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玉来回踱步,他一拍龙案,怒道:“这秦征死了就死了,居然又出来坏朕好事!”
    李温说:“……皇上,那现在怎么办?皇后那边先瞒着?”
    魏子玉想到叶蓁对着秦征时温柔娇笑的模样就心堵,她还几次为了秦征拒绝于他,更要为了秦征守寡……
    如果叶蓁知道秦征没死,那她还会嫁他?
    魏子玉冷声命令:“传令下去,在册封大典之前不准任何人在皇后面前嚼舌根,如若有人敢透露半点风声,斩!”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的大婚。
    叶蓁便发现殿外的禁军看守似乎更为严密起来,就连宫人在她面前也都是小心翼翼,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一看就是有事瞒着不让她知道的模样。
    叶蓁试探一问,所有人皆是伏地不起大喊恕罪,她挥挥手:“行了,都退下吧。”
    小喜也是莫名:“不过问问有什么事情而已,有这么可怕吗?”
    叶蓁知道,肯定是魏子玉那里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还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偏偏只有她不能知道……
    此时距离大婚只有三天了。
    这几日来,叶蓁难得出一趟宁寿宫,她直接去上书房找魏子玉,魏子玉听李温来报说叶蓁来了还高兴了一下,下一秒又听说叶蓁是怀疑什么的时候,他又高兴不起来了,正巧叶蓁到了殿门口。
    他有些心虚,咳嗽两声道:“请皇后进来。”
    叶蓁来的目的很直接,魏子玉也早有防备,他先发制人,道:“蓁蓁,朕知道你来是有疑惑想问,但现在事情还没弄明白,等确定真相之后,朕会第一个告诉你。”
    叶蓁道:“与我有关?”
    魏子玉说不是:“是与侯府有关,外界都在传秦正沛将军的死不是意外,都想一个真相,为秦将军讨回公道。”
    叶蓁皱起眉头,魏子玉说:“蓁蓁,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要查明真相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不想说出来让你烦心。”
    她看了看魏子玉,抿唇笑了声,说:“子玉。”
    魏子玉一愣,叶蓁很久不曾这样叫他,她不是叫他卫公子便是皇上,像这样亲密的叫他子玉几乎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心中一热,激动万分,却听叶蓁又道:“我不喜欢被骗,你和我说的是实话?”
    魏子玉低头拉住她的小手,拇指在她细嫩的手背轻轻摩挲:“蓁蓁,你再叫朕一声’子玉’,朕能把命都给你。”
    她皱眉抽出手掌,转身便走,飞扬的裙摆仿若振翅蝴蝶就要飞走。
    魏子玉莫名慌了片刻,上前一步道:“我说,我说实话!”
    叶蓁终于站定脚步,回头看着他,“好,你说,不准再有半句假话。”
    魏子玉:“……………………”
    他可能是魔怔了。
    “那你答应,不论听到什么,你都不能缺席三日后的册封大典,你要永远做我的皇后。”
    “我要听听是什么事情再答应你。”
    “不行。”
    “哦,那我告退了。”
    “………………”
    魏子玉咬了咬牙齿,道:“等等!”
    叶蓁脚步没停,已经迈过殿门到了外边去,魏子玉大步追去,才终于在殿外拦住叶蓁,她还不太高兴,瞥了他一眼闹小脾气,魏子玉心里又觉得暖,说:“朕是真的怕了你了。”
    叶蓁道:“那你还说不说实话?”
    “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他笑了一声,有些狂妄自大,“如果你要和我闹,便是绑也绑着你当我的皇后。”
    魏子玉这才说了实话,将这几天就传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的事情说给叶蓁听,他说秦征时假死脱身,现在他可好得很,成了一方霸主,坐拥蜀地更有二十万大军,更不计追随他的百姓云云。
    魏子玉说:“秦征抛弃了你,蓁蓁,他已经为了他的天下霸业抛弃了你,你们的婚姻在他死的那一刻已经不存在,你不必再为他守寡。”
    叶蓁垂下眼眸,转身走过几步,魏子玉跟着追上,叶蓁:“我想一个人静静。”
    魏子玉便停了下来,说:“你不要想着他太久,不然我真的会很生气。”
    叶蓁很快便离开了,魏子玉阴下脸:“是谁走漏了风声?”
