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启鸣目光始终未从周尤身上移开,拍了拍郑柯肩膀,他忽然松手,借一旁陈家越的火点了根烟,靠回沙发里吞云吐雾,好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正点。”
    陈家越插了句,“她手上戴钻戒了你没看见?”
    贺启鸣睇他,“这算什么,我买不起?再说了,玩玩而已,这又不重要。”
    陈家越没再插话,他看见周尤就不自在,要是贺启鸣这货能得手,给之前羞辱他的那男人戴一顶高高的绿帽子,他也乐见其成。
    倒是郑柯淡笑着说:“戴钻戒并不能代表什么,我们部门也有漂亮女生喜欢戴戒指,其实吧,还是单身,我印象中,好像没听说过周尤有男朋友。”
    贺启鸣更得意了,抽完根烟,就端起酒,去找周尤搭话。
    贺启鸣是个富二代,身高皮相也有几分,于是自诩风流,上大学起就陆陆续续玩过不少女生,也有不少女生愿意跟他搅和在一起。
    “周同学,久仰,我是贺启鸣。”
    坐到周尤身边,他非常自来熟地递去一杯酒,另一只手搭在周尤身后的沙发靠背上,看上去像是虚搂住了周尤的肩。
    周尤不动声色往前坐了点,接过酒,又轻轻放回桌上,“贺同学,谢谢,不过我不喝酒,心领了。”
    “怎么,周尤同学这是不给面子?听说你现在在嘉柏上班,我家公司最近正想找一家公关合作,本来想着有校友做这一行,怎么也要放心点。”
    周尤只笑。
    这个叫贺启鸣的,读书时她就有所耳闻,其实不能正经算星城大学的高招本科生,只不过是星城大学三级学院树人学院的学生。
    但偏偏他们读书的那几年,树人学院原址重修扩建,于是树人的学生也暂时并入了本校区学习生活。
    贺启鸣就是树人学院鼎鼎有名的花花公子,上学期间就把同校一名女生搞怀孕了。
    他不过是打个炮,买点礼物上个床,以为钱货两清,人家女生却以为是谈恋爱。结果不小心怀了孕他还不认账,女生瞬间崩溃,闹着要自杀。
    后来好像是贺启鸣家出钱补偿,摆平了女生家里,他拿了个留校察看处分,安分没多久又继续兴风作浪,女生却退学了。
    这丑闻学校一力弹压,没怎么传出去,但本校的学生还是听过很多风言风语的。
    周尤还记得她室友义愤填膺地说过,“不过就是个卖内衣的,凭什么这么嚣张!”
    贺  启鸣家里确实是做内衣生意的,比起房地产这类,说起来不怎么好听,但品牌规模不小,几乎各大商场,都有他家品牌专柜。
    这也是贺启鸣能如此有底气地说出,他家公司想找公关合作的原因。
    见周尤半晌没接话,贺启鸣愈发来了兴致,“周尤同学这是看不起我家这种小公司吗?”
    “哪敢。”
    周尤唇角往上弯着,声音不轻不重,“只不过我们组现在主要做科技类型的项目,像贺同学家主营内衣品牌,如果贵司内衣应用了什么高科技,有隐形功能…又或者涉及纳米技术之类的,我们可能还有机会合作。
    “贺同学要是想找嘉柏做公关case的话,可以在我们官网直接提交需求类别,其他同事会直接联系你的。”
    贺启鸣哽了哽。
    周尤还很热心地继续给他介绍内衣品牌应该找什么样的项目组,内衣品牌的报价……总之三句话不离内衣。
    虽然家里有钱,但做内衣生意一直是贺启鸣不太愿意提及的一件事。
    这会儿倒好,周尤一口一个内衣,简直就是故意讥讽,往他心里扎刀。
    周尤起身去了洗手间,贺启鸣则坐回原位。
    他一连喝了三杯酒,又咬着烟低声道:“这小骚货,我不把她弄上床就不姓贺。”
    郑柯正和旁边人聊天,见一向无往不利的贺启鸣碰壁到咬牙切齿,眸色深了深
    周尤还算警惕,从洗手间回来后,没再喝之前那杯果汁,等服务生端来新饮料,她才接了一杯。
    时间已经不早,包厢订到了零点,周尤坐在角落,静静等待这次聚会结束。
    不想聚会结束前,还来了场好戏。
    许久未见的陆嫣然忽然脚底生风怒气冲冲地杀进包间,当着整个大包间二三十人的面,泼了陈家越一杯酒,大声骂道:“不要脸!”
    陈家越懵了,他的新女友欧阳梦也懵了,连忙拿纸给陈家越擦脸,还回过头质问:“陆嫣然你是不是疯了!”
    “我看你才疯了!”陆嫣然气势很足,“欧阳梦你以为陈家越真的喜欢你这个土妹啊!捡了坨屎还以为自己捡着块金子?!我告诉你陈家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陈家越最要面子,这会儿怒火中烧,快要气炸,“陆嫣然你够了没?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陆嫣然冷笑,“谁他妈想要纠缠你。我告诉你们,陈家越那会儿还跟我恋爱呢,就堂而皇之想聊骚我班上一个同学,结果被我那同学男朋友拆穿他吹牛,还动了关系让他尝了尝吹牛不打草稿的下场。
    “他以前怎么吹牛逼的你们知道吧?说自己叔叔是金盛股东,和金盛董事长关系多好多好,真是笑死人了,金盛这么大一上市公司,你买一块钱股票非要腆着脸说自己是股东那也没毛病啊。
    “结果好啊,好不容易托了关系去总部上班,现在落到你们这边疆子公司,也是很出息了。欧阳梦,要不是你对他工作还有那么一点点用,他会正眼瞧你?!”
