霞染红这方天。
    孤寂深锁宫殿,
    铜镜映照着谁的容颜?
    转辗反侧难成眠。
    梅花开,灿烂笑脸忽现,
    剪一段芬芳做便笺。
    心事深藏心间,
    谁也瞧不见!
    君之面,隐于那云海深处如誓言……”
    熙瑶轻歌哼唱,用情甚深,云袖舞动,轻纱随风摆荡,在月色氤氲中完美而失真。微微夜风吹过,飘起两缕如丝秀发,更显飘逸绝尘。
    却不知何时,湖边已站了三人。此三人是天帝,扶桑大帝,还有天帝的弟弟真午。
    熙瑶和风俊一歌舞,一拂琴。琴声悠扬,歌舞动人。那边三人都有些沉醉了。只是这三人的脸上,唯扶桑大帝最是淡定。而天帝望定熙瑶;真午望定风俊,心情皆十分复杂而凝重,脸上表情也是无法形容。
    琴音收,歌舞毕。熙瑶问风俊:“风俊,你今日琴技为何又如此之佳呢?”
    风俊小声道:“秘密就在这琴上,有旁人在场,我不便透露呀!”
    真午嘿嘿笑道:“有何不便透露的,还不就是当年施了个术,把技艺封死在瑶琴上!”
    风俊道:“这都给你知道了?你……你……你是谁啊?哦,我好像见过你吧?你是天帝的孪生兄弟么?长得这般相像。”
    真午道:“那倒不是!不过,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天帝适时拍拍真午肩膀,提醒道:“老弟,淡定,淡定啊!”
    真午道:“人家都说了不认识我,能不淡定么?”
    天帝笑了一笑,又对扶桑大帝道:“哎!熙瑶竟然还记得这首歌,看来我俩的道行依然不精啊!”
    “说得有道理,却不知这大罗金仙之上,又是何等境界?”扶桑大帝一副求知的表情道。
    天帝故作深沉回答:“路漫漫其修远兮,还须慢慢参详悟彻啊!”
    扶桑大帝重重颔首:“是啊,重在悟彻二字……”
    第109章 重犯被劫
    风鸣的听涛阁内, 侍女秋水和春辉正在清扫院子。风鸣总说下人要有下人的样儿,从不让他们运术偷懒。
    秋水一边忙活着,一边道:“最近也是奇了怪了, 我晒在院子一角的两套外出的衣裳都不见了!”
    春辉道:“原来你也丢了衣物啊, 其实我前天也丢了一条罗裙,我还以为是给风刮走了呢!”
    秋水惊讶道:“呀, 看来是有人偷……偷衣服!”
    春辉道:“可是,那人是谁呢?”
    秋水凑近春辉耳畔, 小声道:“不如我们今日把衣物都挂出来, 然后躲在暗处, 瞧瞧谁是那偷衣贼。”
    春辉笑道:“就这么办!”
    此时,二皇子风鸣自树荫下现出身形来,对春辉道:“春辉, 你过来!”
    春辉施一礼,曲膝道:“是,二皇子!”
    风鸣将春辉带到一个角落,沉声对春辉道:“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来路么?”
    春辉连忙跪倒在地, 道:“少主,您就饶了我吧,我不去抓那偷衣贼, 也不惹事!”
    “知道就好!”风鸣脸上显出了一副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悲的神色道,“自从我亲叔叔惨死在他们手上,我日夜都在寻思报仇的机会,如今我终于找到一个出头的策略了, 你只需给我藏得更深些!”
    “是,少主!”春辉低垂眼睑道。
    风鸣连连摆手:“你且起来吧,不要让外人看到了起疑。”
    春辉点点头,警觉地四下里望了一眼,很快站了起来。
    风鸣又小声对春辉耳语了一番,春辉脸上忽见惊诧与恐慌状,但在风鸣的一番解释与安慰之下,也就淡然了些。
    此时的羽林军内务府中,重伤尚未痊愈的九诺将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府中来回地踱着步子。只因昨天晚上,有人不动声色地将水牢中的重大要犯——野狼族的副首领搏羽给劫走了。风帝甚看重此事,认为大理寺各部能力有限,便直接把任务交给了九诺将军。
    副将擎浩从门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眉头紧蹙。
    未等对方多上一口气,九诺将军便劈头盖脸问道:“擎浩将军,案子有了线索吗?”
    “没有!”擎浩甚为难道,“水牢的门没有破,先前拴住搏羽的那根施了术的铁链还丢在那儿呢!”
    九诺将军道:“派人去野狼族的老巢千暮山看过了吗?”
    “看过了的,那儿只有些零散的小仙小妖,并无什么大部队,也没见着搏羽的踪影。”
    “也是啊,他刚逃出,也决计不会再回老巢去的。”
    “找搏羽可不好找,还是从劫走搏羽的人查起吧!”九诺将军道,“再给我去水牢查查,看看有何蛛丝马迹吧!”
    “是,大将军!”擎浩说罢,又在外门领着部下镰胤前往水牢的方向去了。
    两个人下到水牢中,又摸索了一阵,镰胤似乎发现了一个丝质的物事,捞起来一瞧,原是个彩色的方形丝帕。
    镰胤拿着丝帕问擎浩:“将军,这水牢中没有关押女人吧?”
    擎浩道:“这儿是男牢,不曾关押女犯人。”
    镰胤道:“可这丝帕是女人之物,能轻松盗取了钥匙进到这牢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要犯,也必定是个对宫里布局和环境十分熟悉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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