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夫人是真被吓到了,站在那里都在哆嗦,还是心腹丫鬟大着胆掐她一把才回神。
    她忙去把还跪着的陆承泽要扶起来,嘴里说着你起来再说,哪知道陆承泽真是倔成一头牛,仍旧高声喊道:“常夫人,还请您成全。我一定不会亏待三姑娘的!”
    常大夫人都要急得晕过去。
    女儿已经被人说三道四了,她现在是要应允,但也不能就这么应了啊。
    常大夫人就去拉他:“你先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
    石氏也知不能再叫儿子傻不拉几的了,看常夫人的神色,其实是欢喜的。索性添把火,直接抬手就拍到儿子脑后:“你个蠢的,你起来好好说,常夫人才能跟你商量着!”
    陆承泽知道听娘亲肯定没错,这会倒是直接就站了起来,高兴地看着常大夫人。常大夫人松一口气,见到他脸上的笑时,眼眶却红了。他们都以为这亲事就那么过去了,结果人家为了求娶还折回跪在她跟前。
    她心有感触,忙抬手去抹了泪花,请了母子俩进去。
    常梓彤此时正在屋里默默叹气,她觉得自己也许不说那些话,估计这亲事会更顺利吧。
    她算不算亲手把自己亲事给毁了呢?
    她趴在妆台上,伸了手指戳上边摆着的一对陶瓷娃娃。
    一个小丫鬟却是突然跑了进来,结结巴巴地说:“姑、姑娘!陆家公子回来提亲来了!”
    “你说什么?!”
    “陆家公子回来提亲来了,还往这里来了!”
    小丫鬟话音才落,帮着陆承泽引路的丫鬟也跟了进来,她是常大夫人的心腹丫鬟,笑吟吟地说:“姑娘,您出来见一见陆公子?他说有事必须要当您的面说。”
    常梓彤这才相信是真的,慌乱的理衣裳,又去照镜子看自己的发髻。
    丫鬟都笑着推她往外去:“姑娘这样就很好,可不能叫陆公子等久了。”
    常梓彤就那么被带出了屋,陆承泽站在她养的冬青前,长身立玉,英俊潇洒。
    他当即迎了上前,十分认真地说:“三姑娘,刚才还没能回答你。你本就没有错,错的是世人对你的枷锁,所以你不必要为以往的事情挂怀。我……我娶你,他们不懂得你的好,是我的幸运。”
    是的,他的幸运。
    但凡有一个接触过她,去了解她的男子,估计都为倾心。但他幸运,成为这一个男子。
    喜欢上一个人真的说不好,就如同他一样。
    其实在汇福楼的时候,他可能就已经心动了。
    常梓彤听着他的那句幸运,泪眼婆娑,脸上却是甜甜地笑。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她也是幸运的那一个。
    —后记—
    多年以后,陆承泽被五岁的长子问:“爹爹,娘亲说当年她用十一两银子把你买了。那时爹爹很穷吗?”
    陆承泽梗着脖子,拿出父亲的威严说道:“胡说,那是为了你娘亲的面子,你爹我才承认的。”
    一道女声就从父子俩背后传过来:“纠正一下,其实是一两银子,买你爹爹是一两银子!”
    陆承泽:“……”
    当年怎么会觉得她其实很温柔的呢?
    明明比宫里那怪力表妹还黑心!
    “娘……抱抱。”常梓彤怀抱里的女童张着手朝陆承泽喊要抱抱。
    陆承泽见到才刚满岁的女儿,心里就软成一团,再看看梳着妇人发髻的妻子,望着自己的眸光永远都温柔缱绻。
    他去伸手将女儿抱到怀里,耐心的教她:“喊爹爹,爹爹……”
    他的妻子,一直都很温柔。
    第104章 番外:帝后(一)
    明宣三十八年二月二日, 明宣帝宣布退位,尊为太上皇。其四子赵晏熙登基为帝, 尊为明和帝,其嫡妻谢氏尊为皇后,母仪天下。
    新帝登基, 不少朝臣皆担心权力更迭, 一朝天子一朝臣, 都夹紧尾巴做人。
    不想新帝并未有更换朝党的动静,继续沿用太上皇留下来的一应老人。老臣们心中感激, 越发忠君, 恨不得都到新帝跟前赌咒发誓,死而后已。
    朝堂平静, 又缝战事平息, 举国一片平和向荣之景,不少学子都作诗颂赞新帝。
    这日,初芙从送进宫来的本子上, 光是看夸赞赵晏清的诗词就看到了五六首, 忍不住笑出声。
    读书人拍起马屁来真是十分的溜,字字诚恳, 感天动地!
    赵晏清中朝议事归来, 进了寝殿才找到倚炕上的妻子, 正抿着唇, 眼眸里都是笑意。
    “这是见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初芙闻声要下地, 却被他走快两步, 一把将人抱到怀里,跟她一块儿窝到炕上。双脚一蹬,随意把一双靴子蹬掉在地上。
    那样子哪里有一点儿的帝王之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纨绔公子。
    初芙还抿着唇笑,眸光似水,柔柔地映出他的面容。赵晏清最爱看她这样笑,最爱看她凝视着自己,眼里只有自己,心中一动便亲了上去。
    他才低头,初芙就抬手推他:“别挤着孩子了。”
    炕上她一个挺好,他身形修长,一挤就显得小了。
    赵晏清有些懊恼,但底坐直了些,将人圈到怀里,一只手搭到她还不显的小腹上:“今天胃口可还好?他闹你了没?”