    周尤听着听着,发现陆嫣然没察觉她也在场,喝了口果汁,她往角落挪了挪,想要隐形成小透明。
    郑柯作为聚会组织者,出来打圆场自然是责无旁贷,“陆嫣然同学,今天我们大家聚会呢,你说以前的事又有什么意义,好聚好散,谈恋爱嘛,分分合合都是很正常的,你不用这样。”
    陆嫣然甩开郑柯,“你以为我想纠缠,我也想好聚好散!可我这两天才知道,原来他陈家越这么会玩儿啊,跟我谈恋爱的时候不止有一颗聊骚的心,还在外头脚踏四五条船这么刺激呢!陈家越你这个死渣男,把我送你的礼物全都还给我!”
    陈家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刻。
    陆嫣然本来就是个骄纵的性子,本以为和平分手,心里也还留点好的念想,万万没想到谈恋爱的时候就被劈了n次腿还不自知,这会儿气疯了,一连串地报着自己给他买过的礼物。
    陈家越忍不了了,挣开束缚上前,狠狠甩了陆嫣然两巴掌。
    场面一时混乱至极。
    女生都不经吓,见啤酒瓶子什么的都摔碎一地了,都尖叫着往后退,男生则是上前劝架。
    周尤起了身,跟着大家一起往后躲。
    看向场中那个完全失态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特别平静。
    非要说有什么情绪,大概是有一点点意外吧。
    意外于大学时期的自己眼光竟然这么不堪,意外于她曾喜欢过的男生,那副精致皮相下,灵魂居然低俗至此。
    至于其他…比如伤感一类的情绪,倒完全没有。
    有服务生并保安冲进来,门完全打开,她听到对面包间有人在唱一首上学时很熟悉的歌,《那年的情书》。
    “也许写给你的信早已扔掉/这样才好/曾少你的/你已在别处都得到……”
    她想如今这样平静,大概是她年少不懂事时,曾幻想在陈家越身上得到的东西,早在江彻身上,加倍得到。
    第78章
    因陆嫣然带来这场意外, 聚会实在难以继续。
    几个男生好不容易才拉开陈家越和陆嫣然。
    这边陈家越和陆嫣然两人还气喘吁吁分外眼红, 稍不注意就能再打起来, 没成想另一边, 一向脾性好的欧阳梦也突然崩溃了,甩了陈家越一巴掌,非要他立马给个说法。
    眼看场面又要闹腾, 郑柯不得已望向退开的其他同学, 叫散道:“今天先到这里吧, 大家下次再聚, 实在是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大家路上注意安全!”
    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同学往外走。
    周尤也跟在人群最后,慢慢往外退。
    出门时, 她眼花了下, 稍稍踉跄。
    起先她没在意, 可沿着五光十色的甬道走出一段,像是被光晕乱了眼,她感觉自己头昏眼花的, 还有燥热伴随恶心想吐的反胃感阵阵上涌。
    不得已, 她只能靠在墙上稍事休歇,可那种燥热和反胃并没有缓解。
    周尤本就心怀警惕,这会儿隐隐猜到了什么, 可放眼望去, 刚刚那些同学都已经离开了, 甬道里来回走动的男男女女都不认识。
    她有点紧张,手机拿出来, 都握不太稳。
    沿着墙壁缓缓下蹲,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哆哆嗦嗦打开定位,又给江彻打电话。
    江彻电话关了机。
    周尤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等周尤拨出第二通电话,就有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她的面前。
    周尤抬眼——
    果不其然,是贺启鸣。
    后来服务生送来的饮料,也有问题。
    贺启鸣的目光放肆又恶心,还带有某种得意,可周尤内里燥热,冒着虚汗,浑身都不舒服到了极点,没有一丝气力起身,甚至连话都说不了。
    “周尤同学,你这是怎么了?”贺启鸣慢悠悠地蹲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声音不怀好意,“啧,脸这么红,发情了?要我来给你止止痒?”
    周尤连一巴掌拍开他的力气都没有,脑袋昏昏沉沉。
    她感觉自己被下的好像不是催情药,这药简直就是在要她的命,心跳的速度快到不行,咚咚咚地,仿佛是要跳出心腔,整个人像濒临猝死。
    贺启鸣那草包脑袋倒没有发现周尤有什么不对,这药他第一回 用,临时从这ktv场子里买的,对方说是进口货,够劲儿,处女上了床也能变成荡妇。
    周尤脸色潮红,身体发软,贺启鸣以为是正常反应,还颇为自得,只打横抱起周尤,往停车场走。
    到地下停车场,周尤被随手塞进车后座。
    砰地一声车门合上,绝望也从她的心底开始蔓延,上一次感受到绝望的情绪,还是在得知自己罹患绝症之时。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还很快就陷入一种半昏迷的状态,剩余的意识在提醒她,包里手机亮了灯,似乎是有人来电。
    见周尤柔弱娇软的样子,贺启鸣已然精虫上脑,若不是这车施展不开,他连酒店都懒得去了。
    正当他拉开驾驶座车门,忽然有人喊他,“阿贺!”
    这一声喊,在地下停车场自带回音。
    贺启鸣心里惊了惊,手上也倏而一顿。
    见来人是郑柯,他才松口气,“老郑,你怎么来了?”
    郑柯望了眼他车后座,若有所指道:“今天可不是好时候。”
    贺启鸣皱眉,没搞懂。
    郑柯:“翟雨来了,我让她去外面停车场看看,找不到人,她肯定会来地下停车场找你。”
    贺启鸣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
    他一向流连花丛,但还分得清到底是女人重要,还是钱重要、事业重要。
    翟雨是家里给他找的相亲对象,家里条件很好,对贺家事业拓展很有助力,而且翟雨觉得他长得不错,对他也比较上心,早早就在筹划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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