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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了吗?那位谢小少爷把他家老头子给气到医院了!”
    “唉唉唉,我知道我知道,我表妹在那家医院当值,说是人才从鬼门关口拉回来,但是还昏迷着……”
    “真是造孽哟!”
    又是一个惬意的午后,适合长谈叙旧唠家常。
    城东谢宅却是大门紧闭,有人好奇地往里张望,却是一个人都没见,如同死一般寂静。
    一个少年坐在亭子里,面无表情抚摸着手中的一件东西,他的脚边跪着一圈瑟索着不敢说话的女孩,有些甚至垂着头低声呜咽着。
    手中金钏躺在一张兰色丝绸帕子上,而她的主人将它遗弃在这里,也将他遗弃在这里。
    “谢少……”离他最近的女孩开口了。
    谢云渊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金钏,女孩眼里含着泪,乍一看竟和陆艾的眼睛有几分相似。
    可是不是她。
    少年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亭子,不理会身后众人的表情,独自步入花园深处。
    有个小厮从一旁闪了出来,低声下气道:“回少爷……查了几家大银行,都没有线索……”
    谢云渊敛眸,本以为能从汇款上查出些蛛丝马迹,但是老头子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精明,陆艾的生活费应该是他安排人给打的钱,日期不定,银行不定,金额不定,故而查不到汇款人,也不清楚陆艾的地址。
    他将帕子折好包住金钏,仔细放入怀中,一言不发离开了。
    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哭也哭过了,并没有改变什么,所以干脆省点力气。
    那晚回去他将眼前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跪在地上、自残、颐指气使、苦苦哀求,问父亲为什么将陆艾送走,求他告诉自己陆艾在哪……谢父气急攻心倒地前才明白那天陆艾说的最错的一句话便是“谢云渊离了她并不会怎样”……
    母亲在病床前指着他骂不孝子,所有亲戚虎视眈眈觊觎着谢家的财富,金陵城关于他的谈资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想找到陆艾。
    陆艾……
    艾艾……
    “少爷,老爷醒了!太太请您立马赶去医院。”
    谢云渊嗤了一声,不理会他,继续走着。
    “少爷……老爷说了,他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少夫人的……”
    他猛一回头,死死盯着小厮的头顶,越过他就跑向大门口。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少爷等等啊,小的去备车――”
    他不想等,飞快地朝医院跑去,一路上不知道撞到多少人,也不理会他们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素来干净的皮鞋溅上泥点,他的头发散乱,一间间病房找过去,他扶着门框,喘气看向里面的男人。
    “陆艾……在哪……”
    病床旁的谢太太看到这样,闭了眼,胸口如剜心般疼痛着。
    屋内站着另一名男人,得到谢永毅的眼神指使,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了谢云渊。
    他扫了两眼,原本因为激烈运动而通红的脸霎时变得惨白。
    谢永毅挥挥手,让谢太太和旁人出去了。
    纸从他手中飘到地上。
    谢云渊无力地靠在门上,手抵住额头,表情似是痛苦。
    那张纸是陆艾与谢永毅签的说明,此事皆是双方自愿,下面签的是陆艾的名字,按的是陆艾的手印。
    他头痛欲裂,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声音,像是困兽死前的挣扎。
    谢永毅靠在床头,冷声道:“要是你还是执迷不悟负隅顽抗,陆艾回国的期限将无限期延长。”
    谢云渊依然按着额头,似乎有人正将他的灵魂撕裂。
    谢父接着说下去,“这两年,你把谢家企业做大做强,给我看我想看到的,我自然也会给你看你想看到的。”
    少年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那个男人后来说了什么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从医院狼狈地走出来时,太阳照在他的头顶,连影子都藏在他脚下不愿出来。
    唯有他一人前行。
    ***
    两年后。
    陆艾抱着书走在树下,一排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遮蔽着阳光,一丝光亮都透不下来。
    她弯腰捡起一片叶子,捏在两指间仔细看了看,绿色和黄色间杂其中,美丽繁复的纹路胜过她看过的任何一幅画。
    她将它小心翼翼夹进书中,恰巧翻到那页,印着蚩尤金钏图。
    记得课上老师讲到它的神秘,它的传说,它的价值,它上面蚩尤图的来历众说纷纭,大家在课堂上议论起来,还有人说目前金钏在某位不知名收藏家手下……她呆呆地望着图片,笔尖在纸上渗出不小的墨点,身旁的朱思思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冲她使了个眼色。
    老师在讲台上看着她,微笑问:“艾,能否请你来说说你对它的理解?”