    李温说:“……是皇后聪明,她自己猜到了。”
    魏子玉又想起叶蓁暗淡又平静的脸庞,其实那个神色他不陌生,当初他和她时隔半年后再遇她便是那样看着他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平静,然而内心却又暗潮汹涌。
    他知道那半年她在相府过得不好,被关在一间连窗户都封死了的小房子里又能有多好?没有疯掉已经是很好了,可能就是被关了太久,她就将自己的情绪完全隐藏,好的不好的都变成了平静,她看起来很好,却又不好。
    魏子玉一天都无心政务,当然还是要尽力打压秦征,他和他之间必须死一个!
    等婚后他就领兵出征。
    而另一边,秦征已经秘密回到京城,就住在郊外的一处农家。
    等终于到了魏子玉和叶蓁大婚这日,叶蓁穿着凤冠霞帔站于魏子玉面前。
    她当真很美,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庞和细软身姿此刻看来是不可侵犯的高贵优雅,她聘婷向他走来,步步生莲。
    魏子玉终于等到这一天,他终于娶她为后!
    第174章 小祸水(12)
    宿主被毒死得早,前世的秦征也没有像这一世这么早的坦白身份, 所以宿主直到死后, 都不知道秦征其实是诈死脱身, 所以她对秦征是有些同情的, 又很佩服他的坚韧。
    那个男人长期被病痛折磨,不能随心所欲,每日都能算计着自己的死期,还亲自送走了身边亲人,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偌大侯府就只剩下他一个,还每日都被拘在这方寸之地。
    就算如此,他依然温润清朗, 笑起来如沐春风, 活得严谨又认真, 没有放松过半刻。不像她,明明有健康的身体,也有过心心相印的感情,却还在自怨自艾, 惶惶不可终日。
    和他比来, 她便显得懦弱又胆小。
    她想,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或许可以多关心他一些,让他人生中最后一段时日过得舒心幸福一些,让他走得不至于那样凄凉。
    叶蓁遵从宿主遗愿对秦征很认真,当然在他假死之后那些情感也都随风而逝, 秦征如今成了一方霸主,他运筹帷幄、雄韬武略,早已不是那个被困在侯府的病弱少年了。
    至于魏子玉,他给的爱热烈得不顾一切,便是毁天灭地也不能阻止他,是最真挚,也最沉重。
    所以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她痛苦却又有着隐秘的幸福。
    如今叶蓁穿上这凤冠霞帔走向魏子玉,她能清楚的看见对方脸上扬着春风得意又不可一世的笑容。
    就如昨天夜里,他站在她面前说:“明天之后,你就是我魏子玉的妻。”
    他为这一天做了不少准备,京城三分之一的禁军都到了这里,不过就算如此,还是出了意外,宫外加急来报,说秦征回来了,他来接他的夫人。
    百官哗然!
    魏子玉大怒!
    他气秦征居然敢说叶蓁是他的夫人,现在叶蓁已经是他的皇后了,居然还没认清现实?还想从他手里再次得到叶蓁?简直是痴人做梦。
    叶蓁不曾想秦征居然真的敢回来,他当初走得隐秘果决,如今回来也是果断得出人意料。
    魏子玉仰面大笑一声,道:“秦征这逆臣贼子居然还敢回来,他既然敢回,朕就成全他!”
    他即刻宣人将秦征带来,看着叶蓁低声在她耳边道:“皇后,朕要当着秦征的面娶你为妻,让他清清楚楚的看明白,你是我的女人!”
