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说谢谢说什么”,安溪咬着唇瓣,下意识反应过来,才发现这已经是她不知道多少次对他说谢谢了,可除了说谢谢以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随便说什么都行”,安溪那含羞带怯地眼神看地他一阵口干舌燥。在待下去,他怕是要忍不住把人抱住怀里的冲动。为了不吓到她,江潮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匆匆走了,背影有些狼狈。
    进了卫生所后,里面空荡荡的,她靠在门板上,有些沮丧,刚刚她似乎又说错话了。她该知道送她回来只是出于同理心,其实他也在极力地躲着她吧!心口莫名有些疼,她忙拍了拍自己地脸,给了自己一个笑脸。
    没关系的,很快她就会走了,这里的人和事都不会再和她牵扯上什么关系。
    把安溪送回卫生所之后,江潮一个人独自行走在崎岖的泥路上。每一步都很稳当,是走惯了夜路之后的谙熟。
    从一片田地里直穿了过去后,前边出现了许多了许多木屋,木屋相互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院子。原本是地主家的财产,后来打土豪分田地之后,这大屋子就被分了出去,一间木屋住一户人家。
    江潮跨过有些高的门槛,向左转到了第一家,敲了敲门。半空心的木门发出咚咚地响声。安静的屋子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问外面的人是谁。
    “婶子,我是江潮,找狗蛋有点事”,江潮回道。
    脚掌踏在地上的声音响了一阵,接着是门栓移动的咔哒声,门开了,出现了一张有些模糊地脸。
    “哥,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非得大晚上专门跑一趟?”狗蛋疑惑地问道。江潮没立即回他,而是把他叫到一边,待四下无人之后,他才开口,“待会和我去一趟村东头,癞子头最近不太识相,不出点血教不会他做人。”
    “癞子头最近又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哥,我还没问你和小知青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一直惦记着人家,该不会真猴急到把人那啥了吧!”狗蛋挤了挤眼,猥琐地笑了。
    江潮冷了他一眼,一巴掌扣在他光溜溜的后脑勺上,狗蛋往前一跌,才摸着后脑勺咧嘴笑了。
    “哥,不就是揍他娘一顿吗?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不用你说我都能打地他满地打滚。”不需要江潮点头,狗蛋已经能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禁一阵摩拳擦掌,手脚不停地动着,有些兴奋。
    这也是江潮为什么只找狗蛋的原因,狗蛋脑子比较直,没什么弯弯绕绕。找他做事,不需要他太多解释,他说,狗蛋就会去做。
    这一点,石头可能会更谨慎一点,江潮心里正憋着一口气,急需要找一个发泄的出口,懒得解释那么多,干脆把他给忽略了过去。
    两人躲在树后面,江潮观察着周围的形势,老癞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估计又是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了。两人守在一段有些偏僻但是老癞回家必须经过的小道旁边。
    “捡看不见的地方打,下手注意一点,让他知道痛就行了,别真把人打死了,为他这样的人偿命不值当。”
    那双藏在黑夜里的眼睛闪烁着狼光,躲在暗处窥探着,静候着猎物的归来。
    都说三水村的江潮是个有担当,气量大,能忍事的好小伙。但江潮到底怎么样,只有狗蛋最清楚,因为那些背后阴人的事他都有在中间插一脚。
    他哥所谓的气量大,就是当面不跟你计较太多,背后想着法的把场子找回来。就他哥那心眼子,可多着呢!背后阴了你,还要让你对他感恩戴德的。但对兄弟朋友,他又确实好的没话说。
    狗蛋是不会承认有一种东西叫人格魅力的,这玩意他哥压根就没有。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癞子头嘴角流着涎水,那是一脸地满足。