    她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回答,说是与古代中国祭祀文化有关之类的。
    大胡子老师被她这番话镇住,缓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让她坐下。
    课下,朱思思与她一起回留学生宿舍,眼睛里充满着崇拜,问:“艾艾你怎么懂这么多?”
    陆艾腹诽:这算什么,她还戴过那只金钏呢!谢云渊笑着给自己戴上时只说是个宝贝,她本就好奇,就抱着书查找着有关资料,可惜书籍浩如烟海,其中关于蚩尤的很多,关于女子饰品的也多,但是就是两者结合,关于蚩尤金钏的根本就没有。
    她只得笑笑搪塞过去。
    她看着图片微微出神,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她回头,一个带眼睛的少年笑着看着她。
    “金哲瀚?”
    少年咧嘴笑了,“陆艾,今晚除夕夜,中国留学生在我的公寓开派对庆祝新年,来不来?”
    她愣住,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过了一年了……
    于是错过最佳拒绝时机,少年看她沉默,又闪到她身旁,搂着她的肩跟她并肩走着,“去啦去啦!原本女孩就少,这么个大美女还不赏光,怎么吸引那些人过来?这可是新年唉……”
    她无奈地点头,晚上换了一套烟紫色的裙子与朱思思一起来到公寓里。
    金哲瀚有钱,住不惯学校提供的宿舍,在学校外的富人区租赁了一件大公寓,原本是叁室两厅两卫的公寓硬是被他改成了一室一厅,客厅里连着吧台厨房和沙发,她们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一眼望过去都是些富家子弟和达官贵人的掌上明珠。
    陆艾捡了个僻静的地儿,在墙角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了,思思不知道搭上了哪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正聊的开心,她裹紧了肩上的披巾,探身从面前的矮几上拿了杯香槟。
    她一小口一小口舔着杯中的酒液,听到旁边沙发上的女孩子们在谈话。
    她不想加入,也不想偷听,但奈何她们声音太大,也没有别的地方给她坐,故而她只得听了下去。
    打扮的如同埃及艳后的女孩扬了扬她涂的红红的长指甲,笑着开口:“姐妹们,你们打算几时回国?”
    旁边一个浑身裹着雪白貂毛的姑娘嗲声回:“我爹地原本让我回家过团圆年呢!可是我才不愿回去,这儿多自由自在~”末尾的音调简直要弯到天上去。
    又有个小姑娘插话:“姐姐们,你们家里人没有逼你们嫁人吗?”
    语气惨兮兮的。
    女孩们哄笑开来,说到联姻这件事,简直有说不完的话,发不完的牢骚,大家你一言我一嘴。
    “哎呀,别提了,说是这个师长那个省长的,姑奶奶我赏脸一看,你们猜怎么着?竟然是个地中海!”
    “我这次回国,我妈给我介绍什么她远房表姐的侄子,十七八了,还是个离不开妈妈的乖宝宝!”
    “哈哈哈哈哈~”
    陆艾差点笑出声来,憋笑也实在痛苦,她准备起身离开这里,忽然耳朵里传来一句:“你们听说过金陵城的谢大少么?”
    她转头看了那堆女孩一眼,坐的靠近了些。
    其中有个小姑娘,端着酒杯笑吟吟开口:“这个谢大少是个商业精英,这两年突然崭露头角的,据说他不到一年就把他老子传下来的基业扩展开来,附近连着的几个省全开了分公司,如今生意都快要做到海外了!啧啧啧,他才多大?!谢老爷撒手不管生意,带着太太去某个山庄修养,整个谢氏企业就他一人撑下来的……”
    又有人补充:“多少人想跟他联姻啊!政界商界,他家的门槛都不知道有多高,拦了多少人!怎么,就凭你还想高攀人家?”
    陆艾看过去,原来是那位“埃及艳后”。
    小姑娘也回了个笑,“也不知道有些人在酸什么,连面都没见过,我至少还在某次酒会上见过他~”
    原本吵吵闹闹打打笑笑的谈心处刹那间就变成了硝烟弥漫炮火满天飞的战场。
    陆艾真是叹为观止,她端起酒杯走到窗前,看到窗外清冷的月色,忽然想起那个人的笑,本来身份显赫却甘愿低声下气讨好她一人的笑。
    没人关注到她,等到金哲瀚发觉,人已经不见了。
    回到宿舍楼下,阿姨说有一封中国寄来的信,她皱眉,前几天才收到这段时间的生活费,怎么又有?
