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个人打招呼的时候,白竹也和怀荆点了点头。两人视线一对,礼貌客气。
    怀荆和白竹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见面时的氛围,在许星空看来,总透着些不对劲。
    可两个人,一个矜贵一个淡然,竟然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
    “你们自己开车吗?”白竹看了一眼刚刚怀荆停下的车,是一辆越野。
    “嗯。”怀荆眉眼微垂,神色淡淡地说:“要带吾饮的两个小朋友一起,星空说你车子坐不开。”
    然而实际情况是,上次也带着杜一哲和皇甫壹朵去的,白竹的车子是可以坐开的,这次多了一个怀荆,才坐不开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后面皇甫壹朵和杜一哲来了,叫了一声“姐姐,姐夫”,两人小跑着过来了。
    大家集合完毕,准备上路。
    白竹和冯诗婷、倪佳一车,怀荆两口和杜一哲两口子一车。
    冯诗婷一上车后,想起什么来一样的“啊”了一声,她问前座的白竹:“星空的男朋友是不是怀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啊?上周财经周刊,有他的专访啊。”
    作为心理学系的博士,冯诗婷对财经类的杂志没什么兴趣,但对于美男有兴趣。当时在咖啡厅喝咖啡的时候,偶尔扫到了,还专门拿过来看了一眼。
    “嗯。”前面白竹浅浅地应了一声。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冯诗婷能成为倪佳钦点的博士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看眼色水准一流。剩下的话,也只能自己在肚子里感叹了。
    真是同级不同命,许星空找的男朋友又帅又多金,她倒是能找到能符合一个条件的也行啊。
    白竹车上的交谈,多以这次心理辅导为主,而怀荆的车上有两对情侣,气氛中就带着丝甜兮兮的味道。
    杜一哲和皇甫壹朵在后面甜甜蜜蜜的闹着,前面怀荆开车,许星空和他闲聊。两人的年纪,对于爱情的表达没有那么高调,但却比他们更为浓郁。
    现在五月中旬,沿途路过的风景比上一次见到时,新鲜了很多。透过玻璃窗,看着平原上大片大片的青绿色,似乎能嗅到属于暮春和初夏交接的清新味道。
    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李城。
    百闫村在两座高山之间,十点的时候,太阳刚刚照透百闫村所在的山谷。空气中还漂浮着湿漉漉的味道,阳光穿透薄雾,细小的水粒在反射着光芒,让田野都布上了一层金黄。
    进了村子,一行人直接去了彦安家。
    两个多月不见,彦安似乎没什么变化。见到熟悉的人时,眼睛里都是信任,见到陌生人,一双眼睛里满是警惕。
    与上次不同的是,许星空这次也成为了彦安熟悉的人。她和彦安打招呼,小姑娘抬眼看了看她,抿唇应了一声。
    征询了倪佳和彦安奶奶的同意后,许星空给彦安换上了她给彦安买的粉色小裙子。
    这条裙子是皇甫壹朵陪着她挑的,是一件粉色背心裙。裙子右边,绣了一只白色的兔子,可爱又乖巧。
    彦安换裙子的时候,身边只有许星空。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家里的储物间。彦安将衣服换掉,小手摸了一下裙子。
    裙子材质是雪纺的,摸着的时候凉凉的,夏天穿也会很凉爽。
    “喜欢吗?”许星空看着彦安的手问道。
    她手指甲好像是自己咬的,参差不齐的,摸着裙子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听到许星空的话,彦安抬头看着蹲在她身边的女人,她将手收回来,眼睛眨了眨,长睫毛像扇子一样。
    “喜欢,谢谢粉红阿姨。”
    小女孩眼睛中流露出的信任和喜欢,像一根柔软的羽毛一下搔过了她的心底。许星空笑了笑,伸出手轻轻地将她的刘海夹在耳后,笑着说:“不客气。”
    彦安奶奶靠着做草编为生,手上全是老茧,给彦安梳头发时会勾到她的头发,所以现在都是她自己梳头发。
    她头发梳得挺认真,但胳膊短也够不到后面,所以用皮筋扎起来后,还有一堆毛茸茸的碎发在后脖颈上。
    领着彦安出去后,许星空拿了梳子,开始给彦安扎头发。
    她平时也朴素,会扎的发型来来回回也就是马尾和丸子头,没什么花样。拿着梳子,许星空准备给彦安扎一个马尾的时候,旁边怀荆说了一句:“扎两个。”
    许星空和彦安一起抬头看他,怀荆扫了一眼彦安,对上许星空的视线,他站在一边,和彦安隔了些距离,神色淡淡地说:“从中间将头发分开,扎成双马尾,编麻花辫,缠在一起。”
    怀荆十分注意和彦安的距离,毕竟他也是男性。他不能上手帮忙扎,但指挥着许星空还是可以的。见许星空看他,怀荆长睫下双眸中带着笑意。
    “我给怀莞扎过两年。”
    在怀荆指挥的时候,许星空显然是愣住了。她看着一米九的大男人,说着小女孩怎么扎头发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被戳得软软的。
    根据他的指挥,许星空最后给彦安扎了两个玫瑰花瓣样的丸子头,清新可爱,小姑娘很喜欢。
    一行人的午饭,是在上次许星空她们住的村长家里解决的。
    通知他们吃午饭时,许星空和怀荆走在后面,两人握着手,十指相扣,田野间吹过带着青草味的风,许星空偷偷看了怀荆一眼。
    怀荆正低头看着路面走路,他的侧脸被阳光照到发光,轮廓精致好看。长卷的睫毛下,一双眼睛盯着地面,眼睛里带着些散漫。
    他睫毛很长很密,微微卷起,许星空想起彦安的睫毛,也很好看。
    如果他们两个生个女儿的话,模样会不会随了怀荆。
    许星空看着看着走了神,旁边男人侧眸看过来时,两人视线一对接,许星空像被看透了一样,脸一红收回了视线。
    “想什么?”怀荆看着她视线躲到一边,唇角勾笑。
    “啊。”许星空愣了一下,随后,“哦”了一声说:“我以前都不知道你会扎头发。”
    男人眉眼带笑,淡淡地说:“以后我天天给你扎。”
    心尖儿滴了一滴蜜,许星空笑起来,她问道:“以后要是生了女儿,你会给她扎吗?”
