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他心底里更多了几分烦躁,只觉得自己这个太子之位坐的越来越不安稳,一个贺殷治已经够让他忧心,原本以为这个省心的弟弟现在看起来也不是善茬,再加上宫里林贵妃肚子里马上要出生的那个……更让他不安的是,他觉得自己那个父皇的态度也越发的不明朗,他对那个林贵妃的宠爱与日俱增,那肚子里的小崽子还没出生就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封赏,真要是出生,还指不定会如何的宠着。
    还有眼前的这个便宜弟弟,此次大胜归来倒是真的让他们的父皇龙心大悦,各种封赏应接不暇,加上现在看起来,这几位将军对他也是照顾有加,朝中一些人的小心思他也都听说过,现下看起来,苍临倒是要凭着西南一战在朝中立足脚跟了。
    这么想着,贺赭齐几乎连唇边的笑容都要挂不住,越看自己这个便宜弟弟越觉得心烦,最终还是勉强露出了一点笑容:“虽然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三弟聊,但是毕竟父皇及列位大臣还在宫中等着,所以我们就先行进宫,至于你我兄弟,以后叙旧的时候多着呢。”
    “这是自然,那我们就走吧。”苍临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将贺赭齐让到了前面,然后翻身上马,跟着贺赭齐一起入城。
    早在临近都城前,苍临就命景逸景峰几人直接将伏玉送回府里,自己入宫领赏。早在回程的路上,他就对都城之中的情形有了预料,眼下看着贺赭齐的这幅表情,更是觉得与自己先前所想的差不多。经过西南一战,他想再像以前那般示弱已是不可能,他的两位兄长,朝中的那些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只不过,他也不再打算示弱就是了。他已经有了军中的支持,也有了足够的底气,加上有苏坤这个老狐狸做呼应,对付贺赭齐与贺殷治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难事。
    其实他从来也没把那兄弟两个当作对手,毕竟从一开始,他的对手就是那个高坐在皇位上的人。
    第一百零七章
    西南也好, 陈原也罢, 对贺鸿仪来说, 都算得上是心腹大患一样的存在,因此,苍临等人能如此顺利地拿下西南实在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更何况, 收复西南之后就意味着至此,大周终于彻底结束了南夏之后的混乱,一统天下。
    这对不管大周还是贺鸿仪本人来说, 都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因此贺鸿仪龙心大悦, 在大军还未归来之时就已经把各种封赏源源不断地送进了这些功臣良将的府中,现在大军终于归来, 他专门摆宴武英殿,犒赏三军。
    这样的筵席苍临先前参加过不少次, 这一次却从一个存在感极低的旁观者变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贺鸿仪硬拉着苍临坐在自己的下首,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一旁其他两个儿子还有与他们同一派系的朝臣的脸色。
    苍临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这些人脸上扫过, 在太子与楚王身上停留了一会,而后慢慢转向一旁的苏坤,见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便不再犹豫, 干脆地坐了下来。
    他一时之间还看不清楚贺鸿仪在打着什么主意,是真的因为大胜冲散了理智,还是只看着两个儿子斗满足不了他,现在想把苍临也拖下水。对苍临来说都没有关系,既然贺鸿仪这么做了, 他便由着他的意思,至于太子与楚王那里……
    苍临勾了勾唇,他们两个人总归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贺鸿仪在龙椅上坐了下来,俯视着朝臣,手里握着酒盏:“朕今日高兴的很,晋王不到弱冠的年纪,就替朕收复了西南,着实是值得嘉奖,就按照朕先前说好的那样,拜晋王贺苍临为太尉。”
    尽管根据大周的官制,太尉其实只是一个虚职,但毕竟是三公之一,品级极高,以苍临的年纪能够晋封太尉,也算得上是一件殊荣。
    苍临听着贺鸿仪将话说完,慢慢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叩首:“儿臣叩谢父皇。”
    贺鸿仪满意地拍了拍手:“此次西南一战,除行军元帅之外,其他人也皆有封赏,每个人都在原有官职之上再升一品,擢武英、孙乾二位将军为上将军,以示嘉奖。”
    从西南回来的众人纷纷起身,领旨谢恩。
    贺鸿仪举了举手里的酒盏:“封赏都已结束,那我们就此开宴,今日朕与列位臣工一起,不醉不归。”
    酒宴既开,就难免传杯弄盏,加上贺鸿仪有意放纵,众人就索性敞开怀来尽兴。苍临作为这酒宴的主角,自然不能够幸免。他也不推拒,既不过于谦逊,也不狂妄自大,有敬过来的酒也不推拒,一饮而尽之后,面上仍带着笑意,看起来目光清明,不见丝毫的醉意。
    一整晚下来,苍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喝了多少酒,但在众人心中肯定是留下了千杯不醉的印象,但其实,他早就生了醉意,硬是靠着自制力强撑着,一直到离开皇城之前,都没叫人看出丝毫的端倪。
    直到马车在晋王府门口停下来,随侍隔着车帘喊了几声都不见有回应,急忙掀开车帘才看见自家殿下早就蜷成了一团昏睡过去。
    随侍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扶苍临,却被那个应该在睡梦中的人整个挥开,苍临不满地皱了皱眉,喃喃地说了句什么,便又昏睡过去。
    这随侍跟在苍临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还是第一次见自家殿下这副样子,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时候已经不早了,虽说这个季节室外的温度不低,但总不能让堂堂晋王在马车里过夜。只是依着苍临的身手,想要把他从马车上扶下来,只怕是难的很。
    随侍站在马车前正犹豫,一只手突然轻轻地拍了拍他肩膀,他转过头就看见伏玉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急忙道:“公子,您怎么出来了?”
