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好像忽略了一个真正老去的人,那年的元旦,我跟着楚烨参加完公司的元旦联谊晚会回来后,已经是深夜了,我一进门,看见禅昔戴着老花镜,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那样孤独的身影,那样沉默的老男人,让我又不禁心疼了起来。
    楚烨喝多了,回房间去了,孙叔也睡下了。我坐在了禅昔身旁,发现他耳鬓已经有几缕白发了,他手里拿着遥控器,面容平静地盯着电视机,然而他的眼睛仍旧那么明亮,我伸手去触摸他的手背,他好像被我吓到了,手里的遥控器也掉落到了地上,那一刹那我才明白,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他了。
    禅昔慌忙地弯腰捡地板上的遥控器,我抓着他的手看着他说道:“你看着我的眼睛。”
    禅昔手里握着遥控器,平静的看着我的脸,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泪光,那样深沉的悲伤,瞬间占据了我的内心,我勾住了他的脖子,轻吻着他的唇,他满眼泪光地凝望着我的脸,任凭我怎样激吻他,他也不伸手抱我一下,只是手握着遥控器。电视机在不停地换台,最后屏幕花掉了,发出吱吱的声音,禅昔手里的遥控器再一次掉到了地上,他抱着我上楼了……
    虽然禅昔已经老了,体力和精力也大不如从前了,可是我还是沉醉在了他的温柔里,只是他给不了我曾经他轻而易举就能给到我的颤抖,但我已经很满足了,看着禅昔在我身上痉挛着,最后抱着我温存,我感觉至少他是完全幸福的。
    然而,傻和尚不满足每一次交融,只有他独自到达幸福的巅峰,他偷偷地买了春药,几乎每晚都瞒着我吃那种药,夜夜让我在他的身下欲仙欲死,一开始我并没有察觉到他在吃药,以为他身体变好了,直到半年后,我发现他的白发越来越多,我开始留意他的举止,才发现他已经背着我偷偷吃了半年的春药了。
    那一夜我们大吵了一架,因为我把他的药偷偷换成了钙片,让他在“战场”上十分尴尬,他发现了药被换了,朝我发脾气,说我不尊重他,把他当小孩子愚弄。不论我如何解释,如何安慰他,他就是不肯消消火,还用红绳捆住了我的双手和双脚,把我的嘴也堵住了,发了疯一样连夜跑到药店买来了新的猛药,近乎变态一样,在我身上发狂了一整夜。
    这种尴尬是难以启齿的,我甚至不知道该找谁求助,不知道该找谁来帮我救救我的傻和尚,他这样“饮鸩止渴”,只会害了他自己,我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为何有一副永不老去的躯体。
    我开始害怕夜晚,害怕回到禅昔的房间,开始以各种理由躲开他,就是希望他少吃几次春药,可是我越是逃避他,他越是“变本加厉”,逮到机会就不肯放过我,吃药的剂量也越来越大。每次看着我在他身下颤抖着嗔叫着,他就会含泪满足地轻笑,我觉得他已经疯掉了。
    寒冬的深夜,在禅昔发泄完欲望后,我穿了衣服偷偷跑到了院子里,绝望地哭着,因为我发现他不仅白发越来越多了,还开始掉头发了,我甚至想要逃离他,可是我又害怕一旦离开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怕他会孤单地死去。
    “姐,你这是怎么了?”忽然,楚烨出现在我身后,看见我蹲在花丛后偷偷哭泣。
    “是你姐夫,他,他……”我站了起来,哭着看着楚烨吞吞吐吐地说着,只是觉得那种尴尬,实在难以跟比我小将近二十岁的弟弟启齿。
    “姐夫他吃猛药对吗?”楚烨平静地看着我的脸,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尴尬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楚烨的脸。
    “我早就发现了,前段时间,一次夜里从公司开完会回来,在路上我看见了他,跟在他身后,发现他是去药店……”楚烨看着我低声说道。
    “他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你看他的头发都白了,掉发也越来越严重了,你帮帮我吧,我已经拿他没办法了。”我低头哭着对楚烨说道。
    “没用的,我也私底下和他谈过,他根本不听劝,他是觉得自己老了,而你还这么年轻,他害怕他给不了你幸福,才会走极端。”楚烨对我轻声说道。
    “那我走,我离开他。”我抬起头看着比我高出一个头的楚烨无奈地说道。
    “那你又错了,他都已经这样了,你再走,不是直接把他推向了鬼门关吗?他有多爱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楚烨低眼看着我的脸,轻声叹道。
    “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救救他?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皱着眉心痛地说道。
    “别哭了,我教你一个办法吧,不过也只是暂时的。”楚烨看着我低声说道。
    “什么办法?”我看着楚烨激动地问道。
    “假怀孕,你告诉他,说你怀孕了,他那么爱你,一定不会再吃猛药了。”楚烨看着我轻声说道。
