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薇每天都给父母打电话,旁敲侧击,看他们的生活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还好洛海河和徐枫并未发现异样,还很开心女儿的贴心。
    徐枫问洛薇:“那个程锋,其实是青锋公司的总裁,你还敢骗我!那个何东,也不是老实人,帮着一起瞒着我。”
    徐枫数落了一大堆,洛薇倒没什么,她早已习惯母亲的碎碎念。
    后来,她好心提醒徐枫:“妈,张宁也瞒着你了,你怎么不批评她?”
    “张宁?肯定是被你们逼着配合的,哎,可怜的孩子,我就感觉那天晚上她话特别少。”
    这是什么双面标准?洛薇故意逗徐枫:“话少是因为她光盯着肉了!”
    “去,别瞎说,都是你们把张宁带坏了的。”
    “妈,她本来就坏!再说,我才是你女儿。”洛薇嘟囔了一句。
    和徐枫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会,洛薇挂了电话。
    第二天回到院里,洛薇去办公室开了张介绍信。
    办公室文书听到洛薇说的地址,安康医院,就愣了一下:“当事人是精神病?”
    “如果能确认他是精神病,就好办了。”
    “你可小心点,精神病打人可不犯法。”
    “把我打成工伤就好了,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回家躺着了。”洛薇叹口气,最近的案件量太压人。
    “这你可就自私了啊,”一个声音传过来,是民庭的李哥,中等身材,发际线快到头顶,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笑着道:“咱们审判团队最近人不齐,就都怕哪个同事坚持不住下了战线啊!”
    李哥是热心肠的人,获悉洛薇要去精神病院核实当事人信息,叮嘱了几条注意事项,洛薇连连称谢。
    去精神病院的路上,接到段恒恺的电话:“薇薇,你在哪?”
    “在车上。”
    “要去哪?”
    “安康医院。”
    “呵,去探病?”
    “调查当事人。”洛薇答道。
    “哦,是这样薇薇,程总订了餐厅,约你晚上吃饭,我把定位发给你。”
    洛薇一边答应着,也没有说太多。
    段恒恺也没有多问。一般人听到安康医院,都会以为是个普通的医院,殊不知,安康医院是公安机关管理的精神病管治院,并将各地此类机构统一定名为“安康医院”,取安定康复的意思,以区别于普通精神病医院。
    本来只收肇事肇祸精神病人,但那些有暴力倾向但没有肇事肇祸的,普通精神病医院不敢收,家属送来也只好收。
    这些具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足以令普通人感到恐惧,这也是西安市安康医院选址在远郊的原因之一。
    一年前,洛薇审理了一起精神病患者杀人案,该患者家属提交了三份司法精神鉴定,一份来自案发地医院,另一份来自市精神病鉴定委员会,最后一次是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司法鉴定中心作出鉴定,三份鉴定皆判定当事人无刑事责任能力。
    所以洛薇判处了当事人强制医疗。标准称呼应该是“依法不负刑事责任的精神病人的强制医疗程序”,习惯被简称为强制医疗,是修改后的刑事诉讼法中增加的特别程序之一。
    在我国,强制医疗没有期限限制。这意味着,除非医院提出意见或者近亲属主动申请,精神病患者出院将遥遥无期。
    但事实是,其家属却每隔几个月便向法院提出解除强制医疗。洛薇与医院进行沟通了解情况后,院方一直都表示该患者尚不可出院。但就在昨天晚上,洛薇接到医院电话,称该患者可以出院,但是洛薇觉得哪里不对,上周还狂燥,怎么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而患者家属拿着医院的证明,天天来法院闹,所以洛薇今天才决定亲自去医院了解情况。
    到了安康医院,洛薇问了几个问题,连她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杨鑫的精神状态根本不能出院,那个出院证明,不知是其家属通过什么渠道拿到的。
    把这样的病人弄出去,真的不知道其家人是怎么想的。洛薇和同事结束了询问,驱车离开医院。
    回到小区,已经是晚上了,月朗星稀,因为下了一场雨,小区内坑坑洼洼的,月光一照,全是反光。住户们都没有出来,整个院子一片安静。
    洛薇却莫名地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有时,她会在看到地上的影子,一冒头,又不见了。她猛地回头,却不见人影。
    难道是自己吓自己?
    她加快脚步,突然,她从地上的影子看到一个人扑向她,叫了一声往旁边跑,但是前方是死胡同了,退无可退。身后的人反而不动了,洛薇回头,借着月光,看到一个身材不高的女人,留着寸头,眼窝深陷,嘴里念念有词,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十五公分长的匕首,这个女人,就是杨鑫的母亲。
    “杨妈妈,您冷静一下,我今天去安康医院看到杨鑫了,他已经好多了,医生说他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杨妈妈低着头,眼睛从下往上地瞪视着她,直勾勾的,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突然,她疯狂地挥舞着匕首,蹿起向洛薇扑来!
    “啊!”洛薇右手忙乱地在一片黑暗中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体,挡在身前,“哐当”,只挡了一下就碎了。
    洛薇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她脱口而出:“杨鑫,你怎么来了?”
    杨妈妈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回过头,在黑暗中努力辨认,过了两秒,她发现洛薇已经贴着墙跑出五六米,当下震怒,挥舞着刀追上去。
    洛薇贴着墙根,走的不快,看着杨妈妈挥舞着刀,像鬼魅一样冲过来,忙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拼了命地往小区门口跑,地上尖锐的砂砾扎在脚上,又酸又痛,却刺激得她更加拼命地跑。
    门卫室还有三十多米的距离,弱弱地透着亮,那里就是她最后的希望。小区门口附近一百多米才有一个店铺,一百多米的距离,开发皆有可能发生。
    后边的脚步声、喘息声越来越近,杨妈妈手里的刀影甚至已经被路灯投到了洛薇的眼前!
    终于到了!洛薇一把抓住门卫室的把手,拼了命地按下去,却根本按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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