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赵峥反驳,只听宋逢辰继续说道:“更遑论,阴有阴路,阳有阳途。道友修行几十年,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阳人不管阴司事吗?”
    只此一句,宋逢辰就给这件事情定了性。
    “观道友行事,本质上不过是仗着自己学了点本事,肆意戕害人命罢了。恕宋某直言,普天之下能人异士多了去了,还轮不到你我来替天行道。”
    听见这话,赵峥涨红了脸,眼底直冒火光,多半是被气的。
    一连说了这么多话,宋逢辰粗粗的喘了两口气,而后冷声说道:“此事到此为止。”
    往细里说,这件事情里,赵峥祖父、何父何母、何丽娟、何丽华,谁都不无辜。
    赵峥祖父,醉酒误事,已是定论,事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要负一半的责任。
    何父何母,是非不分,能为旁人几句话,就做出偏爱大女儿磋磨小女儿的事情来,可见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母,他们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何丽娟,因着曹源中父子三人的缘故,看似是个受害者。可转念一想,一个十四岁还能心安理得的让小两岁的妹妹提洗澡水的人,能单纯到哪里去。
    再有就是那碗红烧肉,正如同何丽华说的那样,明明到最后,她还是只吃了两块肉,却挨了一顿骂,何丽娟吃了大半碗肉,却得到了表扬。
    十三岁的何丽娟对上十一岁的何丽华。
    宋逢辰看到的,是心机姐姐碾压低情商小可怜妹妹。
    说不膈应那是不可能的。
    最后是何丽华,明明是大富大贵的命,却因为赵峥祖父喝多了的缘故,稀里糊涂的活成了小可怜。从小到大,她做过的唯一一次出格的事情,就是抢了何丽娟的亲事。
    本以为嫁给徐家明之后,她从此能脱离苦海,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结果没几年,徐家落败,她能仰仗的竟然只有她一直嫉恨着的何丽娟。
    可笑至极——
    如果说何丽娟是整件事情里最大的受益者,那何丽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偏偏她被怨恨蒙蔽了双眼,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宋逢辰无意评价这件事情她做的是对还是错,他只知道,一旦被赵峥得逞,那就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
    何丽娟对不住她,曹源中父子三人却是无辜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各退一步,就此作罢。
    “不行。”说话的正是赵峥,他怒瞪着双眼,宋逢辰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怎么可能答应。
    可宋逢辰根本没打算参考赵峥的意见,他抬头看向何丽娟姐妹俩:“你们觉得呢?”
    说完,他顿了顿,解释道:“你们命数上出的问题我管不着,那是阴司的事,等你们死后,阎罗殿上,判官笔下,自有定夺。”
    良久的沉默。
    何丽娟脑中一片混沌,说不是失望那是不可能,她总以为她能有今天,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没成想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何丽华面上无悲无喜,却原来自己悲惨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谬误。
    最先开口的是何丽娟,她说:“好。”
    然后何丽华跟着有气无力的说道:“就这样吧。”
    除此之外,她们没得选。
    姐妹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过对方一眼。
    见赵峥还想说话,宋逢辰喝道:“替你祖父赎罪的方法很多,你与其盯着曹源中父子,倒不如想想该怎么补偿何丽华一家。”
    赵峥张了张嘴,眼中的愤懑渐渐退去,面色回归平静。
    技不如人,他和何丽娟姐妹俩一样,没得选。
    宋逢辰说道:“既如此,把曹源中父子三人的阳寿还回来吧。”
    赵峥一脸菜色,喉中一片干涸:“好。”
    拿回阳寿,第二天中午,曹源中父子三人就醒转了过来。除了头发还是灰白的之外,他们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容貌。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宋逢辰也无意在户市多待,隔天早上,两人便向何丽娟请辞。
    “宋大师应该是第一次来户市吧,不如在户市多待几天,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何丽娟陪着笑。
    “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麻烦何女士了。”宋逢辰客客气气的说道。
    “那好吧,”何丽娟将手中的木盒推过去:“这是说好的酬劳。”
    宋逢辰见了,眼底升起一抹笑意,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何丽娟这才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宋大师?”
    宋逢辰看了她一眼,心中了然,他说道:“何女士但说无妨?”
    何丽娟一脸迟疑:“是关于我的命数……”
    简单的来说,她现下的境遇,就好像是一个穷的响叮当的人从银行里借了一笔巨款,将来是要还的。
    她命数本来就不好,下辈子要是再摊上一笔孽债,怕是只有做乞丐的命了。
    她一脸苦笑:“我该怎么办?”
