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着身子和抽屉的遮挡,拿出一个装药丸的小瓷瓶,倒出来一粒儿,塞进了病人的口中,很快,这人慢慢有了反应,我赶紧让人将他扶坐起来,顺便将旁边的水盆拿了过来,这人嘴一张,吐了不少东西出来,神智清醒了之后,脸色慢慢缓和下来,汗水也渐渐地停了,我让王立秋去给兑一碗盐糖水喂他喝了下去。
    打扫卫生,给病人擦洗身子之类的活,自然是病人家属的,帮忙的人也都回去继续干活了,我回到桌前写着病例,这时我才知道,躺着的是小刘奶奶的大姑爷钱建军,这钱建军是城里人,有正式工作,所以一般没时间过来,我自然是没见过的。这回据说是单位分了不少甜瓜子,他过来给小刘奶奶送些,没想到因为天热中暑引得犯了心脏病。
    过了一会儿,小刘奶奶的闺女红着眼眶过来说道:“谢谢你,大夫。”我摆摆手道:“这是我的职责,没什么可谢的,再说,小刘婶平时也没少照顾我们爷四个,这说谢谢可就见外了。你爱人这病已经没有大事儿了,回去休息两天就好了。”
    小刘奶奶的闺女搓着手说道:“俞家兄弟,你看,我家你姐夫这回犯病,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就是大医院都不行,我看了,你的药比市里的医院还好,能不能多卖我几颗,我给他多吃两回,好能巩固一下。”
    我哭笑不得的说道:“王大姐,这药哪能乱吃?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反倒容易出事儿。再说,这药都是有时限的,你也留不了,一但吃了过期的,他就有可能药物中毒,反倒是得不偿失了。但是,他这病要想真的好,之后每半年来取一回药,他一共得吃九次才行。”
    说完,我又开了一副温补身体,调理心脏的方子说道:“回去之后,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副药熬三次,一天喝两次,三副就没事儿了,以后尽量别让病人有过大的情绪波动,尽量保持着心境平和,问题就不大。”
    刘大姐嘴里嗫嚅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匆匆道谢之后就进了屋,正好回去拿干净衣裤的小刘奶奶也和刘三奶奶进来了,听说人没事儿了,小刘奶奶的腿都有些软了,也是,这姑爷子给送东西,人没在了这儿,不仅没法跟亲家交代,女儿和外孙以后的日子也没法过了。
    屋里的空气实在是不好,就算是一直敞着门通风,也不行,我看没什么事儿,就出了屋子,在院子里翻弄药材,结果就听到屋里刘三奶奶压制着火气的说道:“我告诉你们,做人可得讲良心,丧良心的事儿干了,早晚得遭报应!”
    我皱了一下眉头,刘三奶奶虽然脾气急了一些,但是为人爽朗,轻易绝对不会干出在人病重刚缓过来的时候,就在人病房里发火,还是说着这么重的话,我赶紧要进去看看,免得刚好,心脏再犯了。
    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铁建军压低着声音说道:“三姨这话说得,怎么就丧良心了,他这药效果这么好,就应该将方子上交,多救些人,我爹和小沫正好也能受益,我就是顺带着借这机会往上爬爬,咱们也不是不给他钱,一百块钱可是够他一年的花销了。”
    小刘奶奶说道:“你们爱咋折腾没人管,以后也别上我这儿来,但是,人家小俞可不欠你们的,人家的方子,人家爱怎么的怎么的,用不着你们现欠儿,还假惺惺的给钱,你那仨瓜俩枣的,真当谁心里没数啊?”
