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如此反应,可是那人惹了您不快可要奴婢”
    “清弄。”苏瑾欢缓缓看向自己身侧之人。
    “公”
    “本宫问你,你可是一直在屋外候着。”
    清弄一愣,“是,奴婢一直在,没有离开。”
    “屋内你可听见什么旁的动静”苏瑾欢又问。
    清弄想了想,“回公主的话,并未。”
    “一丝也没有”苏瑾欢尤不死心。
    清弄原本还颇有些笃定,但自家公主再三的询问,却是让她有些不太肯定了。她复又回忆了一遍,最后稳妥道“公主,红楼这种地方,外方丝竹声不绝于耳,清弄或许有受此影响,但清弄发誓,从公主进屋之后,清弄并未听到屋内奇怪的动静。”
    清弄没听见屋内的动静也没看见张易安的身影,这让苏瑾欢有瞬间的怀疑自己之前的只是错觉而已。不过,她的反应倒也很快,这边再将清弄的话回顾一遍,苏瑾欢便发现了漏洞,“等等”
    “嗯”
    “清弄,你说你进屋的时候,那伶人是如何的”
    “他躺在地上,浑身酒气。”前面的不肯定,但这件事清弄却可以说的相当确信。
    “当时本宫是何样”
    “公主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亦是满身酒气。”
    “行了,可以了。”事情听到这里,苏瑾欢心中对此已经有了七八分的肯定。
    虽然她没有看见那人的容貌,但她绝不会感受错。张易安救了她,他今晚出现了
    但是
    几月不见,这人胆子倒是大了,竟然还敢打晕她
    这可真是好得很呐
    “公主,您这是”自己的话一说完,自家公主神色就有了变化,就像是要将什么人拆卸入腹似得,这让清弄莫名的担忧了起来。
    苏瑾欢深深吸了口气,反笑道“没事,本宫无碍。”
    她好的狠呢
    清弄越看越有些玄乎,她有些不放心的问“公主在红楼,可是发生了什么”
    苏瑾欢闻声轻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是发生了些事。”
    “那”
    “清弄。”苏瑾欢抬了抬自己的下颌,打断了清弄的话,“吩咐下去,今晚那个伶人,明晚本宫不想再看到。”
    “公主你还去”清弄震惊了。
    “去,本宫为何不去”
    她要是不去,那岂不是顺了他的意
    这一句话,苏瑾欢说的时候眼睛格外的明亮,整个人似乎一瞬间就精神了起来。
    这是清弄这么几个月来第一次看见自家公主露出这般的神色,她连忙紧了紧自己的双眼,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苏瑾欢余光瞥见某人如此,未免好笑道“你这丫头,做出这样的神色是几个意思。”
    “公主您今日的”
    “和之前不大一样”张易安还活着,他还活的好好的,仅这一个信息,便足以让苏瑾欢恢复往日的神采,在清弄面前,她虽说没有对其解释具体,但却没有隐瞒自己情绪的变化,此时其有这般感觉,并不奇怪。
    清弄跟了苏瑾欢这么些年,苏瑾欢往日有什么打算,她基本能看出个大概,但近日以来,清弄对自家公主的一些举动却糊涂了。此时见其替自己把问题说了出来,她有些狐疑的看着对方,有些不太确定道“是。”
    苏瑾欢笑,反问道“清弄以为,本宫为何会如此变化”
    “公主”清弄被苏瑾欢这个问题稍稍难住了。
    自家公主对张公公是什么样的感情,最近几个月她看得明白,早前几日其还不是这般,似乎是自其见过何公子后才这般的
    对,就是何公子
    只是不应该的啊何公子的容貌只能算作普通,和张公公也没什么相似的地方,公主怎会对其如此感兴趣
    相比之何公子,明明卿太傅更为俊朗,也更富才华而根据她得到的信息来看,何公子只是布衣而已,公主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张公公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如此一番分析之后,如果真要清弄有所解释的话,那便只可能是一种结果
    见清弄神色几经变化,最后其倏地不可思议的看了过来,苏瑾欢勾了勾自己嘴角,“想到了”
    “公主”清弄也不知自己想的究竟对或是不对,但看苏瑾欢没有否定,她的语调下意识的就拔高了一度。
    “嘘”苏瑾欢将自己染了凤仙汁的手轻轻的放在了清弄的双唇之间,似笑非笑。