    “有人传话说你们殿下回来了,但一直没见人进去,所以出来瞧瞧。”伏玉抬眼看了看马车,“他人呢?”
    “今日筵席打着庆功的旗号,所以殿下他喝了不少的酒。刚刚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想到这到了家门口就醉死过去了。小人想扶殿下下车,也被挥开了。”随侍解释道。
    伏玉笑了一下,伸手掀开车帘,借着灯笼的光线看见苍临正靠在车壁上昏睡,一张脸微微涨红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闷热。伏玉半个身子探进马车,伸手摸了摸苍临的额头,轻声道:“苍临,醒醒。”
    苍临在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真的看见伏玉站在自己面前,他微微眯着眼,盯着伏玉看了一会,小声道:“玉哥哥?”
    伏玉愣了一下,唇边漾出深深的笑纹,伸出手去:“是我,玉哥哥来带你回家。”
    苍临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双手,又抬头看了看手的主人,来来回回折腾了三次之后,终于笑了起来,朝着伏玉伸出手:“的确是玉哥哥。”
    伏玉看着苍临这副样子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有点心疼。依照苍临的性格,若不是真的喝醉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展现出这样一面的。他抓住苍临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下了马车。一旁候着的随侍慌忙伸手帮忙,却被苍临再一次挥开,只好退后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守着。
    苍临是真的醉的狠了,不仅意识恍惚,身上也没什么力气,连站稳都困难,干脆将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伏玉身上。
    依着二人的身形差距,这对伏玉来说多少有些吃力,却还是一只手扶着苍临的腰,让他靠的更稳一些,然后一步一步地将这人扶进了房里。
    管事早已备好了温水和醒酒汤,看着伏玉将人扶进房里,立刻就送了进来。伏玉坐在床榻边,轻轻地摸了摸苍临的脸:“喝点醒酒汤再睡好不好?”
    苍临吃力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伏玉急忙伸手将人扶住,另一只手从管事手里接过醒酒汤喂到苍临嘴里。
    苍临大概是渴极,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的醒酒汤,伏玉刚把碗递还给管事,就被苍临从床榻边推开,下一刻就看见苍临趴在床边剧烈的呕吐起来。
    仅伏玉回来的这一年时间,苍临参加过的筵席就不知多少,他酒量素来不错,每次回来虽然都带着酒意,却从未有过这副样子。伏玉眉头皱了起来,一直站在床边看着苍临吐完,才转过头吩咐人进来收拾,自己拿了布巾在温水里浸湿,爬上床榻将苍临整个人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替他擦脸。
    不知道是醒酒汤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刚刚吐过,苍临逐渐恢复了一点清醒,慢慢地睁开眼,见是伏玉才放心一般,将他的手握住,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伏玉替他擦了脸,见房里都收拾好了,只剩下他们二人之后,才有些心疼的在苍临额上落下一个吻:“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苍临的睫毛抖了抖,轻声回道:“军中的那几个将军本就善饮,今日得了机会非要与我一醉方休。至于其他人,大概有不少是得了太子与楚王的指示,纯粹不想让我好过罢了。”说到这,他轻轻笑了一下,“你是没见到今日他们兄弟二人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伏玉轻轻的在他额上敲了一下:“都这副样子了还笑的出来?”
