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完早饭,蒋森开着办公室的车一路跑到殡仪馆。档案室的人已经到了,正在一边吃早点一边看电脑。
    蒋森小声问秦松宇:“秦老师,不然咱们先直接问?问不出来再蹲点儿?”
    秦松宇对他的想法表示赞同:“你们工作守则上好像有一条,说不能对非目标的凡人动用法术。”
    蒋森点点头。
    三人重新从外面大门进来,装作来祭奠的样子,直接找到他们档案室来:“您好,我们想问一下张启明和牛鹏的骨灰盒在哪个位置?我们是他们的亲戚,想来祭奠一下。”
    档案管理员倒是很好说话,一边放下包子一边道:“你们等一下啊,我查查。弓长张还是立早章?”
    “弓长张,启明星的启明,上个月初送过来的。牛鹏是上个月中旬送过来的。”
    管理员依次查了一下,说:“火化是在我们这儿做的,但是烧完骨灰盒就被你们家属端走了啊。”
    “两个都是?”
    “两个都是。”管理员一脸疑惑看着他们,大概是想问他们到底是不是亲戚。
    蒋森一行人从殡仪馆出来坐上车。
    “我看一眼app里有没有他们的家庭住址。”蒋森没发动车子,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儿找到张启明的住址,说:“先去张启明家吧,牛鹏那边的房子被拆了,还不知道他媳妇儿把他安置在哪儿了,先解决低难度的。”
    秦松宇表示赞同。
    三人来到张启明城东的家庭地址,是一个非常老的住宅区,连小区大门都没有,黑渍渍的墙壁显得整个场景都非常颓败。
    蒋森说:“这次还是隐身来吧,就算张启明家人允许我们祭拜死者,大概也不会看着咱们对别人的骨灰为所欲为的。”
    “有道理。”
    三人悄悄潜入了张启明的家,屋里几乎没什么装修过的痕迹,浓重的磨损痕迹透出这里历经岁月磨难。屋里坐着个中年妇女,胳膊上戴了孝,蒋森猜那是张启明的母亲。
    “我们是不是要等一会儿?”龙二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蒋森摇摇头,秦松宇跟他一起,轻手轻脚在屋里观察了一会儿,同时指了指其中一个卧室的门,小声说:“在这里。”
    龙二也压低声音说:“你们为什么这么小声?”
    蒋森这才发现三人在这样的氛围下都压低了声音。秦松宇说:“小蒋,你在门口把风。”
    蒋森站在门口把风,不时往卧室里看一眼。
    秦松宇刚把骨灰盒打开,张启明的母亲就往这边走过来了,这要是让张母看见儿子的骨灰盒自己平白飘在半空中,还不得吓出心脏|病?
    蒋森赶紧喊:“快放下快放下!过来了!”
    老秦一把岁数了手脚还十分伶俐,赶紧放回去,胡乱把盒子上的红布蒙上去。
    张母果然走了进来,先坐到张启明的床|上,叹了口气,摸了摸上面的床单,一句话没说,过了半晌又叹了口气,蒋森便看见她的眼泪掉下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哪能不伤心啊……”秦松宇感叹道。
    蒋森说:“张启明死于一场连环车祸,当时就是因为事故太大,才导致乱中叫他跑了。”他顿了一下看向秦松宇,说:“其实原本地府的案卷里是没有这项记录的,张启明本不该死,那一车人也不该死。”
    秦松宇听到这里,看向蒋森道:“我翻了办公室里这个案子的记录,当时就有疑惑了。”
    “那您心里怎么想?您觉得这事儿正常吗?”
    “其实说正常它也正常,说不正常它也不正常。”秦松宇道:“国家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偶尔有地府算漏的人也情有可原,但是这么大的事故,怎么想……它都不应该被漏掉。”老秦站在那儿敲了敲自己的膝盖。
    蒋森也点头:“这段时间真的不太正常。”
    老秦笑道:“我听柳主任说……”他笑着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你们办公室的不正常是从龙二过来开始的?”
    蒋森立刻说:“肯定不是他做的。”
    “我知道不是他做的。”老秦说:“我就是问问。”
    蒋森没再说话了,龙二看看他们两个,也没说话。老秦看着气氛被自己整尴尬,半天没想到说辞,也只好沉默了。
    又过了一会儿,张母擦了擦眼泪,从张启明的卧室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三个人又行动起来,老秦把符咒塞进骨灰里,又说:“小龙,你滴一滴血进来。”
    龙二说:“我的血他可能受不住。”
    蒋森也说:“他是妖。”
    老秦说:“妖的也行,不用他的就用你的。”
    龙二看了看蒋森,说:“那还是用我的吧。”蒋森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见他用犬牙咬了一下食指指腹,上面立刻冒出一串血珠。
    秦松宇赶紧拿骨灰盒过来接,龙二的血一触到骨灰上,立刻刺啦一声,像发生什么化学反应一样冒出了一股白烟。
    秦松宇愣住,问:“你原身是什么啊?这么厉害?”