    话点到而至,清弄识大局,懂利弊,绝不会背叛于她,之前苏瑾欢没说,那是因着她还没有最后确定,现如今既然已经得到了肯定,那么她对清弄也没什么好瞒的。
    清弄对于这个结果的意外程度,不压抑苏瑾欢之前知道的时候,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么会复活呢
    “本宫知道你有许多疑问。”清弄少有如此讶异的时候,苏瑾欢被其这反应给逗笑了,“不巧,本宫也是。”
    她慢慢的从清弄的手上拿过了茶水,其先是闭眼闻了闻茶水的芳香,随即优雅的小啜了一口,意味深长道“或许”
    “这些问题,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从上次张易安出事之后,苏瑾欢便知道她的周围有她父皇的眼线,这一次,为了不暴露张易安还活着的事,苏瑾欢起初并未急着动作,反倒是开始对周围的人如卿九等转变了态度。
    当然,除了卿九以外,长宁殿内的其他人苏瑾欢也多少有了关注,给了众人一个长公主不知为何性情大变开始注意美色的认知,这也刚好为今夜她的举动做了一个极好的解释。
    在旁人在永安帝看来,她去红楼,这是为了欣赏美色去的,而她真正的目的,实则是为了逼出藏在暗处不愿承认身份的某人。
    从上次的惊变后,苏瑾欢早已认识到了人手有多重要,这八个月以来,虽然她没有出长宁殿也没有去干涉宫内任何事情,但苏瑾欢却把守卫长宁殿的任务交给了莫予。
    莫予是个才人,只是脾气颇为古怪,有上一世的经历在,苏瑾欢知道莫予为何如此,常言道打蛇打七寸,她拿住了其软肋,又恩威并施,于是最后莫予便成功的成了长宁殿的羽林卫史。
    有莫予在,苏瑾欢的后顾之忧少了许多。虽说今晚出了些纰漏与意外,让她险些被人给占了便宜,但是,撇开这个不谈,这一切都在苏瑾欢的算计范围之内。既然张易安不想出面,那她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她堂堂南唐长公主,难不成还拿不下一个你
    而对于你明明无碍却不愿与她相认这账,她这里就先给你记下了。
    她倒要看看,到时候,你张易安如何与她解释
    苏瑾欢安全的回了皇宫,张易安却是一个人在皇宫外站了大半夜。
    一座高墙,墙内是你,墙外是他。而他与她之间的阻拦,又何止一座高墙这么简单
    夜风习习,带着些许清晨露水的与青草的味道,张易安的发梢间不知不觉染上了湿气,他却尤不自知。
    没人知道张易安在想些什么,他的双眸在漆黑的夜中深邃的可怕,其身侧五尺之内,甚至能感受到一股肃杀的气息
    天,在不知不觉间亮了起来,皇城城门开启的那一刻,当值的士兵隐约间看着一个萧瑟的身影渐渐远去,但眨眼的功夫,当其想看清楚地时候,那抹身影却顷刻间消失殆尽,就好像,这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守城的士兵对此觉得有些邪乎,想来可能是没睡醒的缘故,抱怨两句也就将之抛在了脑后。
    至于苏瑾欢这边,她并不知道张易安那一夜在城门处站了许久,更不知道的是,张易安这夜与她曾险些
    彼时她先是中了迷情香,后又被张易安打晕,意识处在模糊之中,且张易安收拾的时候,还曾细心的替她抹了药,那是楚离赠予他的,药效自然比寻常药物好上太多,这下一来,除了苏瑾欢沐浴时感受到下身有些奇怪外,她身上那是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对两人之前的擦枪走火,苏瑾欢是完全没有印象。
    两人在一起的最大障碍是永安帝对此的阻挠,想要无后顾之忧的相处,除了解决张易安外,永安帝则是不得不也必须解决的问题。苏瑾欢对此很快心下有了主意,只是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具体的动作,却是突然听到了一个对她来说颇为意外的消息
    张易安做官了。
    不,准确的来说,其实是何璋做官了。
    这位以布衣之身相助南唐解决靖南之变的少年,以十八岁的年纪位列吏部郎中,官居正五品。
    没有背景,没人人脉,仅仅凭其本身的才华,便被永安帝直接官授五品,虽官职不高,可由一介布衣至此,如此殊荣,实为南唐史上之少有。
    说实话,苏瑾欢并没有想到,张易安会接受她父皇的招揽。