    “可是如果他发现我骗他,他岂不是更伤心?”我难过地看着楚烨问道。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然再让他这样下去,他会死的,我上个月带他去医院体检过,他的肝肾都在极度衰竭,再不停掉那种猛药,他活不过明天春天。”楚烨看着我无奈地叹道。
    “怎么会这样?!”我绝望地哭着,蹲在了地上,心痛不已。
    “你理解不了一个‘力不从心’的老男人对一个年轻美貌女人的爱,那里面参杂了太多无奈,他可能自己心里也清楚,他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才会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消耗自己所剩无几的光阴。”楚烨站在我身后,低声叹道。
    “我不需要他这样,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希望他好好活着。”我背对着楚烨,心痛地哭道。
    “不要再哭了,回到他身边去吧,外面太冷了。”楚烨在我身后轻声劝道,我站了起来,跟着楚烨回到了宅子里,回到了禅昔身边,睡着了他身旁,看着他苍老的容颜,泪又无法止住。
    第299章 :身后的跟踪者
    天亮后,我去医院找了如绪哥哥,让他帮我伪造了一份化验单,证明我已经怀孕了,如绪哥为了帮我把戏份做足,还特地开车送我回家,准备和我一起“高兴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禅昔。
    可是刚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着满头黑发精神奕奕的禅昔在拿着铁锹在给园子里的几棵栀子培土。此时此刻的禅昔,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容貌,我远远地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呆住了。
    如绪也和我一样,被眼前的禅昔“惊吓”到了,我和如绪没有着急把怀孕的假消息急着告诉禅昔,他把我送回家后,和禅昔寒暄了几句就回医院了。
    上午的时候,楚烨打电话到家里来,说有个关于我负责的旗袍项目的紧急会议,让我去趟公司,很久都不关心公司的事物的禅昔忽然换了身正装,主动开车送我去公司。
    “你怎么突然变了?”我坐在车里,看着禅昔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想想前些日子他的疯癫和颓废,还心有余悸。
    “不管我怎么变,我的心只属于你。”禅昔边开着车,边平静地答道。
    “你怎么忽然变年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我紧张地看着禅昔问道。
    禅昔忧郁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专注着开车,轻声反问道:“难道你不希望我变得年轻一点吗?不希望我像他一样永远都不会老去吗?”
    “他已经死了,你为什么总是拿自己跟他比?”我难过地低声问道,害怕禅昔为了永葆青春,像薛世人一样走极端。
    “我没有跟他比,是你心里一直有他。”禅昔目视前方,开着车,轻声叹道。
    “是你总在提他,是你总在提醒我,我们之间有一个他!”我难过地看着禅昔的侧脸说道。
    “难道我不提他,你心里就没有他吗?”禅昔忽然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情绪激动地看着我问道。
    “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我心痛地看着满眼恨意的禅昔,自己开门下车了,拦了一辆的士,让司机送我去公司,因为我实在不想和他吵下去了。
    来到公司开完会后,我没有立即回家,我实在不想和禅昔继续吵下去,下午的时候,楚烨去大酒店和合作商洽谈去了。我待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天的旗袍设计图纸,晚饭也是在公司食堂解决的,直到天黑了,公司里的员工几乎都已经回家了,我才离开。
    繁华的街道上,寒风凛冽,霓虹灯闪烁着每个都市人内心深处的梦想,我却觉得自己的双脚越来越沉重,好像忽然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以前日子过得苦,每天却都有梦想,如今楚烨长大了,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章佳裁缝的品牌都打向了世界,我肩上的担子都可以卸下了,可是却忽然失去了生活的重心。
    街上人来人往,恋人们手牵着手在冷风里相互温暖,男人的脖子上骑着小孩子,女人在一边给丈夫和孩子喂爆米花,而我的心却嗖嗖地直发冷,我害怕回家,害怕面对禅昔,他变了,变得越来越敏感了。
    路过一家旗袍店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厨房里模特身上的旗袍,突然怀念起旧时光来,突然,我被身后的一双大手用力地推开了。
