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后,院长带着他走进了一架军用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从楼顶的机场起飞,不知道是不是院长有意这么安排的,飞机飞行的航线饶了一个小弯,从荒原的维修站的头顶慢慢飞过。
    江飞通过窗户,看到了下面的场景,看到了如今已经是一片狼藉的维修站。
    那个曾经他生活过的地方,已经被炮火夷为了一片平地。
    下方的军事基地也被挖掘出来,好多机甲装备全部充公。
    老胡最终被警察局扣上了华夏潜藏“恶匪”的名号,但是……警方只是在荒原的极远处发现了一摊人肉烂泥,根本无法辨认脸部的形状,而经过dna的比对,神奇的是,竟然和胡志斌的dna完全吻合。
    因此,警方立即对外宣布,“恶匪”在军方和警方的联合追捕之下,确认已经死亡。
    江飞坐在飞机仓里,看着这颗熟悉的又陌生的星球,感受着其中的阴谋诡计,感受着里面的人情温暖,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刀一样笔直浓厚的眉毛,似乎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离开的忧愁,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
    军用直升飞机经过半夜的长途旅行,在第二天凌晨四点抵达了偏远的北山区,这里和东山区一样,都属于外城。
    而且是在外城边缘了,如果站在高处,就可以看见远处的那一个高耸入云的钢铁城墙。
    军用直升飞机距离一个叫“家悦镇”的小镇子十公里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江飞看见了铺天盖地的皑皑白雪,他十分怀疑,这里会不会就是以前的大东北?
    随后,院长带着他乘坐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小镇边缘的一个皮鞋铺。
    在这里,便是那个“江飞”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在八岁那年,那个“江飞”父母双亡,财产也被人霸占,不得不四处流浪,最后被这里的一个老鞋匠好心收留。
    “唐院长,你来了。”从皮鞋铺子里,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这位便是那个“江飞”的养父――沈国放。
    院长立即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道“沈师傅,这是华夏给您的补贴……请节哀顺变。”
    沈国放根本没有伸手去接,苍老的嘴角抖了抖,看着江飞道“你也叫江飞?”
    江飞点了点头,他知道,曾经也有一个和他一样年龄的少年,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替他死了。
    现在这里只剩下了一个原本想着为他养老送终的孤寡老人。
    在这一刻,江飞又开始讨厌这个新的身份,讨厌那些阴谋达成的背后,是一个无辜的人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
    “沈师傅,收下吧。我知道你曾经在系统里干过,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规矩您也都懂,接下来的三个月,小家伙就交给您了。”院长把银行卡强行放在了沈国放的手里。
    沈国放拿着银行卡,竟然哭了起来,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汹涌而出,沿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哭声,但那种悲痛,让江飞都觉得一阵心塞。
    院长叹了口气,“放心吧,组织上会全面考虑你以后的生活。”
    沈国放背过身,快速地将泪水擦了去,重新转过身道,“请组织放心,我不会亏待了这个小子的。”
    “那就好,只是……他本应该得到嘉奖和勋章,现在也只能默默安葬了!”
    “这些我都能理解,在我的心中,他是一个英雄,这件事情也是他心甘情愿去做的!能为华夏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我想,这是属于他的荣耀!”
    “感谢理解!”院长将一些包裹和一些水果放下,又嘱咐了江飞几句,就离开了。
    从此以后,江飞就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沈师傅……我应该怎么叫您?”
    “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前的那个孩子跟着我学徒,总喜欢叫我师父,我也就习惯了,你也跟着他叫我一声师父吧。”
    “哎~好的,师父!”
