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君就当她脸皮子薄,自个儿不太好意思说,但此事肯定不能就此作罢了。
    赵家对帝后子嗣一事是相当的关心!
    这时,下人狂奔了过来,一脸欢喜之至,道:“老太君,好消息,好消息啊,九少爷找着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王氏忙上前一步,问:“小九现在何处?”
    这小厮有些为难,自从世子爷主动请缨去了大同之后,侯爷便每日赖在府上,没甚熊心大业了,但赵家人知道,赵凌这是在为他的儿子们铺路啊。
    即便帝后二人都是赵凌养大,赵家也不可太过狂妄,功高过主更是大忌。
    夫人看着温柔贤惠,其实侯爷最怕的人就是夫人了,小厮犹豫了几下,道:“夫人,您赶紧去上房吧,九少爷他昨个儿爬到了树上,趴在枝桠上睡了一觉,今日日晒三竿才从树上下来,还嚷嚷着脖子疼。”
    “原本侯爷是不打算追究了,可九少爷说.....说他不高兴,不准家中再添弟妹,侯爷眼下正打九少爷的屁股呢。”
    王氏一听,这还了得,忙向赵老太君说了一声,便直奔了上房。
    赵凌从来不打儿女,可小九儿让他屡次破戒,这一次小九几乎是当面挑衅赵凌的“十二子大计”,按照赵凌的脾气,肯定是杀鸡儆猴,让其他有意见的人也看看,他赵凌对小十二势在必得!
    众人也先后去了上房。
    人还没到,就听到小九的哭腔,“我不要弟弟妹妹,就不要!就不要!母亲不准再生!”
    良哥儿在一旁看着揪心,小九脾气刚烈,即便被赵凌提着,他两条小腿也不停的在扑腾,没有一刻是妥协的。就算是面对着赵凌,小九依旧我行我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其实,赵凌心里很清楚,他的这些儿女当中,老三和小九最像他了。
    赵淑婉的例子就告诉了赵凌,儿女像他并不太好。
    赵淑婉倒是嫁人了,以后倒也安分了,可小九不一样,万一走了赵凌日后的老路.......赵凌觉着教养孩子需从娃娃抓起。
    “你再说一遍!为父之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多管闲事了!”王氏本来就不想生了,看着儿媳们也先后当了母亲,她这个婆母说什么也不肯生,可赵凌执念着他的小十二,这些天一直在想法子说服王氏。
    眼下小九这么一闹,王氏肯定更加不欲生了,这让赵凌如何不气愤?
    赵宁与两位嫂嫂过来时,就见小九光着白嫩的小屁股,那上面还有十分明显的一个巴掌印子,而小九正对着赵凌张牙舞爪。
    这小东西很是厉害,这一点,赵宁一年前便就知道了,如今又长了一岁,更是了不得。
    王氏匆忙赶来,“子恒!你放下小九!”
    这还是王氏头一次对赵凌言辞不善的说话,赵凌很受伤,他看了看小九,又看了看妻子脸上的疼惜,还是将小九给放下了。
    得了自由的小九,没有冲到王氏跟前,而是跑到良哥儿身边,抱着良哥儿的腰肢,嗷嗷大哭了起来。
    良哥儿的一颗心都跟着颤了颤,父亲太狠了!
    众人:“.......”
    王氏上前哄小九,小九偏不理她,总感觉母亲生了小十与小十一之后,就不怎么疼爱他了。
    王氏心疼的不得了,她哪里受得了这个场面,自个儿的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这才恍然间察觉到了一件事:是不是每次她生孩子,上面的儿女心里都不太好受?
    王氏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摸了摸小九的头,眼眶微红的离开了上房,这件事她自己得好好理一理,此前忽略了几个孩子的感受,她这个母亲太不应该了。
    赵凌懵了,看妻子这个样子,怎么好像事态严重了?
    赵凌尴尬的咳了几声,朝着王氏的方向追了上去。
    赵老太君也不想多管闲事,只叹了几声便转身走了,后又吩咐了婆子,日后一定要看紧了九少爷。
    赵宁想留宿一夜,但赵老太君意思是让她务必得回宫。
    新帝如此年轻,身边若是没个女人,若是他那日管不住自己了,赵宁就该后悔了。
    赵宁其实很想考验她四哥,但天色才刚暗了下来,侯府便来了一位贵客。
    赵慎的突然造访让侯府一下子乱了阵脚。
    皇上也真是的!他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赵四公子呢?说来就来?!
