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毛儿,你们来了。”李炮仗挣扎着想坐起来,但下半身肢体丝毫不被大脑支配。
    杨小娥快步上去,双手扶他躺好,眸底尽是担忧,“炮仗叔,我今晚跟小毛碰面,聊天过程中就听说你出事了,到底咋个开车的嘛?你技术不是一向挺好吗,咋个就……”
    “哎,背时,都是背时啊……”李炮仗脸色苍白,神情痛苦,摇着脑袋不愿多说了。
    但杨小娥来的路上给李美伢电话,车祸事故全都晓得了,李炮仗那天开拖拉机行驶,路上看到一只吃得肥胖的兔子。
    想到闺女前两天说想吃兔肉,就加速碾过去,只是兔子没碾着,人却随车冲入路坎坎。
    为这事,李美伢好生自责,电话里哭得很伤心,“你说,我嘴巴咋那么馋呢,咋就那么渴兔子肉呢,要不是我一番话,我爹能开拖拉机碾兔子吗?”
    杨小娥就安抚她,“这不怨你,都是村里土路不好走,你别往心里去。”
    李美伢还真往心里去了,后面几天,就没打电话找她哭诉,以为是放下了,还是从助理小龙的口中得知,她竟然出资五千块,买水泥,买啥子,请工人把村子通往县城的大土路修好。
    正文 第八百三十四章吃药死了(1更)
    探望后,俩人道别起身离开,黄金丽送人出房门,瞧她一脸哀愁,杨小娥又多安抚了几句。
    黄金丽却认为这就是命,说道:“小娥,你叔是挺不过来的了,我找周瞎子算过了,说今年咱村得走十人,我担心你叔会是其中之一。”
    算命先生这行业,杨小娥不熟,但也有点了解的,无非是懂点周易学,从与被求者的聊天中了解人家庭情况,再靠套话应付。
    但就是这年,村子里,还真相继走了七八个,其中三个是杨小娥都熟悉的。
    一位是李炮仗,搁市区人民医院躺了三月,实在熬不住了,趁黄金丽没在身边,就偷拿她感冒叫医生给开的四五包药全吃下肚。
    这玩意可不是随便吃的,正常人都得听医生嘱咐服药,否则很可能出现急性肾衰竭,导致肾小管坏死等严重肾病。
    李炮仗本身因颈椎断裂,高位瘫痪,大小便失禁,躺床上三月瘦得不成样儿,身体被掏空的情况下吃多包感冒药,当即就中毒昏迷不醒了。
    黄金丽搁外头买豆浆油条回来,病房门敞开着,眼瞅老倌躺床上紧闭双眼,还以为是睡着呢,等悠闲将早点全解决掉再进去,人脸色都发青了。
    这是典型的死了小半会才有的面色,黄金丽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吓坏了,再一摸手,冰凉还硬实。
    黄金丽给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会儿,才爬过去趴老倌身上哭天喊地的嚎,“她爹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啊!她爹啊!你这是要让我咋个安生活啊……”
    听到凄惨悲痛的哀嚎声,专职人员才跑进来,望着病床上面色发青四肢僵硬的老人,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地上。
    很快医生也赶来了,给李炮仗做简单生命迹象检查,面色沉着摇摇头,说道:“人已经死了,老人家,给你闺女女婿电话把人接走吧。”
    “她爹啊!你咋个这么就走了啊!她爹啊,你让我咋个活安生啊!她爹啊……“黄金丽紧抱着老倌瘦得皮包骨的腰身,哭得不能自抑。
    那天周六,杨小娥跟往常一样吃过上午饭,把娃儿们交给周婶子齐婶子照料,便带着炖的母鸡汤来医院探望,看到这一幕也是懵了,不敢相信李炮仗就这样撒手人寰了。
    黄金丽一个劲地哭,杨小娥拿着毛巾给她擦了半天,说了好多安慰的话,最后黄金丽还是哭着在她怀里睡着了。
    把人依靠墙边休息,杨小娥才得空跑出去跟值班室借电话,往村里拨,通知李参军他们,再通知李美伢和陈泽俩人。
    李美伢接到杨小娥的电话,说是亲爹搁病房死了,简直不敢相信自个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她一个劲的摇头,“不,不会的,我爹咋个会死,不会的……”
    过了好会儿,才嚎啕大哭起来,“爹啊!我的爹啊!你咋就死了啊!都怨我啊!我咋个就跟你说想吃兔子肉啊!”
