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正是,叶公子不必当真,我等不过是与恒之兄开个玩笑。”
    “是是,开玩笑,开玩笑。”
    叶重锦轻哼一声,放下杯盏。
    叶重晖见他跟一只挠人的猫儿似的,忍不住一笑,喝与不喝,其实看他自己的心情罢了,只是阿锦关心他,他心里很欢喜。
    叶重锦转头去寻陆子延。
    他心里有疑惑,想找他解答,但这些日子一直见不着他的人。
    正巧看见陆凛匆匆走出酒席,去了室外。
    他拿醒酒做借口,跟了出去,见陆凛立在廊下,正和一个小厮说话,凑近了听,隐约是说谁早膳只喝了一碗粥,午膳也不肯用,陆凛便沉下脸,显出一丝焦灼之态。
    他走出去问:“陆侯爷,可是子延病了?”
    陆凛回头看到是他,意味深长地勾起唇,道:“多亏了叶公子赠与的宫廷秘药。”
    叶重锦愣了愣,这是何意,莫不是那药有问题,把陆子延给吃病了?
    他解释道:“那药……应是不伤身的。”
    陆凛低笑道:“若是让陛下吃了,叶公子觉得,伤身不伤身?”
    “……”
    这样一说,叶重锦就明白了,他干笑两声,很是有些尴尬。
    陆子延坑起人来,连他自己都不放过。
    第107章 敌意
    因为家里的小祖宗不肯用午膳,陆侯爷只好提前告辞。
    罗尚书夫妇俩只忙着高兴, 哪里管他失礼不失礼, 只请他慢走, 就这么把人放了。
    陆凛一路快马加鞭, 赶回府上,等到了陆子延房门前, 他又故作从容, 缓缓推门而入。床上的少年, 面容苍白,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陆子延虽然是同志,但一直以来只停留在意识层面上, 并没有实战经验,原来钙片里那些小受, 一脸享受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 他就只觉得疼, 再没别的感觉了。
    陆凛自然也是心疼的, 这孩子前几日才满十六岁, 他原本想着再熬几年,未尝不可,谁曾想,这胆大包天的孩子, 竟然给他喂了那种药。
    任他心性如何坚韧, 心爱之人未着寸缕地贴在他身上, 神仙也把持不住, 最后没节制地要了他许多回。
    他大步走上前,把苦着脸的少年捞在怀里,小心地给他揉腰,问:“怎么不用午膳?”
    陆子延气得推他,道:“不想用,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陆凛挑起眉,道:“好,我这便走。”
    说着欲把他放下,这孩子又抓住他衣袖,气嚷道:“你,你怎么这样没有担当,你弄伤了我,还不许我发脾气么。”
    陆凛把他重新搂进怀里,轻笑这道:“说笑的,你这孩子,非要吃了苦头才知道害怕。”
    陆子延虽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是不愿承认。
    此时婢女送来一碗甜粥。
    陆凛道:“交给本侯,全都退下。”
    陆子延见他小心地吹着热气,眼里的怜惜遮掩不住,心里又觉得甜。陆凛这样的人,对谁都无情,唯独他是独一份,这世间唯一叫陆凛舍不下的人。
    他现在,终于变成他舅舅的了。
    虽然很疼。
    陆凛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唇边,说:“慢点,别烫着。”
    陆子延点点头,张口吞下了。
    他乖巧的模样,让陆凛不自觉露出笑意,凑上去往他唇上亲了一下,湿润的,沾着甜粥的水渍。
    “延儿,还疼吗?”
    陆子延点点头,说:“都是舅舅的错。”
    陆凛失笑,这孩子倒是忘了,是谁先挑起来的,却还是应道:“是舅舅的错,但你若再撩拨,可怪不得舅舅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毕竟刚开了荤,只比从前没开荤时更难忍耐。但这孩子先前疼哭了好几回,如今嗓子还是哑的,这小可怜的模样,他也狠不下心来。
    陆子延靠在他怀里,期期艾艾地说:“以后,以后都不要了。”
    陆凛皱起眉,说:“不要什么?”