    “是我的吗?”她疑惑着问出口。
    阿姨笑着点头,递给她一封信,她看了眼,是谢家寄来的,不是变换的地址。
    突然心跳的很快,她拆开信封,展开信纸,没有关怀,只有一句话,让她明天回国。
    两年,两个除夕与新年。
    到底是商人。
    ***
    她从甲板上走下来,终于不再是咸湿的海风,她嗅着内陆独有的温暖的空气,内心的忐忑少了些。
    从一旁停着的黑色轿车上下来一个人,向她跑来,尊敬地说了声“太太”,并拿走了她的皮箱。
    她看到熟悉的司机,却不是熟悉的轿车了,车窗望不到里面,他在不在呢?
    司机帮她打开一侧车门,右手挡了挡车顶,她第一眼便看见一双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忐忑又重新冒出来了,眼睛也不敢往上看了。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上去,还没看到全貌,她就感觉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微微吸了口气,她弯腰坐进轿车里,不敢往左边瞧,只是侧头盯着窗外景色。
    车开的缓慢,身旁那人也始终没有说话,她咽着口水,只顾着看一座又一座的高楼大厦,惊诧这几年这座城市的飞速发展。
    轿车开进一扇大的刷金铁门,穿过小花园,终于在一座洋房前停了下来,她不敢先走,等到身旁那人开门才下来,她微微捏了捏酸痛的脖颈,忽而听到一声闷笑,抬头一瞧,谢云渊正在台阶上看着她,晦暗不明的眼神让她不敢再看他眼睛,只是低头走上了台阶,他等她走到他所在的这一级,微微侧头,发现她竟然长高不少,头顶有一个发旋,移开视线,他和她一起走进屋内。
    大厅有些女佣正在做事,看到先生回来,后头还跟着一个女人,刚来的小娟就不禁悄悄发问:“先生旁边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一旁的徐妈拿抹布轻轻抽她一下,小声道:“没大没小的,那是太太!”
    小娟张大嘴,愣愣地看着跟在先生背后上楼的太太,只见她留着齐耳短发,发尾还往里弯了一弯,身上穿着杏色的毛呢大衣,里面的及膝的白色蕾丝边的裙子,纯白丝袜包裹住的小腿线条完美,褐色的小皮鞋面上还缀着两粒不小的珍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直到人影消失在拐角,小娟才不舍地收回视线,暗叹着太太真是好看。
    谢云渊并没有理她,上楼后就直接进了书房,陆艾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想他现在掌管了家族企业,应该很忙吧……
    走到卧房,她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她在想,自己不会在床头发现一只女人的丝袜吧?枕头上会不会有女人的长发?要是一开门,还发现有个女郎正躺在被子里,她是走还是不走呢?
    提着行李的管家张叔看见太太盯着房门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太太……”
    “喔,你把箱子给我吧,我来收拾。”陆艾回神,转头不好意思冲他笑道。
    张叔点点头,道:“厨房不知道太太如今爱吃什么菜,便只好照着以往太太爱吃的样式来做,要是太太觉得不好,我便吩咐厨房重新做过。”
    陆艾摆手,有些不好意思,“按以往来就好,我口味没变的。”
    张叔点点头,下楼了。
    她打开门,一眼看去,有些愣了,不要说哪里有女人,这间房间根本和她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连梳妆台上的摆设都没有变过,她走到衣柜前,她的柜子里的衣服也没有扔,还是摆在那里,她摸了摸,没有灰尘,说明定期清洗过,一时她有些怅然,心里像是在责怪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把行李收拾好,衣服放回衣柜里,忽然想到什么,打开了一旁他的柜子,看到一排的白色衬衫和按颜色深浅排列的西装,手指略过这些衣服,那种感觉又来了,她是别人的妻子,是谢家的太太。
    可是她求学的这些年,世事又变了多少呢?她这个太太是不是名符其实?而他好像变了,好像讨厌自己生疏自己……那么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又有着多少个的红粉知己,多少个的小妾?