    看在这两方玉玺的份上,宋逢辰想了想,说道:“我给你指两条路。”
    何丽娟下意识的绷直了脊梁骨。
    “第一,广行善事,多修功德。”宋逢辰沉了沉气:“二来,赵峥是怎么做的,你就跟着怎么做。”
    何丽娟张了张嘴,宋逢辰的意思,是要她补偿何丽华。
    宋逢辰只说道:“这是你欠她的。”
    何丽娟默然,良久,她苦笑一声:“明白了。”
    回到京城,宋逢辰算好了日子,打算在四月一号这天,把金银花移栽到公馆的小花园里。
    巧的是,这天正好是徐舒简的生辰。
    徐俊民和徐适道都出差去了,正好徐舒简也没有大办的意思,索性关起门来,和宋逢辰腻歪了一天。
    太阳落山的时候,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紧跟着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
    被雷声吵醒的宋逢辰睁着眼睛看着房门,左手无意识的在怀中人光滑细腻的皮肤上游走。
    意识回笼间,大掌不知道怎么的落到了小舒简身上,他顺手揉了两把,然后就让被骚扰的不耐烦的徐舒简踹下了床。
    坐在地上的宋逢辰抓了抓头发,恍然间想起正事来,他从地上爬起来,拿过徐舒简枕头旁边皱巴巴的衣服套好,踩着拖鞋下了楼。
    电闪雷鸣的,徐舒简也没了睡意,索性跟着起了床。
    宋逢辰先后一共到手了四方宝玺,一方满清国玺‘天子之宝’,一方康熙私玺‘七旬清健’,一方雍正私玺‘朝乾夕惕’,一方乾隆私玺‘八徴耄念之宝’。
    看见徐舒简从楼上下来,他很是高兴的指着那三方私玺问道:“这三个你喜欢哪一个?”
    徐舒简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拿起三方私玺一一把玩,最后指着那方康熙私玺‘七旬清健’说道:“这个。”
    宋逢辰见了,爽快的应道:“行,送你了,勉强算是半个生日礼物吧。”
    “嗯。”徐舒简唇角微弯。
    “你做饭吧,我去办点事情。”
    说完,宋逢辰收起另外三枚玉玺,起身走向墙角处走去。
    “嗯。”徐舒简应了,对于宋逢辰的事情,他一向不会过问太多。看见宋逢辰拎起那盆金银花打算出门,他嘱咐道:“外面下雨呢,把雨衣穿上。”
    “行。”宋逢辰很是听话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折身去了杂物间。
    随着电闪雷鸣愈演愈烈,徐舒简心底有些不安。
    他放下菜刀,走出厨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密密麻麻的雷电渐渐稀疏了起来,声势也越来越大。
    就在客厅座钟指向六点的那一刻——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过的刹那,窗外亮如白昼,有那么一瞬间,徐舒简失去了自己的视觉和听觉。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宋逢辰推门而进。
    徐舒简轻喘着气,似乎是心有余悸,他一脸迟疑:“你——”到底做了什么?
    宋逢辰看起来心情更好了,他哼哼道:“没什么,就是给咱家的金银花弄了些肥料。”
    “嗯。”徐舒简将信将疑。
    晚饭很丰盛,葱烧海参、溏心鲍鱼、红烧兔肉、清蒸沙虫、石斛炖鸡、干煸豆角,外加一份蛋挞。
    酒足饭饱,宋逢辰拿出一个木盒递给徐舒简:“生日快乐,这是另外半份礼物。”
    徐舒简接过木盒,打开一看,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他眼前一亮:“这是?”
    “宝翰凝香,我做的,喜欢吗?”宋逢辰看着他,灯光在徐舒简周身撒下一层微芒,温润而清雅。
    “喜欢。”徐舒简眼中眸光微闪,他抿着唇角,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为这一块墨锭,更为宋逢辰的心意。
    “那,是不是可以给点奖励。”宋逢辰两眼半眯,嘴角含笑。
    徐舒简心中欢喜,也乐得和他腻歪,当下凑了过去。
    然后就被宋逢辰扣住了肩膀。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窗内是渐渐重合到一起的心跳声。
    四目相对间,宋逢辰轻笑一声,低下头在徐舒简嘴角上啄了一口。
    他说:“舒简,我爱你!”
    徐舒简伸手搂住宋逢辰的脖子,轻声说道:“我也爱你!”
    明亮的灯光下,宋逢辰眉开眼笑,徐舒简喜不自禁。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标题,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感谢大大们几个月来的陪伴,鞠躬抱住么么哒!
    接下来还有几个番外要写,毕竟还有一些支线没有交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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