    夜色深沉,大风呼呼地吹着,把道路旁地枝杈吹地四处摇摆,影子乱颤。
    “老癞。”听到有人喊他,老癞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然后就感觉眼前一黑,拳脚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疼地他浑身都蜷缩了起来。
    “别打了,爷爷,可饶了我这一次吧!”癞子头唉声嚎着,嘴里叫着求饶的话。
    好一会,江潮对狗蛋打了个手势,狗蛋点了点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快速隐藏在了黑暗里头。
    江潮蹲下身,把套在癞子头头上的麻袋箍紧了,紧紧扣着他的脖子,“老癞,别怪我没提醒你,小知青是我看上的人,动她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这小板能承受地住几拳。今天吃这顿打,就当给自己买个教训,你要是再敢动一点歪心思,就等着尸体喂狗吧!听懂了没有。”
    江潮脸上带着狠意,恰好月亮又是血红色的,癞子头虽然看不见他人,但只听声音就能让人背后一阵发寒,仿佛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他呜呜了几声后,呼吸越来越急促。一阵猛点头,生怕慢了一步,就魂归天外了。
    又踢了他几脚后,江潮才快速地消失在黑夜里,癞子头扯掉麻袋从地上挣扎地站了起来,斜嘴歪脸一阵痛呼。江潮下手比较阴狠,专挑人身上脆弱的地方打。
    赖子头对着江潮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声,高呼了一声,“老子跟你没完。”前面树影子闪了一下,他以为是江潮又折回来了,忙闭上嘴一脸谄笑,过一会,还是没有动静之后,他才捂着裤裆一瘸一拐地走了。
    十一月上旬的时候,三水村来了询视小组,来视察三水村今年的秋收情况。江大友领着十多人参观粮仓,田地。这十多人有公社的领导,还有县里下来的一位会计,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长相斯斯文文的,很有礼貌。
    “大友,你们大队可是咱们公社今年的生产标兵,不容易啊!不过不能骄傲,来年再创佳绩”,下午开会的时候,一位公社领导先发表了一段开头讲话。
    江大友摸着烟杆,笑地见眉不见眼。开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屋子外面多了个脑袋不时地往里探着。
    公社领导眉头皱了一下,停了嘴上正说的话,冲外面喊了一声,“外面那位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江大友开会的时候背着门,直到公社领导开了腔之后,他才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是一身邋遢地癞子头。他脸上一沉,不知道癞子头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领导同志,我有情况要举报”,癞子头揣着手从外面进来,他进来后,身上的味道就有些明显了,不少人都直接捂住了鼻子。
    “武周同志,这老赖是我们村出了名不事生产的顽固派,他的话绝对不能信”,江大友拍了拍桌子,心里不禁一阵暗恨,这老赖平时讨人嫌也就算了,这关节点上跑出来闹事。这村里乡里乡亲的,举报了谁,那就是害了人家一大家子。
    癞子头嘘了一阵,“领导同志,我要举报的人就是江大友的儿子江潮。他不让我说话,就是因为他心虚,仗着自己的在村里的地位给他儿子撑保护伞。这种官僚主义你说要得不要得。”
    “你少他妈胡说八道”,江大友眼睛一瞪,一下站了起来,身后的凳子因为他的剧烈的动作啪嗒一下翻倒过去,“我当了这么多年支书,有办过一件糊涂事,利用公权给自己家里揽过一根针没有,说我官僚主义,你这是平白把屎盆子往我头顶上扣,臭我名头。”
    武周压了压手,让江大友先冷静坐下来,说了一通场面话把人安慰了一番后,他才满是温和地对癞子头说道:“这位同志,说说你为什么要举报人家,只要有理有据,情况属实,无论对方是什么背景,什么身份,我们都会严肃对待”,然后他话锋一转,变地严肃起来,“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一位好同志平白蒙受冤屈,懂吗?”