    我心里冷笑,看来自己这是救了一个白眼狼啊,正想着,门突然开了,原来是刘三奶奶气急不愿意继续和这人来往要走了,看到我,脸上有些尴尬,我笑着表示一码归一码,我们该怎么交往怎么交往。
    屋里的人也都看到我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冷着脸道:“你那一百块钱自己留着吧,我的事儿用不着你们操心,那药也不是用的卫生所的,是我自己的,之前不知道救的是什么人,要是早知道,我是不会出手的,这回就当我日行一善了,你们赶紧该回哪儿回哪儿去。”
    钱建军气的手有些发抖的指着我,眼看着呼吸急促,我却是不上前的,这人肯定不会现在出事儿的,因为萆荔草的药效还没完全散去,本是留在体内养护心脏的,他这样,只能加快耗尽药效而已,虽然糟蹋了好药,生生的让一颗矫正心疾的良药,变成了有很好的急救效果的速效救心丸。
    小刘奶奶,看看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到一边儿擦眼泪,倒是小刘奶奶的闺女急了,我之前可是说,这药总共得吃九次能好利索,这后面还有八回的药没拿到手啊,于是,赶紧陪笑道:“俞家兄弟,您别和我们一般见识,我家你姐夫不会说话,你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别和他一般计较了。”
    我笑道:“别和我说些没用的,我不欠你们什么,更不是他爹,可没空惯着他,他惦记我东西等着升官发财的时候,可没看出来有病的样,农夫与蛇,我当了一回农夫是我眼瞎,再来一次就是我贱了,所以,赶紧收拾着给我倒地方。”
    钱建军白着张脸指着小刘奶奶的闺女骂道:“你个败家娘们,告诉你直接跟着多买两颗,咱们回去找明白人破解出来,你可倒好,让人三两句话就给打发回来了,你说你,除了吃饭jb毛用没有,我要你干啥?”
    越骂越来劲儿的铁建军,没看到小刘奶奶越来越冷的脸色,原本要说情的话,也直接咽了回去,反倒是对后赶过来的王立秋说道:“小秋啊,去跟你爹说,让我家你柱子哥和城子哥过来,借你家牛车,把你凤姐儿俩口子送回去。对了,让他们把他们送过来的甜瓜儿带回去,我们可享受不了!”
    王立秋答应了一声,也不管王小凤哭着叫妈,就直接走了,钱建军早就气的直翻白眼了,我估摸着药效基本已经挥霍的差不多了,就是轮到后世,医疗技术高超的时候,大夫也只能说一句幸亏抢救及时的话,我见不会连累我了,就直接转身出去了。
    刘三奶奶正坐在大树底下的桌子旁,赶着切要晾晒留着冬天吃的茄条,赶着抹眼泪儿,我走过去帮忙,劝解道:“三婶这是干啥那?我都不生气了,你看你这样,我这心里也不好受不是,他们怎么样又不影响咱们关系,犯不上啊~”
    刘三奶奶听后叹气道:“这么长时间了,你什么样,我还不了解?我就是寻思着小凤这命也不好,个人还不争气,立不起来,让他们老钱家拿的骨头不疼肉疼的,完犊子一个,人家说啥是啥,白活了!”
    第29章
    刘三奶奶幽幽地感叹道:“要不咋说,这人穷志短那,那年你小婶家的老小子发高烧,咋也治不好,咱们把孩子送到医院,大夫说是肺炎,最少得200块钱能治好,我们这些人挨家集钱,你村长叔连手表都卖了也凑不够,你小婶跟你老叔急得要去卖血。
    正好这时候,钱建军的老姨是医院挂号的,说是愿意出钱,但是得让小凤嫁给她外甥。老钱家因为是有名的病痨,他们家儿子,别说城里,就是咱们农村也没人将姑娘嫁他。都是你小婶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能忍心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但是,小凤也不忍看着她老弟躺在那儿等死,就自己答应了,这就算是卖给老钱家了,要不是给生了个小子,小凤的日子指不定怎么滴那。”
    我有些不解的问道:“现在看病没钱的时候,不是可以让大队先垫付,然后再慢慢还吗?”刘三奶奶摇头道:“那会儿□□,各地都不得不谎报产量,咱们也不能例外,不然咱们就得被竖典型,所以,大队那会儿不仅没钱没粮,还欠了上面不少粮食,哪有钱帮着垫付。
    再加上,咱们村长担心谎报的多,欠的就多,这早晚都得还,也不愿意打肿脸充胖子,种了一年地,咱们自己连树皮都吃不起,得把所有的粮食都交上去不说,还差着国家粮食,所以只是卡着最低线上报,自然会受到批评,咱们村那时候,就是整个y市最穷的村子,欠着国家那老些粮食,人医院也怕该黄了。
    一直到这股邪风完事儿,上面下来信儿,说是知道各地的实际情况了,所以之前欠的账都不算了,咱们的日子才算是好点儿,也就是因为这事儿,上面觉得咱们村不配合人领导工作,所以,所有的物资配比,都比人家少,就是生产队,也就给分些不值钱的羊,能干活的牛都给别的村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怨不得整个村子,就村长家一头自家的老牛。我想了想又奇怪的问道:“我看小刘婶子,好像也不怎么惧那钱建军啊?”