    “睚眦,龙家排行老二。”龙二一边舔自己的手指一边说,他看到秦松宇一脸懵逼的样子,又补充解释道:“囚牛是我大哥,还有嘲风、蒲牢、狻猊……不过我们几个关系有的好有的不好,好多年没见面了。”
    老秦还在懵逼中,一边懵一边说:“听说了这么多年,竟然被我遇到一只活的!”
    他的话音刚落,屋里就又响起刺啦一声响。蒋森一回头,竟然看见满脸是血的张启明出现在卧室里!
    “卧|槽!”他惊呼了一声。“我们快回殡仪馆去,龙二你再滴一滴。”
    龙二把食指举到蒋森面前说:“可是我的手指好疼。”
    秦老师看着他撒娇的样子,对传说中威震八方的神兽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蒋森轻轻捏了他的手腕一下,说:“别撒娇,回家再说。”然后走向卧倒在地板中央半死不活的张启明的亡灵。
    “他身上的伤势被龙二的血弄的吗?”
    秦松宇也凑上去看了看,说:“不像。”
    地上的张启明两眼泛白,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秦松宇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说:“他身上少了两魂。”
    蒋森错愕:“什么?”然后不由自主看向龙二。
    龙二连忙摆手:“不是我|干的!”
    秦松宇也道:“神兽是不会害人的。”
    “……”蒋森又看了看地上的张启明,说:“我怎么觉得他像被囚禁过似的?”
    “我也觉得像。”老秦说:“他脚踝上还有明显的被镣铐磨伤的痕迹。”
    三个人一起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蒋森给张启明套上锁魂环,道:“先回办公室再说。”
    第三十九章
    三人回到办公室, 柳江元正好在,看见他们一起回来,便问:“有线索了?”
    “不但有线索了,还逮回来一个。”蒋森把引魂袋放到他办公桌上。
    “谁?”
    “张启明。”
    “看来分任务行动这个方针很奏效。”柳主任仿佛看到自己远去的年终奖又回来了,满脸都是喜悦的笑容。
    “您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保险起见,柳江元一脸狐疑把引魂袋拿到旁边的羁押室去,把张启明抖落出来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懵了:“小蒋,我们这儿可不兴暴力执法啊,老秦刚来他不懂, 你是老同志了能不懂?”
    “那根本不是我们弄的。”蒋森把来龙去脉跟他简要说了一下,最后总结道:“我跟秦老师都认为他可能遭遇过囚禁。”
    柳江元正蹲在地上拿着他的放大镜在张启明身上看,过了一会儿说:“缺了两魂。”
    蒋森无奈点点头,接着说:“我们俩分析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是……种种证据都指向, 短短几个月,咱们办公室出了这么多事儿,应该不都是偶然。”
    柳江元站起来,回头看了他一眼, 说:“我倒希望这是偶然。”
    “如果真的跟什么大魔物有联系,那我们就难办了。”蒋森说。
    龙二问:“为什么难办?”
    “既管不了,又不得不管。”
    柳江元听见这话,说他:“小蒋, 年纪轻轻不要那么气馁嘛,再说也不一定就是那个什么魔头干的,魔头哪有耐心囚禁猎物?都是一口吞了的,老秦你说是不是?”
    秦松宇想了想说:“确实是。”
    “但愿吧。”蒋森在他们俩之间来回看了看,苦笑道:“现在怎么办?人是找回来了,可平白少了两条魂,怎么跟底下交代?”
    “……”柳江元也被难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先给他贴张固魂符吧,让他现在这屋里修养着……”
    他话音刚落,郝乐山就转着他的引魂袋进来了,看见羁押室里的人,又结合刚刚柳江元的话,自然而然接口道:“主任,您也太能想了,哪儿有在羁押室里修养的?又不是人人都是咱龙二哥。”
    龙二听到自己的名字看过来,郝乐山赶紧冲他讨好地笑笑。
    柳江元说:“那乐山你进来侍候他吧。”
    郝乐山:“……我错了主任,他一个人在那儿待着就挺好的。”
    柳江元瞪了他一眼,没再怼他。
    几个人办完事,都互相看了一眼,柳江元说:“怎么办?那你们歇会儿继续?今天小蒋的班排到晚上了吧?这几天办公室的夜班你们俩就别值了。”
    蒋森点点头,说:“秦老师,咱走吧?”
    老秦在那儿忽然顿了一下,没听见他声音似的,整个人眉头紧锁似有痛苦之色。郝乐山轻轻扯了扯他的胳膊:“秦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别动他!”蒋森说。
    郝乐山赶紧收回手:“这又是什么高级法术啊?”
    屋里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秦松宇才回过劲儿来似的,说:“焦河,就是小郝手里丢的那个,应该也被囚禁了。”
    柳江元的脸色严肃起来:“怎么说?”
    “他刚刚应该是被抽了一条魂,非常痛苦。”
    蒋森说:“主任,这事儿必须得往底下报了。”
    柳江元问秦松宇:“能找到他的具体|位置吗?”
    “不能,但大概离殡仪馆不远,一个阴暗、潮|湿、人间与地府交界的地方……”他一边说,一边自己摸着下巴上的两根胡子思考起来。
    屋里的人开始集思广益。
    柳江元忽然问龙二:“龙二,你知道除了你们家,地府里还有谁家修了阴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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