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戒北说:“办正事儿, 别老是嘻嘻哈哈的。”
    “我这不是活跃活跃气氛吗?不就抓一个境外来的黑道头子?到了咱这地界,是龙他得给我趴着,是虎他也得给我卧着!”
    方戒北懒得跟他废话, 进了巷子, 一帮人的脚步不由都放轻了。
    走最内围的是他们京城来的这一支临时组建的队伍,是从京西东部的一个陆军特种部队里抽掉出来的,方戒北和骆云廷对这件事了解得深, 而且是他们报上去的是, 上面出于这方面的考量,让他们打头。周宜雨也一块儿来了, 提供一下参考意见。
    出发前,周宜雨告诉方戒北, 司仲城是个谨慎的人,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在出殡那日劫持一个领导人,换来ra,然后火速离境。但是,这个方案第一时间就被司仲城给否决了。他心里很清楚,这样肯定会把事情闹大,对他们是极为不利的。ra固然重要,可若是彻底和这边交恶,将会得不偿失。
    所以,他改变了策略,打算细水长流,慢慢渗透,让周宜雨先想尽办法加入ra后续研发的科研小组,慢慢把消息传递给他。
    “我没有来过,所以不知道是哪一栋房子。”周宜雨站在巷尾很为难。
    房子都差不多,白墙黑瓦,连格局都大同小异,很难分辨。出发前,方戒北就详细询问过周宜雨细节。
    周宜雨告诉他,司仲城和她通话每次都不超过五分钟,且用的都不是自己的手机卡。
    方戒北是专业的警卫,自然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如果通话时间过长,就会被追踪系统锁定,地点就会暴露。很多犯罪分子都知道这点,不足为奇。
    但是,能在日常细节中都谨慎到这个程度的,也不是个简单的人。所以,一开始他们也僵持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他的藏身地,谈何抓捕?
    方戒北沉吟了一下,让周宜雨回忆每次通话时的细节,尤其是回忆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是老天帮他们。这时,司仲城给她来了一个电话。
    方戒北和骆云廷用仪器记录下这段录音,送去了二部的科室分析。几个小时候,从一些琐碎的细节里推断出司仲城是藏身在菜市场附近、水畔、周边还有一个炼钢厂。
    首都那边马上联系了南京当地,派出了一支武警部队支援,在外围策应。
    两队人马,从清晨守到晚上,终于,傍晚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肤色黝黑、穿着皮夹克的刀疤脸男人出来叫外卖,很明显的外地口音。
    方戒北一眼就瞥见了手上的茧子,关节处虎口尤其深。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等外卖小哥走了,他让其余人在原地待命,抽了军刀咬在嘴里,攀着墙边一根水管绕到二楼,然后倒挂下来,擒住了那人。
    他开门见山,问楼里的情况。
    这人还犹豫。
    他捂住对方的嘴巴,一刀就扎进他胸口。结实的肌理被剖开,血槽里涌出汩汩的血。当刀尖逐渐向心脏处接近,那种死亡的恐惧会形成强烈的威慑力,比什么严刑拷打都管用。
    这人马上崩溃,一五一十说起来:“一共八人,楼下五人,楼上三人,一个狙击手,三个近战的,还有两个枪手。”剩余的那个就是老板。
    方戒北问完,一掌劈在他后脑,下面马上过来两人,一前一后拖着他拽到了巷子外。
    简单安排了一下后,留四人在楼外,把守住前面和后门,他带两队人进去,进去前还叮嘱:“尽量不要开枪,不要杀人,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司仲城一定要捉活的。”
    ……
    交代完之后,方戒北从办公厅出来,摘下手套拍了拍还未干透的雨水。
    抓完人后,他和南京当地交代了几句就直接把人押解回京了,坐的还是京城那边早安排好的军机。
    这事儿要报告的部门太多了,一一交代过去,出来时天都黑了。
    周宜雨站在大楼外忐忑地看着他。方戒北走过去说:“还不回去啊?你放心,他虽然住在国外,籍贯还在青岛那边,这次抓进去,没什么特殊情况是别想放出来了。”
    周宜雨抿了抿唇,没吭声。
    方戒北停顿了两秒,说:“是为了你弟弟?”
    周宜雨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会儿,嘴角想要扬起来一点,却只是扯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扯了两下就自动落了。
    ——可真丢人。
    她最不想的就是在他面前丢人。不管他喜不喜欢自己,她都想要在他面前保持一点尊严和风度。可偏偏,最不堪的时候被他瞧见。
    还是以这样狼狈的一种姿态。
    可是她已破釜沉舟,最坏的都想过了,渐渐的,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周宜雨长舒一口气,抬起头,坦然问他:“上面打算怎么处理我?”
    方戒北停顿了一下,才说:“我没跟他们说你的事情,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不过,你别再过问这件事,也不要再提。还有,别再犯错。”最后一句稍微加重了语气。
    周宜雨楞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印象里,她好像一直都是谨慎谦恭、知书达理的,很少露出这么失态的表情。方戒北不由想到性格跳脱的方辞。
    想到他们错过的那四年。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方辞背井离乡,在远隔重洋的另一海岸独自一人生活,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曾经有过这样的无助和彷徨?
    那时候,又没有一个人愿意像他一样对她伸出援手呢?