    刘三奶奶撇着嘴朝地上吐了口吐沫道:“惧他?咱们家可早就不欠他们老钱家了,不说后来把那些钱都还给他们家了,就是他家爷几个来回犯病,从你小婶子那借了多少钱跟粮食,要不能过来给你小婶子送甜瓜?就心思咱家孩子能直起腰板子,谁心思小凤不是那样的,这么好的条件还让人给拿捏住了。”
    我们正说着话,就听到王小凤一阵浪哭鬼嚎地说道:“娘,你不能不管啊,你跟那人关系不是说不错嘛,你帮着给求求,不说一张方子,对他来说不值什么,就是实在不行,也把后面那八颗药给了啊,我们家大军也能少遭点儿罪。”
    小刘奶奶道:“滚,我可没那么大的脸,一张方子不值什么,我看老钱家老太太的正骨术挺不错的,反正也不值什么,直接就教教大家呗。”
    王小凤道:“那怎么能一样,那是我们家吃饭的活计,哪能外传。”小刘奶奶冷笑道:“这也是人家吃饭的活计!行了,赶紧带着你们家的滚,以后没事儿就别过来了,就是来,你跟你家小沫来就行,剩下的就免了。还有,我跟你爹这些年也对得起你了,我们早就被你靠干了,以后再借钱借粮去找老钱家说去,我这儿剩下的就都是你俩个弟弟的了。”
    很快,王立秋领着王大柱和王大城套着牛车过来了,也不管王小凤俩口子愿不愿意,直接就把钱建军给抬上了牛车,我伸头瞅了一眼,有些咂舌的问身后的刘三奶奶:“这俩口子不会就送来这两个吧?”
    刘三奶奶冷笑道:“不瘦了(不少了),这回送两个,上回过年,初二回娘家,老钱家可是屁毛没有,这回估计是又想跟你小婶子借钱了。要不咋说,那小凤就是个完犊子玩意儿,就知道刮娘家的东西,一回人老钱家就秫米了。”
    王小凤撒泼打把的不上车,王立秋三个干脆也不管她了,直接赶着马车就走了,王小凤这一看根本没人搭理她,只能起来扑棱扑棱裤子,追了上去。我看到小刘奶奶身子摇晃了一下,赶紧伸手扶住了她,刘三奶奶过来,把小刘奶奶扶到了一边劝着。
    别人没注意到钱建军怨恨的目光,我却看到了,想到现在工会的厉害,还有,上面人还掐着我知青的手续,我和孩子们的户口可是下乡知青,随时得服从组织分配,所以,看来我必须放弃现在的优越条件扎根落户了,因为,现在最根正苗红的就是贫农,工会是管不到农民的,只要不犯错,就是组织也轻易不会动农民的。
    到时候,能为难我的地方,也就是工分呗,那玩意儿就是物资分配的多少罢了,我又不缺这点儿玩意儿,再说,我现在可是天天都领着十个工分,怎么也饿不着我跟三个孩子的。
    事情宜早不宜迟,我赶紧跑出去找了村长,表示要买下我现在住的房子,然后彻底扎根儿这里,村长等人自然是举双手欢迎,整个房子连带着院子,收了我50块钱,然后就到大队将我们的户口提了出来,去派出所给变更了户籍。
    从今往后,我的孩子不再享受干部子女的待遇,不能再每天从生产队领取半斤牛奶了,但是,想到三个孩子每天早上都眼巴巴的捧着奶瓶子等着牛奶的小样,再加上孩子们坚决不喝羊奶,我只能问村长道:“村长叔,您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个人家卖产奶的牛的?”
