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一部电影,”江裕和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很好听,“里面的女主角说,如果一个女孩子闭上眼睛,就是要你去吻她。我觉得这句话放在男孩子身上同样适用。”
    徐洛闻并不觉得那句电影台词如何,却被“男孩子”三个字微微触动。
    他已经二十六岁,早过了可以被称为“男孩子”的年纪。但每个男人,不管他年岁几何,心里始终都住着一个小男孩,一个孤独的、渴望爱与被爱的小男孩。
    电梯停了。
    徐洛闻要松开手,却被江裕和紧握住。
    出了电梯,几步便到家门口。
    声控灯亮起,徐洛闻被吓了一跳。
    因为他家门口坐着一个人。
    那人听到声响,从臂弯里抬起头,正是白郎。
    白郎站起来,视线落在面前二人交握的手上。
    徐洛闻压下心慌,无视白郎,拿出钥匙开门,然后拉着江裕和进去,关门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门框,徐洛闻砸了两下,终究狠不下心,怒目看着门外的人,低喝:“放手!”
    白郎脸色阴沉,眼神亮得可怕,死死盯着徐洛闻。
    徐洛闻从未见过白郎这样,即使是做那种事的时候,不管他的动作多粗暴,他的神情总是温柔的。而现在的白郎,就像一头嗜血的野兽,凶光毕露,徐洛闻心惊胆寒,生生后退了一步。
    白郎推开门走进来,路过江裕和的时候,狠狠将他撞开。
    徐洛闻转身面对江裕和,强笑着说:“不好意思,不能请你喝茶了,改天吧。”
    江裕和看了一眼自顾坐下的白郎,想问,但最终什么都没问,只是说:“好,那我先走了,再联系。”
    江裕和转身离开,徐洛闻关上门,径直走到电视柜前面,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电击棒攥在手里,这才转身面对白郎,沉声问:“你想干嘛?”
    白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袋扔在桌上:“我来给你送钱。”
    “我不要你的钱!”徐洛闻大声说,“你拿走!”
    “我偏要给你。”白郎站起来,绕过茶几朝他走来,“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徐洛闻举起电击棒:“你别过来!别靠近我!”
    白郎却径直朝他走来,一手抓住了电击棒。
    徐洛闻立即按下电击按钮,噼啪的电流声响起,白郎剧烈颤抖,却不放手。
    徐洛闻闻到了一股焦糊味,他心生不忍,急忙松开了按钮。
    他从不想伤害任何人,但他也要保护自己。
    白郎依旧抓着电击棒,直视着徐洛闻的眼睛,沉声说:“为了守护自己的配偶,狼会杀死其他的竞争者。我也会。”
    徐洛闻倏地睁大眼睛,惊惧地看着白郎。
    “你是我的,除了我谁都不能碰。”白郎霸道蛮横地宣誓着自己的绝对主权,“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所以永远不要背叛我,知道吗?”
    白郎上前一步,把徐洛闻扯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
    徐洛闻僵硬地站着,他终于深刻地领略到“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的含义。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他冷声说,“过去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白郎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从我们第一次交配开始,你就属于我了,你的交配对象永远只能是我,不要接近别的雄性,不要让他们碰你,我不喜欢。”
    徐洛闻猛地把电击棒抵到白郎腰上,白郎剧烈颤抖片刻,终于被电倒在地。
    徐洛闻拔腿就跑,冲出家门,电梯也不敢坐,从楼梯一口气跑下楼。
    车就停在楼门口,他冲上车,发动,一脚油门,疾驶而去。
    第27章
    一路风驰电掣开到谭嘉应家楼下。
    按响门铃的时候, 徐洛闻的手还控制不住地发抖。
    开门的是肖想,怀里抱着咩咩。
    徐洛闻伸手把咩咩接过来, 低头磨蹭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谁呀?”谭嘉应在里面扬声问。
    “洛闻。”肖想回答。
    “我靠!”谭嘉应跑出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了让你把江裕和给睡了吗?”
    徐洛闻不答, 只是说:“嘉应, 我今晚能在你们家睡吗?”
    谭嘉应看他神色不对, 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徐洛闻摇头不说话。
    谭嘉应忙把他拽进来, 把咩咩交给肖想,问徐洛闻:“要不要我陪你睡?”
    徐洛闻点头。
    谭嘉应陪着徐洛闻一起睡在客房。
    徐洛闻洗过了澡, 身上穿着谭嘉应的t恤当睡衣。
    “说吧,”谭嘉应说, “到底怎么回事儿?”
    徐洛闻便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谭嘉应听完, 怒不可遏:“卧槽, 这也太他妈嚣张了吧?明天就让肖润带一帮手下弄死他, 我就不信他真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徐洛闻说:“我忘了告诉你, 他现在就在肖润手底下做辅警。”
    “我靠!”谭嘉应惊呆了, “真的假的?”
    “真的,”徐洛闻说,“说是他制服了一个持枪歹徒,肖润就把他招去做辅警了。”
    “这事儿我听肖润讲过,他说当时追一个毒贩追到夜总会, 那个毒贩被逼得无路可逃, 就掏出把枪胡乱扫射, 打死了好几个人,他们警察都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一个猛男,赤手空拳就把歹徒撂倒了。”谭嘉应依旧觉得难以置信,“原来那个猛男就是白郎啊?这也太巧了吧?”