    要知道,除了才华是真的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更别说他与她还有牵扯,以上这些东西,无论哪一条都是欺君之罪,到时只要被人捅了出来,恐怕就算是她也救不了他。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挑战皇权,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知道这个消息时的苏瑾欢正在院中让一群太监给她摘树上的果子,她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即双眉瞬间便拧在了一起。
    一旁已经有太监摘下了果子朝他们二人走了,清弄连忙轻声唤道“公主”
    苏瑾欢闻声双眸微微一动,“你继续让人注意。”
    像是尤不放心,她又补充道“仔细些。”
    “是。”苏瑾欢清楚这里面的利弊,清弄自然也明白,她不敢马虎,此间回话那是相当正色。
    张易安做官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拥有进宫的权力,再稍稍转换一下,这便意味着,他能有更多的可能看见苏瑾欢。
    苏瑾欢是公主,尤其是自刺杀事件后她便少有出门,对张易安来说,他做官,其实并不能让他每天都能看见苏瑾欢,但是,只要过了那道高不可攀的宫墙,只要他的官位足够大,那么总有一日,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她。
    张易安在城墙外站了一夜,想了一夜,许多事情,似乎一夜之间,瞬间便想通了。
    他没有权,没有钱,他除了命他一无所有,他是孤家寡人,他除了苏瑾欢外无牵无挂,既然这样,那他为何不放手搏一次呢赢了,他位极人臣,他可以有权利做任何事,他不用担心轻易便被权势杀死,也不用担心再也无法看见她,拥有她。反过来,他若是不幸败了,她不会知道他曾经回来过,曾经还活着,她不用再难过一次,伤心一次,因为他从始至终就没告诉她,他还活着
    她现在十五岁,五年,五年就好。
    他不管她这五年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五年之后,他会给她一个解释,不论那时的她嫁没嫁人,只要他有足够的权利,那么他便要定她了
    关于张易安做官一事,苏瑾欢再如何想也不会想到,这仅仅是因为其想离她更近一些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她清楚地知道张易安这个人有多么聪明,学东西又是多么的快。南唐现如今表面平静,但私下其实有着各种波动,如果再出一个九千岁,南唐不会承受得住这番折腾。张易安不告诉她他还活着,苏瑾欢尚可以替其解释为这是其自卑心作祟,但是,他既不告诉她他还活着又选择入朝为官,如此举动,苏瑾欢真的很难理解。
    这件事一出,原本还相当淡定的苏瑾欢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了起来。她当然不是质疑张易安对她的感情,只是,她怕的是张易安如此若真让其做出一番举动来,一旦她父皇知道,她该如何
    而若张易安这期间被人误导,须知一步错,步步错,她又该如何
    这样的可能,苏瑾欢越想越是难安。这一日,她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她随即便让清弄带她一道出了宫。
    而说起出宫,这便又是一件让苏瑾欢气愤的事了。
    自那日后,那个让苏瑾欢厌恶的伶人诚然没再出现过,但是,张易安竟然也一并没有再出现这委实让苏瑾欢气愤不已。
    苏瑾欢有时甚至想过,难不成张易安看穿了她的算计
    亦或是,她做的这些已经不足以让其吃醋
    以上两点,对苏瑾欢来说,无论是哪一个,似乎都算不上好事,但是,既然这样,这一计不行那她便再生一计,她倒是不信,她会逼不出这人来
    “公主,今夜我们还去”
    接二连三不顺心的事已经成功的让苏瑾欢脸沉了下去,此时清弄再做询问,她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随即冷冷吩咐道“去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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