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擎苍对于王府冯嬷嬷办事向来放心,只是以他现在的状况,无法去陪伴元蓉,有些遗憾。
    蓉蓉,别怪本王。待大局已定,本王定会许你凤冠霞帔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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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当晚,冯嬷嬷便来到了天河县骊山的宅子里。她走入房中,便朝元蓉笑道:“老奴贺喜王妃了。”
    “嬷嬷。”元蓉正在逗猫,就是尹擎苍送的那只稍稍长大些的折耳猫,此时她抬头唤了冯嬷嬷一声。
    元蓉正处于迷茫之时,而冯嬷嬷待元蓉向来很好,倒让她安心不少。
    至于这座宅子内的丫环,本来都改了口称元蓉为主子,现在又一口一个王妃的叫,让她颇为无奈。
    冯嬷嬷看出元蓉面上的无助,不禁心疼地走到她跟前:“王妃最近过得可好,这小脸儿都有些憔悴了。”
    元蓉低垂着眼睫,她摸了摸怀中幼猫的小身子,问:“嬷嬷能够前来,我很高兴,不知所为何事?”
    祁王不是都不要自己了么,怎会再派心腹前来骊山?
    冯嬷嬷想起尹擎苍的吩咐,她开口时并未提及祁王如何,只是道:“王妃如今怀有身孕,老奴自是来陪您生产的。”
    元蓉放在折耳猫身上抚毛的手顿住:“这是王爷的意思吗?”
    冯嬷嬷想了想,并未正面回答:“王妃难道不想生下腹中胎儿?”
    元蓉眸中浮现迷茫,她还没有抚养一个幼儿的准备,且祁王的态度不明,让元蓉十分不安:“若我诞下一子,王爷是否会抢过去?”
    冯嬷嬷见元蓉都改变了自称,心中皆是无奈,她唯有软语相劝,脑中想起尹擎苍吩咐的话:
    “王爷曾与老奴说过,子嗣可以留在王妃身边。老奴想着,还是希望王妃诞下胎儿,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哪。再说王爷又不是养不起?”
    元蓉面上泛起苦笑,她复问:“王爷当真不会与我抢孩子?”
    “不会的。”冯嬷嬷笑着保证道,她看得出元蓉还是想诞下王爷的子嗣,然而冯嬷嬷还是有些没底儿的感觉。
    万一王妃记恨起王爷,她一发狠,真打掉了腹内胎儿,那后果可不得了了。
    即使将来王妃与王爷和好,若是有这一事儿在,怕也难以如初啊。
    元蓉如今摸不透祁王到底是何意,坐在那儿抱着折耳猫,轻轻叹了口气。祁王的子嗣她若真生下来,总不能将孩子也一辈子关在这宅子里吧?
    到头来,即使元蓉不愿意,她的孩子也得归祁王抚养。而祁王是要再娶的,新王妃又会如何对待元蓉的孩子,这是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元蓉想得远了些,但她也是好意打算,眼下只觉得一阵头疼。
    最关键的是,她看不到自己和孩子的未来。
    可此刻冯嬷嬷又想让元蓉诞下祁王的子嗣,元蓉深知尹擎苍的强势,一时没有直接拒绝,只是道:“嬷嬷让我考虑一晚吧。”
    冯嬷嬷见元蓉面色不好,她有些担忧,点头应了:“那老奴退下忙活去了。”
    随后冯嬷嬷叮嘱丫环们看紧元蓉,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她想着,要说这孩子,来得有点不是时候。王爷和王妃正闹误会呢,王妃如何会愿意为王爷生下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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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元蓉躺在宅内的床榻上,一直都无法入眠。窗外月明星稀,不时有秋鸟鸣啼。
    突然,她抬起手放在平坦的腹部,轻轻抚了抚,顿时就有些明悟了。
    这是她的孩子,元蓉为自己的孩子打算,是应该的。
    既然这个孩子来到了她腹中,说不定就渴望着自己的出生,且元蓉到底还是放不下。
    故,元蓉要为自己的孩子,博出一条路来。她怎能因为自己的有意退缩,便抹杀了一条人命?
    为母则强,她不能软弱。只要有可能,她就不能放弃。
    想通这一点后,元蓉闭上双眸,倒是出奇安稳地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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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冯嬷嬷入房内,见到元蓉正被司琴等丫环伺候着梳洗,她放下心来,笑问:“王妃考虑得如何了?”