    徐洛闻叹气:“谁说不是呢,我刚听说的时候也特惊讶。”
    谭嘉应说:“私闯民宅,威胁他人人身安全,他这是执法犯法啊,罪加一等,我现在就给肖润打电话,让肖润狠治他。”
    徐洛闻忙制止他:“他什么都不懂,能有一份正经工作不容易,还是别跟肖润说了吧。”
    谭嘉应恨铁不成钢:“他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还替他着想,你怎么这么圣父呀你?”
    徐洛闻说:“我不想害他,我只是想摆脱他。”
    谭嘉应叹口气:“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头狼又硬又横又不要命,你想摆脱他比登天还难,除非他主动放弃你。”
    徐洛闻说:“怎么做才能让他放弃呢?”
    “你问我呢?”谭嘉应耸肩,“我上哪儿知道去。”
    徐洛闻沉默一会儿,突然说:“大不了我不找男人,做一辈子撸sir,有什么了不起。我想好今年的生日礼物要什么了,按摩棒、假阳具、飞机杯什么的给我来一整套。”
    谭嘉应笑起来:“你先别急着自暴自弃呀。这样,你偷偷地找,就跟偷情似的,别让白郎发现不就得了嘛。”
    “你出的这都什么馊主意啊。”徐洛闻一脸嫌弃。
    谭嘉应沉默片刻,说:“我还有一个主意,说了你可别生气。”
    徐洛闻说:“你说。”
    “咱们换个角度想想,既然你摆脱不了白郎,为什么不试着去接受他呢?你就把他当人形按摩棒来使,满足生理需求就行了呗。
    而且我看得出来,白郎真是泼了命地爱着你。为了找你,他不远千里从k市跑到c市,为了救你,他甚至不顾自己死活,把自己的血全喂给你。
    虽然他是野兽,但他的爱比人更纯粹更热烈。虽然他爱你的方式太蛮横太霸道,但你一旦接受了这种方式,你就会发现,能被一个人这样爱着其实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儿。
    我知道你为什么抗拒白郎,因为他强迫过你。可那时候他只是一头没什么人性的野兽,他什么都不懂,他只是遵从兽类的本能,那对他来说是正常的方式。
    可能是我三观不正吧,我觉得男男和男女不同,不必太在乎贞操什么的,如果有男的要强我,只要他不做伤害我性命的事,我可能会就当约了个炮,过去就过去了。
    我说这些可不是为白郎辩护啊,他的确是错了,但并不是不能原谅的。而且除了这个错误,白郎真的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男人。
    首先,长得帅。我们家肖想在我眼里一直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但我也不得不承认,白郎比我们家肖想帅了那么一丢丢。
    其次,他爱你,全心全意地爱你。我也爱肖想,但是要让我为肖想去死,我没有信心能够做到,白郎就做到了。
    再次,他是咩咩的父亲,他能给你和咩咩一个完整的家。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个家吗?他就能给你呀。
    最后,洛闻,你扪心自问,你真就没有一点喜欢白郎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谭嘉应一口气说完了这段长篇大论,觉得自己说得还挺好,条分缕析,有理有据,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你怎么墙头草两面倒啊?”徐洛闻说,“刚才还恨不得弄死他呢,转眼又帮他说起好话来了,你精分了吧?”
    “徐洛闻先生,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谭嘉应说,“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白郎?”
    徐洛闻垂着眼睛,沉默片刻,说:“就像你说的,当初他只是一头没有人性的狼,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兽性使然,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并不恨他。而且他身世可怜,我甚至同情过他。但我对他没有喜欢,因为我畏惧他,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令我畏惧的人呢?”
    谭嘉应说:“那你为什么不试着去克服对他的畏惧呢?除了曾经强迫过你,他再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不是吗?而且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你呀。”
    徐洛闻摇头:“我不知道,我一看到他就本能地生出畏惧,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发抖。”
    谭嘉应说:“因为他是狼人?”
    徐洛闻想了一会儿,说:“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我们便不是两个平等的人,他是野兽,我是人,他强,我弱,他是大树,我是蚍蜉,他是s,我却不愿意做m。”
    谭嘉应叹口气:“或许只能交给时间了,让时间来解决一切。”
    徐洛闻沉默片刻,轻声说:“或许吧。”
    谭嘉应摸摸他的头:“睡吧,时间不早了。”
    徐洛闻“嗯”了一声:“晚安。”
    ·
    第二天,在谭嘉应家吃过早饭,徐洛闻带着咩咩回家。
    阿黄一晚上不见他,亲热得不行,跟前跟后,徐洛闻以为它饿了,赶紧去拿狗粮,却发现阿黄的食盆里是满的。又看见那个装钱的纸袋放在茶几上。
    徐洛闻怔愣了一会儿,突然就不想在家呆着了。
    换了身衣服,把咩咩装进宠物包里背在胸前,给阿黄拴上狗链牵着,打算带他们去公园里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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