    “领导同志,我要举报江大友他儿子江潮奸污妇女,严重败坏社会风气。您放心,我要举报的事情绝对属实,你要不信去村里随便找个人问问,大家都知道。”
    “你放屁”,江大友又是站了起来,就差没上前直接揪着他打。
    武周眉头皱了皱,拍了几下桌面,桌上抖动了几下,放着的水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大友同志,请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刚刚已经说了,不会让一位好同志蒙受冤屈,但如果情况确实属实,也请你抛掉私人感情,向着人民,做好大义灭亲的准备。”
    第23章
    “武周同志, 这事确实有我家江潮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我拿自己人格担保,这事前因后果绝对不是老癞那说法,就是两小年轻相互喜欢,年纪轻轻又不懂事,控制不住冲动才做出这种不好听的事情。”江大友跟在武周后面,一直不断解释着。
    “大友同志,你的话我们会予以参考,如果真像你说地那样, 那也不算什么大事, 顶多就是个人作风有问题, 上纲上线没必要, 但教育还是少不了的。不过最后定性的结果,还是得看当事人是个什么说法。”
    江大友脸上一阵青之后, 又转了白,最后叹了口气。
    一间光线不太足的小屋子里,安溪坐在里头, 一头雾水。就在刚刚, 她在卫生所被叫了过来,说是有些话要问她。坐在她对面的有两个人, 其中那个年轻人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三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 安溪有些紧张地扭着衣服角。
    “安溪同志, 待会我们会问你一些话, 请你抛掉顾虑,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不要有心理包袱,也不要怕被人报复,我们会对你的身心安全给予最大地保护。”那个年纪稍微有些大地男人说道。
    安溪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颗心一直悬着,七上八下地,直等着两人开口问话。
    “安溪同志,平日里你和江潮两人地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矛盾冲突过,或者一方对另一方早有不满。”两人问询,年轻的那人做记录,年长的那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试图要在她脸上找出说谎地痕迹。
    安溪被看地浑身不自在,她低着头,眼睛看向自己放在大腿上的十根手指头,说道:“我和江潮没有矛盾,更谈不上不满,他帮过我很多次,我很感谢他。”
    那人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得到的答案并不太能让他满意,他干脆说道:“最近我们接到群众的一条举报,性质尤其恶劣,而你作为其中的直接受害者,是否有被人强迫直接与其发生男女关系。如果有的话,请坦白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安溪顿了一下,那隐隐不安的感觉总算找到了来由了,原本低着的头瞬间抬了起来,“没有,没有人强迫我。”
    “十一月二号当天,有人直接目睹你和江潮两人在竹林里衣衫不整,而当时你的情况很糟糕,请你解释一下你们当时在做什么。”
    安溪脸上有过短暂的失色,她紧了紧手心,“那天,我们两是有过短暂的见面,我告诉他我喜欢他,想和他好,最后也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纠缠到一起去了。被人发现以后,我很怕,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安溪咽了口口水,脸上红了一片,有羞愤,但没有恼怒和怨恨。
    男人点了点头,对旁边年轻人做了个手势,旁边的人得到指示后从一摞资料上面拿出一章纸,交给男人,他看了几眼后,才看向安溪,“可是你的话和江潮的对不上,他刚刚分明已经承认了强迫你的事实。”
    安溪脸上一急,“不是的,他没强迫我,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了解他,他那么说只是不想让我名誉受损,才说地慌。”
    询问的两人对视了一下眼,那情真意切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慌,最后较年轻的那人开口了,“事情发生之后,为什么没有听到你们二人要结婚的消息。既然你们二人是相互喜欢,那么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第一反应难道不是赶紧把婚事办了,来堵住悠悠之口?还是说,说谎地人是你才对,你其实对江潮心怀怨恨,刚刚那番话是被威胁之后的说辞。”
    “婚事我们要办的,江叔叔跟我提过这事,只是我父母都在北京。我想先通知他们一声,让他们知晓我的情况,再打算后面的事。”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行了,今天问话就到这里了,你要是为什么说的,差不多可以走了。”
    “两位同志,我想知道江潮他会有事吗?”安溪捏着手有些紧张地问道。
    “能有多大事,别瞎想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影响是在这里的,我的建议是你们尽快把婚事给办了,结了婚就算是正了名,才能最大把影响降下去。”
    从屋子里出来后,安溪脚下有点虚,她靠在墙边缓了会神。那人提到结婚后,这两个字一直在她脑子里打着旋,她捂着半边脸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邵白航从小屋里出来,跟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才上前,在安溪身后两步远处站住了脚。
    “安医生”,邵白航喊道。
    安溪被吓了一跳,忙回过身,见是刚刚那年轻人。她忙道:“你好,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安医生,咱们在城里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邵白航回道。
    安溪睁着满是疑惑的眼睛,脑子里想了半天,最后才反应过来,“我记得你,你是佩霞姐的弟弟。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佩霞姐还好吗?”