    只听见嘭地一声,我猛然转身,看见楚烨倒在了血泊里,从高楼上掉下来的石头不偏不倚砸在了他身上,我看见他头上和身上全是血,忙蹲在地上用双手捂着他头部的伤口,恐慌地哭着……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来了,楚烨被送进了急救室,我在急救室外焦急地等待着,忽然医院走廊里出现了一个老头子的身影,看起来至少有八十岁了,当他双脚离地朝我飘过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不是人,是鬼魂。
    “姑娘,那孩子恐怕是熬不过今夜了,二十多年了,是时候把他身世的秘密告诉你了。”鬼魂飘到我跟前,看着我低声说道。
    “什么秘密?你是说我家楚烨吗?”我忍住了眼泪,看着鬼魂问道。
    “他的父亲一直活着,就在这家医院里,姓池,孩子这些年都是喊他哥哥,说到这里,你应该猜到了是谁了吧?”鬼魂看着我轻声问道。
    “怎么可能?你说清楚一点!你是他什么人?”我看着鬼魂激动地问道。
    “二十多年,你受一个女鬼所托,在三水村收养了一个三岁的男孩,我就是那个女鬼的父亲,也是这个孩子的外公,只是当年闹饥荒的时候,我去了别的地方,当时家里的人都以为我死了,其实我是这两年病死的,我女儿当年和那混小子的事,我是知道的。我死后,魂魄回到了三水村,才打听到孩子的下落,最近终于找到了你们。”鬼魂对我说道。
    “楚瑅!”突然,禅昔来了,看见我和一个鬼魂说话,大步朝我走了过来,可是那鬼魂好像很怕禅昔,见到他走过来了,就跑掉了。
    “你没事吧?”禅昔大步走到我跟前,一把将我揽到怀里,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是楚烨,他为了救我,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中了,在抢救,我哥亲自手术。”我看着禅昔难过地说道。
    “别担心,这孩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刚才那个鬼魂又是怎么回事?”禅昔拉着我坐在了长凳上,看着我问道。
    “那个老爷爷说,楚烨的父亲是如绪。”我看着禅昔答道。
    禅昔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说实话,他们俩长得确实挺像,难道你没发现吗?如果你哥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了,我们应该替他感到高兴!”
    “是的,楚烨从小就喜欢如绪,总是粘着他,血浓于水,但愿他们真的是父子。只希望这孩子能挺过这一关,千万不要有事。难怪当年他的娘的魂魄谁都不找,偏偏要来我们裁缝铺找我去救她的儿子,原来是想让儿子离亲生父亲近一点,如绪天生阳气重,他看不见鬼魂,也听不到鬼魂的声音,鬼魂也不敢靠近他,所以她就找到我这儿来了!”我看着禅昔的眼睛,激动地说道。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等你哥从手术室出来了,你可以问问他,他自己应该清楚他做过的事。”禅昔握着我的手,轻声说道。
    “就算楚烨是他亲生的,我想我哥也一定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在这世上,当年他出国留学了,可能那个女人没来得及告诉他。”我看着禅昔替如绪解释道。
    “我知道,我没有误会他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他碰过的女人,他心里有数。”禅昔看着我解释道。
    “那你呢?会不会哪一天也有个女鬼跑出来要我去帮她找孩子?会不会是你招来的?”我看着禅昔问道。
    “你这是受刺激过度了,变傻了。我这一生只碰过你……”禅昔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如果你有过别的女人,和别人有了孩子,我也愿意替你把孩子养大。”我含着泪看着禅昔傻傻地说道,心里倒是真希望他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别傻了,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这一生到死,除了你,谁也不想要。”禅昔心疼地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和禅昔相依偎着,守在急救室的大门外,直到凌晨,如绪终于从手术室出来,上天慈悲,手术很成功,楚烨没有生命危险。
    夜里我们三个人在楚烨的病房里守着楚烨的时候,我问如绪当年下乡知青的时候,是不是在三水村待过,是不是和一个叫安雨霏的女人有过一段情,如绪当时就淡然点头了,还讲述了他在三水村知青的时候,和那个女人在油菜花地里“打野战”的经历,只是他说那时候的自己太年轻太冲动,根本是寂寞的岁月撕裂了他内心的信仰,他没想过那个女人会怀上他的孩子,竟然还把孩子生下来了。
    第300章 :半生浮屠梦魇
    回到家后,禅昔刻意避开我,忽然不让我进他的房间了。禅昔如此反常,让我心里更是担心,我还没问他是怎样就一下子从五十多岁变回三十多岁呢!