    “不会。”怀荆扫了一眼地面,回答得干净利落,说完后,唇角一抿,看着许星空说:“她自己有老公,占用你的老公干什么。”
    许星空眼角一弯,笑了起来。
    吃过午饭,一行人收拾东西准备走了。许星空到了村长家的院子里,用葫芦瓢舀了些水,冲洗了一下手。
    怀荆刚刚接了个电话,已经出了院子,杜一哲和皇甫壹朵也一起出去了。
    清凉的水浇在手上,自己洗总归不太方便,白竹看了许星空一眼,起身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葫芦瓢。
    “谢谢。”许星空抬眼看着白竹,也没有什么尴尬,自然而然的将双手并在一起,接他浇下来的水。
    白竹找许星空是有事情的,看着她将手洗干净,白竹最后又舀了一瓢水,给她冲洗了一下后,说道:“我今天不回夏城,倪佳老师明天有个座谈会,能搭一下你们的车吗?”
    本来怀荆的车也是五座,能坐得开。许星空点点头,说:“可以。”
    同意以后,她轻轻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滴,问白竹:“你在这里还有事情吗?”
    “嗯。”舀了些水冲了冲自己的手,白竹笑着说:“诗婷负责的齐齐今晚过生日,我和她在这陪她。另外,我想给我妈画一下白岩山的夜空做寿图。”
    提到寿图,许星空脑海里隐隐有了些印象。杨文瑜老师好像是五月末的生日,记得上大学那会儿,班上同学还给她一起过过生日。
    “杨老师六十了吧。”许星空靠着印象问了一句。
    “对。”没想到许星空还记得,白竹惊讶了一下,他说:“今年她大病初愈,又是整十的生日,我想大办一下。她自己在家,念叨的最多的就是她教过的学生。所以她生日那天,我想邀请一些她曾经教过的学生给她祝寿。”
    说到这里,白竹一笑,问道:“5月29号,你有时间么?”
    这显然是白竹今天找她谈话的另外一个主题,许星空笑了笑,刚要说话的时候,察觉到身后有个人走了过来。
    许星空回头,看到了已经打完电话的怀荆。怀荆没有说话,神色淡淡,唇角抿成了一条线。
    见到他,许星空眼睛微微一睁,和他说道:“我和学长在讨论杨老师六十大寿的事。”
    “讨论得怎么样了?”怀荆望着她,问了一句。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许星空摸不透他心里想什么,说道:“老师5月29号生日,我想过去给她祝寿。”
    说完,许星空收回视线,脸微微一红,问白竹道:“能带家属么?”
    她话音一落,两个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怀荆眼尾一挑。
    白竹看着她,笑了笑回答道:“当然可以,本来就是同学聚会性质的,图个热闹。”
    “好。”许星空低着头应了一声。
    与白竹分开后,今天回夏城的一行人三三两两地往村口走。杜一哲和皇甫壹朵走在前面,中间是倪佳教授,许星空和怀荆走在后面。
    经过了一上午的日照,百闫村空气中湿度低了些。坑坑洼洼的小路边,柳树都抽了条,微风吹过,拂在脸上,搔得人痒痒的。
    许星空的手被怀荆握着,她从刚刚和白竹告别时,就有些沉默。
    至于为什么沉默……怀荆看到了她微红的耳垂。
    许星空沉默到走神,眼看着她要撞到树枝上,怀荆伸手将树枝挡开,眉眼一垂,问道:“寿宴你要带我去么?”
    怀荆继续了刚刚的话题,许星空原本有些褪色的耳垂又红了些,她“唔”了一声,低头盯着地面,抬脚越过一颗凸起的石块后,说:“嗯,带你见见我的老师和同学。”
    其实老师和同学没什么可见的,毕竟接触的不如朋友和家人多,许星空刚刚之所以问那个问题,其实是想……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人再优秀,我也最喜欢你。”
    许星空这句话说得不着边际,但怀荆却能听得懂。她是担心,她刚刚和白竹说话,他吃醋。
    田野里微风吹拂,带了些野花的香气。
    怀荆唇角悄悄勾起,沉声道:“那你意思是我不优秀?”
    很明显,怀荆曲解了这句话,而许星空信以为真。
    “不是的。”她否认道,索性停住了脚步,抬眼看着怀荆。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怀荆将它挡住了。她站在他长长的影子里,看着他脸颊边偷偷透过来的阳光,十分心安。
    许星空眼神恍惚了一下,这种似梦非梦的朦胧感,让她握紧了怀荆的手。
    “你优秀的。我最喜欢你,就是因为你在我心里最优秀的。”
    她解释得认真而笃定,黑亮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直达心底。
    耳边柳枝拂过,怀荆微低着头,他望着女人,浅褐色的双眸中爱意浓烈而炽热。
    他鼻间一声哼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柔软,微烫。
    “害羞了?”
    被这么一问,许星空脸红得更厉害了些。她轻轻“啊”了一声,低头承认道。
    “有点。”
    “我想吻你。”怀荆说。
    “不行,这么多人呢。”许星空有些慌。
    在许星空害怕怀荆真吻下来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个老人的叫声。许星空循着声音看了过去,村子里的小路上,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女孩,正往他们这边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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