    村长自然是知道我家三个娇养出来的三胞胎是什么样的,于是想了想说道:“个人家一般都不会养得起牛的,养得起的,也不会出来卖。但是,兴家沟子生产队有个前天生崽子的母牛,赶上刮大风的时候,把一条腿砸折了,干不了活了。
    生产队正要张罗着卖给肉联厂,但是,它刚生下来的两个牛犊子要是离了母牛,一准儿得死,肉联厂又不要牛犊子,他们正愁着那,要不,我给你问问,到时候就按照肉联厂的价卖你,但你得连那两个小牛犊子一起买。”
    我一听,急忙道:“这没问题,那您给看看多少钱,我回去取。”现在的活牛都是按头卖,一头差不多得四五百块钱,但牛肉非常便宜,就是去皮后的净牛肉才1.1一斤,因为,现在的牛肉一般都是宰杀病牛、伤牛,所以,这样的牛一般都是一百来块钱儿就差不多了,好的还指着它们干活呢。
    我买的自然也是按照这个价给的,连着两只牛犊子,我就花了150块钱。跟兴家沟子的生产队和大队部都交涉好,我也给了钱之后,我们来到了牛圈,这是一只土黄色的老牛,侧趴在地上,鼻子干干的,一看就是病了,它的左后腿怂拉着,股间塌了一块儿,看来就是砸在这里了。
    老牛瘦的皮包骨,两只牛犊子挤着喝奶,老牛忍着疼一边嚼着草料,一边任小牛犊子吃奶,间或给小牛犊子舔舔,看着我们赶着牛车奔着它过来,老牛淌了两滴眼泪但没有什么反应,直到生产队的把小牛犊抱上牛车,老牛才开始挣扎着要起来,还红着眼睛愤怒的哞哞直叫。
    生产队队长一看,赶紧过去安抚道:“别叫了,不是把你们卖去杀了,是换个主人养你们。”老牛听了之后,疑惑的看了过来,我看着它通人性的样子,有些意外地很高兴。
    我走到老牛跟前说道:“我会养着你和你的孩子们的,我会帮你治伤,所以,你不会死,但是,以后你得给我的三个孩子提供牛奶,能听明白不?”
    老牛看看我,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我们真的不会杀害它的孩子们,每个人都有着善意,跟以前看到的肉联厂的人很是不同,村长家的老牛也对着它哞哞的叫了几声,老牛这才彻底安静下来,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我的手。
    我从车上办下来干才回去取钱的时候,带来的医药箱,然后对老牛说道:“我现在就给你把骨头接上,有点儿疼,你得忍住了,知道吗?”