    睡在自己的房间里,越想越担心,害怕禅昔会误入歧途,我穿了睡衣来到了禅昔的房门外,敲了敲门,他开门了,站在房门口把我堵在门外,我看着他说道:“让开,我要进去。”
    “今天不方便。”禅昔站在房门口堵着我,看我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什么不方便?男人也有不方便的时候吗?”我边耍横问着,边双手用力推着禅昔的胸口,想推开他,挤进他的房间,让他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
    “啊……”禅昔忽然用手捂住胸口,发出呻吟,我忙将手从他胸口放下。
    “你受伤了?给我看看!”我看着禅昔苍白的脸问道。
    “不给,你出去。”禅昔看着我轻声说道。
    “给!”我看着他大声说道,可是禅昔根本不吃我这一套,他不怕我这样不温不火地凶他。
    “好啊,吃软不吃硬是吧……”我无奈地盯着禅昔的眼睛,走到他胸前,自己解开了身上睡衣的扣子,直到我脱掉了睡衣,身上只剩下内衣内裤……
    “穿上……”禅昔把我扔在地板上的睡衣捡了起来,披在了我肩上。
    “不穿,你都不要我了。”我看着禅昔的眼睛,难过地说道,其实心里挺悲哀的,不是因为他拒绝我,而是因为太害怕他会变成第二个“薛世人”,害怕他做出危险的事,最后赔上了性命。
    冷风吹得我打起了哆嗦,禅昔看了心疼,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用脚踹上了房门,将我扔在了他的被窝里,给我盖上了被子。
    “让我看看你的伤!”我倔强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看着床边的禅昔说道。
    “这么凶,是又想要我收拾你了吗?”禅昔双手抓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在床上,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躺在床上,双手迅速解开了禅昔胸前的衣扣,用力一撕扯,看见了他胸口绑着纱布,有鲜血从纱布里渗透出来,禅昔忍着疼,看着我的眼睛,我看见了他眼里的哀伤和无奈。
    “你今天上午干什么去了?怎么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难道你学薛世人杀妖取精元?”我盯着禅昔的眼睛问道。
    “又是薛世人,你的眼里和心里只有他……”禅昔看着我的眼睛,难过地叹道。
    “你错了,我的心里是有你的,我不希望你学他,看着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痛,我真的好累好累。”我看着禅昔的眼睛哭着说道,滚烫的泪水从我的眼角一滴滴滑落。
    “我和他不一样,他只会靠女妖取精元,我杀的是作恶的妖怪,他们隐藏在都市里祸害无辜的人,我早晨出门碰巧遇见了一个妖怪变成人身,想要掳走马路边的小孩子,我把妖怪杀了,取了他的精元,把他的尸体埋在了园子里的栀子花下面。”禅昔看着我的眼睛,老实交代道。
    “你胸口的伤是妖怪打的吗?”我伸手轻轻触碰禅昔的伤口,心疼地问道。
    “他想挖我的心脏,不过他没打赢我,多亏了你当年把那半颗妖王魂珠让给了我,让我有了异于常人的力量,不然我已经被他杀了。”禅昔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碰他的伤口,看着我低声说道。
    “你怎么看出来他是妖怪的?”我追问道。
    “自从去了妖界杀了几十个妖怪后,我就能嗅出妖怪的味道。”禅昔一边低声回答着,一边附身到我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气。
    “什,什么味道?你在嗅什么?我身上有妖怪的味道?”我扯了被子盖住身子,看着禅昔紧张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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