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丁淑眉神色不变,故而君兰并未起疑心,没多问什么,只道:“还请丁姐姐把诊治的事情严加保密。不只是你母亲,其他人也都不要说起。”
    这个是和九叔叔商议后决定下来的。
    丁淑眉的病症来的太奇怪。这事儿最好暂时掩下,莫要让对方知道病症已经解除的消息。说不定对方还会有甚动作,正好顺便看看。
    丁淑眉听出了君兰的言下之意,于是十分爽快的应道:“好。”
    其实在这一瞬间,丁淑眉也想过,倘若对方看到她“出了事”而清王妃没事,会不会做出过激反应来。不过,再仔细一思量,她又考虑到,或许对方看到她“出事”就会直接利用她,放弃君兰这儿。
    那样的话,就由她来帮忙看着事情的发展就好。
    君兰为了她操心颇多,她也要为了君兰而多些努力。
    *
    丁淑眉走后,桃蕊悄悄告诉君兰,付建给丁淑眉是施针诊治。中途有好几次丁淑眉的手臂上扎针处流出黑水,着实吓人。
    君兰担心丁淑眉。但是这诊治的事儿需要隐蔽一些,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慧成郡主知道。不然依着郡主的脾气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因此君兰掩住满心的担忧,见丁淑眉已经走出去了,就没追去细问。
    晚上卿则回来后告诉清兰,太后想她了,让她进宫一趟。
    对于潘太后,君兰的心里还是十分愧疚的。太后娘娘待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可她不得不说谎骗她老人家。
    如今听闻太后娘娘亲自说了让她进宫相见的话语,君兰的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欣喜。她知道明日丁淑眉不会过来,欣然答应参加。
    今日经历的事情太多,已经有些乏了。
    君兰懒懒的不想动弹,就和九叔叔一起洗漱沐浴。
    说是一起,其实是她倦懒的不想动,然后由卿则一切代劳,帮她洗,帮她擦干。
    看着他忙里忙外地替她安排好一切,君兰终究是内疚了,拉了他的手道:“其实不等头发干也可以。我们不若就这样睡吧。”
    “这怎么行。”卿则温声说道:“若是不擦干头发,定然会头疼,那样的话可是落下了病根。你莫急。我多用几条干布巾,我们说会儿话的功夫,就能给你擦干。”
    话到了这个份上,君兰知道再反对反而不好,只能答应下来。
    卿则动作轻柔地给她擦拭着头发。
    君兰感激九叔叔对她的用心,很是配合的没有乱动,由着他擦来擦去。
    卿则换了两条干布巾后,看她还是绷着身子一动不动,就笑着叹了口气,“怎么?很紧张?”
    “……倒也没有,”君兰问,“王爷怎么这么说。”
    卿则用手拨弄着她的发,感受着指间的湿意,道:“刚才说好了聊天,你却不说。还用我提?”
    君兰这才想起来刚才的话,懊悔的说道:“是我不好。”
    卿则不过是随口一说,看她这般,晓得她把事情想的严重了,于是微笑解释:“不用这般。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多听听你的声音。”
    这话让君兰脸颊微微泛红。
    她轻咳一声,快速想着话题,自然而然地记起来丁淑眉的事情。
    她索性就说起了今日丁淑眉诊治的事情来。
    谁知不提则罢,一说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讲个没完。从付建治疗的方法,说到了丁淑眉今日和她说好了的事情。直至卿则收手,头发几乎干了方才停住话头。
    君兰觉得渴了,结果卿则刚刚递过来的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梁地那边的事情,你放心。”卿则与她说道:“已经有了些眉目。另外我有事和你说。”
    他看她喝完水了,把空杯子拿过来放回桌上,说道:“原本赵家应该是秋后问斩。在我和陛下说过几次后,陛下命人拟旨,准备把赵家的刑期提前。过不了多久,恐怕就能有眉目。”
    君兰听闻后,下意识就问:“提前?那提到什么时候?最快多久?”
    九叔叔的打算,她隐约知道点。为了把赵家余孽尽数擒拿,所以做了这样的安排。
    故而她问了这样的话语。
    卿则道:“最快的话,怕是一个月左右。”
    君兰听闻后喃喃说道:“那么,丁姐姐的病症需要提前治疗好。因为不知那些人会不会提前下手开始‘利用’。只剩下这么短时间的话也不知……”
    她话没说完,额头上被轻叩了下。
    “我既然敢把时间提前到一个月后,就是有十足的把握。另外。”卿则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会儿可是光听你说起你的丁姐姐了,我的事儿你可没有问起半分。”
    君兰紧张了,问道:“王爷有甚事情?”
    卿则莞尔,“没事。”又笑道:“无事难道你就不能问了么?”
    ☆、第一二六章
    君兰愣了一愣, 忍不住抬手轻推了推他, 再斜睨了一眼。
    “可以可以。”她打着哈欠道:“只是您老人家有精力问, 我却没精力答了。”站起身来, 揉着眼往床边走,“我要睡了。”
    卿则哑然失笑, 把布巾丢到椅子上, 伸手捞住她的细腰搂在怀里, “怎么?答不出就跑?”