    赵老太君忙命管事去设了酒馈,皇上既然来了,总不能连顿饭都不给他吃,他到底也是从赵家出去的孩子。
    席间,赵凌让人端上了一壶五十年的老花雕过来,赵宁发现,这顿酒馈上所用的碗筷统统换上了银制的。
    但一屋子的人又好像回到了当初家宴时,赵宁今个儿晚上食欲大增,还是头一次添了两碗米饭,赵慎多看了她几眼,倒也没说什么。
    饭过三巡,皇嗣一事又被拿出来说事,自然了,这是事关皇家,赵家并没有直言,只是委婉的说了一句。帝后二人离开赵家时,赵家赠了不少“滋补”良药,似乎都是给男子服用。
    赵宁察觉到她四哥的脸色不甚好看。
    赵宁很不想让她四哥服用这些药材,要知道,如今这样她已经吃不消,每天都是斗智斗勇度过,能逃一次是一次。
    赵慎今日所穿的也是常服。
    赵宁已经太久没有看到他穿着常服的样子,以前觉着素白色是四哥的专属,但玄色却让他看上去更添稳重。
    赵慎斜睨了赵宁一眼,突然没来由的冷声了一句,“朕若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不回宫了?”
    是的,这的确是她的计划。
    赵宁违心道:“怎会呢?我可不放心让四哥一个人留在宫里,谁晓得哪家大人又想尽法子给四哥塞女儿。”
    这话取悦了赵慎,他低低一笑,“你明白就好,想靠近朕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你最好时时刻刻盯着朕。”
    哼!
    又来这一套!
    赵宁:“......四哥,我为何还是怀不上?当初我那么想给你生孩子,也总是怀不上,后来才知你给我下了避子药。”
    赵宁意有所指,那辈子全天下都以为他们是兄妹,赵宁也一直以为堂堂晋侯不愿意让她生孩子仅仅是因为顾及天下人的唾弃。
    可而来她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她其实并不怨恨他,她真正恨的是那个尔虞我诈的世道。
    若是没有他阿兄,她怕是早就消散在茫茫人世间,根本不会有机会体会瞬息消失的春秋。
    眼下,她又开始起疑了,究竟是她不能生育,还是四哥又在暗中捣鬼?
    赵慎岂会不知她的那点小心思?他从袖中取出红绸丝带,话中带着不可掩饰的戏谑,“我们宁宝儿到底想怎么生?”
    赵宁:“.......”
    一回宫,赵慎就将赵宁的眼睛就蒙上了,她的四哥继续兢兢业业的教她“生孩子”。
    转眼一年后,赵宁还是没有怀上。
    为了生孩子,她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了,每天都老老实实的在后宫等着赵慎。
    她都是十七了,嫁给赵慎已有两载,听闻朝堂上每隔几日便有多名大臣联名疏奏请求皇上充盈后宫,生育皇嗣已经是迫在眉睫之事了。
    赵宁在园中散步,她越想越可疑,四哥虽口口声声让她为了子嗣考虑,一定要全力配合他,可赵宁从未在他脸上看到担忧之色,她突然想起了薛神医给她调制的大补药。
    薛神医现如今在太医院任职,兜兜转转之后,他又来到了这个地方,他知道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回苗疆了。
    赵宁命人将薛神医叫了过来。
    薛神医一看到帝后二人就头疼。
    在赵慎身边待久了,赵宁也养成了察言观色之能,她一眼就瞧出了薛神医心里有鬼。
    按理说,赵宁若是真的无法生育,她四哥一定要请了天下名医给她医治,而不是静观其变。
    赵宁理了理胸前的压襟,拿出了皇后的威严,正色道:“薛神医,本宫听闻你这两年来一直在致力于调理本宫的身子,本宫每日服用的汤药便是出自你手?”