    叶蓁抬眸看了看他:“皇上,今天之后可能天下人都知道你是色令智昏的昏君了。”
    魏子玉道:“朕是昏君,你就是迷惑朕的祸国妖姬,我们是天造地设的天生一对。”
    叶蓁抿唇笑了,她这一笑,便风华万千,犹如盛开的牡丹般灿烂夺目,看得人眼都直了,她随便一个眼波都是雍容高贵,明明是妖娆妩媚,却又高高在上纯真圣洁。
    魏子玉心中一热,想要亲吻她美丽的脸颊,想要亲吻她娇艳的嘴唇,想要占有她的每一寸呼吸、每一个思绪,他想她完完全全属于他。
    至于秦征,凡是和他抢的人,都该死。
    正巧,一身白衣的秦征跟在侍卫身后走近大殿,这才过去多长的时间,他一身温润气质似乎尚在,整个人又仿若是出鞘的宝刀一般锐利,他额上那道丑陋疤痕丝毫没有减轻他的俊美,反而在他的清朗里添了几分野性和侵略的味道。
    他看向她的眼神依然温柔如初,如往常那般唤她:“夫人,为夫来接你回家。”
    百官哗然,郑培居然真的是秦征?他不仅敢回来,居然还敢当着皇上的面喊叶蓁夫人?这是怕死的太慢?
    秦征却不管他们,看着风华万千又雍容华贵的女子,她眼底的沉静平和让她更添了几分清清冷冷的味道,淡淡一个眼波看来,似在意,又似把他当做陌生路人。
    “夫人,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就连声音也是温和如初,并没有因为身在敌营就露出丝毫怯意。
    他一个人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底气?
    叶蓁浅浅笑了一下,这秦征确实大胆,不过他既然敢来,那肯定也有办法活着出去,他不是个意气用事的男人,相反他极为理智,深谋远虑。
    她倒是很欣赏他的,他有他的大义和野心,如果因为一时私心就置多年谋划于不顾,置卖命跟随他的人的性命于不顾,那他就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秦征了。
    魏子玉冷笑着将叶蓁拉入怀中,他将她按在胸膛,占有欲十足的禁锢她:“郑培,你一个逆臣贼子,谁给你的胆子敢肖想朕的皇后?”
    立刻有大臣道:“郑培,你不忠不义,让百姓陷于水火之中,人人得而诛之!”
    “求皇上将郑培就地正法,还我大魏安宁!”
    “杀了郑培,还我大魏安宁!”
    秦征的目光终于从叶蓁身上移开,他微眯着眼睛看着魏子玉,眼里已经没了那点暖意,反而尽是冰冷:“皇上,叶蓁是你父皇亲赐给我的妻子,这事全天下谁不知道,你现在违背你父皇的旨意将她纳为你的宫妃,你这样做,是在公然忤逆先皇圣意!”
    众大臣:“………………”
    魏子玉冷笑一声:“郑培,秦征早就死了,叶蓁现在是寡妇,谁规定的寡妇不能另嫁?谁又说朕就不能娶寡妇?朕何错之有?何况你现在就是扰乱我大魏安稳的宵小之辈,朕就是灭你满门,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秦征道:“我是郑培,也是秦征,这一点皇上很清楚,在场的百官更清楚,何况我秦家满门除了我,已经被你们杀得差不多了。”
    他抚摸上额头的伤疤,那是他和前来讨伐的士兵打斗时留下的伤口,当时流了很多血,血糊了他一脸,连眼睛看到的都是红色,他痛得半张脸都失去了知觉,他怕死得太早,他的大业还没有完成,也怕毁容之后叶蓁不认得他。
    当初死遁是计划多年的结果,他必须离开京城,否则便真的到了死期,之所以不用“秦征”而用“郑培”,是因为他不敢污了他父亲的忠良之名。
    他或许会成功,或许会失败。
    他确实野心勃勃,想在这乱世争得一席之地,想要为他爹娘讨回公道。可同样的,他失败后会惨死异乡,或许连个全尸也留不下,他怕在他死后后人会给他爹也安上一个不忠不义的名声——他爹是为了保卫大魏而死,是被先皇害死的。
    他爹是忠诚良将!
    他娘是有名的才女,还是能上得了战场的飒爽女将,他爹娘就是在沙场相识相爱,他爹死后便一直其中有鬼,着手追查果然从他爹身边的近卫身上发现了端倪,然而过后不久,他娘也死了。
    祖母装疯卖傻多年,直到他懂事后才告诉他。
    秦征早慧,他出色的才智和隐藏在心底的恨让他无法安心的在侯府等死,他的野心也一点点壮大,然后有了现在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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