    李美伢哭着双手暴打自个脑袋,这会肚子的娃娃才七个月呢,母亲激动啥的都能引起娃娃的早产,陈泽忙将人死死抱住。
    三岁大的念泽张大嘴巴,哇哇的哭着,也死搂着亲妈大腿,”妈,你别打自个,妈,呜呜呜……“
    “让我死吧!都怨我!都怨我啊!爹啊!”李美伢手脚并用地对陈泽又提又挠,伤心得难以自己。
    “美伢!你冷静点!”陈泽沉脸厉声呵斥。
    李美伢这会失去理智了,亲爹落到这下场,都怨她的一句想吃兔子肉,为了赎罪她把亲爹转到市区人民医院住最好的病房,还吧村子通往县城的大土路修成水泥路。
    这期间,她托梁文革问了广州那边的医院,人家说这是脊髓损伤,也就是中枢神经损伤,能站立行走这可能性很小,但只要积极指导,多做康复锻炼,起码是可以做轮椅,或者扶着站立一小会的,反正比躺床上啥也做不了的强。
    李美伢已经计划过阵子,就领亲爹到广州治疗,赎罪,如今,亲爹是赎罪的机会都不留给自个,她嚎啕大哭,声声凄寒,“爹啊!都怨我啊!爹啊……”
    李参军接到杨小娥的电话,说李炮仗搁市区医院死了,那得把尸体运回家啊,急呼呼跑到她家,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去劝,“美伢啊,乖娃啊,你得念着肚里的娃娃啊,不能哭太久啊。”
    估摸是哭太久了,加上怀孕在身容易疲惫,李美伢哀嚎声逐渐放轻,最后只是红肿着眼眶,神色呆滞的样子,陈泽让邻居几个婶子上门帮忙照顾,跟李参军一块找拖拉机,突突突地往市区方向赶。
    李炮仗尸体是当天晚上才运回建设村的,他是村长,在村里颇受尊重,大家都给悼念。
    按照当地习俗,得把人身子擦净,换上整洁的一套衣裳鞋子,才将他放入棺材,移到里屋中央,再请当地主持祭典道长算下葬日子,完了烧了各式各样的纸质祭品。
    这期间,李美伢一直跪在棺材跟前,任哪个去拉也拉不起来,最后昏迷了陈泽才抱她回房屋歇息的。
    黄金丽也是守在棺材旁边,揪着心口,哭得伤心欲绝,两天时间整个瘦得不止一星半点。
    第三天是道长算好的下葬日子,村里年轻力壮的帮忙抬棺材,把李炮仗从家里送到坟墓,李美伢身披麻布服,头上戴白,端着亲爹牌位走在前面。
    下葬的时候李美伢拉着棺材不让,哭着握拳头往脑袋打,“爹,你咋这么走了啊,你让我咋个安生啊,爹啊……”
    李美伢心底的愧疚要把自个淹没了,被大家伙拖走说别耽误了下葬时间,她又扒拉亲妈,哭着拿她手往自个脸上扇,”妈,你打我吧,要不是我说吃兔子肉,爹哪能开拖拉机冲进路坎坎啊,都怨我啊……“
    正文 第八百三十五章毕业聚餐(2更)
    黄金丽泪流满脸的摇摇头,抽回手,做父母的都心疼娃儿,只是老倌背时,偏偏给遇上了,搁周瞎子家算命后,她就晓得老倌是挺不过的,都是命啊。
    看媳妇这么痛苦痛哭,陈泽自个也是热泪盈眶,唯有将媳妇紧紧搂在怀里。
    李炮仗安葬后没几天,李美伢便早产了,医生说这是遭到了严重的精神打击,肾上腺皮质激素分泌增加,才导致的情况。
    幸好那几天陈泽担心她安危,请假就没上班一天二十四小时陪,一看她饱肚子喊痛,就觉得不对劲,立马喊人开拖拉机往县城卫生院送。
    到底医疗条件有限,李美伢身患心脏病又早产迹象,人家没敢受,陈泽又喊村里人开拖拉机把媳妇送到市区人民医院。
    才七个月大,生下来四斤不到,医生对娃儿采取各种紧急复苏,经历几个小时的硬战后,娃娃终于是活下来了,但抵抗力仍十分的低,医生给放在保温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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