    江飞便在这个小镇子里住了下来,他要熟悉这里的一切,熟悉这个镇子,熟悉沈国放和邻居们的一些行为习惯。
    江飞总觉得心里有所亏欠,所以也不偷懒,尽量多做一些农活,帮着沈国放卖皮靴、修皮鞋,还去后面的山林砍些柴火回来。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公历2819年1月27日,传统的节日――春节也就到了,这是江飞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大节日。
    华夏的文化源远流长,一年一度的春节一直保留了下来。
    放鞭炮没有了,改成了放枪。
    如今,公民持有枪支也是合法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几把枪。
    放枪和放炮不仅仅是为了过年,也是为了惊吓那些变异猛兽,大家都希望能平平安安地度过新年的这几天。
    走亲访友、吃糖果瓜子这些风俗也都保留了下来。
    而年夜饭的水饺是必不可缺少的,江飞和沈国放一老一少两个人一共包了四种馅的水饺。
    江飞爱吃胡萝卜虾仁的和韭菜鸡蛋的,沈国放喜欢吃猪肉白菜的和牛肉洋葱的,两个人最后一合计,索性四种都包了一些。
    大年夜,外城中灯火通明。
    家家户户都聚在一起,庆着团圆,吃着饺子,一片佳节喜庆的气氛。
    沈国放烫了一壶好酒,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也给江飞倒了一杯。
    江飞是第一次见沈国放喝酒,将酒杯接了下来,忙道“师父,我不会喝酒。”
    “大过年的,喝一杯吧。也全当是为你践行了。往年的这个时候,再过三天,部队就会下来招兵,你也就该走了,这一走……恐怕是不会回来了吧?”
    沈国放虽然不是很清楚江飞的真正身份,但就凭组织肯用他的干儿子的命去换他的命,就足以说明问题。
    “嗯,走了,很可能会到很远的地方去,也许很少回来了。”江飞点点头,他来这里纯粹是为了熟悉这里的环境,免得以后因为这些小漏洞而暴露了身份。这次去部队之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安排去了火星,说不准以后真的回不来了。
    “我猜测你肯定要去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来,干一杯,希望你以后事事顺利!”沈国放没有继续深问,一仰头把杯中的酒都喝了下去。
    江飞不得不跟着喝了一杯,陈酿老酒,浑厚绵长,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呛得他连连咳嗽。
    “哈哈哈,”沈国放却是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几乎都留了出来。
    他一边伸手擦着眼角,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当初那个小子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等晚上干完活,炒上一盘花生米,往炕上一坐,陪我喝一壶酒。别看他的年纪和你一样大,酒量倒是不小,我都喝不过他,有时候他还偷我的陈年老酒喝,这不一大坛老酒都快让他喝光了……”
    这是江飞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见沈国放露出慈祥的笑容,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起那个少年的事情,事到如今,江飞已经不知道自己冒名顶替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当初他根本不清楚这个假死计划里面竟然还有顶替这一项,组织要做真,不至于做的这么真吧?
    老胡虽然说过,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就看他怎样去想了。
    但他心中的那份愧疚却始终挥洒不去……
    两个人边喝酒边聊天,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沈国放一个人在唠叨,江飞只是默默的听着另外一个少年的有趣故事。
    一直到了半夜,江飞陪着喝了几杯,其实并没有喝多少,陈酿后劲大,有些不胜酒力,早已经头晕目眩了。
    电视机中,春晚倒计时的声音终于敲响,“5、4、3、2、1……过年了!”
    江飞看着电视,有些怔住了,心神回忆起了曾经的年代记忆。
    过年了,又长大了一岁。
    时间总是匆匆忙忙,也不知道时间都去哪儿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一年就过去了。
    “啪啪啪……”随着新年的钟声敲响,外城中枪炮齐鸣。
    “孩子,时间不早了,细细睡吧。”沈国放喝下最后一杯酒,似乎真的喝醉了,身体左摇右摆,已经坐不住了。
    江飞站起身来,正要收拾碗筷,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炮声,声音急促紧急,连绵不绝,不像是过年的庆祝。
    接下来,就是一阵绵长婉转的空袭警报声。
    警报声响彻云霄,非常有旋律的循环播放。
    江飞曾经学过如何区分警报里面含有的信息,和沈国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兽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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