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单羽自车祸后特别怕黑, 经常从梦中惊醒, 沈家人来看过几次,不过她谁也不亲近,小手紧紧拽着车蔺晨, 很多时候不发一言。
    这样憋着, 直到葬礼后,终于病倒了。
    陆单羽半夜被紧急送往医院,其实车蔺晨也在,一直陪着, 不过大家都看不见罢了。
    她烧的迷迷糊糊,整个人烦躁不安,痛苦的紧皱着小脸:“爸爸, 不要死,爸爸……呜。”
    一声一声悲戚的呼喊,在寂静空荡的病房里回响。
    车蔺晨说不出的难受。
    这样的经历会成为她终生的梦靥吧,他真的好想做点什么, 让她忘记这段痛苦的回忆。
    一直等到天大亮, 他终于做好决定,选择清除陆单羽关于车祸的记忆。
    站在医学角度这完全可以解释, 巨大的悲痛导致的选择性失忆,不会引起怀疑。
    可是,他纵使有这样的能力,第一次尝试还是出了意外,记忆清除范围太大, 关于陆文泽的记忆从陆单羽脑子里完全被剔除。
    导致之后陆单羽明明记得这个人,始终想不起他的长相,哪怕盯着照片看上一天一夜,睡一觉醒来,还是没印象。
    但是车蔺晨能量消耗太大,带着这段记忆彻底陷入沉睡。
    醒来后的车蔺晨平静安稳过着自己生活,偶尔心会突然悸动一下,总觉得自己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待到细细去想时,除了头疼,什么也想不起来。
    当时做的决定还是太仓促了,他自己也出现在车祸现场,清除记忆后的陆单羽再也不会记得他了。
    就这样,两个人你忘记了我,我走丢了你,在最懵懂纯洁的年纪,就这样错过了。
    五年中,随着力量苏醒,零星的片段接二连三在车蔺晨梦里出现,他终于想起来了!
    也许是时间沉淀的太久,梦里一遍一遍的温习,感情来的尤为猛烈,年少时候悸动的萌芽化为漫山盛开的桃花,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陪在她身边,就像以前一样。
    那场订婚宴,他在现场,全程紧张到冒汗,他怕陆单羽遗忘自己的这五年中,会喜欢上别人。
    好在,上天是眷顾他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好品味欣赏未经雕琢的玉石。
    陆单羽在订婚现场丢尽了脸,他却开心的想笑,是不是很坏?
    *
    回忆到这戛然而止,车蔺晨低头凝视着女生沉静的睡颜,柔和的眉眼间涌上凌厉。
    “沈清国,你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所有的帐我会帮她一笔笔要回来!”
    清晨,陆单羽醒了。
    盯了天花板半天,才后知后觉的闭眼,然后在飞快睁眼,她房间的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档次了?
    歪头又去看周围的摆设,人顿时慌了,猛地坐起身,急吼吼的下床冲出去:“什么地方这是!”
    聚餐时她喝断片了,后面发生什么完全没印象。
    她冲到客厅,更迷茫了,入眼尽是高级家具,档次比她那个红包商城变出来的奇幻房子高多了。
    难道是车蔺晨将她送过来的,可是人呢?
    肚子饿的咕咕叫,她低头拍了拍:“叫什么叫,还没搞清楚这什么地方呢,哪有时间照顾你。”
    正郁闷着,突然厨房的门开了。
    一身米色休闲衣裤的车蔺晨端着碗出来了,他看见陆单羽,招呼她过来:“起来了?肚子饿了吧,我煮了红糖粥,酒后吃着养胃。”
    他将碗放在餐桌后,没听见动作,疑惑的看过去。
    就见陆单羽垂着头,将手背在身后,一只脚在地上磨啊磨。
    “这是你家?”
    车蔺晨笑了笑,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食指与拇指捏住她雪白的下巴,略微抬起,缓缓凑近了,笑的邪魅:“这是我们的家。”
    不待陆单羽仔细体会这句话的含义,他拉着人在餐桌前坐下,将粥推到她跟前,言简意赅:“吃。”
    陆单羽盯着黑乎乎的粥,乖乖点头,一勺一勺吃的干干净净。
    红糖粥暖心又暖胃,果然一点酒后的宿醉都没有。
    车蔺晨很少吃甜食,亲眼看她吃完,才重新到厨房下了碗面垫垫底。
    “你个人住吗?”屋里东西很少,陆单羽不免好奇,在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大都还没“自立门户”,跟父母住一起。
    “嗯。”车蔺晨边吃边点头,“在家不自由。”
    “难道叔叔阿姨管教很严吗?”
