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人还是赶紧带着公子回去吧,好好养伤。我这儿有秘方药膏,记得早晚涂用,这些天少坐多趴。饮食上少吃干的多喝稀的,减少如厕……”
    刘秉玺与许建安这下真是有如吞了苍蝇般恶心,这事要是闹开了,那真是丢脸之极!要追究责任,又不知道找谁去好!也只有先带儿子回去,回头再慢慢查这事是谁干的!
    人是带回去了,淮安国公府的老夫人气得差点犯了病,刘二夫人哭泣不止,安国侯夫人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待这一团混乱暂时安定下来,刘秉玺屏退下人,细问刘嘉煦,事发经过如何,是否有怀疑之人。刘嘉煦提及白天有个壮汉骂过他们俩,但此人他们从未见过,又没说是为何事,他也说不清这汉子是什么来头。
    他与许天文在外做的混账事不少,害过的人也不少,但都瞒着家里。此时被父亲问起,眼神便闪烁起来。
    刘秉玺看出异样,冷声道:“你到底做过什么事,会让人当街骂你卑鄙无耻?”
    在父亲逼问下,刘嘉煦无奈把近期自己与许天文一起做过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刘秉玺听得脸都青了,只知道嘉煦平日贪玩,但没想到他在外面闯了这么多的祸!他得罪的不少人都有可能做出昨晚的报复举动,这要让他们从何找起?!
    而嘉煦提及许天文曾找人去药昏文一娘的事让刘秉玺的脸色更阴沉。
    刘嘉煦眼见父亲的神情,声音越来越轻,嗫喏着不敢再说话。
    沉默半晌,刘秉玺低声道:“此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讲,你翁翁婆婆也不能讲,知道吗?”文家这回出的事实在太大,死了那么多人,端王二公子都因此受伤,圣上极为关注此案,嘉煦若是真的牵扯进这件事里去,连太后都保不了他!
    刘嘉煦点点头,他也觉得闭口不提比较明智。
    刘嘉懿得知文家出事后,倒是隐约怀疑过自己的二弟与此有关,但怎么想这二世祖也不至于会劫持文大学士,甚至为此杀了那么多人!
    因此刘嘉煦这回被人捉弄报复,他也没想到文家人头上,毕竟这二世祖得罪的人多了,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别人畏惧淮安国公府的权势,不敢当面反抗,但背地里做手脚恶整一下总可以吧?
    想到这里,刘嘉懿其实还有点愉快,趁着这会儿有空,去二房探望一下二弟吧……
    第179章
    拂云庄不幸牺牲的护卫与庄丁的尸首都带了回来, 专在庄子西侧划出一块地,将其好好安葬。
    有些家人在外,或是祖籍在别处的, 要把尸首领回去, 殡葬与其他一应费用, 文家也都一一承担。除了官府的抚恤,文家还另外给每户遗孀或遗孤一笔抚恤金。
    穿皮甲的汉子等人并未捉到。李将军的人马找到了那条船, 以连弩射击, 呼喝停船靠岸,但对方无声无息, 也无任何反击。追兵沿岸追了一段后发现情况不对, 船似乎只是顺流漂下, 无人操纵,便设法登船,发现船上果然是空空如也,那一行人马早就下了船!
