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武器,然后全军后退六十里。”晨光中,那张憔悴的玉容,绽放着夺目的光华,简直令人不由自主地要跪拜在她脚下。她是天子之女,天子之妹,流淌着骄傲的楚家的血液,即使在此刻,也不容得半分妥协和软弱。
    “贵主!”却有人朗声道:“既然打了,便一战到底!知咱们这一处的男儿,战死易,投敌难!”
    “贵主!咱们也是大楚的好男儿,让贵主一个女子以身饲狼这种事,大家还真做不出来!”
    “呸!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腌臢泼货,区区几个突厥胡虏,也敢叫咱们大楚天家贵女和他们走一趟!”
    “诸位……”她心中波澜起伏,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根本什么都不会,唯一做的,不过是他们一起守城罢了。
    便在这一刹,箭楼上操控弩车的军士却撕破了喉咙般大叫出声来:“他们回来了!”
    朝霞已经升起,漫天的云絮都被染上了灿烂明媚的颜色,金灿灿的日阳从云层中洒落大地。天边黑压压的一群行进的士兵,不断地靠近,旌旗猎猎,在晨风中不断卷舞。
    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里。是突厥人,还是,楚军?
    越来越近,阳光和残余的火焰,投到那玄色军旗上,金线绣成的“楚”字熠熠生辉。
    是楚军!楚军回来了!
    浑身力气仿佛被尽数抽干,她又想哭又想笑。他们回来了!
    她的驸马,她的夫郎,她的长歌阿兄,回来了!
    凯旋归来
    突厥人开始骚动了起来,原本来得意洋洋地呼喊着要交出公主的士兵,连忙翻身上马,朝后方撤退了。
    她险些要落下眼泪来。这么久了,她经历了无数恐慌,然后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坚持下来。在即将崩溃绝望的那一刻,他终于回来了。
    玄色的铠甲,遥遥地黑沉沉的一片,映着天光,便是明晃晃的一大片,如同潮水一样涌过来。突厥骑兵饶是回防迅捷,然而到底逆了自己的阵势,两军交接之时甚是混乱,一时落了下风。
    楚军的先锋小队率先策马上前,均装备了一柄长刀,两头皆装了刀刃。急速驰骋着前进,利用双头刀从一片乌压压的敌军中杀出一片薄弱的区域,后续的百人铁骑便趁机杀入,直冲城下,硬生生地开辟了一条通路。
    尚有拥堵着来不及撤回的突厥人,头顶着守军的箭雨,面对着援军的马刀,竟是发了狠做困兽之斗,须臾之间第一拨赶到城下的楚军将士已然有大半被突厥人缠住,脱身不得。还好装备精良,头盔上还装了铁丝面罩,倒也没有太多伤亡。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吧。她第一回亲眼看见骑军之间厮杀的场景。
    雪亮的弯刀在尘埃中划出冷冽的弧线,破开每一寸迎上的血肉。马槊的长锋沿着铠甲的缝隙捅入胸膛,穿出背后。马匹急速前进,将那尸体远远地抛出,再朝着下一个敌人捅过去。
    战马的速度配合儿郎的力量,这世上,再不会有什么场面比千万只马蹄同时敲打大地,军士们誓死相搏的场面更宏大且悲壮了。
    这才是战争。
    她一次次将箭上弦,瞄准,松开指尖。
    即便她一日前便疲惫得受不住了,但是绝望的境地里,又突然迎来了巨大的希望,她竟一点也不觉得累,精神反而还格外的好。她本身箭术的准头极佳,在集贤院中也算一流,但是现在,她每一箭,竟是比从前的千万次都还要准。
    越来越多的楚军将士已然冲至城下,玄色大旗上的楚字熠熠生辉,她心中升起一种骄傲感。
    这是大楚的军队,大楚的神兵利器。她虽然不是个合格的公主,但是,何其有幸,能够和他们一起抵御外敌,哪怕自己仅仅做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她从来没有觉得,做楚家的公主,是这样一件值得自豪的的事情。况且,她还是沈长歌的娘子,和她的驸马一起并肩作战。
    但是,被围困的突厥残军仍在拼命,即使是负隅顽抗,也越加激发出他们悍勇的血性,此刻,战场上微妙地胶着起来了。
    她正见得一人与一个突厥人相较,他的马槊架住对方的弯刀,仿佛在拼着力气,一时间正在僵持着。而另一名突厥人已然挥刀接连砍倒三四名楚军骑兵,朝着这边抡刀而来。那气势凶得骇人。
    她不由心中一紧,将刚刚搭上的箭朝着那人射去。
    便在同一刻,楚军服色的那人突然发力,力道压过对方将那突厥弯刀震荡得飞了出去。而她的箭也因为这个扭转,没有穿过那突厥人的背心,而是擦着他的发辫飞过去了。
    马槊直将那突厥武士挑将起来,在空中一抡,摔飞出去。二人包抄的困局顿解,博珍出了一身冷汗之外,方才注意到此人穿的竟是将军衣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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