    苍临微微睁开眼,露出发红的眼底,虽然难受但还是带着笑:“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自然笑的出来。”说着,他干脆翻了个身,将整张脸都埋在伏玉小腹的位置,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今日我听说离那林贵妃的产期越来越近了,我父皇对那孩子可是期待的很,等那孩子出生,这朝中只怕是又要变一次天了。”
    伏玉轻轻地拍了拍苍临的后背,思忖道:“这个林贵妃倒是个有本事的,先前在太子的看管下怀了龙嗣,现在更在太子跟楚王两个人的处心积虑之下保住了这个孩子,看来你这个哥哥是要当定了。”
    “这都不算什么,这个林贵妃没有丝毫的背景,但是手段却不一般,现在龙嗣还未出生,已经暗中联络了不少的朝臣,甚至还派人联系过苏坤。”苍临笑了一下,“我倒是好奇这个女人还能闹出来多大的阵仗,说不定她真能蛊惑我那个父皇把皇位传给她儿子呢。”
    伏玉微微皱眉,他用手指点了点苍临的背,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想过,跟这个林贵妃,接触一下,如果你直接接触不太方便的话,也可以借着苏大人的手,我总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没有坏处。”
    第一百零八章
    苍临从来不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 别人的建议大多他都会听, 更别提是伏玉的。只是这日他实在是醉的狠了, 伏玉说完话半晌也没有得到回应,低下头发现苍临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大概在睡梦中也难受的很,眉头紧紧的皱着。伏玉伸手轻轻地抚平了那眉头, 然后低下头在同样的位置印下一个吻,眼底是无尽的温柔:“晚安。”
    虽然疲累,但也算得上是一夜好眠。苍临毕竟身体好, 就这么睡了一整夜, 第二日再醒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往日里神清气爽精神焕发的模样。
    苍临揉了揉眼,意识终于清明起来, 侧过头发现伏玉正背对着他蜷在他身边睡得香甜。苍临忍不住勾了一下唇,伸手摸了摸伏玉的脸, 他自以为动作已经很轻了,但伏玉还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微长的睫毛抖了抖,用饱含着浓浓的睡意的声音问道:“怎么醒这么早,头疼吗?”
    苍临摇了摇头, 凑过去吻了吻伏玉的唇:“昨晚是不是被我折腾的都没睡好?”
    伏玉转过身, 将脸埋在苍临胸前,含含糊糊地回道:“可不是,下次你再喝这么多酒回来,我就让管事把你丢进荷花池里醒酒了再捞出来。”
    苍临声音里含着笑意,低着头凑到伏玉耳边:“你话是这么说, 但我知道你不舍得。”
    伏玉抬起头来没有什么气势地瞪了苍临一眼:“所以你是还打算有下次?”
    苍临失笑:“哪啊,喝酒这事儿本是为了消遣,把自己喝的人事不知,让身边的人也跟着心疼那这酒喝的有什么意思。”他将伏玉整个搂进怀里,将脸贴在他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感慨一般说道,“你当我愿意跟着他们那帮人喝酒吗,昨天我整晚都想着赶紧回来,有什么比搂着自己心上人好好睡一觉更好?”
    伏玉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苍临的脸:“满口胡言乱语,现在又不是赖在马车里跟我叫玉哥哥的时候了?”
    苍临抬起头,眉头扬了扬:“我叫了?”
    “嗯,叫了很多次。”伏玉说着唇角翘了起来,“你也就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能那么自然的叫出来。”
    “谁说的?”苍临声音里带着一丁点的笑意,突然侧过身来,将伏玉整个人压在身下,一只手撑着床榻,居高临下地看着伏玉的脸,故意在他微颤的睫毛上轻轻地吹了口气,“在这种时候,我也叫得出口。”
    他慢慢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伏玉慢慢变红的耳垂:“玉哥哥,我很想你。”
    苍临说的这个想,当然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他说的含糊,伏玉却听懂了。作为行军元帅,苍临极尽克制,尽管一直将伏玉带在身边,却从未在军中有过任何冒失的举动,现在总算回了都城,回到了自己府邸,那些刻意的压抑总算有机会慢慢释放出来。
    大概因为太久没能亲近,伏玉或多或少地存了放纵苍临的心思,便难得格外配合地由着他折腾了大半个上午,最终筋疲力尽,沉沉睡去。
    作为另一个当事人,苍临却神清气爽。他替两个人清理了一番,各自换了一件干净的里衣,最后低头在伏玉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窗外隐隐约约地传来轻响,苍临挑了挑眉,回手拉上了床边的帷帐,披上一件外袍,才推门出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因着苍临的吩咐,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苍临在门口站了少倾,抬头看向屋顶,低声道:“下来。”
    房顶传来轻微的声响,跟着景逸从上面翻了下来,朝着苍临拱了拱手,一脸心虚的样子:“殿下。”
    苍临挑了挑眉:“来多久了?”
    景逸舔了舔唇:“也,也没多久。”
    苍临向前走了一步,盯着景逸的眼睛。景逸对上自家殿下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也就,就半个多时辰吧,那个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殿下不必担心。”
    苍临似笑非笑:“什么都没听见?”
    “还是听见了那么一点,就那一句,程公子的那句‘贺苍临你从我身上滚下去’声音实在是有些大,所以属下一不小心听见了。”景逸抬眼,眼底带着极力隐藏的笑意,“其实也没有什么啦,殿下毕竟年轻人,难免……”
    苍临抬手,毫不客气地在景逸头上敲了一下:“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的墙角都敢听了。”
    景逸揉了揉自己的头,小声道:“属下只是来传信的,怎么也没想到这青天白日的……殿下你不会是折腾了一整晚,所以程公子最后才发脾气吧?”