    她坐在床尾想了许久,突然想起还没有检查床呢!要是看到有丝袜或者是头发……嘿嘿,说明她没有想错!她翻翻捡捡许久,一根头发丝都没瞧见,也没有发现有人开门,谢云渊倚在门上,抱手看着她翻床倒柜,欣赏够了,曲起食指敲了敲门,声音不大不小,似乎还带有些笑意:“找到了什么没有?”
    陆艾忙回神,发现他杵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从那带笑的表情来看,肯定看了一会了!她急中生智,掩饰着说:“收拾的挺整齐……”,谢云渊听到她的解释,挑了挑眉,道:“没找到就下楼吃饭吧。”她点头,懊恼自己的傻样被人看去,跟着谢云渊下楼吃饭,看到桌上已经摆了七八十来个盘子,在国外的这些年,她吃着牛排面包沙拉,心里总是念着家乡菜,故而她也瘦了很多,现在看到这些美味,她的眼睛亮闪闪的,还有自己最爱吃的山药滑片,她简直要哭了,也不管一旁正在铺平餐巾的谢云渊,拿起筷子就伸向了那道菜,还没吃到嘴里,就听到身边那人来了句:“你还会用筷子啊?”
    她忽略话里的嘲讽语气,厚脸皮地咬住山药片,先好整以暇地嚼了嚼,吞下,才开口:“还记着呢。”
    谢云渊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你在欧洲那些年把我们中国的东西都给忘了。”
    忘了家乡,忘了母语,忘了他……
    陆艾深深觉得这厮几年不见变小气了许多,她撩了撩头发正想辩解,谢云渊在一旁看到她这个动作,忽而不知发了什么疯,冷冷地说:“你就是这么撩拨别人的?”
    陆艾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这一餐饭怎么就吃的这么困难呢?!
    在一旁垂手的女佣听到这些也有些害怕,太太终于回来了,先生怎么就不高兴反而处处呛太太呀……
    这第一餐饭也吃的味同嚼蜡,陆艾根本就不敢动了,一块排骨能咬10分钟,生怕又触旁边那人的逆鳞。
    谢云渊也没吃什么,早早的上了楼,留陆艾一个人在这。
    呼~她瞬间轻松多了,她早就想舀谢云渊手边的那道鲜蛤蜊汤了,可是只敢夹离自己最近的那道烤羊排骨,终于把那人盼走了,她用勺舀起一勺送入嘴中,瞬间满足了。
    她吃完后,再去小花园消了消食,然后也上了楼,本以为那人还呆在书房,推开房门没想到他竟然在卧室。
    于是刚迈进的那只脚也收回来,手上立马关上门。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背影都头皮发麻慎得慌。
    谢云渊坐在小沙发上,听到关门声而并没人进来,他绷着脸站起来,打开房门看到陆艾正在走廊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他皱眉,轻声开口:“你在干什么?”
    陆艾背一僵,暗骂自己一声,转过身来低下头解释着:“散步……”
    谢云渊听到这句话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向她走来,忽然她的下巴被捏住,一只手用力将她的脸抬起,迫使她的目光与他的四目相对,黑色的瞳仁里只是无尽的黑,她好像陷进去了。不得不说,谢云渊在商场的这些年,也练就了一双跟他父亲类似的眼睛,看谁都像是货物,只消得一眼,就能看出你的本质。
    “散步?”
    陆艾不敢再看他了,眼神飘忽,终于等到他冷笑一声放开自己。陆艾现在只想离他越远越好,正要走下楼梯,听到身后传来不咸不淡一句:“外头天黑了,别出去,这栋房子应该够你散的了。”
    陆艾听到这略带戏谑的话语,一步并两步下了楼。
    记得她刚来谢家的时候,也是和他一起躺在一张床上睡觉,那时真的是盖着被子纯聊天,谢云渊当时是个纯纯的小男孩,喜欢抱着她的手臂,最多手再伸长一点,抱着她的腰,小孩子嘛,当时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如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再在一张床上睡,要是……何况,现在的谢云渊就像是个陌生人,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不喜欢笑,也不粘着她。
    果然时间是最好的武器,还不到两年,便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改变两个人的关系。
    陆艾脑子里乱糟糟的,就这样挨到了刘妈第二次跟她说洗澡水放好了,她才磨磨蹭蹭地去了浴室。
    陆艾去的浴室在他们的卧室旁边,有扇侧门连接,也可以从正门进去,陆艾洗完澡后出来,想了想该从哪扇门出来,可能是被水蒸气熏晕了,脑子里进了些水,她舍近求远,从大门出,再打开了卧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谢云渊正在解领带,才松开那个结忽然看到人从大门那进来了,他低头抽出领带,陆艾根本不敢看他。
    “你去洗澡?”陆艾站在床头,看着他。
    谢云渊微微笑了笑,走近她,陆艾看到他那暗暗的瞳仁,被他逼着慢慢后退,直到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她愣愣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谢云渊,二人的脚尖、膝盖挨在一起,谢云渊低头,很仔细地看她一眼,伸出根手指摇了摇,问:“这是几?”
