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就像被人从后背捅了一刀。他喃喃自语“完了,我的恩师这回总算彻底玩完了。”
    林远冷笑道“哦,何以见得?何出此言?”
    躲在暗处的林远仔细地打量李肆的一举一动,认真地琢磨对方每句话背后所透露出来的言外之意。
    “阁下有所不知,这次行动陈先生差点丢了性命。如果不是刘震天的手下脑筋短路,先生早就死于非命。当时他几乎吓破了胆,要不是我跑得快,也早就死了。刀尖上行走,危险总会有。就像我们的性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做。吓破胆之人,这辈子就这样完了。”
    李肆说完,情不自禁地唉声叹气。林远想了很久,才开口淡淡地说道“按照你这么说,一个濒临死亡的老家伙还能保护你们人身的安慰吗?”
    李肆悠然地叹了口气,“你说错了!应该说保护我,不是保护我们。因为我们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
    林远安静地审时度势,直到李肆尤为恼怒地瞪着他躲藏的角落。李肆气愤填膺地喊道“从开始到结束,所有的结局你早就知道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出生入死?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到底在保护什么?”
    林远阴阳怪气地笑道“呵呵,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不就是为了家里那两个宝贝疙瘩么?”
    此言一出,表情有些木讷的李肆就像被人狠狠地捅了刀子。他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半天却说不出半个字。呆立许久,他开始低头哭泣。
    他哭泣的样子就像许多年前蚂拐镇上的店主李肆。李肆情难自抑,他蹲了下来,像只龙虾般蜷缩在桌子底下小声地抽泣。
    忽然,周遭的灯影摇曳。林远一边躲在暗影里来回走动,一边好生劝道“李站长,如果你就此退出来给我们帮忙,我们就会看在你给我们帮忙的份上向刘震天求情。为了顾全大局,他肯定不会伤害你的家人,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诚意?”
    李肆的嘴唇不停地抽搐,嘴里说不出半句话。面对生死攸关的抉择,他深感左右为难。放弃眼前的一切并非所愿,可是太执着又担心老婆和孩子受到牵连。
    “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大点声,我听不见。”
    林远看着几乎崩溃的李肆,笑吟吟地向前靠近。一个心底防线即将崩塌的对手让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李肆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喊“就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知道我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往火坑里面跳。”
    大声嚷嚷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反而变得出奇地平静。他耳朵里渗出的鲜血从脸颊缓慢地往下滴落。
    林远见状,连忙递给他一块方形紫色的绒布手帕,和颜悦色地说道“好了!事成之后,你赶紧疗伤。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这些年你只是走错了弯路,跟陈霸先那只老狐狸走得太近。”
    李肆表情麻木地问“除了这事之外,还有什么事儿?”
    林远轻声细语地答道“这事还用问吗?不是明摆着吗?那肯定是干掉陈霸先那只狡猾的老狐狸啦?”
    李肆冷笑一声,“依我看就不必多此一举了吧?他始终逃不出刘震天的魔爪,反正横竖都是死。”
    林远不以为然,他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没错!他早晚都会死,可是他知道的秘密太多,让总部某些高层领导坐卧不安。他们想早点结束他的性命,因为他已经没牌可出了,只能打一手烂牌。”
    李肆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帕,轻轻地擦拭脸上的血渍,神情落寞而沮丧地看着眼前不停晃动的黑衣人,自言自语地念叨“是的,那可怜的老家伙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当赵建国再次来到安德烈钱庄时,已是上午十点多钟。他望着安德烈身后妹妹那张笑意盈盈偷拍照片,觉得眼前一切十分荒唐可笑。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企图赶走心里这种荒谬的想法,好让自己静下心来跟安德烈这个老滑头讨价还价,据理力争。
    赵建国瞪着不怀好意的安德烈,不卑不亢地说道“这笔钱只是在您这里托管,并不属于贷款,您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资本进入。就算是借贷,这么高的佣金已经算是高利。您还坐地起价,我哪来那么多钱?我把利息转让给您就已经够面子了,不要奢求太多。”
    安德烈奸诈地笑道“呵呵,说了这么多,您还没说到点子上。这笔钱并不干净,我完全可以照单全收,甚至都不用通知阁下。”
    赵建国知道洋鬼子开始耍无赖,他摇头苦笑,“哈哈,尊敬的安德烈先生,想必您在申城也有自己从金融产业吧?就算抢银行也比敲诈勒索安全。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触碰这条高压线?”
    安德烈这老滑头笑了笑,“算了吧!我看得出来,你小子没有后台。”
    赵建国诡异地笑了,“呵呵,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您的判断力太差,我只是个经办人。至于我有没有后台并不重要。”
    两人吹鼻子瞪眼,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双方在这场谈判中,从头到尾就没有好脸色。他们的目光就像仇人相见分外分外眼红。
    安德烈威胁道“赵先生,你不要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赵建国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阴狠与冷酷无情,他小声命令道“我也没办法,谁叫我的后台太硬。如果您要百分之十的佣金,他们就会砍掉我的脑袋,也会砍掉你的脑袋。”
    安德烈连忙耸了耸肩,他摊开双手,冷笑道“呵呵,赵先生,您吓唬谁呢?我可不吃您这套鬼把戏。”
    赵建国咬牙切齿地说道“不信?您可以试试,我无所谓。”
    安德烈瞟了对方几眼,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奸笑不已,就像个屠夫面对一头嘲笑自己的蠢猪,随时都可以捅死他。
    “赵先生,如果不是我看到您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迷茫,恐怕我就信以为真了。可惜眼神出卖了您的灵魂,您是我见过的最迷茫的那个人,恐怕出了门都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还谈什么暗箭伤人?”
    赵建国默不作声,他充满挑衅意味地站了起来,迷茫的眼神里暗含着重重杀机。任何的言语在他面前都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安德烈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急忙推开椅子,拉出抽屉,淡定地从里面拿起一把黑乎乎的左轮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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