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济低头哀求“王爷,老僧已经来了,如意那孩子虽然失礼,但是绝对不会有坏心去干坏事的。”老迈之人再一哭求,显得格外可怜。
    木王爷正想用这个最后试探一下老和尚,怎么肯轻易放人。
    自然是任他如何哭求都像没看见一般,用自身的安危作为借口,用王府的权势欺他、压他。这一切都只是想要看看这老和尚还有什么招数罢了。
    眼见着老和尚痛哭流涕了满脸,中锋实在难以承受内心对自己的不断的谴责,他是个武人,性子鲁莽,心气上来也不懂得遮掩,竟然直接推门愤愤而去。
    木饮一皱眉头“这中锋在外面性子放野了吧,怎么这般没规没矩?”
    南丰立刻面向木饮,拱手道“王爷,中锋他心性爽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这就去追他。”
    木饮虽然不悦,但是仍是信任南丰,摆摆手就让他去了。
    为什么中锋这个傻汉子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置气冲出门外?原来,虽然是木王爷手下“东西南北中”五风兄弟之一,中锋跟被王爷亲自养大的其他四风不一样,他是老王爷从家生子中挑出来留下的,爹娘健全,还几辈子都信奉佛教。
    往日他也不与其他四风一起活动,只是在外围帮王爷带兵练武,对王爷的脾气也不了解。
    这回若不是另外三风腾不开手,木王爷是不会带他来独乐寺的。
    中锋风火轮一般就冲进了院子,四下一看,没得可以落臀的地方。一生气,“叭”地一声,照着院中凤凰树裸露出来的木根就坐了下去。一个大男人硬生生戳在那,不敢出院子也不敢回屋,直一个人在那里闹别扭。
    南丰一出门就看见他那副炸了毛发的样子,真是又气又笑,上去问他“你怎么回事,敢在那个老和尚面前给王爷这么没脸?”
    中锋苦着脸说:“这老和尚怎么回事,虽然是和尚,但总是男的吧。一个男的动不动就哭,好像咱们把他怎么着了似的。传出去不知道说咱们木王府怎么欺负人家呢。”
    南丰听他这一番话,翻了个白眼“你的脸就是脸了,那咱们王爷的脸呢?你这样冲出去,摆明了不服王爷的做法。”
    中锋被他这么一说,胸中一直闷着的那口起也腾了起来,站起来就问“我还真就是不明白王爷为什么就跟这个独乐寺过不去了!好端端的不知道为什么偏把我从军中调了出来,调出来了还派我过来参加什劳子的建寺大典。参加完了还不能走,要在这里观察人家和尚们的蛛丝马迹。人家和尚天天吃菜念佛,能有什么蛛丝马迹?”
    南丰双手抱胸,对中锋讲“你当王爷真的跟你过不去似的,非要让你走这差使?还真不是王爷要你过来的。”南丰那手一指自己脑门“是我特意在王爷面前为你作保,点你过来的。”
    一听不是王爷点的,中锋压抑的怒气也敢爆发了“你找我过来干甚?你明知道我一见不得和尚,二见不得老和尚,三见不得哭兮兮的老和尚。现在好了,三个都见上了,我能受得了么。就算让我去山里行兵三个月,我也不愿意站在旁边看老苦瓜哭鼻子!”
    南丰无奈“第一,兄弟们都在外面跑,抽不出来人手。第二,你武功高强,正理应让你护着王爷。”
    中锋不解“都是和尚,有什么危险的?”
    南丰不知道他是装傻还是真笨了。王爷就这一块心事,他还不明白。“好中哥,你当整天练得兵是练着玩的么?”
    中锋肃清面色“当然不是。咱们的兵都是保护王爷的土地的。”
    “若是有人欺负了王爷呢?”
    “若是谁欺负了王爷,就是欺负了我们南滇所有的人。”
    南丰又问“若是王爷想欺负别人呢?”
    中锋一个语塞,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咱们木王府向来爱民如子,怎么会随便欺负别人?”
    南丰摇头,这样单纯的将军,是王爷的幸运还是不幸?“中哥,咱们南滇只能有一个王。那就是木王。”
    中锋并不明白“咱们南滇本来就只有木王一个啊。”
    南丰叹道“自从老王爷意外过世,王位落在咱们爷的身上,爷就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你知道么?”
    中锋摇头。
    “你是老王爷挑的,自然不懂咱们爷的艰辛。王位从来都不是靠血缘遗传的。”南丰紧紧盯进中锋茫然的一双大眼中,咬牙道“王位是靠实力遗传的,是靠獠牙遗传的,是靠警觉遗传的。”
    恍然间,中锋好像知道了什么。
    “那葛家那边?”他问。
    南丰点头。
    “那咱们跟和尚过不去干什么?”
    南丰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远处清晰可见的大雄宝殿和观音阁,说“这些是什么?”
    中锋说“是那些个佛像,观音啥的。”
    南丰示意他附耳过来“咱们王爷注定和前任的所有木王都不一样。当初不该他当王,可命运偏偏让他当了王。自然,这独乐寺就有这一劫。”
    中锋本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南风这样暧昧的话他是听不明白的。南丰见他不懂,又问“王爷信佛么?”
    这个问题简单!中锋立刻答道“不信。”
    南丰又问“要是有个你不认识的人,今天住你的房子,明天要挖你的地。不仅如此,他还不断地跟你要钱,拉拢你的手下...”
    中锋马上说“我要把他赶出我家!”
    南丰又说“若是王爷碰到这样的人呢?”
    “那当然是杀了。”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了。中锋不敢置信地问“王爷是要?”
    南丰点了点头“王爷是要灭佛。”
    两个人同时看向窗内,木王爷和永济还在那里交谈。中锋盯着永济不断哀求的嘴巴和木王爷没有一点情绪波动的面庞。
    那个老和尚知道自己的寺庙面临着什么么?
    令人发笑的是,其实不仅仅是老和尚,在这盘棋局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怎么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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