    老牛很是人性化的躺倒,用前腿儿挡住自己的眼睛,我赶紧给它接骨治伤,老牛疼的直哆嗦,但是却一动不动的。这牛其实伤得不算重,很容易就接好了。其实,老牛的伤,完全涉及不到生命,只是,它以后的左后腿儿却肯定要留伤,干不得重活。
    这做不了重活的牛,自然也就没啥大用了。若不是它刚生了崽子,被砸的第二天就会被拉到屠宰场去,免得掉了分量,就像现在这样,去了骨头就剩皮了,人家屠宰场都不愿意要。
    生产队的队长红着眼睛对我说道:“小俞大夫,以后对大黄好点儿啊,可通人性了,要不是为了救牛犊子,它早就躲开了,我也是私心,这才以牛犊子的借口拖着。”我赶紧点头答应。
    第30章
    大黄和两个牛犊子的到来, 得到三个孩子的热烈欢迎, 我怕这牛伤了孩子, 毕竟,再通人气儿, 它也只是牲口, 正好,我这有传说中兽灵丹的主要材料熏草的果实,兽灵丹我是不会做,也没有丹方,但是熏草的果实, 我却多得是。
    这熏草的果实没有其它药材的综合,能量稍微有些狂暴, 只能大黄自己扛过去, 至于大黄的两个被三胞胎起名阿花和阿勇的小牛犊,现在是不能服用的,不过,这从小养起来的牛犊子,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等大了再说也是可以的, 再说, 牛犊子吃奶的时候,自然会吸收一部分药力。
    大黄吃了熏草果实之后,就开始翻滚着,看得出很是痛苦, 却还记得远离自己的孩子,小牛犊可能也知道自己妈妈难受,都在草垫子上哼叫着。我领着孩子们去豆腐坊买了两包豆饼,这东西喂牛、喂鸡都是好东西,只是不能给太多。
    之前我也经常过来买,一来喂鸡,鸡吃了以后,会比吃蚯蚓更爱下蛋,鸡蛋的味道也更好,再有,我家的三个孩子也很喜欢吃,用油煎的焦黄的豆饼,偶尔也会多做些,让卫生所的孩子们跟着吃一些,这东西的营养价值可是很高的。现在,加上老牛,我要买的就更多了,索性,这东西都是按照麻袋卖的,一麻袋才三毛钱。
    很多吃不起饭的人家,就会买些回去蒸熟了撒点盐吃下去,更穷的人家,则会等到天黑,生产队过来收秋的时候,去捡些掉在地上的,有的时候,生产队拉豆饼的,就会故意洒出去一些,留给下面眼巴巴等着的孩子们,让他们捡些回去,洗洗蒸熟了吃,这也算是一种仁慈吧。
    这豆饼虽好,对家畜更是难得的营养品,但是,却不能多喂,更不能直接给它们,需要用水蒸熟了以后,掺着草料给它们,不然,会直接拉肚子拉死的,草料用铡刀铡碎了,拌好豆饼,这对牲畜们来说,就是很美味的东西了。
    正好,老牛也吸收完了药效,之前黯淡无光的皮毛,也有了光泽,干燥的鼻子变得湿漉漉的,最主要的是,能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路了,眼神清澈,见到我,很是友好的舔了一下我的手,就走到它的孩子们身旁,让孩子们吃奶。
    放下心之后,我又给我们爷四个做了吃的,正好刚才买了豆腐,我从空间拿出一块肉,剁碎之后,做了一盘子不算很麻很辣的麻婆豆腐,一盘小葱拌豆腐,现在的豆腐都是纯卤水豆腐,就是黄豆也都是不打化肥的,所以,这豆腐就是空嘴吃,都是香的,做出来的菜就更不用说了。
    三个孩子还小,麻婆豆腐虽然我已经尽量少放麻椒和辣椒了,但是,还是将他们辣的眼泪汪汪的,小嘴都肿胀了起来,但还是喝口水就继续吃。我去捡桌子刷碗,准备一会儿送他们回托儿所,我下午打算再进山看看。
    只是,我去倒水的时候,却看到大黄正站着给三个孩子喂奶,就像它给自己的崽子喂奶一样,间或的回头舔舔三胞胎的小屁股,只是,因为三个孩子刚吃了麻辣豆腐,直接吃奶,大黄显然是不太舒服,一个劲儿的哼哼,却只能忍着。
    我憋着笑,赶紧将三胞胎呵斥开,然后端来清水帮大黄擦洗干净□□,大黄这才有心思哀怨的看向我,我强忍着笑跟它解释道:“我让你给我的孩子们吃奶,并不让你这样喂养他们,你只要每天早上的时候,让我挤些牛奶,然后煮熟了给他们喝就行。”
    大黄瞪了我一眼,然后喷了我一脸草料转头就一瘸一拐的走了,明显是在说:“那你怎么不早说清楚?”我笑着洗了把脸之后,又给三胞胎洗漱了一下,这才教育他们道:“我什么时候给你们的牛奶不是煮熟的?”