    陆艾一头雾水,“一。”
    再伸出中指晃了晃。
    “现在呢?”
    “二……”
    谢云渊直起身,慢悠悠地说着:“瞳仁会动,脑袋会思考,就是反应慢了点,应该没傻。”
    “……”
    陆艾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耍了,打算不再理他,一把掀开被子就乖乖躺好。
    谢云渊侧头看她,闷闷笑了声,结果看到那颗脑袋也埋到被子里去了,眼神黯了黯。
    听着水声,陆艾小心翼翼抬头看了浴室方向一眼,再躺回去,叹了口气。
    她睡不着。
    长夜漫漫,可如何是好?
    虽是秉着“上床就睡”的宗旨,但是不知道今晚怎么了,一直到谢云渊洗好澡出来,她的精神更好了。
    身侧躺过来一个人,她稳住呼吸。
    谢云渊侧头看到个后脑勺,收回目光。
    陆艾闭着眼睛,慢慢调整好呼吸,想着:快睡着……快睡着……奈何一点睡意都没有,这么久了,她都不适应身旁有个人,何况还是个男人……
    正在数着羊,也不清楚因为想到别的而数错多少回了,她才数到34,就听到身旁有人淡淡地说了句“你有你睡觉的方式,我也有我睡觉的方式。”
    还没等陆艾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有只手搂住了自己的腰,她的眼睫毛抖了抖,自己就被搂住带往谢云渊那边去了。
    她半睁开眼睛,装作睡眼朦胧的样子问:“什么?”
    她腰上搭了只手,也不敢太挣扎,只是稍微与那人的胸膛离了开来,抬眼就看到谢云渊睁着眼睛看着她,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索性又装睡。
    他看到她又闭了眼,嘴角上扬,抬手关了头顶的那盏暖黄的灯。
    很是奇怪,这样的姿势她倒是睡着了,一夜无梦。
    陆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人的怀里,她吓了一跳,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国了,她看见他仍闭着眼,便悄悄地往后挪,希望这样逃出这只手的禁锢,然后滚向床边。没想到才实施了第一步,那只手臂便又加大力气圈住她,她挣脱不了,只好告饶:“云渊……”
    男人才听到这两个字便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珠直直地盯着她,陆艾微张着小口,看到他像个饿狼一样看着自己,眨眨眼,不敢再说话了。
    然后谢云渊抬手,用大拇指微微摩挲着她的下嘴唇,这个动作十分欲感,陆艾不敢乱动,心里犹如打鼓一般,呼吸渐渐急促,他不会要……
    “再叫一遍。”刚睡醒的谢云渊声音十分慵懒苏哑,陆艾刚睡醒十分好说话,迷迷糊糊又喊了一遍:“云渊?”
    然后身上一重,身旁那人就翻身压在了自己身上,唇上也贴来一个软软的东西,陆艾整个人都蒙了,直到谢云渊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痛的她轻呼一声,牙关松开,小舌顺利被勾住纠缠在一起。谢云渊闭眼,先是慢慢地一下一下地吻她,等到陆艾也有了些回应之后便不复刚才的温柔,舌头扫过她的牙齿,不停地吮吸着她口腔的津液,吸着她的舌头。陆艾被吻的忘情,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右胸覆上来一只大手,指节或轻或重地揉捏着,室内只听得到二人亲吻的水声,间或着陆艾的呻吟声,而这只换来身上的人更重的力道。
    陆艾渐渐觉得透不过气来了,两边的胸被谢云渊揉的渐渐挺立起来。
    其实哪止她的胸呐,谢云渊下面那处也像是热铁般顶着她的大腿,二人睡衣都是蚕丝制作的,很薄,热度透过叁层衣料传到陆艾身上,她想要逃避那处,大腿却无意地顶了顶那里,从谢云渊嘴里溢出一声“呃”,松开了陆艾的唇,看到身下的这个小女人两只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自己,仿佛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是那红肿的泛着水光的嘴唇却昭示着自己的“罪行”,她仿佛是一颗令人采撷的果实。
    他没想太多,又吻了上去。
    直到听到啜泣声,谢云渊幡然醒悟,松开了嘴唇,坐到一旁。陆艾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眼眶已经红的像兔子一样了。
    谢云渊心像是被揪住了,柔声安慰着:“艾艾,都是我的不是……”
    “呜……”
    陆艾躺在床上,胸前的睡衣已经半开,露出雪白的胸脯,睡裙已经褪到腿根处……谢云渊扶着额头,不敢再看,拉过被子盖住陆艾,下床直奔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果真,陆艾几天都不敢太靠近谢云渊,甚至让刘妈收拾出一间房间,晚上都是睡在客房。
    刘妈不敢说什么,女佣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
    杜家大少爷杜之霖坐在皮沙发上,呷了口黑咖啡,看到对面办公桌前看着文件的某人,感叹道:“谢兄,我看你眼下发青,是欲求不满呐――难道嫂子回来了还不能满足你?正月里还加班,啧啧啧!”