    君兰一本正经说道:“明明没跑。”指指腰间他的手,“这不被拽着呢么。”
    卿则低低笑着, 把下巴轻枕在她的头上,双手往前探,把她整个的裹在怀里。
    君兰索性转过身来面对着面地也搂住了他窄瘦的腰身。
    两个人相依相偎很久后,卿则正要说话,却发觉怀里的身子骤然沉了不少。
    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还没望清楚, 瞬间反应过来,赶紧双手收紧抱得更牢靠些。
    怀里传出沉沉的呼吸声,匀称而又绵长。
    很显然, 有人在他怀里睡着了。
    卿则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小心翼翼地把她横抱在怀里放到床上,又给她盖上了被子。待到一切都安排妥当, 这才吹熄了灯来到床畔,上床搂着她到怀里,一起挨着睡了过去。
    翌日君兰去到宫里。
    昨儿晚上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到床上的了。有心想要问问王爷, 可卿则一大早已经去了都察院里,她也没机会去问。
    早晨收拾停当就开始往宫里去。
    君兰本以为太后叫了她去是有话要问。谁知道等她到了静明宫后,太后居然拿出了几件小孩子的衣裳。件件崭新,样式新颖可爱。
    “这是我给小家伙做的。也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就都做了几件。你瞧瞧,怎么样?若是不合适,我再改。”
    潘太后说着,左手拿了个小老虎图案的小马甲,右手拿了个小莲花图案的小肚兜,“我啊,算着孩子们是要在夏天出生,所以多做了几个夏天的衣裳。待到过几天,我打算再做几个大一点的秋天的衣裳。到时候他们大了一点了刚好能穿。”
    君兰没料到太后会亲自做衣裳给孩子,诧异下忍不住道:“您这样太操劳了,还是多歇歇。这样的事情,让底下人去做就好。”
    潘太后现在年岁大了,若是做这种精致的活儿,少不得耗去了许多心力眼力。
    君兰又劝,“这些看着太费劲儿。娘娘您要多歇歇。”
    “歇什么?孩子们穿上长辈做的衣裳才更好。”潘太后把小衣服一件件叠起来,放到君兰手中,“我当年在闺中的时候,也是练过不少年的女红。认真说来,那些好友里面,也就我的针线活儿最好看最漂亮。只不过后来进了东宫,就没什么机会做这些了。”
    潘太后惋惜的叹了口气,说道;“现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练练手,你就当我是打发时间。”
    这些针线活是真的好。针脚细密图案栩栩如生。一看就是花费了好多心思来做的。
    君兰认真地把小衣服搂在怀里,感激的道谢。
    潘太后看着她这认真道谢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只温和的笑着,打算到时候没事的话给君兰也打几个络子。
    旁的不说,这丫头的情她还没还呢。
    前些日子君兰在宫里住着的时候,闷声不响的,居然给她做了两套寝衣。
    要知道,寻常人家的婆婆,都会收到自家媳妇儿做的贴身衣物。可是进了宫的那天起,她就没再把自己当成寻常人家的人了,就也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更不会用百姓家的习惯来要求晚辈。
    更何况董皇后出身将门。平日里甚少会动针动线,真让皇后做个细致针线出来,比让她提刀剿匪还难。
    所以潘太后一直没有奢想过能穿上媳妇儿做的贴身衣物。
    哪知道前面几十年没有经历过的事儿,如今到了一把年纪,却是领会到了。
    这丫头拿来寝衣的时候还很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声音也小小的。
    “娘娘,我针线活儿不好。只能做做寝衣,也没绣花。就是……就是一片心意。”君兰小声说着,把东西捧到了潘太后的跟前。
    潘太后意外至极,也不让嬷嬷们帮忙转一手了,自己接过东西,来回翻看了下。
    针线功夫不错。算不上极其出众,却也细腻仔细。
    潘太后翻来覆去看了很久,面上淡淡的嗯了声,其实在这丫头走了后,高兴了好半晌。
    她知道君兰这是洗干净了拿过来的,所以当晚沐浴后就穿上了。
    这丫头有心,她就也更疼这孩子些。
    “今儿送来了些宫花。原本就是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玩的,你先挑几个拿去吧。”潘太后说着,让人拿了一个黄花梨刻芍药纹的长匣子来。
    君兰知道这应当是潘太后打算拿回潘家给晚辈们分着玩的,笑着推辞:“我那里还许多的花儿,现在就不用拿了吧。”
    潘太后佯怒:“怎么不拿?挑几个。你不选好,我不让人拿过去。”
    君兰见推辞不过,笑着上前谢过潘太后,过去拿了两朵珠花。
    潘太后犹觉得不够,亲自选了三个给了她。
    就在君兰接过珠花让蒋妈妈放好的时候,外头响起了嘈杂声。没多久,宫人们慌张的禀报声在外响起。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小皇孙过来了。”
    话音刚落,男童扯着嗓子的声音响起:“皇曾祖母!皇曾祖母!您来看看啊,皇祖母她偏心!”
    潘太后听了后和君兰相视一笑。并未急着出去,而是静坐在屋内,等那个风风火火的小身影闯进屋里,方才问道;“你皇祖母怎么了?来,和曾祖母说说。曾祖母给你做主。”
    卿天宏蹦跶着进屋,不住控诉:“皇祖母太过分了!居然和我说,我不如我娘懂事。您评评理。她哪里有我这么乖巧可爱啊,论懂事,就更不如我了。”
    “臭小子。”董皇后气极,怒斥了句,作势抬手好像要直接一巴掌呼过去般,怒瞪着说道:“有你这么说你娘的吗?”
    董皇后是武将世家出身,性子爽朗,自小就大大咧咧的。
    卿天宏从小没少被这位祖母“教育”,这一下根本没打上去,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对他来说更是算不得什么。
    不过卿天宏还是捂着脑袋嚎叫不止,“哎呀疼死我了。哎呀,好疼啊。”说着还悄悄用眼角余光去看君兰。
    君兰还没开口,董皇后已经发现了臭小子的举动,与君兰道:“兰姐儿你别理他。这孩子就是个不着调的,惯爱耍泼耍赖。”
    卿天宏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喊:“我哪里错了?我就是想要去御厨房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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