    比较皮的小海指着又去大黄那喝奶的阿勇道:“它们就是这么喝的!”我笑道:“那它们长了四个胃,你们咋每个人就一个胃那?”三个孩子当即震惊了,肚子里长四个胃,那是什么概念?
    很有研究精神的三胞胎,当即决定将刚刚吃完奶的阿勇抱过来摸摸,当然,心疼儿子的大黄肯定是不干的,赶紧将阿勇挡在身后,我也赶紧跟他们解释,小牛太小了,经不起折腾的,然后将他们都打包送进了托儿所。
    三胞胎随着年纪的增长,再加上小朋友的增多,变得越来越淘气了,衣服几乎每天都会刮出口子,新衣服做出来的速度也跟不上他们遭禁衣服的速度,另外,他们的身高几乎都是眼瞅着在涨,我看着上个月做出来还是很合身的裤子,现在就已经变得像吊腿儿的九分裤了。
    还是刘三奶奶指点着我,每次做衣服裤子的时候,都大上一些,然后将裤腿和衣袖向里面折,就像蹦裤脚那样,等短了,就往下放,这样既能多穿一阵儿,又能抗磨,还有,在容易刮坏的地方缝上兜子,平时带着套袖之类的,我这才不用天天晚上做衣服。
    这天,小刘奶奶给我送了几个腌好的榨菜,脆嫩爽口,味咸且鲜,并带有特殊的酸味,我洗净切丁放在冷水中浸泡着,去了些咸味之后,加上荤油里的油渍了炒在一起,这肉沫炒油渍了绝对是一道下饭的好菜。
    十个榨菜配着油渍了用荤油炒出了一小盆,再蒸上两大锅的两掺面的馒头,就是我们一群人加上孩子们的午餐,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觉得特别好吃,我破天荒的吃了两个拳头大的大馒头,就是孩子们都差不多每个孩子都能吃上一个,更不用说正在长身体的王立秋,自己搂了四个,要不是实在撑挺,估计还能继续吃。
    王润生三个“臭老九”一直是和我们吃的,就在我们起身收拾碗筷儿的时候,革委会的人闯了进来,原来,有人匿名投了我的举报信,罪名就是,我不合群,做为知青却拒绝大锅饭政策,还有,对需要劳改的臭老九们格外雍柔,意图站在革、命的对立面,是封、资、独的拥护者。
    我自然得跟着走一趟了,因为村里的孩子们,村里人早就接受我是自己人了,自然各个跟着担心,反倒是我,很平静地跟着走,并安慰着陪同一起的村长,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配合国家调查是应该的。
    前边的革委会的工作人员一听,都赞道:“俞大夫说得对,看来这举报信可能有不实之处,但是,小俞大夫的心善也应该分人分事儿。”
    来到革委会之后,我拿出新办的户口簿,首先表明了自己及三个孩子,已经买下了村里的房子,并将户口落在了二道沟河村,自愿扎根农村了,所以,第一条罪名根本不存在,这点,无论是村长、村民还是乡镇公安局,都是可以证明的。
    革委会的人相互传看之后,面面相觑,这和举报信上说的不一样啊,其中一个人清清嗓子后说道:“但是,听说你们可是来了村里,就没去知青住处啊。”
    村长听后说道:“小俞大夫,来的时候就表明了要在我们村扎根儿,所以,我们就让他直接住过去了,后来,小俞大夫忙着安排我们村的孩子,这才耽误了时间,前段时间刚一忙完,这不就去落实了户口。”
    革委会的人,听村长这么一说,也不好继续揪着这事儿,毕竟,这属于无头公案,只能村长说什么是什么,但是,革委会的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无功而返,于是又说道:“可是这第二点就不能推脱了吧?我们可是看着那些挨斗的人,跟着你吃一样的粮食的。”
    我点头道:“这三人确实每天捡着我们剩下的东西吃,这主要就是为了让他们有机会认识并改正自己的错误,知道国家对他们是宽容并希望期待他们改邪归正,主、席也说过人不怕犯错误,只要能改就是好同志吗。
    而这三人,自从来到我们村之后,可是很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认罪书几乎是每天都写,并且对着主、席像忏悔,还利用劳动之后的时间,教我照顾的孩子们主、席语录,这个,村里和大队都是知道并且表扬过得。