    “我姐她挺好的,就是一直念叨着你,我来三水村前,她让我给你带了不少东西,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去我那里走一趟把东西拿回去,我也算是了了一桩事了。”
    邵白航对眼前的少女感觉很奇怪,直到现在他还有些不大相信,他爸的病就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治好。
    想起他姐事后的打趣,他有些恼,不过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姐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只是她在三水村的日子似乎没有想像中的那样顺遂。
    安溪心中滑过一阵暖流,她没想过只几面之缘的人会一直惦记着她。即使当初她的确救治过对方的父亲,但人家付了诊金,大家钱货两讫,人家并不欠她什么。“佩霞姐能惦记着我,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东西就不用了,你拿回去吧!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这年头,物资最是贫乏,谁家有点东西不是藏着掖着的,像是邵佩霞这么大方的真不多见。
    “你要不收,让我原封不动拿回去,我姐又该抽我了”,他笑了笑。
    安溪也笑了,这几日里的埋在心头的阴影总算是驱散了那么一些。
    原本以为要在这里待上一阵的,只是还没过一个小时,江潮就被通知可以走了。把门推开,出了房门,外面的阳光比屋子里要刺眼一点,江潮眼睛眯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不远处见安溪正和人有说有笑,那人江潮见过,是县政府的文员,还是县长儿子。他眼睛稍眯,放在门框上的手紧了紧。
    “安溪。”听到熟悉的声音,安溪忙转过身,看见江潮倚靠在门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安溪被灼热的视线看得脸红红的,“江潮,你没事吧!”
    “江潮哥,你没事吧!”和安溪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更响亮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安溪浑身一阵轻颤,一道影子从她身旁跑了过去,跑至江潮身边。江潮刚刚看地人根本就不是她,安溪脸上的红晕褪了下去,比原本更白了。
    那双手原本是要挽上江潮的胳膊,被他往旁边一侧,灵巧地避开了。江翠翠脸上微微一僵,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江潮哥,我听小梅说才知道你出事了,我们都很担心你,还好你没事,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江翠翠心中一阵懊恼,她只是让癞子头把安溪解决掉,却没让他和江潮哥作对,这个该死的混蛋。
    见到江翠翠的时候,安溪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紧紧攥着手,离开前,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在人群中扔下了一枚炸弹,“江潮,刚刚叫我过来问话的那位同志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不知道,我都听你的。”说完也不等人做出回应,她就匆匆跑了出去。
    外面的温度很宜人,安溪把脚步放慢了下来。她心头有些复杂,一方面是报复仇人之后的快感,她就是想让她体会到江翠翠自己心爱的男人在娶别的女人以后的绝望。另一方面也有对未来的不确定,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戏剧性地方式把自己的后半生交托出去。
    她知道江潮是个绝对靠得住的男人,哪怕他不爱她,也会给她该有的尊重。再说,就算在浓烈的感情最后还不是要在茶米油盐的琐碎中慢慢淡去。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只是心头还是有着些许的不甘。
    她那一番话,平地起惊雷,惊地江潮不知所措,好一会他才缓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我要是没听错,刚刚安溪是说要和我结婚。”
    “江潮哥,你不能娶她,安溪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势力女人,她说要嫁给你其实只是想要利用你,你要是娶了她一定会后悔的,一定。”
    “她怎么样我不管,我只需要知道我喜欢她就够了。如果你不希望咱们关系闹地太僵,麻烦以后对安溪客气一点。”江潮眉头一皱,江翠翠屡次三番针对安溪让他心里有些膈应。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地发小,他不好说什么,但成见的种子已经种了下去。
    说着江潮绕过江翠翠,大步往外面跨了去,路过邵白航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匆匆跨出了大门。
    在江潮看不见的地方,江翠翠满目地扭曲,明明她已经那么努力地改变着梦里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兜兜转转一圈之后,又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去了,江翠翠握了握拳头,她有一种冲动,就是梦里安溪做得那些好事全坦白了,只是最后还是被她生生忍了下来。
    第24章
    卫生所里, 安溪捡着邵佩霞给她带的包裹,许多是吃的,一大包水果糖,一些能长放的果干,还有一块能做一身上衣的深色布料。
    捡着这些东西,安溪心头暖暖的,有人惦记着的感觉真的挺好的。等什么时候去一躺县城,给人回一份人情也好。想着她把东西收到了药台下面的柜子里。
    江潮远远走了过来, 到卫生所门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安溪撑着头坐在那儿, 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 圆睁着,嘴唇微张, 露出了两颗白亮的牙齿,样子呆呆傻傻的。他站在门边驻足了很久,眼角不觉带着笑意。
    “安溪”, 江潮环着胸, 斜椅在门边。在安溪头往下一点的时候,他才喊道。
    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 她脑子还处在放空之中,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等大脑开始运转之后,浑身一阵轻颤, 卷翘的睫毛闪了两下, 咬着唇才缓缓转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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