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带着两柄宝剑回来,果然是未开封的,寒光闪闪。
    青黛拔剑出鞘看了两眼,“可以。”
    而后她将一柄剑奉给沈朝元,拿着另一柄剑来到院子中央。
    青黛是习武出身,但她也学过几种剑舞。她不可能真的把剑术全部教给沈朝元,但可以先将自己会的剑舞表演一次,然后由沈朝元挑选她想学的一种,再做细致教习。只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能学成什么样子?青黛不抱期望,只希望到时候能出点意外,比如宝剑自己炸了,那么沈朝元就只好表演琴艺了。
    那都是后话,现在她必须教。
    将闲杂人等屏退,青黛持剑舞起,在院中央舞剑如风。
    如果以她为中心画一个半径三尺的圆,就能看到她的步伐很小,几乎没有出过这个小圆。
    在无声中,她很快将自己会的五种剑舞尽数表演出来。
    沈朝元看得很满意,连之前不太赞同的郑婵,也脸色好看了点。
    杨柳有所顾忌,悄悄鼓掌,给她眨眨眼,用口型说:“你好厉害”。
    沈朝元下了决定,“我要学最后一个!”
    最花哨也最考验基础功,青黛无奈地叹了口气,县主的眼光倒是真好。
    她抬头露出无害的笑,“是,那就请县主您到婢子这边来,从基础功开始。”
    “基础功是什么?”沈朝元一头雾水地走过去。
    青黛先抓住她的手腕,叫人在地上铺好毯子。
    铺好毯子,青黛按着沈朝元的肩膀让她坐下,双腿伸直。
    杨柳想了想,忽然瞪大眼睛,“拉筋?”
    沈朝元耳朵特别尖,立刻听见了,“拉筋?拉筋是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现在知道什么是拉筋了。
    “等等再换一只腿,县主您放心,婢子是专业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黛一脸无奈,“婢子也不想,但县主您既然非要学剑舞,那这筋骨一定得松。”
    松?
    是松?
    是松不是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等等!”沈朝元猛地挣脱青黛的双手,迅速爬到一旁,“等等!”
    青黛无奈地半跪下来劝她,“县主,此事宜快不宜慢,婢子不会让您受伤的。”
    “等等!”沈朝元很坚决地说,她得认真思考一下,她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蠢的决定。
    虽然她是个傻子,但那个决定比她的头脑还要更蠢一点。
    “好吧。”青黛耐心地等她思考出一个结论。
    “我认输……啊不是,我决定重新考虑一下。”沈朝元认真地说,“表演琴艺,好像很不错。”
    “真的?”众人异口同声问她。
    “我决定了,斗花宴表演才艺那节,我弹琴。”沈朝元一本正经地说。
    ☆、《大河颂》
    众人大悦。
    唯一不悦的反倒是选择放弃的某人。
    宛椒送来帖子,她致谢后,看一眼便转交给郑婵。
    “找花要出门,我就不去了,你帮我买一盆回来应付。”
    她将重任交给郑婵,自己则继续度过朝五晚九的无趣人生。
    杨柳觉得她的心情过于沉闷,郑婵觉得不管她就会过去,杨柳却不这么认为,如果一个人郁闷久了,郁结于心,就有可能成为心结,心病并不是一种虚无缥缈的说法。沈朝元如此恹恹,杨柳只见过一次,据说,十余年来也就那一次。
    再加上这,就是两次,概率也够小了。
    杨柳很担心,趁着郑婵出门找花,立刻来找沈朝元私聊。
    沈朝元盯着她的宝剑发呆——虽然她答应放弃学剑舞,但依旧留下了杨柳要来的宝剑。
    见杨柳进来,沈朝元慌乱了一瞬,立刻若无其事地后撤,指着宝剑说,“给我挂墙上去。”
    装出一副对它很不屑的样子。
    这招跟杨柳使可没用。
    不过她还是按照沈朝元的命令,把宝剑挂到了墙上,扭头笑嘻嘻地问她:“您要是真心喜欢,随时都可以把青黛叫来,我们正月园里所有人都听您的命令,您不用把我们当外人,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直接说出来吧。”
    “把青黛叫来干嘛?”沈朝元的耳朵是选择性听。
    杨柳噗嗤一笑:“您明明就喜欢舞剑。”
    “我不喜欢。”
    “您喜欢。”
    “我不喜欢。”沈朝元的语气更坚定。
    “您喜欢。”杨柳的态度也一如既往。
    如此反复几次,沈朝元认栽:“是,我喜欢,那又怎么样?”
