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楚姮隐约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脸色一沉:“有人来了,你快些走。”
    蔺伯钦也听到了脚步声,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塞到楚姮手中:“既然送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说完,便悄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秦高便领着几个宫女太监出现,说是建武帝有要事宣布,催促楚姮快回席间。
    楚姮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牡丹花银钗,到底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浣月和洗星本还怪那外臣孟浪,一看楚姮的神情,察言观色,没有多舌。
    楚姮回到席间,眼神下意识扫过蔺伯钦,却发现他并未回来。正狐疑,就见建武帝起身,对她笑道:“今日难得欢聚,朕打算当着诸位爱卿的面,告知一件喜事。”
    楚姮听到此话,心头“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建武帝朗声道:“华容公主已到了婚嫁之龄,太师嫡子俞安,文武双全,相貌堂堂,朕甚喜。便与皇后商议,有意招俞安为婿,于下月中旬完婚。”
    陈太师和陈俞安一脸喜气洋洋。
    陈俞安更是立刻起身谢恩,“微臣能娶得公主,当真乃十世修来的福分!”
    陈太师也连忙附和。
    他这一表态,其下官员纷纷道喜。
    楚姮脸色铁青,但当着众人,她还要维持公主的气派和仪态。她略一沉吟,便硬着头皮道:“父皇。”
    “华容,你想说什么?”建武帝的眸光有些冷。
    他身侧的仁孝皇后,朝华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胡说。
    楚姮皱了皱眉,却是道:“儿臣不能嫁给陈客省。”
    满座皆惊。
    建武帝正要勃然大怒,楚姮却立刻低头,说:“下月初正是皇祖母祭日,往年父亲都会在皇祖母祭日前后斋戒三月,儿臣却因贪玩,都未参与。如今儿臣要离开皇宫,嫁与他人,对皇祖母十分愧疚,便想回宫后效仿父皇,吃斋念佛,为皇祖母祈福,恳请父皇准允。”
    建武帝神色明明灭灭,犹豫不定。
    楚姮扭头,看向陈俞安,眉毛一挑:“陈客省你怎么看?”
    她这话问的刁钻,无论如何,都必须答应,否则就是对康慧淑妃不敬。
    陈俞安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公主孝心可昭日月,微臣觉得此举甚好。”
    半晌,建武帝才嗯了一声,道:“既如此,华容你回宫后便开始斋戒。待中秋之后,再与俞安大婚。”
    “儿臣遵命。”
    楚姮心有不甘,却只能乖顺的低下头。
    拖延时间只是权宜之计,到时候,再想法子吧……大不了,再煞费苦心的逃离皇宫。
    宴后。
    楚姮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许是窗外飘来的玉兰香气太浓郁,想到此前和蔺伯钦相见,楚姮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唇瓣。
    越发睡不着了。
    浣月洗星被她惊醒,以为她口渴,忍不住问:“公主?可要喝水润润嗓子?”
    楚姮想了想,道:“睡不着,你们陪我走一走吧。”
    她掀开被褥,穿好衣裳,鬼使神差的,沿着青石小路往玉兰苑的方向去。
    玉兰苑树木葳蕤,夜色下看起来有些影影幢幢。
    楚姮从袖子里掏出那牡丹花银钗,反复摩挲,心绪驳杂。
    就在这时,她忽而听到树丛中传来人声,楚姮微微一愣,这大半夜了,难道有宫女太监在此苟且?她惊疑之下,与浣月洗星上前,厉声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不多时,树丛中钻出两个中年人来,皆是锦衣华服。
    楚姮看清二人面目,顿时一惊:“三王叔?宇文侯爷?”
    “原来是华容啊。”
    恒平王松了口气。
    宇文淮海给楚姮见了礼,拢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楚姮皱了皱眉:“你们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树丛里干什么呢?”
    恒平王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草编的小笼子,拿给她瞧:“你知王叔喜欢斗蛐蛐,你父皇又讨厌蛐蛐,没辙,只能拉着宇文侯爷与我半夜相聚,在此过过瘾。”宇文淮海摸了摸下颌的一丛胡须,腆着脸道:“还望公主千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啊。”
    楚姮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
    恒平王和宇文侯爷都是不管事儿的主,朝中说不上话,平时除了遛鸟斗狗,也就没什么乐子了,也正因为这样,楚姮才能和宇文弈和宁阙走的最近。
    不过建武帝的确不喜这些市井玩意儿,他们躲避在此,情有可原。
    想到这点,楚姮瞧了眼那蛐蛐,长得极为肥硕。
    她笑着问:“那是三王叔的蛐蛐赢了,还是宇文侯爷?”
    恒平王胖乎乎的脸皱成一团,不高兴的哼哼:“我的无敌大将军,被他大狐仙打断了一条腿!”
    “王爷莫气,回头我再赔你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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