    薛神医闻此言,当即感觉不妙了,皇后娘娘是皇上的眼珠子,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他在汤药里面做了手脚,而且还是皇上指使的,那他死后的尸首恐怕也回不了苗疆了!
    他注定了要客死他乡了?
    薛神医故作镇定道:“回娘娘的话,娘娘调理身子的汤药的确是出自下官之手,皇上他都是为了娘娘的身子考虑.....”
    未及薛神医说完,赵宁悠悠一笑,“哦?本宫只是问你汤药一事,与皇上有什么干系?怎么薛神医会好端端的提及了皇上呢?嗯?”
    太可怕了!
    薛神医自问只是个医术高超之人,他不会耍心机,方才的镇定在皇后娘娘的逼视之下渐渐灰飞烟灭,他道:“娘娘.....皇上他当真是为了您好,您虽已十七,但身子骨实在不宜有孕啊。”
    果然是四哥在暗中捣鬼!
    赵宁已经了然,她放过了薛神医,眼下已经入夏了,她便只着薄纱,安静的在殿内等着赵慎。
    赵慎闻讯而来,赵宁索性将肩头的轻纱也褪下了,只留下了一件玫红色小衣,这是赵慎最喜欢看到的一幕,赵宁今日的穿着打扮都是按着他的喜好来的。
    赵慎眸色微眯,方才脸上的异样都消散了,他笑道:“这才晌午,皇后怎么.....”他指尖轻触美人肌,午膳也不想用了,打横将赵宁抱了起来,大步稳健的走到了榻上。
    可赵宁却抬脚揣在了他胸口,“四哥当真是坏透了。你口口声声要让我给生孩子,却一边给我下避子药,你到底是什么心思?”
    赵慎获知薛神医被赵宁叫来问话之后,便知道事情藏不住了,他眸色幽幽的看着她,已经开始解身上的腰封。
    “你此前那个样子如何能安然生下孩子?”他眉目含笑,却很孤淡,又道:“朕舍不得。”
    赵宁听了这个解释竟然无从骂他了,赵慎雷厉风行,人已经压了下来,亲手除下他命人缝制的小衣,在她耳边低语道:“你放心,那汤药不伤身子,你要是想生孩子,朕现在就给你。”
    赵宁很需要一个儿子,断了汤药之后,没过连个月便有喜了。
    是以,宫内大庆,赵家大庆,举朝文武也大庆了。
    薛神医将脑袋绑着了腰上过日子,皇帝警告过他了,让他一定要保住皇后母子平安,否则他即便是死了,尸首也得葬在京城!薛神医如今的要求又降低了,他活着怕是回不去了,哪怕死后葬在家乡也是好的。
    次年开春,皇后十八了,举朝上下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皇后生产的日子。
    怀胎已有八月,眼看着就要临盆了,赵宁每晚都睡不踏实,除却浑身不舒坦之外,她还忧心这一胎究竟是儿子还是女儿。
    在怀孩子之前,她觉着儿女都好,可如今她想先生一个儿子,长子总要有长子的风度,日后也能多照顾着点弟弟妹妹们。
    薛神医的药膏子很管用,她肚皮上没有丝毫纹络,赵宁每晚都会在肚子上涂上一些,赵慎每次见到,都会笑话她,“为了留住朕的心,难为你了。”
    这叫什么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什么叫为了留住他的心?!懒得跟他计较!
    赵宁月份大了之后,胃口甚好,可每日都吃不饱。赵慎严格控制了她的饮食,每顿饭只可用一碗,就连汤也是控制着的,宫里日常供应的点心吃食都被禁了。
    赵宁时常夜里饿醒,加之孕期情绪波动甚大,她气急了就当真哭了出来,揪着赵慎的衣襟,狠狠拉扯,“你想让我生孩子,还不给吃东西!”
    赵慎每次都是将她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声音低醇,无限柔情,“我们宁宝儿乖,等你生完了,你想吃什么都成。”
    他才是罪魁祸首,却看上去比她还难受。
    赵慎也吃得少,这阵子都是陪着赵宁一块饿着。
    故此,赵宁足月之后,四肢依旧纤细,尤其是肚子不大,薛神医说不出意外,皇后母子定能平安。
    赵慎却给他下了死命令,“意外?朕不允许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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