    另外,我照顾村里这些孩子,除了每个月大队拨的一点儿粮食之外,其余的都是我个人掏的腰包,为了孩子们吃好,能茁壮成长,我几乎已经入不敷出了,所以,闲暇之余,我只能尽量采些药材去卖,然后买东西给孩子们,当然,因为孩子才是国家的未来,对此,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照顾孩子也是我个人自愿提出的,更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这照顾孩子,又得守好卫生所,我是分身乏术,实在无法再照顾那些用来给孩子补充营养的牲口,只能让那些臭老九在做完活,跟主、席请示汇报并忏悔之后,去照顾这些牲畜,既然让他们做了分内以外的事儿,自然也就得给些吃的,不然,我又和周扒皮这样的人有什么区别?我可不希望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们,成为这样剥削劳动人民的恶人。”
    第31章
    在我配合调查的时候, 我的家也被搜了一遍, 想当然的, 除了几本我去废品收购站买的小学课本和一些大白纸以外,家里就剩些吃食, 剩下的啥都没有, 倒是因此惹怒了大黄,让它差点儿直接将人给顶了,幸亏王立秋眼疾手快,那些原本还打算再好好搜一遍的革委会的人,不得不落荒而逃。
    这些人出了门, 抹着汗对挡在前边大队长抱怨道:“这俞大夫怎么不把家里的牲口拴住啊?也不怕出来伤着人?”
    大队长解释道:“这牛原本是兴家沟子生产队的,下崽子的时候, 护着崽子被砸瘫了, 要卖到肉联厂,正好俞大夫给他家孩子买奶牛,也不嫌乎它干不了重活,就买下来了,据说原本就可通人气儿了,这觉得小俞大夫是它们娘仨的救命恩人, 你们翻俞大夫家, 它肯定不干,平时却性子温顺,就是谁家孩子淘气,扔石头砸它, 它都是直接躲开的。”
    革委会的人,不得不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两边都是没有什么收获,只能教育了我几句分清敌我,一定要和坏分子划清界限之类的,就放我们走了。
    我有心打听一下写举报信的人,但是被以保护检举人的名义挡回来了,虽然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是谁,但是怎么也跑不了那几个人,至少村里的知青肯定是参与了的。
    我们还没出革委会,就看到一个穿着旧军装,军装上挂着十来枚军功章,拄着拐,左腿从腿根处截肢,脸上交错着疤痕,右眼干瘪,明显是受伤后失明了,我虽然不认识这人,但是,却不由得产生敬佩,侧身让路。
    村长明显是认识这位老军人的,队长对老军人招呼道:“吴老,您怎么过来了?”吴老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是,仍然靠着拐杖站的笔直,听到村长说话,这才眯着眼睛看了过来,原来,吴老的左眼视力也下降到了一定程度。
    吴老看了看村长,才说道:“啊,你是二道沟河的那个小王啊!我今天有事儿,等改天再跟你说话啊。”说着话,顺手抓住了想要靠边溜走的一个革委会的干部,村长赶紧不顾革委会人哀怨的眼神点头道:“好、好、好,您忙!”
    村长拉着我紧紧的贴在墙上,好像是生怕碍了吴老的道儿,又恰到好处的将门口堵得严实,除非吴老让路,不然别想出门。我看村长的嘴角儿,微不可查的翘了一下,对着那些使眼色让他让道的革委会的人,不停的点头哈腰的,就是不动弹。
    得,平时真没看出来,这看着憨厚老实的村长,也是个腹黑的。吴老眯缝着个独眼挨个扫了一圈革委会的几个要跑的领导,冷笑道:“怎么着,这是不待见我这老背悔的啊?我一来,咋就都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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