    苍临眯了眯眼:“不是来传信的吗,信呢?”
    “是口信。”景逸恢复了正经的表情,“苏大人约您老地方见。苏大人还提醒您,现在不比当日,这城中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盯着殿下的人不少,殿下务必格外小心,千万不要留下什么马脚,以免麻烦。”
    苍临点头:“我知道。到时候我会注意的。”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对了,荀成你见到了吗,他那日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同昌城,之后也不传个信给我。”
    “荀大人他直接从同昌城回了都城,而后好像是跟着那位苏先生去了什么地方,说是要寻找前朝的古籍。”景逸回道,“荀大人他留了口信给殿下,说是……他已经把殿下拉扯大了,相信殿下现在能独当一面了,所以没什么事儿不要打扰他。”
    苍临:“……”他沉默了一会,“他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帮苏先生找到古籍就回来了,叫殿下不用担心他。”
    “整个大周也找不到几个能打得过他的吧,我有什么可担心他的。要说担心,我也是担心苏先生多一点吧。”苍临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算了,他们的事情我也干涉不了。我还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帮我再去查查那个林贵妃。”
    第一百零九章
    尽管此次回到都城之后, 苍临在朝中的地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也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多了许许多多的关注。却好像对苍临的生活没有丝毫的影响, 他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到底立下了多大的功劳,给朝堂带来怎样的震撼,就好像他在西南的那大半年的时间只是随便出去散了个心, 回到都城之后,那些血汗那些辛劳全都烟消云散,不受任何影响的恢复了往昔的生活。
    如果没有早朝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不是在府里陪着伏玉读书写字, 就是带着伏玉在城中吃饭听书,随着天气逐渐凉爽下来, 甚至时不时地骑马到城外去游玩,根本不在意朝中又起了多少波澜, 也不在意这些波澜有多少是因为他。
    一时之间朝中对这个晋王的猜测与评价更多了起来。有人觉得这晋王大概是只会打仗,对于朝堂政事并不感兴趣也不在意, 也有人结合苍临先前的种种表现来揣测这晋王是刻意如此,为了是在太子与楚王的争斗之中占得一席之地,毕竟在西南晋王是作为行军元帅统筹全局, 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只会上阵杀敌的莽夫。
    不过这些依旧影响不到苍临分毫, 他每日依旧我行我素,朝中任何的动静都不会惊扰到他。关于他好男风,甚至在军中也与一个年轻男人形影不离的传闻再次在朝中跟民间传开,但却没能掀起什么大波澜。
    毕竟晋王战功摆在那里,就算他好男风也不过是私行, 无法掩盖他的功勋与本事,只不过给民间巷尾关于帝王家的传言再添一些私料而已。至于贺鸿仪,先前他也只觉得小儿子没出息,却并没有干涉,而现在,事实证明,小儿子还是有些本事的,只不过喜好跟常人不太一样,就更没有理由干涉。
    更何况,他现在也分不出什么心思在小儿子是不是整日跟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不务正业之上,因为林贵妃在经历了近十个月的小心翼翼的呵护与防备之后,终于产下龙嗣。
    消息传到晋王府的时候,苍临正歪靠在书案前看伏玉作画。伏玉前些日子大概是跟着苍临游山玩水多了,见了太多风景,突然就萌生了想要自己动笔把那些美景都记录下来的念头。而他不仅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虽然伏玉当年在苏和的教导和自己这几年的修身养性之下已经能写出一手还算过得去的字。但是作画这一方面,苏先生却是从未教过,而作画这种事,可能对先天的悟性也要求极高,但伏玉显然并不具备这种悟性。
    不过伏玉并没有这种自觉,他提着笔站在书案前的时候总给苍临一种胸有成竹的大家之感,但等苍临看到纸面上呈现出来的东西时,才会突然从刚刚那种幻觉里清醒过来,自我安慰道,能画成这样的才是伏玉。
    伏玉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苍临的复杂心情,他无比专注地将整幅画画完,自己低头凝视了半天,才放下手中的笔,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苍临:“怎么样?”
    苍临低着头看着面前那一大片浓重的黑色,感觉自己的眼角似乎抖了抖,但对上伏玉眼底格外诚恳的目光,想起刚刚这人毕竟提着画笔站了小半个时辰才完成这幅画,不管画的如何,这么认真的态度也值得给予一些鼓励。
    苍临盯着那幅画看了一会,但还是没看出来伏玉究竟画的是什么,各种各样的说辞从他脑海中闪过,犹豫之后,开口道:“这是……咱们在西南的时候爬的那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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