    孟裴脚踝扭伤后为了救文玹再次用力,伤势加重,军医只是应急处理,他回府后端王妃为其请来太医中的骨科圣手, 那位太医细细看过后说能养好, 但叮嘱他头一个月脚不能落地, 更是绝对不能用力,要在府中静养。
    ·
    京城的权贵名门皆是消息灵通并对于风向极为敏锐人士,而最近的东风, 几乎都是向着文大学士一家刮的。
    既然圣上有意起复文大学士,加之文一娘美名在外,这段时日来,文家不断有媒人上门。
    文成周罢相时人走茶凉,有望起复后却趋之若鹜,即使没有孟裴在前,卢筱对于这些人家也是不会考虑的,自然一概回绝。但这仍挡不住一波又一波的媒人上门议亲的热情。
    与此同时,京中有不少年轻郎君陆续收到端王二公子的帖子,请去端王府喝茶。端王自从在桃源庄遇刺之后重获圣上信任,经常出入宫中。收到帖子的年轻郎君起初都觉得意外且惊喜,欣然赴约。
    然而渐渐有人发现,但凡收到邀请帖子的郎君,不管过去与端王二公子有无交情,全都是有意与文家议亲的,这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虽说端王府也曾向文家提亲被拒,但总不会是因为端王二公子就此生了同命相怜之感吧?再结合文大学士被劫后,端王二公子顶风冒雪带着禁军将他救回,甚至还为此伤了右脚,直至如今还不便行走的事实,也就不难推断出这其中的微妙之处了。
    而受宠若惊的年轻郎君们从端王府回来后,则一致称赞孟二公子请他们喝的茶真是好茶!至于到底聊了些什么,却全都是语焉不详。
    于是这被请去端王府喝茶一事,便有了些许赴鸿门宴的味道,虽说不至于有什么性命之忧,但也绝称不上什么好事。
    而家中有适婚年纪的郎君,本来有意与文大学士结亲的人家,也都开始掂量起来,京中适龄贵女还是不少的,且之前去文家议亲的全都被回绝了,实在没有必要为希望不大的亲事得罪孟二公子。
    于是,自然而然地,就没什么人再上门议亲了……
    ·
    随着日子进入腊月,天气越加寒冷,且临近过年,卢筱也要回家早作安排,于是把拂云庄内的事情大致安排定后,文成周便准备带着妻女搬回京城居住了。
    临走的前一天,文玹一早就去了书房,阿莲与咏夏帮着收拾她的图纸与绘图用具,正忙碌着,忽听侍女通传,说是孟二公子来访。
    事情才过去半个多月,孟裴本该在府中养伤,文玹没想到他今日会来,不禁喜出望外。
    侍女微笑点头:“孟公子一早就送来帖子,是有要事与相公商议呢。”
    文玹略感意外:“找爹爹的?”
    ·
    文成周在自己书房接待了孟裴。
    几句简单寒暄后,孟裴直言来意:“文相公,小侄今日来,是请求你答应一件事。”
    文成周点点头:“你说吧。”
    孟裴不由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对面的文成周:“请文相公答应把阿玹嫁给我!”
    文成周淡淡道:“可以。”
    孟裴不由愣了愣,意外之余亦有些不真之感。他没想到文成周答应得这么痛快,他本做好了被拒的准备,今日来之前,酝酿了许多恳求之辞,看来都用不上了。
    愣怔之后,他不禁欣喜若狂:“文相公,我……”
    文成周打断他的话:“但你能等吗?”
    孟裴又是一怔,随后微笑道:“这倒无妨,我大哥也未成婚。只要文相公答应,我可以等。”
    文成周轻轻摇头:“我说的等不是一年两年。”
    孟裴不禁眉梢跳了跳,即使两年后订亲阿玹都快十七了,再加成亲前的各种准备,半年都嫌匆忙……文相公这答应简直与不答应一样!
    但不管文相公是有意刁难,还是真的需要时间在相位上一番作为,至少今日点头了。文相公是守诺之人,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就算等也甘愿。
    他诚恳地道:“我愿意等,别说三年五年,十年也能等。”
    文成周微微一笑:“那倒不必,我只需要你等半年。”
    孟裴闻言大喜,坐在椅上向前深深躬身,双手高举作揖:“多谢文相公!”
    文成周望着他微笑:“不必谢我,你对阿玹如何,我与她娘亲都看在眼里。我很欣赏你。对阿玹好,一心爱护她的郎君并不难找,但难能可贵的是经历这么多的波折后始终如一。坦白说,本来我对于你家里是有些顾虑的……”
    闻言孟裴亦默然。
    文成周起身,走到他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事在人为。我若把她交给你,你要护她一生。”
    孟裴感觉到了肩膀上的分量,他望着文成周,诚挚地道:“文相公,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护她一生平安、喜乐、安康!我想要常见她的笑容,想要与她长相厮守,直到白首!”
    文成周拍了拍他的肩,点点头,接着又道:“那么要如何说服你父母呢?”端王妃上回亲自来提亲被拒,让端王十分生气,这回若再要议亲,总要先给端王夫妇一个台阶下。
    孟裴弯弯嘴角:“皇祖母赐婚可行吗?”
    文成周不由失笑:“可行。”
    “文相公,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文成周不禁挑眉:“什么?”