    他板着的脸松了些,放缓了语气:“我已经帮你报上去了,这次抓到司仲城,你算是一功,你弟弟的事儿,上面不会不管,交接完、这事儿办完,会有人负责联系你的。”
    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帮她,也没有义务帮她,就该让她自生自灭去,可方戒北不是那种人。
    他知道她不是出于本意,也不想看着她前途尽毁。
    她是真心感激,心里有些酸涩,也有些释然,就像一直困顿在灯罩里扑腾挣扎的飞蛾忽然一飞而出,重获自由,心境也豁然开朗了。
    “谢谢您。”再没有别的话了。
    方戒北点点头,对她温和一笑:“走吧。”
    周宜雨走了,走到的门口的时候回头又看了他一眼,驻足在那里侧着望了他好久:“其实我……”话到口了,只在心里转了一瞬,“我一直都很尊敬您。”
    她笑了一下,转头走了。
    是真的走了。
    气温降的快,回暖也快,两三天功夫,出门穿个长袖兜一圈已经能闷出一身汗了。方辞这天出门的时候,都摸出车钥匙了,想了想还是折返回屋里。
    房门开着,方戒北背对着她穿衣,微微岔开腿儿,把军衬摆子一丝不苟地栓裤腰里。方辞都摸到衣柜里的针织裙了,还是从后面蹑手蹑脚地挨过去,张开双臂要扑他,结果就在那一瞬间,他猝然回身,轻松擒住了她的手,剪到背后。
    方辞“哎呦哎呦”呼痛。
    方戒北空着的一只手拍狠狠拍在她屁股上,把她压到床边。
    方辞大叫一声:“你要谋杀啊?”
    她奋力地想回头,一只手却被他攥着,使劲就疼,只能被这么屈辱地抵着腰背压床上,挣扎了两下就脱力了。
    方戒北在上面俯视她:“你又想使什么坏?”
    “我没有!”
    “不说实话?”
    “我就是想抱抱你!疼疼疼,你快松开。”
    “叫两声老公。”
    方辞很没节操地立马就叫,摇头晃脑、嗲声嗲气地说:“老公,亲亲老公,宝宝,心肝儿……快放开我。”
    方戒北服了她了,忙从她身上下来:“快别叫了。”
    跟□□似的!
    方辞手脚并用爬起来,转身抱住他的腰,脑袋还往他身上蹭:“不是你让我叫的吗?”
    方戒北把她的手扒开,弯腰捞了武装带,低头仔细扣上,边扣边说:“有时候我真想抽你一顿。”说完他大步出去了。
    方辞乐得倒在床上。
    小样儿,和她斗!谁比谁不要脸啊!
    ……
    其实,方辞今天这么急哄哄地出门,主要是为了上街买衣服。樊真昨天给她发来了请柬,说要在六一儿童节那天和赵熙结婚。
    方辞刚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她的脑袋先是当机了两秒,过后就嚷嚷起来,一声比一声大:“你发什么疯啊?你俩当了这么多年兄弟,现在你他妈告诉我你们要结婚?别给我搞笑了,你怎么不直接昭告天下你出柜了呢……”
    “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我不听!我告儿你我不会去的,结个什么破婚?赵熙那花心大萝卜、人渣!你要敢和他结婚咱俩就玩完、绝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她还絮絮叨叨个没完,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架势,樊真知道说不通她,没办法了,转头把电话递给了赵熙。
    赵熙温润的声音从那边响起,很体己地跟她说:“小辞,咱们有段时间没见了吧?怎么样,抽个空出来见个面?”
    说了人家那么多坏话,万万想不到正主儿就在身边,这就尴尬了。
    方辞的厚脸皮都绷不住了,期期艾艾了好久,可一想到事关樊真的终身,她又硬气起来:“成,你约个时间,咱们好好聊聊。”
    赵熙看着温温和和,可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性子,当即就敲定了,晚上7点,几人都出来,在大院附近的一个公园里聚聚。
    公园是开放式的,也不收费,只是有些小摊贩常年聚在滨河的地方,既服务了旅客,也能挣点小钱。
    这河能通到公园外,往东流,穿过一峡谷还能直通护城河。当初,这公园就是图方便,直接建在这河上的。
    夜里冷,樊真往裙子外套了件酒红色的鹿皮短夹克,倚在河边的围栏上吹风,不时伸出手,百无聊赖地晃一晃。
    赵熙跟侍者要了杯鸡尾酒,过去递给她,还很体贴在杯里插了根吸管。
    樊真说谢谢,捧在手里吸溜吸溜地喝起来。
    喝了会儿,她有点担心,吐出吸管问:“赵熙哥,要是一会儿小辞问起来,我怎么回答啊?她要是不同意,骂我怎么办?”
    以前挺牛逼的一姑娘,看到无赖瘪三都直接撸袖子上的女汉子,这会儿却在担忧这种事情。赵熙说不出是好笑还是什么,身子一歪就靠到了石柱子上,“啪啪”点了根烟。
    他不回答,樊真更加忐忑,脚底抹油就要开溜:“要不,一会儿你先帮我顶着?”
    “回来!”赵熙一把拉住她,没好气地说,“她不让你结婚,你还就不结了啊?”
    真是个傻妞!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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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8章 六一节
    方辞和方戒北风风火火地过来了。车子刚停下, 火还没熄, 她一把掰开门把手利索地跳了下去。方戒北在后面喊:“你小心点儿, 别崴了脚!”
    “没事儿, 担心你自个儿吧!”
    方戒北停完车下去,老远就看到她跑到滨河的地方了。几张铁艺的桌椅,樊真和赵熙占了一张,还空着两个位置,东南西北各一方,正好留给他俩。
    方辞拉了一张就坐, 和樊真说:“我不同意你俩结婚。”
    赵熙笑了, 喝一口酒,问她:“你凭什么不同意啊方大小姐?你以什么立场来反对?你是樊真她妈还说是她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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