    事到如今,陆子延忽然发觉柏拉图式恋爱,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他又提高了声音,道:“那事太疼了,我受不住,日后都不做了。”
    “只是初次会有些不适,以后次数多了,自然觉得舒服。”
    陆子延却坚决摇头,“不要。”
    “……”
    陆侯爷又说了些好话,陆子延一贯听他的话,便有些动摇,道:“那,那就再试一次,就一次。”
    陆凛眼里全是宠溺,擭取住他的唇,加深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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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叶重锦前往侯府拜访。
    他是算好了日子的,估摸着陆子延身子养好了,这才动身,毕竟那宫廷秘药,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里面,难为情的不仅仅是陆子延。
    陆公子好不容易可以下地活动,整日在屋里闷着,他早耐不住性子了。
    见到叶重锦,他是有苦难言。虽然想倾吐这些日子的苦水,甚至想传授作为前辈的血与泪的经验和教训,但是说出来,未免太丢面子,只好暗自隐忍着。
    叶重锦也没笑话他,直接切入正题,道:“子延,你跟我说的那个云游老道士说的话,我有些地方不清楚,想跟你确认一下。”
    陆子延自然点头,说:“你只管问便是。”
    叶重锦望着他,轻声道:“你上回跟我说,大邱覆灭后,便改朝换代了,那你知道新君是谁,新的王朝又叫什么名字吗。”
    陆子延拧巴着眉,认真想了想,道:“我只记得大邱之后的王朝称为‘后晋’,至于新君是谁,我还真的不记得,似乎是姓陈。”
    “后晋……”
    前朝的国号就叫做“晋”,而前朝皇室是姓陈的。
    如此一来,答案昭然若揭。
    陆子延见他神色有异,问:“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难解之事了吗,不妨说与我听听,或许我有办法替你解决。”
    叶重锦的确是遇到了难解之事,虽然此事与前朝脱不了干系,他是早有预料的,但还有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陆子延是前朝遗孤,可是他只知玩乐,没有谋反的心思,那么,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了这一切。
    叶重锦沉吟片刻,转身握住陆子延的手,道:“子延,你可知晓自己的生辰八字?”
    陆子延嘴欠道:“难不成你相中了我,想与我互换庚帖?”
    他还有心情说笑,叶重锦心情复杂。
    “我想替你算算财运。”
    陆子延便笑了,说:“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其实记不住生辰八字,我舅舅倒是知道,等他回来你问他。”
    叶重锦只得作罢,他是一点都不想见到陆凛的。
    走出侯府,他抬起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
    夏荷给他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道:“主子,今年严冬来得早,眼看就要下雪了,可得多护着些身子。”
    言罢,又往他手里塞了个镂金汤婆子。
    叶重锦应了一声,这种天气,倒是与前世他死的时候有些相似。
    他没有上马车,只是在街道上缓慢地行走。这一路上不少人暗暗打量他,这其中,或许就有前世杀害他的凶手。
    虽然他还活着,可毕竟死了一回。那种身体一寸一寸冰凉的感觉是真实的,然而,他胸口传来的痛,让他清楚地知道,他心疼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因为他几近疯魔的男人。
    他只轻咳几声,那人都会慌张,何况他死了,顾琛有多痛苦。
    那些东躲西藏的臭虫,他会一个一个找出来,即便千刀万剐,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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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安氏正在养胎,顾琛怕她动胎气,伤着腹中未出世的小舅子和小姨子,因此很少往相府去。
    叶重锦最近也忙,忙着追查线索,顾不上他,所以两人竟有十多天未曾见面。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兵部尚书莫怀轩。追查前朝乱党的重担如今在他肩上,早些年记录的档案也全部收归在兵部,叶重锦想找线索,就只能来兵部找他,但又不可能单独过来,只好回回都带上顾悠。
    顾悠自然是高兴极了,他喜欢跟阿锦一起玩,所以理所当然把他怀轩哥哥给抛在脑后了,好些天没给他碰过。
    莫怀轩告去御书房,说你媳妇不早早娶进宫,却在宫外勾引悠儿,成何体统。
    顾琛听罢,也觉得这种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和前世一样,设立了内阁,由几名德高望重的大臣组成,顺便把叶重晖也给加了进来,专门帮他处理政务,他自己落得清闲。
    而且,岳丈和大舅子一忙起来,他就不愁没机会接近阿锦,一石二鸟。
    于是这一夜,皇帝又做了飞贼,闯进了叶家二公子的福宁院。叶相那里得到消息,但也懒得管了,这些天他忙得晕头转向的,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想睡个好觉。
    儿孙自有儿孙福,都由他去吧。——佛系叶相。
    叶重锦趴在桌上,握着狼毫在白色宣纸上书写什么,忽然听得门外有动静,他弯起唇,故意道:“是哪只野猫,在外面挠门呢。”
    顾琛推门而入,抬手将门合上,道:“那只老虎忒烦人,朕还没进院门,它就嗅到了气味,瞎叫唤个没完,害朕被府上的人给察觉到了,也不知道你爹会不会来抓奸。”
    叶重锦失笑,片刻后,他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大猫喜欢你。”
    顾琛愣了愣,挑眉:“嗯?”
    “大猫其实很聪明,一般嗅过的气味,便不会忘。你在它年幼的时候照顾他,与它最亲近,对它而言,你一直是特别的。可是呢,你把它送走了,不闻不问了这么些年,它难免生气,才跟你闹脾气。”
    顾琛捏着他的脸颊,说:“这话听着倒是熨帖。”
    叶重锦笑道:“我是认真的。它虽然是老虎,但对陌生人并不凶,只要不伤害它,不伤害我,它都不会有攻击行为,可偏偏每次追着你,你说怪不怪?”
    顾琛沉默片刻,贴近少年的脸颊,轻声道:“又或许,它察觉到朕会把你抢走,才起了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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