    ·
    文玹等在文成周的书房外面,心中忐忑不定,不知阿裴来找爹爹说什么重要之事,居然都不让她进去!以往不管是讨论政事还是商议与古二、殷正祥甚至是贤王相关之事,父亲从来没有避开过她。今日却关起门来商议了!
    难道说……
    她隐约猜到他来此目的,却又不知爹爹会作何回应,正惴惴不安地揣测各种可能,忽然听见文成周书房门打开的声音,急忙抬头走近门口,见两人都面带微笑,心中便是一松,至少没有闹僵。
    但如此一来,她就更为好奇了:“你们说什么了?商议定了吗?”
    孟裴朝她笑:“阿玹,我有话对你说。”
    文玹又看了看文成周,见他微笑点头,心中本来的猜测变得更为确定,不由心跳不已!
    文成周轻咳一声,对孟裴道:“你留下用午饭吧,我去和筱娘说一声。”
    孟裴点头称好。
    文玹看着文成周走出书房,回头望向孟裴,急切地问:“到底什么事?”
    孟裴见她一脸急切的样子,不由笑意加深:“方才我求你爹把你嫁给我,他答应了。”
    文玹没说话,虽然她之前就猜到了八、九分,但猜测毕竟是猜测,期望越大失望越深,她生怕自己会失望,不敢放纵喜悦,只有听到孟裴的明确证实,心中那跃动不已的期望便成了无比的欢喜,让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
    他们两两相望,谁也没说话,只知道朝着对方笑,笑得好像两个傻孩子!
    ·
    孟裴走的时候,留下一队侍卫,第二天护送文玹一家回京城。
    文老夫人一见文成周与文玹,不禁眼圈就红了,她是事后才知道他们父女俩遭遇的,文成周也没告诉家中这一老二小全部的经过,只说了个大概。
    光是这样文老夫人已经听得心惊肉跳了,一面骂那些凶徒天理不容,一面又庆幸最终父女俩都平安回来了,直说要多烧香多念佛来还愿。
    一家人团聚一桌,用过午饭后各自回房歇息。
    文玹回房给手指换药,阿莲取药膏时,文珏文瑜过来了。他们两个十分好奇爹爹与阿姊的经历,偏偏爹爹又说得不清不楚,这就一起找来文玹屋里,想向她打听详细经过。
    正逢文玹解开纱布,文珏见状惊呼起来:“阿姊,这是不是很疼啊?”
    文玹回想了一下,事发当时生死一线,极度紧张之下,其实她一点没觉得手指疼,后来又一心为了找到父亲而奔走,根本没有在意此事,等到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她只觉又累又困,这点疼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便轻轻摇头:“还好。”
    阿莲替她涂药时,两个小家伙既好奇,又害怕地看着,文珏只要看一眼就露出好疼的表情,文瑜却是一脸崇拜模样。
    涂完药重新包上干净纱布,文珏心疼地捧着她的手:“阿姊,你的指甲还会不会长出来了?这会儿还疼不疼?”
    文玹微笑道:“只要不碰到就不疼了,指甲自己会慢慢长出来的,你们的指甲不也是天天在长,隔几日就要修剪的么?”
    文珏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
    回文府后的第二天,傍晚散学后,谢怀轩与谢含莹还有单向彦结伴来探望。
    谢含莹一见她就埋怨道:“阿玹,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事?我还是看邸报才知道你爹被人劫持,可不知道你也受伤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知交?”
    文玹脸上红肿虽然退了,还有淤血未散,看起来反而比单纯红肿更触目惊心些,她无奈道:“就是点淤青,不算什么伤,比起阿裴来说我伤算是轻的。”
    谢含莹诧异又好奇,连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文玹把事情大概说了,只略去孟裴替她换衣裳那段,谢含莹听到惊险处,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谢怀轩不禁眼神微黯,她最危险的时候,他却没能在她身边,是二郎救了她。可这份黯然转瞬即逝,他亦庆幸她最危险的时候有二郎在她身边,不管是谁帮她谁救她,她能够平安地回家,能够微笑着与他说话,这才是最重要的!
    文玹转眸,与他目光相遇,见到他神情变化,不由心中轻叹,她看向谢含莹:“阿莹,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免得你以后怪我不把你当知交。”
    “什么?什么?”谢含莹两眼放光。
    文玹轻声道:“我爹娘同意我与阿裴的婚事了,只是暂时不对外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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