    一个眼刀过来,杜之霖颤了颤,换上一副狗腿子的笑容,起身踱了过去,瞄了瞄谢云渊冷若冰霜的脸,抿成一线的嘴唇,绷紧的下颚,这一切都昭示着:他今天心情很不好。
    杜少爷估摸着,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住了脚,靠在桌角,捻起办公桌上的一支裁纸刀把玩着,这等危险之物还是他先拿着较好……
    “云渊……”
    谢云渊阖上文件夹,抬头看了他一眼,杜之霖立刻领悟,抽了自己一巴掌,笑得灿烂:“这是嫂子专用,说错了说错了!”
    谢云渊低头继续看文件。
    “那谢兄?”
    “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谢云渊笔不停,批着文件。
    “嘿嘿嘿,没事就不能来啦?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这几天都呆在办公室,我知道嫂子来了你不该跟我们这些未婚男士混混那些风月场,可是我想问问你,你快乐吗?你不寂寞吗?你……”
    谢云渊停笔,眯了眯眼。
    “晚上什么安排?”杜之霖凑近。
    “回家睡觉。”
    “不是吧?!我刚才的都白说了?!”
    谢云渊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服外套搭在手腕,绕过一脸哀怨的杜公子,走之前还不忘回头提醒了句“听说叔叔阿姨的航班刚到?”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手上的裁纸刀掉在地毯上。
    “估计现在人已经到家门口了吧。”他抬起嘴角。
    杜之霖一脸懵逼,而后一脸绝望。
    谢云渊满意地下了楼。
    前面开车的司机小马偷偷从后视镜看了好几眼谢云渊,他被瞧得烦躁,冷声开口:“有什么问题?”
    小马立刻正式前方不敢乱动。
    “说。”
    “老板……就是……就是……”
    “再结巴,扣你半个月工资。”谢云渊淡淡地开口。
    万恶的资本家!
    小马吞了口口水,道:“小的道听途说,说是太太……”
    谢云渊抬眼在后视镜里跟他看了个对眼,小马哆嗦道:“太太让刘妈帮她买鹿鞭。”
    车内沉默了一秒,小马咳嗽了声,然后又看见谢云渊的白脸变青然后又变黑,小马瞄到自己的老板果真是一脸发黑,已经不止是眼下了那块,看来刘妈她们说的不错,老板那方面不行,然后太太就分房睡了……
    小马打算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考虑,于是笑着开口缓和气氛:“太太也是十分关心您呐,小的看您身强力壮,大补之后一定更加龙马精神!”
    谢云渊没答话,抿嘴看着窗外,小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神不好,他怎么觉得自己老板的脸好像更黑了呢?
    ――――――
    作者:在这里解释一下,两年期限并没有规定时间,陆艾离开时是初春,大概叁月份左右,而她在国外度过了两个新年,被要求大年初一回国。所以她提前一个月左右回去了。
    哦,这当然是谢云渊做的啦。
    大家也不要惊讶谢云渊的改变,他被陆艾伤透了心(自己的媳妇竟然想要离开自己)然后也明白了之前对陆艾的讨好都是笑话,所以励志发家致富让谢父松口,然后也变得腹黑高冷嘴贱(这个可能是家传的),想要狠狠(在床上)折磨陆艾。可惜人家一哭心又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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