    “嬷嬷别再唤我王妃了。”元蓉在镜中望见冯嬷嬷的身影,轻笑了下,顿时美得不可方物。
    冯嬷嬷心中却是一沉,然而她还没开口,便见元蓉继续道,“王爷的子嗣,我会生下来。只不过王爷也得应允几件事儿才对。”
    “不知是何事?”冯嬷嬷只觉心内忽上忽下,骤然松懈后,她不禁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王爷如此疼爱王妃,只要她提的事儿不过分,定是会答应的。故冯嬷嬷对此并不是很担心。
    元蓉取出一张纸来,派丫环递给了冯嬷嬷。
    冯嬷嬷一看,不禁笑了,不成想王妃看似柔弱,实则倒是挺会打算的。
    纸上所言,元蓉生下的孩子,尹擎苍必须给予郡主或世子之位,且不得干涉小郡主或小世子的行为,比如与元蓉见面。
    随后还空出了签字画押的地方。
    冯嬷嬷笑后连忙将纸收入怀中,朝元蓉道:“您放心,老奴这就将信送回王府,王爷定是会答应的。这些日子里,老奴会陪在您身边,您且安心生产便是。”
    元蓉听后唇边挽起一抹笑:“有劳嬷嬷了。”
    冯嬷嬷越看越觉得王妃有意思,这封书信引起的一来一回,也不妨事。
    近日冯嬷嬷在秘密挑选产婆,还有不少小孩子平日要用的物件也在采购,故她与王府时常需要联系,可谓忙活得很。
    至于是否会被皇上发现,这就要看祁王的保密水平如何了。毕竟尹擎苍要元蓉生下他的子嗣,也担当了一定的风险。
    这个孩子在乱局中到来,然而没人不希望看到其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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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王府内,尹擎苍见到元蓉写的那张纸时,唇边不禁笑开,他的蓉蓉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还是很快地吩咐人取来物件,想也未想地按上了自己的手印,不按上蓉蓉不给他生孩子啊。
    随后尹擎苍吩咐自己的心腹下人,将纸送回了骊山。
    这也是尹擎苍与元蓉,几年之内最后的一封书信。
    第36章 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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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后的京城动荡不安, 世人皆知祁王已然谋反, 给出的理由也很正当。
    当年皇上召见回京述职的祁王时, 竟在宫中设下暗器, 意图射杀祁王。故而祁王一怒之下,在京城故人的接应中, 回到了锦和县边境, 举兵谋反。
    这场王权与皇权之间的大战一直打到了眼下。
    而今,尹擎苍瞥了眼手中旧朝皇帝的人头, 将其轻轻一甩,丢到了地上。他连日来凭借手中军权,一路杀到京城,攻破了这皇宫。
    素日行军打仗积攒下的经验, 让京城的将领无一是尹擎苍的对手。
    至此,朝代更替,大局已定,新帝即将登基。
    尹擎苍终于能完成当年在心中的许诺,接元蓉回宫,向她解释这一切,再给她一生荣华富贵。
    可不料此时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赶来,跪在尹擎苍面前道:“王爷, 不好了!匈奴大举进攻边境, 攻破了天河县一带!”
    何达在尹擎苍身旁,冷声斥道:“还叫王爷?”
    而尹擎苍的瞳孔骤然紧缩,他顾不得称呼上的问题, 就急忙走出宫殿。
    何达跟在尹擎苍身后,满脸皆是不解地问:“皇上,您该准备收拾前朝余孽了,怎如此急着出宫?”
    “蓉蓉和迢迢还在天河县!”尹擎苍丢下这一句话,便翻身上马,打算连夜快马加鞭地赶路。
    何达不明所以,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后才明白过来。尹擎苍口中的蓉蓉,是当年的祁王妃!
    没想到皇上藏得可真够好的,连他这个兄弟都敢瞒,可迢迢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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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尹擎苍终于赶到了天河县附近,他立即调兵遣将,击退了进犯的匈奴,随后赶到了骊山的宅子外。
    他发现宅子并未有受到入侵的痕迹,总算松了口气,同时心内又涌上兴奋。
    这是尹擎苍与元蓉,时隔多年重逢之际,他如何能不激动?
    然而就在这时,掌事丫环急急走出门口,哭着跪在了尹擎苍面前:“王爷恕罪!”
    她还不知晓尹擎苍已杀了前朝皇帝的消息,故称呼仍旧未变。
    尹擎苍面色骤然沉下,他立即翻身下马,问:“你别说王妃出了事!”
    “匈奴人那日包围在山下,情况紧急,奴婢这才派护卫和丫环将王妃送去县外避难,可不想难民如潮,人数众多,护卫和丫环们竟与王妃和小郡主走散了!连司琴都不知王妃二人在哪儿!”
    掌事丫环知道她的安排出了大的疏漏,此刻心中皆是惊惧。
    尹擎苍脸上乌云密布,阴沉如铁。他转身就去召集人手,准备四处寻找元蓉。她一个人带着迢迢,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故搜寻之事一定要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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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江之畔,一条载着难民的大船上,元蓉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她身边一同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那就是祁王的小郡主尹千梨,小名迢迢。
    这两个名字都是元蓉想的,取自千里迢迢的谐音。尹擎苍对此并无任何异议,但也从未来看过迢迢。其人之冷漠,可见一斑。
    自从元蓉诞下迢迢的这些年来,她一心培养孩子,并未打听祁王的任何事。偶尔听见丫环们的闲聊,元蓉才得知他似乎很忙的模样。
    “娘亲。”此时迢迢在元蓉面前伸手摇了摇,她歪着小脑袋,一脸天真烂漫,又十分好奇,“娘亲在想什么?”
    “没甚。”元蓉回过神来望着迢迢,眼底泛起温柔之色。
    “都怪迢迢,不然娘亲无需担忧眼下的事儿。”迢迢低下头,双眼都耷拉着。她平时机灵可爱的面上此刻满是歉疚,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无妨,娘亲会想办法的。”元蓉摸了摸迢迢细软的头发,然而她想起眼下的局面,却是蹙起眉,当真不容乐观。
    之前有护卫和丫环守在她身旁,倒是无需担心。可就在开船之际,元蓉不得已抱着迢迢,下船带她去净手,回去的时候却发现似乎上错了船。
    她这身无分文的,眼下还带着迢迢,连吃饭都是问题。
    此时已时近中午,大船靠了岸,不少人都下船去解决自己的饭食。
    元蓉和三岁的迢迢慢了一步,最终还是一同起了身。元蓉叹了口气,想着还是碰碰运气,为迢迢找些东西吃吧。
    可不料就在她二人起身后,一群衣衫破旧的男子围了上来,调笑道:“呦,这么美的姑娘是要去哪儿啊?”
    元蓉蹙起眉,牵着迢迢的小手,打算绕过几人,却不防仍旧被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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