    车蔺晨顿了顿筷子,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怪异:“两口子天天催我带女朋友回家,烦都烦死了,好不容易消停两天,结果我妈拉着我说,女朋友没有,带个男朋友也行。”
    陆单羽哈哈笑起来:“叔叔阿姨还挺开明,不过我倒是觉得阿姨判断失误。”
    “嗯?”车蔺晨直觉从她嘴里听不到好话。
    果真陆单羽笑的猥琐:“你哪能是受啊,明明攻气十足。”
    车蔺晨被面条呛到了,不过很快他想到反击方式,优雅的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下巴抵在交叉的手指上,眸中熠熠闪光。
    “你说,为了我的名誉,你是不是该跟我回家走一趟?”
    这次换陆单羽不淡定了。
    “你、你开玩笑的吧!”
    这种事她想都没想过好吗?
    为啥现在腿有点软……
    车蔺晨伸出修长的食指左右摆了摆,粉碎她的小期待:“错,非常认真,非常。”
    陆单羽飞快捂住脸,狂摇头。
    “事实上他们很想见你。”
    “啥?”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某人淡淡笑道:“恩,说了。”想了想又补充道:“所以他们很想见见是什么样的姑娘自我牺牲,舍己为人,解决了他们滞销品一样的儿子。”
    陆单羽干笑:“呃,叔叔阿姨好幽默。”
    你都成了滞销品,还给不给其他人活路了!
    “所以……”
    “不去!”话说到太坚决,陆单羽怕他误会,忙说:“主要是我,我,害羞。”
    车蔺晨只是随口那么一提,已经做好被残忍拒绝的打算,见家长对现在的陆单羽而言确实太着急了,不过没关系,他有耐心。
    “哎,既然你不愿意,我尊重你的想法。”他假装落寞的叹气。
    陆单羽见他这样子,心里顿时愧疚起来,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子:“没有不愿意,真的,就是就是还没准备好。”
    其实对陆单羽而言,车蔺晨是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维护她照顾她,从他出现后,每次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她不能心安理得,谁又欠谁的呢?偶然间也会生出一种不真实感,这样完美的男生怎么就对自己这么好呢。
    好到完全不讲道理。
    她很想为他做点什么,可事实却是无从下手,她没有可以帮到他的地方。
    这样的认知让陆单羽很沮丧。
    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份感情来的太莫名其妙,走的时候也会无迹可寻吧。
    她只想享受当下,太远的事不愿意去考虑,陷得越深,等到失去那天岂不更痛苦?
    原谅她只想当个缩头乌龟。
    ☆、搬走
    在车蔺晨强烈要求下, 陆单羽暂时没回自己的出租屋。
    这天下课回公寓后, 居然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少量搬了过来。
    整整齐齐跟车蔺晨的用品摆放在一起。
    门口的拖鞋一粉一蓝,是情侣款,卫生间漱口杯牙刷也是情侣款, 甚至连毛巾都是情侣款!
    真是难为他, 不知道从哪搜刮到这么多同款。
    “这只是同居生活中一点小小的情趣,羽毛,你好无趣。”对陆单羽的好奇,车蔺晨继续翻阅手中的文件, 连头也没抬。
    “……那我的衣服为什么要挂你房间的衣橱里?”
    这次,车蔺晨极为欠揍的抬起头睨了她一眼:“你不愿意跟我共享一个房间,那我只好用这样的方法多看看你咯。”
    只要陆单羽换衣服, 必定要往他卧室走一趟,这样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又多了。
    屁的共享一个房间!说的文雅!谁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
    对于某人恬不知耻的话,陆单羽表示深深的唾弃,手机朝他一丢, 自己回房间洗澡去了。
    出来的时候, 车蔺晨汇报:“刚才房东给你打电话,我接了, 让你交房租。”
    陆单羽擦拭头发的动作一停,撇嘴:“还有半个月呢,老太太太心急了吧,这两天打了好几个电话,我还没考虑好租不租呢。”
    车蔺晨眼神亮了, 语气里颇有点同仇敌忾的意思:“那就别租了。”
    不待陆单羽反应,再一次拨通电话。
    两三秒后:“你好,房子我们不租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过来验房吧。”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车蔺晨看着陆单羽笑了笑,笑的她头皮发麻:“我当然能做主,什么关系?恩……未来的老公吧。”
    挂断电话,陆单羽内心崩溃: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脸皮这么厚!
    她扑过去,想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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