    初芙失笑:“这才两个月,他上哪闹我去!”
    “这才两个月,就折腾得你食不欢,还没闹?”
    本来怀孕初期就是会有这些症状的,他又在强词夺理,何况她相对于别人来说已经很好了。她表嫂初孕时,连喝水都吐,她不过是不能闻太过油腻的东西。
    结果孩子他爹一直嫌弃娃闹腾。
    初芙想想都替孩子冤枉。
    她索性不接话,睨他一眼。
    本是嗔怪的表情,结果又不知道怎么勾着他了,上刻还规规矩矩的人,下刻还是将她扑倒在炕。一手护着她的腰身,结结实实亲了下来。
    帝后恩爱,满宫皆知。
    站在内室的宫人一见帝后又如胶似漆黏在一块儿,忙红了脸退出去。
    初芙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都要以为自己快憋过去的时候,他终于撑起身,眸光幽幽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就跟是饿久了的狼,她是一块肉,恨不得就那么将她生吞活剥了。
    这种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看得初芙浑身发软,心跳一下比一下重。
    以前他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总会这样看她。都成亲那么多年了,他一沾上她就跟染了毒瘾似的,对她的热情仿佛永远不会消逝。
    “不能。”她软着手去推他。
    赵晏清低头又在她眉心轻吻,声音沙哑:“不过是想看看你,想哪里去了。”
    初芙脸颊微热,瞪他。
    鬼才信他没动心思,突然又想耍坏,伸了裙下的脚去蹭他,很满意地听到他抽气声。
    让他撒谎。
    “别动。”
    “你又不想。”
    她皎洁地笑,像只小狐狸,而且从来都是大胆的,只着绫袜的双足一点点蹭着他腿侧。
    “初芙。”他不得不伸手去抓住,翻坐起身,语气里充满了警告。
    初芙一点都不怕,反倒笑了起来,眼眸弯弯,带着挑衅成功的得意。
    赵晏清见要笑作一团的小娇妻,除了叹气还能怎么样。她就一点儿也不怵他,而他也舍不得吓唬她,只能是夫纲不振了。
    他重新将人搂到怀里,跟她说事:“父皇搬到行宫,好在皇祖母愿意留在宫里陪我们,三月底是皇祖母的千秋,我们大办吧。”
    “好啊。近几年户部压力大,就连父皇的万寿都是极简单的,正值又是你登基的头一年,大办吧。老人家也高兴,到时请父皇回宫。”
    她知道太上皇每七日都会召了太医去问她身体的事,虽然她有些压力,但也知道是关切她。
    其实赵家人并不像她知道的一些帝王家那亲,真正的冷漠无情。
    赵晏清嗯了一声,又说道:“还有兄长。我们也让兄长回京吧,五月是父皇生辰。”
    初芙搂着他脖子:“若是康王殿下也愿意回京就好了,世子已经一岁了吧,能受得住奔波吗?”
    “不行就劝他们在京城留两年。父皇放他到甘肃,是罚他戎守,如今四海升平,敌不敢来侵,父皇应该也不会反对的。”
    老人那么盼着他们的孩子,同样也应该想见见兄长的孩子。
    “如若康王殿下愿意留京,还能在行宫陪陪父皇的。”
    初芙和他想到一块去了,赵晏清心里烫贴不已,他的妻子向来是明事理识大体的。
    “初芙,有你真好。”
    皇帝陛下又煽情起来,逗得初芙直笑。两人耳鬓厮磨半晌,赵晏清就被内阁几位阁老请走了,近年来是天下太平,但朝中近来兴修水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初芙起身送他到殿门口,又被抱着一通狼吻才算离开。
    歇了午觉起来,三公主噔噔就跑来求见,小脸气成了带褶子的包子,一见皇嫂就开始吐苦水。
    “皇嫂,您可不能不知道,外头的那些姑娘都在怎么说您。说您善妒呢,有了身孕还让陛下后宫空虚,就是仗着您娘家的权势独宠。还有人说得更过份,说什么先前陈太嫔是什么下场,陈家是什么下场!”
    苏叶在边上听得直头皮发麻,不但是外边那些人的恶言,还有三公主在这个时候来挑火。
    她们娘娘正怀着身孕呢。
    苏叶朝三公主使了好几个眼色,但小姑娘根本没反应过来,还在那里气氛地说:“下回若是撞我跟前来说的,看我不狠狠收拾她!明明是皇兄离不得皇嫂,那些人是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苏叶苏木真是服了这性子耿直过头的三公主了,直想抚额。苏木直接就给她手塞了糕点,笑着说:“公主,御膳房刚送来的,说是新研究出来的糕点,有玫瑰的香味和奶味儿,您尝尝。”
    初芙知道自家丫鬟担心自己呢,朝她们笑笑,安抚她们,随后一脸正经地说:“对啊,我善妒。下回你要是遇上说嘴的,你就告诉她们,不服就让她们的爹也跟我爹爹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然就给我憋着!”
    三公主一听,哈哈哈哈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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