    “您喜欢就学呀,不当才艺来表演,当兴趣来玩也行。”杨柳道。
    “我可撑不下去,说放弃的人是我自己,难道再来一次我就行了?”沈朝元黯然地摇摇头,“你不用再说这种话了,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要不就陪我聊聊天,聊点别的,不要跟我聊剑舞。”
    “可您喜欢。”杨柳又把话给绕回来了。
    “我喜欢又怎么样?”沈朝元又道,“是啊,我真的想学,但没毅力的人是我自己。”
    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杨柳见她神情略丧,无奈地岔开话题,“您怎么突然会对舞剑感兴趣?”
    沈朝元瞪了她一眼:“不是说不聊这个?”
    “婢子不催您学了,但是婢子有点好奇嘛,以前您可没说过喜欢这个。”杨柳道。
    好奇的人不止是她,沈朝元惊人会突然对舞剑产生兴趣,简直是性情大变了。一个长期学文,擅长的是经义和琴艺的人,突然喜欢上舞剑这种“粗鲁”的才艺,知道的人都很好奇。当然,在郑婵的监管下,正月园里大部分人守口如瓶,知道这件事的人,本来也不多,都是正月园里的侍女。
    没人敢来问她,郑婵不好意思管这种闲事,唯一敢开口又好奇心重的就只有一个杨柳了。
    沈朝元犹豫了一下。
    她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说,杨柳给她垫好台阶,她顺着下来倒也不难。
    “其实我不是想学舞剑,我想学武。”沈朝元说。
    “舞?”杨柳挥了挥衣袖,做出舞袖的动作问,“跳舞?”
    沈朝元摇摇头,摆出一个简单的架势,左一拳,右一拳,“武功。”
    杨柳脑子空白了一瞬。
    “您想学武?”杨柳诧然道,“晋王好像不是武勋吧?”
    “祖父应该没打过仗。”沈朝元摇摇头,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们家不是武勋,我问过了,王府里的女孩子不准学武,开一门骑术已经是底线,如果我让青黛教我武功,她一定不肯。就算是教我舞剑,她也这么为难,要是我想学武功,恐怕连郑婵姑姑都会阻止到底。”
    “她们也不至于这么不开明吧?不准学武这话,您是听谁说的?”杨柳问。
    “我问过郑婵姑姑一次,她说不行。所以我想学舞剑,反正都是用剑。”沈朝元道。
    杨柳好像有点明白沈朝元的意思了……
    又有点不明白。
    “那您为什么想学武功?”杨柳说出这句话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无论从哪方面看,沈朝元和学武二字都扯不上关系——任何关系。
    “我想知道这有多难。”反正说都说了,沈朝元索性讲完,“听说舞剑只是花架子,比武功要容易得多,没想到我连舞剑的基础功都撑不过去,看来我真的不适合这个。”说完以后,她又喃喃地自语了一句,“也太没用了。”
    其实杨柳还想接着问她为什么突然想知道学武有多难,但本能提醒她自己这话最好憋住。
    她盯着苦恼的沈朝元,也很苦恼。
    沈朝元苦恼自己没用,她苦恼自己该不该继续保守秘密。
    想了想,她一咬牙,喊了沈朝元一声:“县主。”
    “嗯?”沈朝元回过神,“你还有什么问题?”
    “有一个,我打算告诉您一个秘密,但您能否答应婢子不要生气,也不要惩罚此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沈朝元疑惑地问:“你叫我不要惩罚……谁?”
    “青黛。”杨柳报了这个名字,“您答应我饶过她,婢子什么都告诉您。”
    “那就饶过她吧,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她做错什么事?”沈朝元不解。
    对于饶恕青黛一事,她心里没受一点矛盾与纠结的折磨,反正她也不知道青黛做错了什么。
    杨柳道:“其实我们都不希望您舍弃擅长的琴艺,特意去学舞剑这种危险的才艺来表演,如果在斗花宴上出了什么问题,对您自己的身体和名誉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
    “说重点。”沈朝元听得云山雾绕,赶紧打断她。
    “已经说到了。”杨柳咽了一下,“为了打消您学舞剑的决心,青黛特意用了她学的拉筋方法里最狠毒的那种,连她自己也不一定能受得住。像您这种新学者,事实上应该慢慢来,针对您这样从未拉筋过的人,有更舒适也更适合的办法。”
    “所以不是我撑不住,是因为青黛用的拉筋方法本来就是错误的?”沈朝元喃喃道。
    这个提取也够一针见血的。
    杨柳闭着眼点点头,“对,县主,您刚才答应过不会惩罚青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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